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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策-第2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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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大石和心急如焚,同时讶异武威候夫人竟然与天不绝有一段过往,这事他从未听闻过。
  他随即又大怒,北安城竟然有一座机关密道打通的地下城,不止藏着瘟疫之源,藏着兵器库,藏着粮仓,竟然还藏了三十万兵马。
  他震怒的刚要抬手,便看到了花颜后面补充的话,让他不准伤了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没将手里刚痊愈不久的拳头挥出去。
  北安城的地下城最少怕是已存在十几二十年,他自出生起至今,二十年里,前十五年羽翼未丰,没有多少根基,自从穿河谷水患后,他才渐渐地立起了根基,四年,对比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甚至更久的隐藏筹谋,他的根基的确发现察觉不了。
  他沉默地折起了信笺,对云影低声说,“是本宫无能,她没事儿就好。”
  这一句话语气沉沉,如千峰压顶,沉的透不过起来。
  云影低声说,“殿下,如今局势尚在掌控,陆之凌已赶去北安城,只要没有了瘟疫危害,有陆之凌的五十万大军,太子妃定能收拾了北安城的地下城。”
  云迟颔首,狠狠吐了一口浊气,“她本可以一世无忧,是本宫非要拖着她入南楚江山社稷这潭深水泥窝,若不能肃清整个天下,清除鬼魅邪祟,本宫便不配她如此相待,不配为储君身份。”
  云影劝慰道,“殿下别急,会有肃清那一日的。”
  云迟点头,让翻滚震怒的心湖平静下来,坐下身,提笔给花颜回信。
  信中提了如今京中的情形,同时提了他的无能,暂时没查出什么,又嘱咐他万事小心。
  这一封信,他落笔轻浅,虽没力透纸背,但字里行间,都透着一种沉沉冷寂。
  对于如今北地一桩桩一件件的大案,悬而不明,彻查不透,让他几乎不禁怀疑自己的能力。原来,四年来,他在朝中一言九鼎,本以为可以在大婚登基后熔炉百炼这个天下,心中一番凌云壮志,可是,还没真正的起步,便发现他把如今南楚天下背地里的脏脏污秽想的过于浅薄了,如今真正查起来,如石沉大海,深埋渊底,束手无策。
  他封好信笺,交给云影,“立即送去北地。”
  云影应是,退了下去。
  室内静了下来,灯火的微光打在窗子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缕缕风拂过浣纱格子窗,带着如刀锋般的凌厉,割破窗纸,透进丝丝寒气。
  就如南楚的江山,表面看起来平静,但已被悬在身边的无数把刀锋磨砺,若再不肃清修复,早晚有一日,总会刮破这层窗纸,透进刺骨的寒剑,山河破碎。
  没有小忠子在身边絮叨,云迟便这样静静地坐了一整夜。
  第二日天明,云迟收到了苏子斩的书信。
  云影冒着一身寒气将书信送进来,同时对云迟禀告,“京城还没动静,子斩公子给殿下来信了。”
  云迟颔首,接过苏子斩的信打开,苏子斩的信很简短,只说了一件事儿,就是他去了神医谷,发现神医谷封谷了,待他破了神医谷的机关进去后,发现神医谷已被毁了。
  也就是说如今的神医谷已不复存在了,他正在追查原因。
  云迟脸色发沉,也就是说,有人先苏子斩一步毁了神医谷,让他们查无可查。
  他提笔给苏子斩写了回信,然后做了一个决定,对云影吩咐,“回东宫。”
  云影应是。
  于是,这一日,皇帝下了早朝后,列行前往东宫去看望云迟,进了凤凰东苑的内室后,发现云迟在,皇帝怀疑自己眼花了,猛地睁大了眼睛,瞪着云迟。
  云迟拱手见礼,“父皇。”
  皇帝见云迟好模好样地站在面前,大喜,对他问,“你从北地回来了?北安城的瘟疫如何了?朕这几日一封关于北地瘟疫的奏折也未曾收到。”
  云迟摇头,“儿臣没去北地。”
  皇帝一愣,看着他问,“你没去北地?那你这几日去了哪里?”他也觉得云迟若是去了北地,不应该这么快回来才是。
  云迟也不瞒皇帝,将他前往北地,途径兆原县,被苏子斩拦截,又折回京城,暗中盯着京城彻查盘龙参与背后之人之事简略地说了,自然又提了如今北地瘟疫得解,但北安城发现了地下城之事。
  皇帝听到北安城的地下城,以及北安城地下城藏着的瘟疫之源、粮仓、兵器库、三十万兵马时,勃然震怒,“是什么人所为?可查出来了?”
