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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匠娘子的水乡生活-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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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青竹不禁侧目,“也许他以前就接触过这个歌诀,你想他傻嘛,家里可能让他背着玩儿的。”
  焦喜梅眨眼想了想,道:“这个我问过他,他说当真没有学过,就算他骗我,我也觉得他厉害,因为他不仅会背,还会用呢!我问他,桂花糕五文一个,茯苓糕四文一个,玫瑰酥糖七文一个,如果买五个桂花糕,七个茯苓糕,九个玫瑰酥糖,一共是多少钱,他很快算出来呢。”
  她这么说,阿媛与颜青竹也算起来。
  “一百一十六文。”两人几乎同时说出答案。
  焦喜梅却得意地摇了摇头,“闰生算得比你们快!”
  颜青竹停下脚步,不甘心地道:“下次碰到他,我得好好考考他。”
  阿媛笑着向颜青竹道:“你这是不信了?我倒相信喜梅说的。闰生有某些方面的缺陷,但也许,上天便教他另一个方面比常人厉害些。”又转头对焦喜梅道:“你可真是了不得,我与闰生认识这么久,我都不晓得他有这般本事。”
  焦喜梅面色一红,半晌后试探着道:“阿媛姐,你说……等你们走了以后,把闰生叫到店里帮忙怎么样?”
  阿媛与颜青竹都瞪大了眼睛。
  焦喜梅慌忙道:“闰生他肯定能帮得上忙,他很聪明的!”
  颜青竹笑道:“已经有石婶子帮忙了,你还怕忙不过来?”
  焦喜梅咬了咬唇,“闰生他不要工钱的,或者我可以把我的工钱分一半给他。”
  阿媛见她诚恳,却不由皱眉,“可是,闰生开春就成亲了,他怎么会来镇上?”
  焦喜梅讶然,“他就要成亲了吗?可是,我问他的时候他说愿意来帮忙的。”焦喜梅这才忆起饭桌上大家谈论的事情,原来要嫁给闰生的是阿芹姐?她有些难以想象,阿芹姐对闰生是很好,不过,好像是长辈对孩子的好……他们真的要做夫妻吗?
  “哦?”阿媛满含深意地看着焦喜梅,“我们喜梅……是喜欢闰生的吗?”
  这次换焦喜梅瞪大眼,“人家才没有!人家只是想帮帮他。”
  阿媛笑道:“我们喜梅马上十六了,有喜欢的人没什么可害臊的。”闰生除了心智不成熟,其实长相端正,衣着洁净,还是很吸引女孩子的。不过喜梅与闰生才第一次见面,要说喜欢估计谈不上,但有好感却是真的。
  焦喜梅坚持道:“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喜欢他,况且他都要成亲了,我喜欢他做什么用……”说罢,低下头去。
  颜青竹道:“对对对,咱们喜梅怎么会喜欢一个傻子。不过你说帮他?帮他做什么?他虽然不是正常人,但不愁吃穿,从前有家里人照顾,成亲后有娘子照顾,他比许多劳苦大众过得好太多。你让他来我们店里帮忙,他是一时好玩就答应了,等真的来了,他受得了那份罪吗?再说,他家里人能同意他来?”
  焦喜梅咬着唇,不知如何作答。
  阿媛思忖着,道:“喜梅,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真心关怀闰生,希望他能利用自己的优势,融入普通人的生活,而不是永远做被人照顾的小孩子,对吗?”
