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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珑.无双局-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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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毛的主人。”
  不要紧。没有皇帝的宠爱不要紧的。彭采玉拼命地告诉自己。她已经进了宫,住进了华丽的宫殿。成为昭仪娘娘。是昭仪啊。每年有俸禄可拿,不用担心嫁给乡下农汉过着靠天吃饭的日子。宫里头女人那么多,没有皇帝的宠爱也一样能过日子。
  可是,她才十六岁啊,还没被宠幸过,就已经失宠了。彭采玉嘤嘤哭了起来。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娘娘在伤心什么呢?”
  彭采玉浑身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她刚想开口大喊,一只手隔着被子捂住了她的嘴。被子往下滑了一点,让她露出了眼睛来。
  她看到一身黑衣的穆澜。只是她的长发被绾成了男人的道髻,显得异常干练。她的弯月眉似被水洗掉了,流海下的眼睛显得格外清亮。
  彭采玉的眼泪顺着眼角滴在了穆澜手上。她叹了口气,匕首搁在了彭采玉喉间,松开了手。
  “你就算是无眉也这样美。如果我的眉就是你的眉……”彭采玉哽咽起来。皇帝和霏霏,不,皇上和眼前的珍珑少主穆澜早就相识。原来她的眉才是自己精心修剪出来的模样。怪不得她说,皇上一定会喜欢那样的眉。
  “你在家乡生活不易。为了十两银子要被婶娘嫁给乡下的农汉。你不甘心。是陈大人怜惜同科的孤女,接你进京。这本来就是一笔合理的买卖。你进宫还当上了昭仪,摆脱了原来的窘境。我借你进宫。从此两不相欠。”穆澜冷冷说道,“你贪心没关系。你出卖我也情有可原。可是你不该出卖祭酒大人。进了东厂如进地狱,你如何忍心这般对待自己的恩人?”
  “你们利用我!你们……”
  匕首自她喉间无情抹过。穆澜抓起被子蒙在了她头上:“我可以不杀你。这一刀是替祭酒大人送你的。”
  没有人想到穆澜会回永寿宫。她潜到殿后的院中,撬开一块青砖,拿出了早藏在这里的包袱。杜之仙为她打造的所有装备。
  ……………………
  守卫再森严,也没有十步一哨。穆澜无声越过慈宁宫高大的宫墙,在黑暗的掩映下穿过长廊,殿堂。躲过一拨拨巡视的队伍,靠近了太后寝宫。
  匕首无声划开了春季新蒙上的银红色窗纱,她像狸猫般轻盈窜进了殿内。
  墙角的羊角宫灯昏暗地照亮了一隅,映出软帐后睡梦中太后的身影。穆澜站在阴影之中,看到榻前撑着手肘昏昏欲睡的女官。她知道门外至少有四个当值的宫女太监。她没有走出墙角的阴影,而是从背上取下了一柄手弩。
  扣在弦上的三支弩箭闪烁着冰冷的幽光。穆澜抬起胳膊,朝着睡着的太后毫不犹豫扣响了机括。
  锦被突然被掀了起来,无声接住了弩箭。
  “有刺客!”
  床上的人尖声叫了起来,一听就是个太监。
  一击不中,穆澜直接从来时的窗户翻了出去。弩箭再次搭上弓弦,朝着殿顶射出,尾端长长的绳索带着她直飞上殿顶。
  第二箭再次射出,箭头深入远处的宫墙,穆澜从脚下蓦然灯火通明的宫殿上空一掠而过。
  然而就在她快要滑至宫墙时,墙外另一端的屋脊上,闪出了一个黑影。弓似满月,箭矢连珠。一箭射断绳索。第二箭直射穆澜。
  隔着浓浓的夜,穆澜与穆胭脂的视线仍然撞到了一处。穆胭脂惊诧地看到穆澜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消失在视线中。她放下弓,转身离开。
  她射出的连珠箭,将穆澜逼得摔落在了慈宁宫内。
  不过瞬息的时间,穆澜就再无逃走的机会。
  火把与灯笼将这一隅照得如同白昼。站在前面的是以李玉隼为首的东厂六名大档头。
  “珍珑少主。侯你多时了!”
  穆澜站定,将背负的包袱放在了地上,言语轻慢之极:“又来了六个?这数字很吉利?”