  云迟摇头,“没有。”话落,补充,“不过儿臣早就调了西南境地的五十万兵马前去北地边境守着,一旦北地有变,便让五十万兵马前去应援。陆之凌亲自带兵,此时应该收到消息,赶往北地了。”
  皇帝气的肝疼,只觉得胸腹里有一腔怒火,“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在北安城如此施为,这可真是……”说着,他猛地咳嗽起来。
  云迟上前,伸手帮皇帝顺背,就连他得知此事时,都震怒不已,怒火滔天,更何况皇帝。任何一个帝王,听闻此事,都会怒极。
  皇帝好一会儿才止了咳嗽,又用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胸中的怒火,“建一座地下城,不是一日之功。”
  “是,太子妃信中说那座地下城的存在怕是最少十几二十年了。”云迟道。
  皇帝又怒极,也就是说,在他登基亲政时,就已筹谋或者开始筹谋了。可是他在位二十年,竟然丝毫不知。他一直以为北地有程家在,程家虽张扬,但从没生出大乱子,他对北地,因了程家,但凡小事儿,大多会睁一眼闭一眼,但没想到,程家不过是背后之人用来铸造防护罩的幌子,竟然藏了一座地下城。
  皇帝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说,“是朕的失败,朕以为从先皇手中接过这江山十分顺泰,朕不求功载千秋,只求顺顺利利地传到你的手中,没想到,早在那么久之前,这南楚江山就已不太平了。”
  云迟沉声道,“父皇身子骨不好,不怪父皇。”话落,道,“儿臣今日回来是想问父皇一件事儿。”
  “你说。”皇帝似没了力气,靠在椅子上,似颇受打击。
  云迟看着皇帝,鬓角的白发似比去年多了,他轻抿了一下嘴角,问,“当年,梅府两位小姐,我母后与我姨母,当真是自愿入宫和自愿嫁入武威侯府的吗?”


第三十七章 (一更)
  皇帝没想到云迟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
  云迟看着皇帝,沉声道,“父皇请务必告知儿臣。”
  皇帝蹙眉,看着他,“你为何突然问这个?”
  云迟见他没有立即答,而是反问他,挑眉,“我母后果然不是自愿入宫的?我姨母也不是自愿嫁给武威候的?”
  皇帝不语。
  云迟盯着他,“若非如今牵扯到四十年前的黑龙河决堤,牵扯了皇祖母,也牵扯了二十年前的神医谷之事,儿臣断然不敢不孝质疑父皇与母后。但为了南楚江山,还请父皇务必要实言。”
  皇帝见云迟这话说的重,他虽自小惯有主张,偶尔被他骂做不孝子,但大多数时候在他面前,却从不质疑他与皇后的感情,如今这般问出来,自然必有原有。
  他苍老的面容又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本来你母后不愿嫁入皇家,但是当年朕身为太子,为着她,却亲自陪着她与你姨母前往南疆求南疆王出手解寒虫蛊,朕身体不好,能陪着她走那一趟,是让他看见朕待她之心,她因此欠了朕的恩情,待从南疆回来后,朕向他许婚,她虽不是十分甘愿,但也是亲口答应了的。”
  也就是说,皇后还是自愿的。
  云迟又问,“那姨母与武威候呢?”
