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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行-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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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干什么呢!师傅还在此,轮得到你们说话。”十六将手中的书拍在书案上,道。
一见他说话,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宗铭道:“十六叔,不是我挤兑他。皇祖父曾说: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也就是说做人要诚实,不可妄言,我们同属兄弟,我年长于他,自然不忍心他行差就错。”
“什么行差踏错?”
随着这道声音,建平帝从门外走了进来。
此时天方破晓,已是临近上朝时间,建平帝能出现在此地,大抵是临去御门听政路过此地。
因着上书房就在乾清门里面,距离乾清宫极近,所以平时建平帝少不了来此地看看。其实也就是近几年,以前各皇子都长大了,皇孙们都还小,上书房倒是冷清了几年,随着近些年小皇孙们日渐长成,建平帝对孙子们的学业还是极为上心的。
一众皇子皇孙俱都站了起来,给建平帝行礼。
建平帝一手微抬:“都起来,刚才你们在说什么,朕从外面经过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
宗铭得意地看了宗珒一眼,站出来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皇祖父曾说过做人要诚实,不可妄言,孙儿见宗珒为出风头,谎称自己读到《增广贤文》,我们同属兄弟,我年长于他,自然不忍心他行差就错。”
说完后,宗铭便垂手站在一旁。
说话时,不卑不亢,有理有据,说完后,也不再多言。不管从哪一方面去看,宗铭都堪称极佳,不怪建平帝曾说他聪慧。
建平帝似是夸赞地点点头,将目光移到宗珒身上。
“你可有话要讲?”
宗珒一愣,似乎觉得建平帝这话问得有点莫名其妙,挠了挠脑袋,道:“回皇祖父的话,孙儿刚才说了,会读就是会读,不会读就是不会读,至于用来吹牛?”
这话回答得有点无赖,明显让宗铭又不忿了起来,不过他没有说话,倒是站在他身后的宗凌咕哝了一句。
“吹牛谁不会。”
建平帝笑了笑,对宗珒道:“明显你这几位哥哥都不服气,那不如朕考考你?”
十六站了出来,笑眯眯地道:“父皇,这马上快到上朝的时间,会不会耽误了您的正事?”
建平帝瞥了他一眼,“朕早去晚去都不妨碍。”
其实也是,让大臣们等一会儿,也算不得什么。
十六想给小侄子解围,却没能成功,他倒是知晓这上书房最近喜欢演什么,可他没想到珒哥儿竟张口就来。不管读没读到,他以为三哥会告诉珒哥儿能藏拙就藏拙,毕竟他三哥一向韬光养晦。
“考就考,孙儿不怕。”宗珒挺着小胸脯说,一副没放在眼里的样子。
十六扶额。丢脸就丢脸吧,反正前头六哥家老四刚丢了一场,有这件事在,珒哥儿怎么都不算丢人。
谁知道珒哥儿倒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
《增广贤文》并不是固定一篇文章,而是集合了许多格言和民间谚语。
看似杂乱无章,其实通读下来就知晓都是些警世格言,以人性的认知作为探讨,洞悉世间冷暖无常。
就因非常杂乱,没有固定的顺序,所以极其不好背诵,尤其是通篇背诵,因为一不小心就会错了顺序。本来最好的检验方法是让其默写,不过建平帝时间有限,便择了几段让其接。
“相逢好似初相识——”
“到老终无怨恨心。”
“有酒有肉多兄弟——”
“急难何曾见一人”
“忍一句,息一怒——”
“饶一着,退一步。”
宗珒接得极快,想来是学了多时,而不是狂妄。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世上最难得者兄弟’何解?”
宗珒想了一下,道:“讲的是,天下没有不对的父母,世界上最难得的是兄弟之间的情义。”
“‘父子和而家不退,兄弟和而家不分’何解?”