  东厂六名大档头眼神如淬火一般:“杀我东厂六人,今天你插翅难飞。”
  “不对,是七个。还有一个朴银鹰。我去得迟了。反正他不死,我也要动手的。”穆澜露出诧异的神色,“怎地还不动手?我都等不及把你们东厂的鹰当成鸡割喉放血了!”
  她的嚣张令六大档头气得咬牙,有两人回头望向了偏殿。
  穆澜的目光也自然移了过去。
  偏殿之门大开,禁军内侍宫女们簇拥着太后皇帝还有锦烟公主立在了台阶之上。


第270章 失手
  一名后退的禁军突然被石阶绊倒在地,骇然发现自己已退无可退。
  隔着人墙,穆澜和太后的距离不到三丈。
  “娘娘,咱们进去吧。”梅青白着脸,欲扶太后进殿。
  死死盯着穆澜,许太后似也被激起了傲气:“哀家就站在这里!”
  她不相信一百禁军和东厂的六大档头联手都杀不了这个妖女!
  已经退无可退。再让穆澜持枪靠近,太后就危险了。六大档头相互使了个眼神,四人分从四个方位齐攻向穆澜。
  另一名大档头搭了个手桥,李玉隼脚尖一点,踏在手桥之上被高高地托起。他跃到了穆澜的上方,大喝出声。凝聚着李玉隼毕生功力的一刀闪耀着匹练般的光照穆澜砍去。
  此时穆澜在四人的抢攻下枪势已绝,整个人被笼罩在刀光之中。她眼神微眯,双手猛地一抖,长枪倏地分成了两截。阻力一小,围攻的四人情不自禁朝着穆澜扑来。她狠狠地一踏地面,凌空翻身而上,手中一截圆棍横击刀身,另一只手中的枪尖卟地扎进了李玉隼胸口。
  两人同时落地,李玉隼的刀直刺地面,人被穆澜的枪挑在半空。远远望去,就像穆澜的个头凭空往上窜了一截。
  这是东厂武力最强的李玉隼!东厂的大档头们和四周的禁军被这一幕惊愣了。
  哐当一声,李玉隼弃了刀,摔倒在地上。他的一只手紧紧握住枪身。他瞪着穆澜,怎也想不明白她怎么能躲开自己的刀,她会刺中自己。
  突然之间,东厂的大档头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大喝着:“杀!”
  所有人朝穆澜齐攻。
  穆澜只得撒了手,手中半截圆棍舞得虎虎生风。她瞄准不远处的太后,圆棍如标枪般脱手飞出。
  “啊!”梅青下意识地叫了声。
  太后吓得往地上一蹲。那根圆棍直刺进梅青的胸口,溅了太后满身鲜血。
  见穆澜失去了最后的武器,五个大档头精神大震,冲过去和穆澜近身打斗。
  灯笼与火光中,太后鬂发散乱,裙幅溅血,却仍被宫人们搀扶着站了起来。
  真是可惜啊!穆澜心里叹息着,腕中的银丝射出,缠住了殿前的柱子。她用力一扯,身体像纸鸢斜斜飘起,飞向了太后。
  后背传来一道又一道的凉意,一共三刀划过了她的身体。而穆澜攀着那根银丝已经越过了越过了台阶前的禁军。她的手反手抽出腰间的匕首,从空中朝近在咫尺的太后刺去。
  这一击迅疾如闪电,令众人目瞪口呆。
  台下禁军的目光随着穆澜的飞跃扭过头望向台阶之上。台阶之上的宫女内侍早吓得抖如糠筛,连一声护驾都喊叫不出。
  太后脸上却没有多少恐惧之色。她狠狠地盯着穆澜,越发挺直了背。
  穆澜分外诧异,甚至有些佩服太后。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太后,不知怎的,穆澜却想起了穆胭脂。差不多的年纪,太后艳丽如花。穆澜却见不着穆胭脂从前倾国倾城的颜色。杀了太后,她也会死。可是这一刻想起穆胭脂,她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怨恨。
  都是可怜人呢。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这一瞬,对穆澜来说似乎特别漫长。儿时的记忆,穆家班的卖艺生活。无涯站在人群中如青竹般清逸的身影。还有林一川,他待她好的让她无法正视……这一瞬,穆澜还来不及分清自己究竟想什么时,本能让将匕首刺向太后的咽喉。
  一抹青色的身影像夜里飞来的蝙蝠,从殿内闪出,无声无息地挡在在太后身前。此时,雪亮的匕尖已刺到面前,刺得他眼睛生痛。他闭眼挥袖。
  胸口一闷,穆澜直接闭过气去。落在地上时,她看清了那个人——谭诚!