  焦喜梅激动地看着阿媛,“阿媛姐,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蛔虫?”颜青竹哈哈大笑起来,“喜梅,能想个新的比喻吗?为什么觉得你今日见了闰生,说话都跟他有些像了。”
  焦喜梅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
  又听阿媛道:“喜梅,你的想法是好的,不过,青竹哥说的话也是道理。如果闰生真的要来我们店里帮忙,只怕他家里不会同意的。”
  焦喜梅点点头,“我也晓得的,是我乱想了。”她眼中微微的失落却被阿媛瞧见了。
  转眼三人已差不多行到半山腰了,阿媛与颜青竹忙让焦喜梅回去。
  颜青竹又叮嘱焦喜梅,让她与焦三柱好好说说去南境的事情。颜青竹有了赚钱的好事,自然会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只是如今他去找焦三柱,只怕秀儿又生出心思了,便让焦喜梅代为言说。焦喜梅知道这是件足以改变家庭命运的事情,自然满心欢喜答应下来。
  ……
  青山覆雪,雾气缭绕,犹如一副精致的水墨画。
  焦喜梅踏着之前留下的浅脚印往山上行去,阿媛与颜青竹则相携着,向山下而行。

☆、第73章 73

  同样是白雪覆盖的九峰山; 巴瓦蓬带着小厮悠悠从山上下来。父亲执意要把自己的坟冢建在这个荒山,让他每年祭拜都要走很远的路。
  不过; 这是父亲的深情一片; 他愿意成全。
  与小厮坐船回到枕水镇。巴瓦蓬租住的地方在水道最广阔的镇北,一个虽不大,但收拾得干净舒适的地方。他虽很会赚钱,但绝不花不必要的钱,比如他的财力买下一处豪宅不成问题; 但他海上往来,两地奔波; 在每个地方都不会长住; 又何苦浪费呢?
  船及水岸; 拔步朝住处行去; 四处一片寂静; 因着下雪,很多铺子都提前打烊了。
  倒是眼前一个当铺仍旧十分兴旺。
  也对,当铺不比其他买卖。其他买卖有淡季; 有旺季。可当铺; 几乎没有淡季一说,毕竟缺钱这件事与季节没有关系。
  此刻; 当铺里走出两个年轻汉子; 垂头丧气的,显然是没当出好价钱,或者东西没能出手。
  这一出门; 倒见迎面来了一个打扮富贵的年轻商人,两个汉子急需用钱,相互递了个眼色,追到那人跟前。
  巴瓦蓬正往前行,却被两个躬身靠近的殷勤人挡住了。
  小厮一急,正欲上前赶开两个粗人。而巴瓦蓬是生意人,习惯了凡事给人三分面子,决定问清楚事由再说。
  “二位好汉,拦住我是有何事?”
  一个汉子搓了搓手,讪讪道:“我兄弟两个得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可惜那当铺没有眼色,因着吊穗有些焦黑,便被当做了残品。其实这玉佩绝对是上好的,不知贵人愿不愿意相看?”
  “哦?”巴瓦蓬倒有了几分好奇,珠宝生意他从前倒也做过的,“拿出来看看吧。”
  两个汉子身上有种奇异的味道,面色也有些萎靡。以巴瓦蓬的见识,判定这两个人可能是染上了阿芙蓉瘾的小偷或盗墓者。此时一定是瘾发了,有东西急于脱手。
  若真是宝贝,这种时机下倒好与对方压价的。
  汉子再不迟疑,将玉佩从怀中拿出,双手奉上。
  巴瓦蓬接过,见穗子处确实有些焦曲,好在玉质没有损毁,虽不是美玉,倒也算有些价值。只是,这玉佩上的图案——巴瓦蓬生怕是自己看花了眼,于是拿到眼前,认真看了看,摸了摸,不由眼底闪现惊愕。
  再说,阿媛与颜青竹也到得枕水镇,上了瑜枫码头,往自家行去。
  两人商量着去往南境要备一些防暑解暑的药,还有斗笠,罩纱之类的物事,不知不觉已行到自家门前几丈处,却见一人在那里徘徊,情状甚是焦急。
  “巴大哥,你找我?”颜青竹赶忙迎了上去。
  巴瓦蓬见他们回来了,忙舒了口气,笑道:“是找你,不过不是生意上的事情,是我一件私事。”
  颜青竹与阿媛忙把他迎进屋中厅堂,阿媛又泡了壶桂花绿茶过来。
  巴瓦蓬对二人亦不客套,直入正事。
  “我今日在路上遇到两个小偷,向我兜售一块玉佩,我认出是父亲留给故人的礼物,便逼问他们玉佩的来处,两人说出是在镇南偷的,而且他说出的具体位置就是你们从前在镇南的位置,时间上也与你们居住的时间吻合……所以,我应该就是遇到了上次偷了你们家的贼人了。”
  阿媛有些惊诧,玉佩?故人之物?