“讲的是父子和睦,家业就不会衰败,兄弟亲密,就不会发生分家的事。”
建平帝点点头,道:“你很好。”
丢下这句话,他便走了,一大群人浩浩荡荡随之而去。
室中一片寂静,直到外面传来一声‘起——’,所有人才醒了过来。
宗铭脸色极为难看,十六眼含讥讽地看了他一眼,倒是宗珒还是愣头愣脑的样子,似乎没有明白其中的玄机。
“好你个小子!父皇就是偏心!”中间休息时,十六拉着宗珒去净房,去了外面,他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宗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十六叔,你说的什么意思?”
十六笑笑道:“没什么意思,我说有我给你撑腰,以后肯定没人欺负你了。”
第113章
看似上书房不起眼; 实则暗里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也因此早上发生的事; 还不过中午各府上就都知道了。
“父皇这是何意?”发出疑问的不止一家两家。
实在容不得他人多想; 而是建平帝让珒哥儿解的句子含义太明显,两句都是讲父慈子孝兄弟情谊的; 再结合如今这局势,再看不出建平帝是借小儿口敲打众人,该是要瞎了眼。
尤其这次的事起因便是神童之争; 这两年上书房里闹得这一出出; 也许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究竟; 也看了几年,怎么可能不懂意思。建平帝待子严格,这么多年下来,除了废太子; 还真没看出他对下面这一众儿子有何不同。
偏爱没有,厌弃的也没有。
他是正统中宫太子出身; 早年也吃过群敌环伺的苦; 自然不会人前袒露喜恶。即使是有; 也是态度高深莫测; 让人捉摸不透。甚至是皇贵妃,这几年也够得宠了; 可也没见着建平帝对魏王有另眼相看; 唯独十六皇子因是幼子; 倒博了几分圣心。
但十六太小了; 上面那么多哥哥,轮到谁也不会轮到他,眼瞅着当爹的油盐不进,当儿子的不免就在孙子身上动注意了。
之前建平帝倒也夸了几个皇孙天资聪慧,谁也没想到今日他会弄这么一出,到底是借机敲打赵王,还是借机敲打众人?
与其他猜疑的人相比,赵王得知消息后最是坐立难安。
他既怕建平帝是在敲打自己,又怕犯了众怒,当然也少不了迁怒,若不是宗铭不识趣较真,又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反正经此一事,父皇肯定对他心中有隔阂。
想到这些,赵王脸色更是难看。
宗铭在府里其实并不算很得宠,他只是个侧妃所生,娘也不是很得宠,而赵王府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儿子。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弟弟,他夹在中间,一年到头难得见一次父王。
可谁叫他入上书房赶得巧,正好赶上了时候,也是他那个当侧妃的娘洞悉了局势,故意逢迎赵王。自打宗铭被建平帝夸赞天资聪慧后,他在府里的地位凭空高出许多,府里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连带他娘都得了不少好处,俨然越过了头顶的两个哥哥。
此时见赵王脸色难看成这样,宗铭也不小了,自然清楚自己办错了事,可惜悔之晚矣。
“父皇,儿子也是不想让那宗珒抢了风头。”
他认错认得战战兢兢,实则赵王根本没听,而是在想心事。
赵王皱着眉,黑着脸,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下去吧。”
宗铭不敢违抗,心里却是忐忑至极。
而另一头魏王府,却又是截然不同的情形。
上了一天学,刚回到府里,宗珒就对凤笙嚷嚷说得皇祖父夸了。
“皇祖父怎么夸你的?”
“皇祖父说我很好。”
魏王还没回来,凤笙也不知道今天宫里发生了什么,听了这话,有点摸不着头脑,“皇祖父说你很好?”