  她的嘴唇动了动,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穆澜张大了嘴,像扔上岸的鱼,怎么也呼吸不了。直到一口血卟地从嘴里吐出来,她才听到自己发出了声音。她趴在地上呛咳着,仿佛要把心肺都吐个干净。
  “找太医给她治伤。咱家要活的。”谭诚说完,亲自扶着颤抖不己的太后,缓缓往殿内行去。
  穆澜奋力抬起头,望着谭诚与太后的背影,讥诮地笑出了声:“想知道陈后的儿子在哪儿是吧?想要先帝遗诏是吧?舍不得我死就给我弄顶轿子来!把牢房收拾干净布置舒服点!”
  一名大档头上前一脚踹在穆澜身上骂道:“进了东厂大狱,会让你舒服的!”
  谭诚停住了脚步:“对姑娘家温柔点。照她说的办。”
  东厂的人不由愣住了。
  穆澜笑至无力,仰天躺着喘息着。
  这时太后握紧了谭诚的手,身体颤抖不己。
  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谭诚望向几名大档头:“清场。”
  五个大档头又是一愣,动作已先于大脑。紧绷的弦才松弛下来,禁军们没有想到东厂的刀又挥向了自己。
  不到片刻,五名大档头浑身浴血站在空寂的殿前。四周躺满了禁军和慈宁宫宫人的尸首。
  殿前除了东厂五人和穆澜,只剩下一个活人。
  薛锦烟睁着大大的双眼跪坐在廊柱下。她仿佛失去了灵魂,没有叫喊,没有哭,睁着眼睛呆滞着望着眼前的杀戮。
  曹飞鸠走到她身旁蹲下了身,和声说道:“公主殿下,您要听话。今晚听到的看到的一个字都不能说,明白吗?”
  刀尖在她面前滴落着粘稠的鲜血。薛锦烟醒了。她颤抖地点着头,目光掠过穆澜满是血污的脸,突然爬了起来,提起裙子哭着奔进了殿中:“太后……”
  寂静的殿前,大档头们提着武器围在穆澜身边,沉默地低头看着她。
  穆澜眨了眨眼睛,呵呵笑了起来:“我迟早是要死的。你们呢?听到了惊天的秘密,太后和你们的督主会放过你们吗?”
  大档头们的心中升起阵阵寒意。曹飞鸠上前一脚将穆澜踢晕过去,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死到临头还想挑拨!”
  仿佛一脚踢飞了心间的恐惧。大档头们讥俏地笑了起来。
  ……………
  一天一夜了。东厂大狱中的陈瀚方已成了血人。
  梁信鸥疲倦地用毛巾敷在前额上。他有时侯真不太明白这些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就能熬过东厂的酷刑?
  他将毛巾展开,抹了把脸,盯着木架上血肉模糊的陈瀚方道:“宫里正在围捕穆澜。等她落网,你再说就迟了。”
  一阵低沉嘶哑的笑声从陈瀚方嘴里发了出来:“她进宫就没打算活着。我说了,你们就会放过我?说与不说有什么不同?我为何要便宜了你们?”
  宫里的消息还没有传来。梁信鸥叹了口气道:“早说少受罪,就这点不同。”
  少受点罪?陈瀚方突然激动起来,四肢无法动弹,挣扎着脖子上的青筋鼓胀:“杀了我啊!你杀了我啊!”