  皇帝叹了口气,“你姨母是真真正正不愿意嫁入武威侯府的,她不喜欢武威候,她心中那时已另有心仪之人。”
  “那人是谁?”云迟追问。
  皇帝摇头,“朕也不知,你母后知道,但她从不与朕提,只说是她对不起妹妹,若当年中寒虫蛊的人是她,以她的身体,早就不存于世了,也不至于害了你姨母。”
  “既然她不甘愿嫁给武威候,那后来又如何同意了?”云迟又问。
  皇帝道,“朕去南疆,虽身为太子,奈何颜面不够,南疆王死活不给动用蛊王解寒虫蛊,后来还是武威候,用了法子,让南疆王答应了,也因此,你姨母也欠了武威候的恩情。”
  云迟拧眉,“武威候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南疆王答应的?”
  皇帝道,“是武威侯府的家传之宝,能够温养人的一件古玉,古玉能温养人,也能温养蛊王,所以,他以此宝交换,南疆王才舍得拿出了蛊王为你姨母解毒。”
  云迟颔首,“怪不得。”
  “是啊。”皇帝感慨,“欠什么都不能欠恩情,武威候早就相中了你姨母,喜欢她活泼的性子,陪她去南疆,也是为着心仪爱慕,舍得为了她拿出传家宝,以至于,在从南疆回来后,他进宫请先皇赐婚,先皇询问梅老爷子时,梅老爷子也无法拒绝。”
  “那姨母呢?”云迟问。
  皇帝道,“梅府对于当年之事讳莫如深,朕也知之不多,只知晓你姨母说了一句,若是让她以身还债,她不如死了算了。但后来不知怎地,她又同意了。”
  云迟看着皇帝,“父皇怎么看武威候这个人?”
  皇帝一怔,“他?”
  云迟颔首,“就是武威候。”
  皇帝摇摇头,“他看着聪明,实则糊涂的很,武威侯府看着门楣赫赫,内里其实乱七八糟。当年他之所以在你姨母故去后那么快娶柳芙香,是因为他思念你姨母太深,一次醉酒后,把柳芙香当做了你姨母,事后不久,柳芙香竟然有孕了。”
  云迟闻言道,“儿臣却是不知,原来竟是因此吗?”
  “嗯。”皇帝道,“你母后喜欢苏子斩那小子,朕毕竟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也喜欢他,实在不忍看他因你姨母的死和武威候续娶柳芙香而废了,所以,私下叫了武威候,问了他此事。”
  云迟道,“武威候娶柳芙香,不是因为柳芙香可疑,为了查我姨母的死吗?”
  “也有这个原因,但因此事他难以启齿,所以,隐瞒了下来。”皇帝道。
  云迟颔首,“这件事儿他瞒的倒严实,只有父皇知晓。”
  “苏子斩离京,一人挑了黑水寨,那段时间,你的心神都被牵引着找他,自然对武威候府的事情不知道。”皇帝又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查你母后与你姨母的死,但是似都没查出什么来,他与朕说,是他私心自私,栓了你姨母一辈子,幸好你姨母是善良明理之人,他待她好,她亦待他好,放弃了年少慕艾的人,成全了他一番痴情。”
  云迟又问,“武威候继夫人至今没有子嗣,五年前她有孕的那个孩子呢?”
  皇帝摇头,“被武威候给暗中用药打掉了。”
  云迟点点头。
  皇帝看着他,皱眉,“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些?难道是武威候有不妥之处?”
