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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策-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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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月点点头,“好吧,奴婢听小姐的。”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亮,秋月又去原地跪着了,花颜也早早醒来,在河边散步,见到立在一株桃花树下的苏子斩,她停住脚步,隔着些距离看着他。
  绯红的衣袍,清瘦俊秀挺拔的身子,桃花瓣随风落下,落在他头上肩上,他不知在想着什么,神色放空,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安静。
  青山绿水桃花岸,公子红衣美如画。
  花颜有些痴,静静地瞧着他,连眼睛也不眨了。
  苏子斩似有所感,微微侧过脸,便看到了花颜,对上她的目光,微微一怔,然后,嘴角慢慢的微微的弯起一丝弧度,极浅。
  花颜忽然伸手捂住眼睛,心里又骂了一声妖孽,无论是清寒冰冷冻死人的他,还是宁静平淡静如画的他,从见他第一面起,她便受不住被他吸引。
  苏子斩离开树下,来到花颜面前,停住脚步,手指摸了摸玉扳指,对她说,“我暂不留在这里行针药浴,与你一起去南疆可好?”
  花颜放下挡着眼睛的手,坚决果断地说,“不好。”
  苏子斩皱眉,眉眼又浸满寒意。
  花颜解释,“你放心,临安花家不是如世人所想,不是窝窝囊囊地活在这世上。我花家传承立世千年,比南楚王朝存在还要久远得多,历经了数个更替朝代,传承和保存的东西,让我即便站在天下任何人面前,都可以趾高气扬地抬着下巴看人。包括当今的皇帝,太后,也包括云迟。所以,你安心在这里待着,时间不多了,你必须尽快让他帮你调理身体,届时我拿到蛊王,才能立即使用。”
  苏子斩有些讶异听到这番话,但又很快就明白了一直以来他隐约深想过的东西。花颜凭什么与云迟斗了一年多,以云迟的手段,拿不下她,反被她处处牵制。
  所以,花家定不如外界所想。但一直以来,花家是真真实实地让人抓不住什么?从懿旨赐婚,多少人查花家,可是查来查去,就是一个排不上号子孙没出息的小世家而已,也正因为此,所有人才觉得花颜配不上云迟。
  可是他却不那么认为,他太了解云迟了,以他的谋算心计,若不是临安花家不能动,他怕是毫不客气地以花家来威胁她,如今恐怕早已经大婚了。
  但猜测归猜测,如今花颜直白地说出来告知他,还是让他惊异了一下。
  花颜对他轻笑,“无论天下多少人查花家,查来查去,都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一个小家族,那是因为,花家人不管有什么本事,过的真真正正的就是平常寻常的小日子,有史以来,没人张扬过。”
  苏子斩恍然,“原来是这样,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花颜点头,“这是花家的立世根本,花家的老祖宗太过透彻,觉得世上你争我夺的事儿太多了,争来抢去,头破血流,到头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他立下规矩,花家人,不论朝代如何更替,守着临安过小日子就好。花家的立世之道,就是明君不往跟前凑,昏君自有别人去收拾。只求子子孙孙平安康泰。”
  苏子斩轻叹,“怪不得,有这等立世之道,多少朝代更替,多少世家死了活了又死了,唯临安花家,屹立千年不倒。”
  花颜点头,“每一代,都由嫡系子孙来守护花家所有人,身为嫡系子孙,出生就该担负起责任。手里握着连帝王都可平视的暗力,但也要受常人不能受的非常之苦。但凡嫡系子孙,不论男女,都是一样。但我比先辈们命苦,哥哥出生起就有怪病,我这个嫡出的唯一妹妹,在他的病没好之前,只能担下全部的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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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更)
  苏子斩因为花颜的一番话,终于了解了花家这座隐世的大山。
  天下诸多世家大族,站在明面上,世人眼里,受人推崇,风光无限,招摇得恨不得富贵荣华显赫万顷。但殊不知,依附皇权,同时也掣肘皇权,让他们的日子过得飘摇,都不舒服。
  临安花家,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所谓,大隐隐于市,便是这个道理。更何况举族大隐隐于市,便是一种境界。
  苏子斩感慨,“花家先祖,真非常人。”
  花颜笑着点头,她鲜少佩服什么人,但是对于花家先祖,从出生后一直佩服到至今,且还会一直佩服下去,每一年开祖祀瞻仰先辈画像时,她都会多给那位烧三炷香。
  苏子斩看着她,“可是,我还是不放心你。”
  花颜闻言抿着嘴笑,“让你这冷得跟冰渣子一样的人能说出这一句话来,我也算是圆满了一半了。”话落,盈盈眸光瞧着他,将他瞧到脸红转过头去,她才笑吟吟地继续说,“我会准备万全,所以,你就将心放进肚子里好了,郁结于心,对治病不利,你也少担些心,免得天不绝手不留情多扎你几针。”
  苏子斩揉揉眉心,忍不住失笑,问,“什么时候动身?”