宗珒一副‘娘你怎么这么笨’的样子,“这就是原话,皇祖父说的。”
直到魏王回来,凤笙才知道今天儿子在上书房大出了风头。
听完魏王叙述,凤笙有点发愁:“也是怪我,最近书院里事多,忘了问问上书房的情况,如果提前知道,也教教这小子如何藏拙。”
话说出口,她突然明白过来。
就算她忘了打听,但并不代表魏王不知道,凤笙历来懒得关注宫里和各府的事,她的消息来源都是来自魏王。但魏王不同,就好比宫里的钉子往回传消息,第一个知道的肯定是他。
她不知道这其中端倪,难道他也不知?他既然没有提醒自己,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好吧,说说你的目的。”其实不用问,凤笙便知晓魏王是什么目的了,不过为了确定,她还是问了。
魏王似乎并不意外妻子会这么问,道:“其实也没什么目的,只是这些人最近太不安分,借着父皇的手,敲打一下他们罢了。”
认真来说,因为皇贵妃关系,在魏王身上动注意的人,一直就没消停过。
从目前局势来看,大皇子虽扳回一城,到底今时不同往日,如果建平帝依旧对其有意,至于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恢复其太子之位即可,可他一直没有这个动向,说明大皇子的赢面不大。
除过大皇子,吴王乃胡贵妃所出,魏王乃皇贵妃所出,赵王是淑妃,襄王是德妃。这几年除过皇贵妃,其他妃嫔几乎无宠,光凭这点就足以让魏王超出众人,偏偏魏王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不入朝办差拉拢朝臣,开个劳什子书院倒是乐不思蜀。
这点又让大家不确定起来,但总而言之,矮子里面拔将军,魏王可能性还是最大,所以明里暗里少不了有人针对他,也少不了有人想从他身上打主意。
魏王大抵也是被这些人缠磨烦了,明明知道上书房里的情况,却径自不出言提醒,纵着珒哥儿出了这回风头,果不其然建平帝真出手了。
……
凤笙嗔了他一眼:“你倒是把父皇的心思琢磨得透透的。”
“这不算琢磨,不过是顺水推舟。”魏王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
他这样儿有点刺凤笙的眼,她假意哼了一声:“你就不担心珒儿在宫里吃亏?”
吃亏?
魏王的表情意味深长起来,是什么给她错觉,觉得那小子是个笨的?
凤笙聪明绝顶,也算是算无遗漏,唯独在亲儿子身上像被鬼遮了眼。大抵是全天下当娘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弱不禁风,笨拙弱小,就该护着看着生怕被狼给叼去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凤笙挑眉。
魏王摸摸鼻子:“没什么,就是你别担心那臭小子,且不说有十六和母妃在,经过这次的事,他们都要消停一阵子。”
他这话倒是实话,凤笙并不怀疑。
之后等吃罢饭,凤笙又拉着宗珒问了一通今天宫里发生的事,这小子回答的乏善可陈,除了吃、喝、背书和十六叔玩耍,没有什么异常的事。
心里还是放不下,凤笙又给他普及了一些‘如果被人欺负该如何如何’的话,宗珒虽是听着,但颇为不赞同,凤笙问他为何,他说被欺负了揍回去就好。
对此,魏王只是旁观,并不插言。
*
果然第二天去上书房,一众人是态度大变,连宗珒都发现这些哥哥比昨日和蔼可亲许多。
就好比昨儿吧,闹出早上那档子事后,之后的时间里几乎没人跟他说话,即使碰上了碍于礼数,也只是寥寥几句而已,态度冷淡得可以。可今日一大早来,师傅还未到,大家便各自攀谈,笑语声声,十分和睦。
就连那宗晗,今儿看见宗珒了,即使态度僵硬,还是对他点点头,露出一个不像是笑的笑。
可把宗珒给吓得,总觉得他是不是又被他爹给揍了。
宗珒素来是有问必问的性格,中间休息的时候,把宗晗拉到一旁问他。
宗晗本是想挣扎,还想竖眉毛,不知想到什么忍了下来。
“你是不是又被你爹打了?”
“你才被你爹打了!”宗晗忿忿不平,又觉得自己这种态度,说不定晚上回去真要挨打,遂换了口气,“你怎么成天不念我好,巴不得我挨打是不是?”