  颜青竹的脸色也大变,忙道:“那……巴大哥让我们看看这玉佩吧。”
  巴瓦蓬点点头,一边从衣袋里缓缓掏出玉佩,一边道:“父亲的故人早已不在人世,甚至如今都不知道尸骨葬在何处,无法祭拜,这是父亲一辈子的遗憾。我想这玉佩既然是从你们家偷出,你们或可告诉我在何处买的,我顺藤摸瓜,也许能找到故人的墓穴,替父亲祭拜一番。”
  ……
  两天后,正在自家偌大的后院中煮雪烹茶的刘靖升收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放下茶碗,他径直从自家后院院墙处翻了出去,仅因为从这处出发,离颜青竹家比较近。
  到了颜青竹家,刘靖升已跑出一身大汗,赶紧脱了身上的貂袄。
  他急急地喝了一口阿媛递过来的茶,看了看坐在厅堂里笑呵呵的颜青竹与巴瓦蓬,对阿媛道:“嫂子和巴大哥是兄妹?”
  阿媛怔了怔,又笑着摇了摇头。
  刘靖升抓了抓后脑勺,“来报信的小厮说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呀,吓得我赶紧跑过来,原来是假的?”
  巴瓦蓬笑道:“同父异母不假,不过我们不是兄妹,是姐弟!报信的是我的小厮,竟连这个也能说错?”难道他很年轻这件事,没人愿意相信?
  姐弟?刘靖升更是傻了眼,巴瓦蓬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五官深邃,举止得体,看着是二十多岁的成熟模样,阿媛虽说也是二十岁的年纪,但一张白皙的圆脸,显得人小,未经生育,身段如少女,说十六七岁,也不为过。
  颜青竹在一旁做无奈状,朝刘靖升道:“怎么?跟我一样被这小子骗了吧?他竟然才十七岁,一直跟我们说是二十二岁!白叫了一年多的巴大哥!”说罢他又伸手拍了拍巴瓦蓬的肩膀,笑道:“还好,还好,今后的几十年,他都得叫我姐夫,算来我倒是不吃亏的。”
  刘靖升的表情不可名状,似乎听了一个人人都会笑的笑话,偏偏他一个人笑不出来。
  “你?十七岁?”刘靖升像看奇怪的生物一般看着巴瓦蓬。
  巴瓦蓬摊手无奈道:“怎么我就不能是十七岁?我的母系家族中,每个男子都是长得高高大大的样子,面相也个个英俊无比,我如今才十七岁,我往后还要长高的,到时候我又高又壮,可别怪我欺负你们两个弱鸡。”
  意思很简单,你们得对我好点,不能因为我小就欺负我。
  刘靖升与颜青竹递了个眼色,哈哈大笑起来,“哎哟,我怕得很,那趁着我们‘巴小弟’还没长大,我们先欺负一下他,免得以后欺负不了了!”
  说罢,二人走到巴瓦蓬面前,一个伸手按住他的胳膊,一个往他胳肢窝里挠去。
  阿媛见两人配合默契,把巴瓦蓬挠得直叫救命,顿时忍俊不禁。
  巴瓦蓬求饶道:“两位大哥,小弟可不是诚心隐瞒,只是若以诚相告,你们知道我年纪尚轻,还肯与我做生意吗?我母亲与你们中原人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中原人排资论辈,以貌取人,不以实力量人,我这么做,是逼不得已。”
  二人听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才罢手。
  刘靖升想起什么,终于道:“你们怎么就成姐弟了,正事还没讲明白呢!”