  花颜“唔”了一声,“等着我哥哥来。”
  苏子斩眉目微动,放下手,问,“临安花灼?”
  “嗯,就是他。”花颜笑嘻嘻地说,“他可是你的榜样,等他来了,你多与他交流交流,学习讨教一番,他为了治病,日夜熬了七年,终于将病给去了。从出生起,他就被关在屋子里,连光都不敢见,风都不敢吹,可是如今,堂而皇之地走在太阳下,还亲自动手封了我的武功,聪明得让人嫉妒。”
  苏子斩有了兴趣,“好,定会与他好好讨教一番。”话落,惊异,“你竟然不是没有武功?而是被他封了吗?”
  “是啊。”花颜点头,笑着说,“你曾经还查过我的脉呢,被骗了吧?”
  苏子斩对她伸手,“将我给我,我再试试,什么封功手法,竟然这般厉害,我的确丝毫没探查出来。”
  花颜将手给他。
  苏子斩按在了他脉搏处,半晌,还是脉象如普通人,他撤回手,“委实探不出来。”
  花颜得意地笑,“他用的是临安花家的不传之秘,我也会的,可惜,我贪玩,没他学的专心精通,所以,自然不如他强项,使得他对我的武功一封就是三年。着实可恨,导致我翻墙逃跑,还需要人搬梯子,且跑不了多久,就会被他抓回去。”
  苏子斩听得有趣,“所以,你如今等他来,给你解开封锁的武功,再去南疆?”
  花颜点头,“嗯,我还是爱惜小命得紧,没有武功,不敢去那块祸乱的地方。”
  苏子斩又收了笑意。
  花颜瞪着他,“你这个人,说你讨人喜欢吧,的确是极讨的,说你无趣吧,也是有的。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了,你能不能不要想起来蛊王就寒着脸了?”
  苏子斩无奈地又揉眉心,狠狠地揉了揉,“好,应你。”
  花颜顿时笑逐颜开。
  苏子斩看着花颜,想着她真的是一个极好哄的女子,也是一个极易满足的女子,只要将她想要的摆在她面前,她便万事都可放轻,用满脸的阳光明媚待人。
  他的心跳了跳,有些不受自己控制。
  花颜想着,虽然不是花前月下,但如今也算是桃花日下,谈情说爱什么的,极风和日丽的,奈何这个人,没治好身体之前,定然是不容她再近一步的。
  她扼腕地想着,辜负这好春光夏日山水桃花了。
  用过早饭后,天不绝带了苏子斩去行针,花颜想跟着去看,被天不绝一个瞪眼,给瞪的停住了脚步。
  天不绝给苏子斩足足行针了一个时辰,行完针后,他被送回了房。
  花颜终究是坐不住,跑去他房里看他,便见他趴在床上,脸色苍白,单薄的衣衫透出后背隐约的血渍,那血迹是红褐色的,她走到门口,脚步一顿,还是迈进了门槛。
  苏子斩本来闭着眼睛,听到动静,微微转过头睁开眼睛,看着她。
  花颜三两步便来到床前,背着手攥了攥,对他轻声问,“是不是很难受?”
