宗女-第2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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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离开了，赵淑哭着看他，“我真的能救你。”

　　　　霍白川点点头，伸出满是血的手为她擦掉眼泪，“我知道，可我不想活了。”

　　　　赵淑抱着他的手大哭起来，他哪里是不想活，分明是知道自己救不了他，他伤到了动脉，所以一直在喷血，不多会就会失血过多而死，而现在科技那么落后，她哪里去找血给他输。

　　　　到死，他都要为别人找借口。

　　　　“当初，如果我要娶你，你还没爱上卫长安，你会同意吗？”他扯出一抹微笑。

　　　　赵淑点点头，眼泪一颗颗的落，哽咽的说：“会，会。”

　　　　“赵淑，我现在有点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早一步出手，让你被别人抢了。”他整个人已前所未有的憔悴，嘴唇泛白，双目也失去了神采。

　　　　赵淑想，你可以不那么君子。

　　　　然而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用手一直压着他出血的地方，小郭子不多会便拿来极少用过的药箱，赵淑慌乱的在里面找，找来找去，找到一些纱布，他将纱布绑住伤口，然后又用冰块敷，药箱里有的止血药全部洒在伤口上。

　　　　然而，鲜血还是一直往外喷。

　　　　霍白川看着她忙活，伸手慢慢拉她，“没用的，止了血还要取出里面的东西，还会流血，其实就这样也极好。”

　　　　“不，我不准你死，我都还没死，你怎么可以死？”赵淑只感觉心口像撕裂般的疼。

　　　　“你看，以前让你小孩子气些，你不听，现在却孩子气起来，听话，别累着自己。”他的语速很缓，已变得有气无力。

　　　　赵淑没有看他的脸，她不敢看，怕看到他面如死灰自己会奔溃。

　　　　所有的冰都放在他心口，仿佛要用冰将他埋葬。

　　　　“如你的愿，我傻些，孩子气些，你该高兴。”赵淑手中动作不停，转头吩咐小郭子，“去将霍家的人都叫来，所有！”

　　　　如果，要选一个人活，我会选你，哪怕是用别人的命换！

　　　　小郭子不敢耽搁，麻溜的下去了。

　　　　“赵淑，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他问，希冀的看着赵淑。

　　　　摇摇头，赵淑视线又开始模糊，眼泪一滴滴滴在手背上，“不会，你若死了，我立刻忘记你，永远不会记得你。”

　　　　赵淑也不知自己在固执什么，她就是不想他死，他该是最风光的尚书令，在朝堂上叱咤风云，在芸芸众生中鹤立鸡群。

　　　　他的风采，还表不足前世的三分之一，怎么可以死？

　　　　“不记得好，免得你笑话我追不上你。”他淡淡的说，像是在开玩笑。

　　　　赵淑抬头看他，“别说话，我求你。”

　　　　“不说话，便是死了。”他语气淡淡的，对生死毫不在意。

　　　　赵淑觉得未来几十年内自己都听不得死字，死字入耳，心如受重击。

　　　　“那你说，别死，我喜欢你唠唠叨叨的样子。”

　　　　“赵淑，你说你喜欢我，那你爱我吗？”他此时像个调皮的小孩，但语气却心酸到让人想哭，放声大哭，

　　　　“爱。”赵淑也不知这个字是真是假，只要他想听，她都可以说，她不怕别人说她脚踏两条船，本便是她将他拉入她的恩恩怨怨。

　　　　她赵淑欠霍白川的，名声不好，是他为她背书，是他为自己与父王的名声保驾护航，是他让她有底气去做其他努力。

　　　　几次，他本可不管，但却还是出手了。

　　　　这个人，自己欠他的，当初便存了利用的心，是她对不起他。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第一个认识你，第一个说要娶你，第一个爱上你。”他说，捧着赵淑的脸，轻轻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珠。

　　　　“可是，死后过奈何桥会喝孟婆汤，来生若我不认识你了怎么办？”来生有什么用？来生谁也不记得谁。

　　　　霍白川确实释然一笑，“不记得好，不记得我，也不记得他。”