  阿媛三人于是你一言我一语从遇到小偷开始讲述起来。
  原来当年徐氏欺骗阿媛的父亲,说阿媛与柳巧娘感染瘟疫,需被官府隔离,一众家人回想阿媛母女的症状,又见果有官兵出动,并未怀疑。
  徐氏又找了别的理由,让一众家人离开汐州去了徐家。
  父亲本不愿离开,奈何家人怕受牵连,一再相劝,才促成此行。大难途中,人人自顾,倒也不是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况且那不过是妾氏和庶女的命。
  父亲牵绊数月,待瘟疫过去,再至汐州,当日客栈还在,可惜已找不到阿媛母女,也打听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徐氏又从中作梗,让父亲放弃寻找阿媛母女,带着一家人直接回了京城。父亲心想阿媛母女若患瘟疫,恐怕早就丧命,心中不禁悲伤。
  众人回到京城,却发现一切已是大变。朝廷为惩戒逃离京城,造成动荡的富户,拿一些士族开了刀。父亲家族在京城并不十分壮大,这次尤受影响。
  父亲仕途无望,郁郁寡欢。又忆及南下种种细节,慢慢觉出蹊跷,私下审问了徐氏的婢女,这才知晓了一路上极富阴谋的一切。
  父亲起心休了徐氏,家中却不同意,因着徐氏家中有人做了京官,或许能够在仕途上帮助父亲。
  父亲虽不敢忤逆家中大人的意思休妻,但亦无心仕途,他再度南下,寻找阿媛母女的下落。最终打听到当日在客栈被抓的母女二人是在九峰山尼姑庵被隔离起来。
  到得九峰山,却见断壁残垣,空无一人,又听闻此处曾遭云州暴民袭击。心知阿媛母女就算在此处没有被当做疫民看待,只怕也凶多吉少。
  在汐州找寻的日子,父亲又遇到了来江南经商的巴瓦蓬母亲。父亲孤身一人,又遭丧爱丧女之痛,巴瓦蓬的母亲见他深情不移,芳心暗许。
  后来,父亲跟随巴瓦蓬的母亲去了南境,又想接京城的父母族人同去。巴瓦蓬母系一族乃是交罗国皇商,而冯氏一族在京城早已零落不济。两相衡量,冯家人决定举家前往。
  而徐氏独自一人跟随自己的家族留在了京城,多年再无往来。
  身在南境的父亲却始终没有忘记寻找阿媛母女,每年都跟随巴瓦蓬的母亲经商来汐州一带,在他看来,哪怕是寻到尸骨也好。
  可惜一过十多年,却始终没有消息,直到他病故前,让儿子巴瓦蓬把自己葬在了最后的线索处——九峰山,又将一对玉佩中的另一个交给了巴瓦蓬,希望他能代替自己继续寻找阿媛母女。
  话到此处,阿媛不禁伤感,“一直以为父亲抛弃了我们母女,没想到他竟到最后也不曾放弃我们。”
  巴瓦蓬也叹息一声,“父亲还托关系查阅过汐州适龄者户籍,可惜你们为了避祸,冒用了云州户籍和假姓名,这才错过。”
  阿媛也道:“当初母亲抱着我去京城寻找过父亲,没想到冯家已举家迁往南境,母亲亦是至死遗恨。”
  颜青竹见他们再次陈述,越发伤感,便道:“定是岳父岳母在天有灵,才教你们姐弟重逢于此,这是喜事,我们今日可要好好庆祝。”
  巴瓦蓬也笑道:“我与姐夫本就投缘,没想到如今还做了亲戚!”
  一旁的刘靖升插嘴道:“若不是我介绍你们认识,我看你们今日可没有相认的机会,你们可得好好谢我!”
  巴瓦蓬走到刘靖升旁边,拍了拍他肩膀,爽朗一笑,“自然是要感谢你,不然叫你来做什么?”
  刘靖升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又道:“对了,你的中土名字叫什么?”
  巴瓦蓬一挺胸腹,自豪道:“冯子扬,怎样?是不是颇有你们江南才子的风采?”
  “这是个好名字!好名字!”刘靖升捧腹大笑,“疯子样!疯子样!”
  颜青竹跟着一阵嘲笑,阿媛也不禁莞尔。
  巴瓦蓬气道:“不许这么叫!”
  刘靖升摊摊手,“‘巴小弟’和‘疯子样’,反正你得选一个!”
  巴瓦蓬的气势一下蔫了下去,妥协道:“那还是叫巴小弟吧。”他就知道,承认了自己年纪小之后,就会有吃不完的亏,受不尽的气了。
  而颜青竹与刘靖升,虽则表面上欺负巴瓦蓬,其实心中对他佩服不已。人家才十七岁,已经是个了不得的海上商人了。
  只是这种佩服他们可不打算叫巴瓦蓬知道,男人嘛,怎么能随便佩服另一个男人,何况那个男人,比自己有财有势,比自己年轻。
  这日,因着焦喜梅还在南安村,阿媛一人也难得做一桌子菜了,直接让附近酒楼布了十多个菜过来。
  四人通宵达旦,谈笑风生,阿媛也难得喝了几盅酒。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发结局上来;今天没写完。让大家久等了;抱歉。

☆、第74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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