  苏子斩摇摇头,“还好,小事儿而已,不算什么,我受得住。”
  花颜是亲眼看过天不绝给花灼治病行针的经过的,几乎身上每一个穴道都被扎了针,更甚至,她曾经见过,密密麻麻的针布满整个后背,数都数不过来,那是很小的时候,天不绝初始给他哥哥治的时候,她“哇”地一声就哭了,被天不绝毫不客气地赶了出去,从那之后,再不让她观看了。
  她左右手互攥了半天,终究没忍住,拿到面前来,攥住了苏子斩搭着的手。
  苏子斩身子一颤,手几乎应激性地就要往出撤,但看着花颜眼底的神色,便任她握住了,嗓音有些哑地取笑说,“你这副样子,似乎快要哭出来了,这般没出息?”
  花颜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就如那一日在道静庵门口死拉着他叩门时一般,倔强地绷着脸说,“我就是没出息,又怎样?谁规定我必须时时刻刻有出息了?”
  苏子斩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又气又笑,“说不过你。”
  花颜心情好受了些,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子顺势趴在床边,感受到他手凉寒入骨,忍不住想传递给他温暖,让他的手暖起来,整个身子也暖起来,便不停地摩擦他的手骨。
  苏子斩终是受不住,撤回手,塞进被子里,红着脸说,“你坐在地上做什么?地上凉,快起来,女儿家怎么能这般不爱惜自己?”
  花颜听着这话有训斥意味,撇嘴嘀咕,“我真是丝毫不怀疑梅舒毓说你曾经是君子端方,德修善养了,这般说的好听是令人喜欢,说的不好听就是不懂情趣。”说完,她从地上爬起来,坐去了远处的桌子前。
  苏子斩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红晕渐渐地褪去,没说话。
  花颜倒了一盏茶,问他,“喝水吗?”
  苏子斩摇头。
  花颜径自喝着茶,与他说闲话,“你要在桃花谷就此住下,兴许要很久,京城武威侯府那边……”
  苏子斩打断他的话,冷着声音说,“我即便是死了,对武威侯府也没什么关系,不用管。”
  花颜听他这样说,便也意会地明白他是不打算告知了,点头,“的确是越少人知道桃花谷这个地方越好,毕竟若是知道的人太多,难保没有人来窥探究竟,不利于给你治病。这样安静的地方,适合治病,也适合养病。”
  苏子斩点点头,“这样的地方极好。”
  陪着苏子斩坐了一会儿,青魂带着人抬进来一桶水,花颜知道他定是要清洗血污的,便放下茶盏,识趣地走了出去。
  秋月被太阳晒的头皮发麻,跪着的身子颤颤巍巍,晃晃悠悠,却咬牙忍着。
  花颜来到秋月面前,一屁股坐在青草地上,对她说,“要不要我给你撑伞?”
  秋月抬眼瞅着花颜,扁扁嘴,有些委屈地说,“奴婢这些年都是被小姐给娇惯的,连这一点儿苦竟都受不了。若是让您给我撑伞,师傅更会骂我了。”
  花颜好笑地看着她,“那句‘吃得口中苦,方为人上人,’的话,我却不怎么为然的。可以不吃苦的时候,凭什么非要自虐地找苦吃?你娇气就娇气呗,也不犯罪。”话落,她拍拍屁股站起身,“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伞。”
  秋月点点头。
  花颜很快就找来了一把伞,不费力气地撑开,给秋月挡着太阳,陪着她说话。
  秋月忽然觉得这样跪着,一点儿也不难受了。
  天不绝从药房出来,便看到了那二人,脸色铁青地哼了又哼,嘟囔道,“怪不得秋月那死丫头非要跟着花颜那死丫头走,当年说什么也留不住,这般个对人好法,长久了,谁还能离得开她?”