  梁信鸥摇了摇头,知道陈瀚方已到了忍耐的极限,再用刑,就会没命:“带他回去。”
  他走了出去。刑讯之道讲究松弛有度。梁信鸥也倦了,打算小睡一会回来接着审。
  沉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一名站在藏在阴影中的狱卒抬起了脸。林一川顺着地上滴落的血迹,走向了陈瀚方的牢房。



第271章 我知道了
  东厂这些年气势完全压过锦衣卫不是没有原因的。谭诚驭下有方,称得上宽严并济。或许他太过自信。收了林一川当大档头,带东厂精锐进宫围捕穆澜的事也没有回避他。但终究还是没有带林一川进宫。就算如此,进宫前十二飞鹰大档头齐聚正堂时,谭诚也把话讲明了:“一川,你功夫不错。不带你进宫是怕你为难。也怕最后让咱家为难。”
  一语双关。
  如果一开始就投了谭诚,林一川甚至会觉得心里甚是熨帖。没进宫的大档头们各有活干。林一川办户部军衣定单,梁信鸥审陈瀚方。
  过道中桐油燃起的火光并不明亮,只照亮了眼前一隅。放眼望去,整条走道看不到尽头似的,像一条通往地狱的冥路。
  林一川踟蹰了下,这样冒险值得吗?一旦被人识破,就功亏一篑。然而禁军封锁了宫城,雁行不知所踪,丁铃也进了宫。燕生曾去从前林家喂熟的官员家打探,也没有丝毫消息。林一川感觉异常不安。他沉默地进走了过道。
  浓浓的血腥臭味在阴暗的石牢里难以散开。林一川情不自禁用手指堵住了鼻子。一只老耗子一点也不怕人,慢吞吞地从他面前爬过。他鼓着腮帮子呼出口气,硬着头皮从耗子身上跨了过去。
  陈瀚方单独关押着。这一排牢房中没有再关别的囚犯。林一川轻易找到了他。
  昔日的祭酒大人发髻散乱,趴在潮湿的稻草上一动不动。
  林一川走过他身边,走到牢房尽头,这才折了回来,停在了栅栏外。他蹲下身体,弹出一枚小石子打在陈瀚方头上。
  陈瀚方的眼珠动了动,看着一双崭新的布靴停在栅栏外。
  “祭酒大人。我是林一川,还记得我吗?”
  林一川?陈瀚方昏沉的脑中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他眼前有着幻觉,仿佛自己还在国子监,与身边的官员们笑得前仰后合。他呓语着:“写了满篇正字,草包也考取了监生。”
  声音细不可闻,林一川竖着耳朵才听清楚。他不由觉得苦笑:“我是林一川,不是林一鸣。陈大人,如果你很想死,在下可以帮到你。”
  那名礼部的低阶官员也被抓进了东厂。陈瀚方送彭采玉进宫的事早被查实。谭诚不知从哪儿知道了穆澜是珍珑少主的身份。林一川很好奇,为什么梁信鸥还审了陈瀚方一天一夜。看情形,如果不是陈瀚方快不行了,梁信鸥还会继续审下去。他觉得陈瀚方嘴里的东西一定对谭诚分外重要。也许这个秘密对他救穆澜有帮助。林一川无法进宫,他需要做最坏的打算,想别的办法。
  他手中捏着小小的碎石。陈瀚方受刑后伤势过重,用石头打死他,谁都查不出来。林一川相信,在东厂的酷刑下,陈瀚方会很感谢有人帮他速死。
  陈瀚方恍惚地听着林一川的声音从极远的地方飘来,丝毫没有在意。他快死了。陈瀚方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块腐肉。
  死了也好。这十九年对他来说极为煎熬。对于红梅的思念,梅于氏被杀带来的恐惧,那个秘密在梦里也让他疲倦不堪地寻找……快结束了。陈瀚方喃喃出声:“红梅,等着我。”
  林一川诧异地蹙紧了眉,压低声音道:“于红梅?”
  这三个字让陈瀚方精神突然振奋起来。他颤抖地伸出血污的手指,在冰冷的地上一笔一笔的画着。就像当初他持着她的手,在白色的纸上勾勒出一枝梅花。她歪着头看他,脸如春桃绽放,层层绯色染红了面颊,眼里柔得几欲滴出水来。
  林一川盯着他的手,渐渐看出了他在画梅花,不由脱口而出:“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那是六堂招考时陈瀚方出的题。当时林一川才从山西查于红梅回来,胡掐乱编写了一篇文。此时看到陈瀚方画梅,就像一盏灯,瞬间照亮了他的思路。他肯定地说道:“你认得于红梅。”
  这个名字让陈瀚方的手抖了抖,他继续专注地画着。
  难道这就是梁信鸥用尽酷刑想知道的事情?
  往事快速从林一川脑中过了一遍。当时查到宫中并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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