宗珒挠了挠脑袋:“那我倒没有,我就是觉得你看起来怪怪的,你以前除了跟我打架,从来不跟我笑。”
圆头圆脑的宗晗深呼吸,可惜到底年纪太小,即使心里明白,面上还是做得不够完美。显示着兄弟情义的宽容大度没有,反而有很多小委屈。
宗晗抽抽搭搭:“我爹说了,兄弟之间要互帮互助,和睦共处。”
“这样听起来似乎不错,那你哭什么?”
“我没有哭!”
“好好好,你声音大你有有理,我当你没哭就是了。”
宗珒用那种很怪的眼神看了他几眼,扭头跑了,宗晗恨不得把他抓过来打一架,想想父王的鞭子忍了下来。
另一头,宗珒找到十六后,终于能敞开说话了。
“十六叔,你不觉得他们一个个怪里怪气的?”
“是挺怪的,不过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不用理会。”十六皇子笑眯眯的,又问:“难道你回去后,三哥没跟你说什么?”
十六当然知道这些人为何态度大变,左不过都是大人教的,他就是有点好奇,三哥会怎么教这愣小子。
“我爹没说什么啊。”
“一句都没说?那三嫂呢?”
“我娘倒是说了不少,她让我在宫里挨欺负了回家一定要说,到时候让我爹去给我找场子。但我爹跟我说,挨欺负了他不管,让我自己看着办。”
呃,十六表情诡异。
“让我自己看着办,我肯定是谁欺负我揍谁。”宗珒晃晃小拳头说。
第114章
十六被小侄儿逗笑了,明明他也没大别人多少; 却一边笑一边揉人家的头; 直到把宗珒快揉恼了,才收手。
下午散了学; 他去咸福宫。
现如今十六虽搬到乾西五所去住; 但每天都会去给皇贵妃请安; 一般都是傍晚的时候去,顺便在那里用了晚膳再回住处; 今天也不例外。
到了地方; 皇贵妃让人又是端茶; 又是端果子盘。等十六吃些东西,皇贵妃又吩咐倩如去备了十六的衣裳,领他下去沐浴换身衣裳。
现在天太热; 上了一天的学,下午又在演武场学骑射; 都是满身的汗干了又湿; 湿了又干; 皇贵妃每每觉得皇家对待子嗣后辈太过严苛,可祖宗规矩是如此,当年魏王都是这么过来的,自然也不知道说什么。
等十六去沐浴换了衣裳; 才回来又和皇贵妃说话; 正说到宗珒说谁欺负他揍谁; 建平帝突然来了。
他来得也是凑巧; 小孙子的憨头憨脑正把当祖母的皇贵妃逗得直笑,她日里闲暇之余就爱听宗珒的事,十六也是知道母妃喜欢听,才专门寻了逗乐的给她说,谁知被建平帝听了个正着。
“这是说谁呢,笑成这样?”
皇贵妃笑盈盈地迎上前,服侍他在炕上坐下,十六则恭恭敬敬向建平帝请安。建平帝抬了抬手,一旁的倩如让人搬了个墩子来,十六就坐在下面。
“还不是珒哥儿那孩子,他初去上书房,魏王妃担心他挨了欺负,不免多交代几句,魏王却说孩子挨了欺负不管,让他自己酌量,珒哥儿那孩子是个直肠子,就说谁欺负他揍谁。不过是小儿之言,浑当听个乐呵,当不得真。”
“那小子倒是毛头毛脑,一点都不像魏王小时候。”建平帝啜着茶道。面上带着笑,大抵也想起这个小孙子平时干得那些毛躁事了。
皇贵妃笑吟吟的:“可不是,我也觉得跟魏王小时候一点都不像。”
别看魏王长大后,得了脾气阴沉、喜怒无常的名声,其实小时候最是沉稳不过,还没有桌子高,却沉稳得不像个孩童,做事也一板一眼的。当年在上书房读书,虽是不出挑,但也从不惹是生非,练武就更不用说了,连建平帝当年都夸他天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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