  苏子斩沐浴之后休息了一会儿,从房中出来,便也看到了那二人,一个跪着,脸上全是笑,一个撑着伞,懒洋洋地说着话,脸上也带着笑,他眸光微凝,便倚着门框看着。
  从来没有主子会为奴婢打伞,世家大族里从来没有不说,小些的富贵人家也没有谁会这么做。很多主子都摆着高高的姿态,奴婢在主子面前都卑躬屈膝。
  而在花颜的眼里,秋月虽然称着奴婢,但却是与她平等的。
  秋月眼角余光看到了远处门口站着往这边看的苏子斩,小声说,“小姐,子斩公子在看着您呢?”
  花颜慢慢地回头,顿时笑了,又扭回头,对秋月眨眨眼睛,悄声说,“他这别扭的性子,真是折磨死个人,我如今没了婚约束缚了,他却依旧不应我,我却也舍不得对他用手段,哎。”
  秋月大乐,也悄声说,“小姐,当年游方道士为您算命,说您情路波折,原来是应在这里呀。”
  花颜也笑了起来,“也许还真是,那臭道士的破嘴,若是有朝一日再见,我非要撕烂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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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二更)
  桃花谷如世外桃源般的宁静,外面的天下却热闹喧天。
  万奇快马加鞭回到京城,对病中的太后禀告了前往临安花家送懿旨的经过,他未曾隐瞒丝毫,说完之后,跪在地上跟太后请罪。
  太后听完万奇所言,脸色青青白白红红紫紫许久,怒着声音问,“你是说,你身边出了奸细?而你竟丝毫不知?被人换走了懿旨?追踪下去之后,发现懿旨是被临安花家的人夺了?”
  万奇惭愧地点头。
  太后很难消化这个消息,“连哀家的隐卫,都被临安花家收买了吗?还是临安花家早就埋在宫里的暗人?只不过是哀家一直不知道罢了。”
  万奇也不知是哪种,垂首道,“卑职不知,未曾追查到陌三。”
  太后沉着脸说,“总之,懿旨已经到临安花家了?东宫的人没得手?”
  万奇应是。
  太后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本来事情如她所愿,毁了这桩她一直不满的婚事儿,她该高兴,可是如今,听着这经过,让她舒服不起来,尤其是想到云迟,更是憋在心口堵得难受。
  她闭了闭眼,似乎一下子老了几岁,说,“你说见到的人是临安花家的公子花灼?就是花颜那个自小生有怪病,足不出户,不能见光的哥哥?他什么样?”
  万奇想起花灼,虽然没看到他的容貌,只一个背影,但那周身不容许人触犯的气息,让他和幕一都没敢造次,便如实地说,“卑职和幕一只看到他的背影,深不可测,未敢对他的话置喙,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太后猛地咳嗽起来。
  万奇听着太后咳得揪心,想着太后这是心病,这心病是因太子,怕是难好了。
  周嬷嬷连忙给太后抚背,端茶,侍候了好一阵,太后才止了咳,对万奇道,“临安花家,看来是哀家小看了他们,怪不得先帝临终前,与哀家说那样一句话,不要惹花家人,哀家当时纳闷,没放在心上,如今总算体会了,藏得可真深,竟让东宫的人都奈何不得。”
  万奇大惊,先帝临终竟有这样的交代吗?太后一直未说,无人得知。
  太后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不必领罚了。皇上若是派人传你,你便如实告知经过。”
  万奇没想到太后轻易便放过了他,他以为总要挨罚的,试探地问,“那陌三叛变……”
  太后依旧摆手,“不必追查了,便当没这个人吧。”
  万奇应是,悄悄地退了出去。
  太后闭上眼睛,对周嬷嬷说,“兴许是哀家错了,该听你劝,不该草率决定。”
  周嬷嬷心疼地说,“您也是为了殿下好,不育之症,搁在皇家,是不容的,您只是做了您该做的,虽然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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