　　　　赵淑闻言奔溃大哭，今日的泪水仿佛要将一生的量都流尽。

　　　　“我不想你为我哭，我想让你笑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歉意的说，想到死后再也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心中便撕心裂肺的痛，“我后悔没为你做过什么。”

　　　　“你活着，便是为了我，可好？”赵淑眼眶充血，看着他心口，喷涌的鲜血，仿佛在和她作对，怎么也止不住。

　　　　“我以为，此生再也找不到一个女子住进我心里，对不起，一开始是我太自以为是，我不想承认我爱上了你。”他说，喃喃自语，又像是交代最后的遗言，凄凉心酸，“我昨日还想，带你去看日出日落，看云看雨，看山看海，可惜我做不到了。”

　　　　“你好起来，再带我去。”赵淑道，“只要你活着，看什么都随你，可好？”

　　　　“来生，好不好？来生我带你去，去过男耕女织的生活，可我怕累着你，还是我负责挣钱养家，你负责红袖添香，可好？”

　　　　“不好，来生你不是霍白川，我不是赵淑。”赵淑固执的摇头，看着他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如同他心口的鲜血。

　　　　这时，小郭子腋下夹着两个霍家人飞奔到赵淑面前，其中一个是霍古贤，一个不认识，都是一般大的孩子，霍古贤落地后看着满地的血吓了一跳。

　　　　再看到满身是血的霍白川他更是脸色苍白，“二叔！”他扑过来。

　　　　半大的孩子，入眼的都是鲜血，他吓得六神无主，“二叔，二叔，你怎么了二叔？”他哭着说。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霍古贤此时却哭得不成样子。

　　　　霍白川偏头看向霍古贤，微微一笑，“以后，二叔不能教你了。”

　　　　“哇！”一声，霍古贤放声大哭。

　　　　“别哭，男子汉要振作起来，保护霍家，保护郡主，知道吗？”他艰难的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玉佩染了血，但被他珍藏的玉佩，定是上品。

　　　　“以后，霍家便是你的责任，知道吗？”他说，语重心长的，像极了德高望重的长者。

　　　　然而赵淑却更喜欢他不羁的样子，玩世不恭的游戏人间，那样的人最有神采。

　　　　“二叔，您呢？没有您，贤儿什么都做不好，二叔不要死好不好？”稳重的霍古贤此刻找不到言语来表达心中的惶恐和难过。

　　　　霍白川摇摇头，始终微笑着，“二叔要去过安静的生活了，再也不要理这尘世喧嚣，贤儿，答应二叔，替二叔保护好郡主，可好？二叔从未求过你。”（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你发誓

　　　　　　　　霍古贤看向赵淑，眼含泪水，摇摇头，“不，二叔自己保护，贤儿能力有限，不能答应二叔。”

　　　　“看，你又不乖了，二叔以后再也不说你了，你答应二叔，二叔第一次求你，你忍心不答应？”他恳求的道，低声下气的。

　　　　赵淑已哭失了声，不知该说什么，手中的冰块被融化，他又加了一块，但鲜血却还是没能止住。

　　　　这时彭老太医也被请了过来，他带着药箱，看到霍白川的样子暗自摇了摇头，“郡主，让微臣来。”

　　　　赵淑关心则乱，而且没有彭老太医经验丰富，她挪了挪身体，但手却没离开霍白川的身体。

　　　　彭老太医从药箱里取出一堆药，又取出新的纱布，开始给他止血。

　　　　“郡主，伤口里有东西……”他的意思很明显，若不先取出东西，就算止血了还是会再次喷血，但若不取出，霍白川更是活不成。

　　　　可，伤口一直在喷血，必须先止血。

　　　　赵淑知道不能怪他，是现在医疗条件不好，但却还是忍不住发了脾气，“庸医！救个人都救不了！”她大吼。

　　　　彭老太医没有反驳，他忍了，低着头又继续处理，决定先止血。

　　　　赵淑看向霍古贤，拉着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好些，“贤儿，想不想救二叔？”

　　　　“想。”霍古贤乖乖点头。

　　　　“好，那我要抽你的血，你愿意吗？”话出口，她自己都心酸到哭泣，这个时代哪里有条件输血，她虽然知道怎么检验血型，知道怎么输血。

　　　　但她从未想过在医术上有什么超人的造诣，所以她从未想过要在这个时代弄出什么输血用具。

　　　　就算有霍家人为霍白川送血，她也是无法让一个人的鲜血输入另一个人的身体，现在没有那么先进的设备！

　　　　“好。”霍古贤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但赵淑却说不出话来，早知有一日要用上，当初她拼死也要做一套装备出来，可惜，为时已晚。

　　　　然，就算是她有心，其他东西也是做不来的，电视里的神医换血大本领只不过是演出来的而已，在古代，根本就没有输血换血一说。

　　　　霍白川伸手拉住赵淑的手，“不要祸害贤儿，他是我们霍家的希望。”

　　　　都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了，他却还在为他人着想，赵淑恨，恨他怎么变得这么善良。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霍白川不过是明知自己活不成了，所以想给赵淑多留条后路。

　　　　“你听我说。”他近乎哀求的道。

　　　　赵淑含泪点头，“好，你说，我听，什么都听。”

　　　　“以后，他……能退则退了吧。”话里的他，说的是卫庭司。

　　　　“好，听你的。”赵淑点头。

　　　　“文武不和，自古有之，且大部分有兵权的武官都没什么好下场。”他的声音已经很轻，但却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传入旁边人的耳朵。

　　　　赵淑依然点点头，没有接话。

　　　　霍白川说到这里，他看向霍古贤，“贤儿，霍家日后入朝为官，不可与卫家和永王府为敌，你发誓！”

　　　　“二叔……”霍古贤哭着，“二叔，贤儿发誓，日后霍家定不与卫家、永王府为敌！”

　　　　“你再发誓，要保护好郡主！”他前所未有的严肃。

　　　　赵淑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是哭得很厉害，比前世自己死在南门时还要伤心，如果早知他会如此为自己着想，她宁愿他永远不出现，宁愿他走得远远的。

　　　　霍古贤依旧没有犹豫，伸出手，对天发誓，“我发誓，定领着霍家保护好阿君姐姐，还有永王府，永远不与卫家为敌！”

　　　　“别哭，你一直哭，我走都走不安心。”他对赵淑说，“以前你不是爱哭的人。”

　　　　“我不想，可我忍不住，都怪你。”赵淑想，此生再也不会流那么多眼泪了，因为所有的眼泪在今日全部流完了。

　　　　“对不起，让你哭了。”他老老实实的道歉。

　　　　赵淑皱眉，眉梢皱得紧紧的，他伸手想要抚平她皱成川字的眉梢，但看到满手是血停住了，“满手鲜血，说的便是我如今的样子吧。”

　　　　“郡主，血止住了。”突然彭老太医惊喜的说。

　　　　赵淑惊喜的看向他胸口，发现血果然止住了，但高兴只是一时，因为还要将胸口的东西取出来，她没有把握。

　　　　“白川，你相信我能救你吗？”赵淑不相信自己，但她希望霍白川相信自己。

　　　　霍白川含笑点点头，“相信，但我真不想活了，我觉得对不起你，你说我矫情也好，输不起也罢，我就是不想活了。”

　　　　“你在我面前，自私一下好不好？好不好？我求你！”赵淑再次泪如泉涌。

　　　　这个男人太君子，为什么不小人一些。

　　　　“我已经很小人了，固执的想要你记住我，自私的死在你面前，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原谅我，可好？”他笑得凄然，仿佛满塘莲叶，已开始枯败。

　　　　“去抬担架来。”彭老太医吩咐。

　　　　不多会，担架被抬过来，卫庭司没有过来，他吩咐彭睿过来抬霍白川。

　　　　霍白川被抬到担架上，抬着进了屋。

　　　　方才说话的空档，彭老太医已经写好方子，交代人下去煎药，霍白川失血过多，不能输血，只能药补。

　　　　止了血，太后与赵仪才匆匆赶来，看到霍白川血人般躺在床上，两人脸色煞白。

　　　　“太医，霍大人如何了？”太后问。

　　　　跟着太后与赵仪一起来的，还有满朝文武，懿德闯入永王府，如此大的事震惊朝野，所有人都来了。

　　　　他们现在也没心思去计较为何霍白川还活着，他们只看到满脸杀气的赵淑，和满脸泪痕的赵淑。

　　　　这个宗室第一郡主，许多时候都是无限风光的，谁能想到她竟哭成泪人。

　　　　在他们心中，君郡主应该是坚强的、狠辣的，何时这般柔弱过？

　　　　“血止住了，但身体里的东西想要取出来不容易。”彭老太医如实说，“恐怕……”他摇摇头。

　　　　太后闻言厉声道：“将所有太医都叫过来，救不活霍爱卿，你们统统提头来见！”她发怒，其一是看到赵淑近乎伤心欲绝；其二则是霍白川不能死！

　　　　没了霍白川，朝局会动荡。（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我无儿无女

　　　　　　　　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被叫了过来，然而所有人看着霍白川的伤势摇头，没有一个人有把握将子弹从胸口取出而人还活着。

　　　　所有人面色悲戚，唯有霍白川自己面含微笑，虽然他容颜苍白，但太过精致的脸，笑起来，依然能给人向上的鼓励。

　　　　赵淑守在他旁边，他总微笑着说一些不要沮丧的话，“你去将皇上叫来。”他说。

　　　　分明是要做最后的离别，却给人一种再平常不过的见面，语气轻松而平淡。

　　　　现在，赵淑真的不想他见任何人，想让他好好休息，但还是吩咐人去叫赵仪了。

　　　　赵仪过来时，眼眶亦是红的，霍白川于他而言是兄长，也是恩师，虽然没有名分，但这分量谁也代替不了。

　　　　“大人……”他哽咽的说。

　　　　霍白川点点头，示意他坐下，赵仪没有坐，而是蹲在床前，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人活在世上总有那么几个是放进心里去的，恰好霍白川便是。

　　　　“皇上……”霍白川拍了拍他的手背，“臣不能辅佐你开创盛世了，你将来要好好的，做个好皇帝。”他的话语重心长，像长者在交代后事。

　　　　赵仪含泪点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没有霍白川，他心慌、忐忑，以及不那么自信，重担仿佛一下子全压在他肩上，让他觉得举步维艰。

　　　　“拿纸笔来，我说，你写，好些人都是可重用的，好些只可优待不可重用，而部分必须要斩除……”他徐徐的说，心中布好的蓝图缓缓展开来，让赵淑与赵仪看到未来的朝局是什么样子。

　　　　纸笔很快被取来，他道：“皇上，臣死后，变法之事暂缓，要用怀柔之策，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退步。”说到这里，他已开始喘气，要喘好久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臣……”他盯着赵仪的眼睛，厉声道：“皇上，你看臣的眼睛……答应臣，答应臣一件事！”

　　　　赵仪被他的疾言厉色吓住了，愣愣的看着他的眼睛，那双仿佛利剑般的眼睛，从此永远刻在他心里，在他作为九五之尊，对付各种人都游刃有余的时候，不再需要有人在身边循循诱导的时候，都还记得。

　　　　“答应臣，让太上皇安息！”

　　　　赵仪闻言一震，吓得跌坐在地上，他脸色慌乱苍白，“我……我……大人……这是为何？”

　　　　“不为什么！你若不这么做，将来会后悔！”霍白川斩钉截铁的说，半点不给赵仪考虑的时间，又厉声道：“皇上！答应臣！”

　　　　赵仪手足无措的看向赵淑，希望赵淑能给他建议，但他失望了，赵淑低着头在那里抽泣，什么话也不说。

　　　　“你别看她，你还要答应臣保护好她！”霍白川严厉的说。

　　　　“皇上！”他得不到赵仪的回话，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