  云迟摇头,“因牵扯了神医谷,牵扯了母后和姨母当年,故而问问。”
  皇帝颔首,“如今的朝臣们,朕也是不敢相信了。每一日待在宫里,都颇有些草木皆兵。如今你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云迟道,“儿臣继续装病,朝事儿依旧交给父皇,既然如今什么也查不出来,儿臣就换个方向来查。”
  “什么方向?怎么查?”皇帝问。
  云迟道,“儿臣查南楚建朝有史以来的所有卷宗,从卷宗查起,找蛛丝马迹。”
  皇帝一怔,“四百年至今的卷宗,查起来可不是一两日的功夫。”
  云迟抿唇,“儿臣根基浅,背后之人藏的深,但南楚建朝四百年,无论是后梁的梅花印卫,还是几十年前的黑龙河决堤被瞒住,只要发生了的事情,总有痕迹,即便是卷宗想要瞒住,也要抹平些东西,但凡人为,总有痕迹。”
  皇帝闻言觉得有理,慢慢颔首,“既然如此,你就查吧!祖宗的江山总不能毁在我们手里。朕无能,只能指望你了。”
  云迟道,“父皇这几日的戏做的便很好,接下来继续吧。”
  皇帝颔首,“便依你所说。”
  父子二人商议妥当,皇帝又换了一副忧急愁容出了东宫。
  王公公亦步亦趋地跟着皇帝离开,东宫的人满面愁云地相送,小忠子眼睛熬成了兔子眼,眼下两个大黑眼圈,一看就是彻夜难眠心力交瘁的模样。
  云迟在皇帝离开后,吩咐人暗中调先皇做太子时到至今的卷宗,他决定从后往前查,同时,又吩咐人暗中查神医谷的人进入太医院伊始至今的卷宗。
  就在他换了个方向着手查时,这一日傍晚,忽然觉得心神不宁。
  他心口在一瞬间似痛的不能呼吸,他猛地捂住心口,只觉得心田心脉处如大火燎原般地烧灼起来,干涸感直通心肺,似要将他烧焦。
  小忠子这一日还没从云迟回宫的欢喜中回过神来,眼巴巴地侍候在一旁,当看到云迟脸色霎时苍白,伸手捂住胸口,十分难受的样子,顿时上前惊呼,“殿下,您怎么了?”
  云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似下一刻就会被烧灼而死,他也不明白怎么了。
  小忠子吓坏了,对外面大喊,“快,太医!快叫太医来。”
  太医院的两名太医自从在几日前的半夜被接进东宫,就一直住在东宫,他们从被接进来就没看到太子殿下,住了几日,也没看到太子殿下,这一日,终于有人急匆匆的来传,他们不敢耽搁,连忙提着药箱赶往凤凰东苑。
  凤凰东苑内,云迟脸色白如纸色,额头大滴大滴的汗滴落,捂着胸口的手一直没拿开,小忠子立在云迟身边,急的直哭,但也不敢挪动他。
  两名太医进了屋,见到云迟的情形,骇了一跳,他们没想到太子殿下真病了,以为太子殿下定是因为什么缘故,才让他们住在东宫不出,定然是朝堂又要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了,可是没想到,如今看到了这样的云迟。
  二人扔下药箱,顾不得见礼,齐齐上前说,“赶紧将殿下扶去榻上。”
  小忠子哭着说,“殿下不让动。”
  云迟似浑身无力,疼的手指都动不了,如抽筋剥骨,他见到两位太医,咬牙对二人摇摇头。
  两名太医见此再也顾不得了,其中一人立即上前给云迟把脉,这一把脉,脸色也跟着云迟一样刷地白了。


第三十八章 (二更)
  云迟的脉象显示他身体如被抽干了所有的血液精气,奇经八脉寸寸如焦原。
  人是血肉之躯,身体靠的便是血液精气供养,如今身体干涸到了这个地步,就如一株枯树被大火烧得黑焦黑焦。
  那名太医把到了这样的脉,猛地退后了好几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殿下恕罪!”
  小忠子面色大变,质问,“你什么意思?殿下怎么了?”
  那名太医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小忠子怒极,又看向另外一名太医。
  另外一名太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给云迟把脉,片刻后,也骇然得颜色尽失,同样后退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殿下恕罪。”
  小忠子大骂,“恕罪个锤子!你们给杂家说,殿下到底怎么了?说不出来,将你们拉出去砍了。”
  两名太医哆嗦地对看一眼,皆垂下了头,齐声道,“……臣不敢说”
  云迟每喘息一口气,都疼的撕心裂肺,他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看着两名太医,咬牙开口,声音沙哑虚弱,“说,本宫……恕你们无罪……”
  一名太医顿时红了眼睛,胆战心惊地说,“殿下您……您的脉象像是油尽灯枯之像。”
  一名太医也胆战心惊地红着眼睛说,“您身体似经脉干涸,寸草不生,正是……油尽灯枯之像……”
  云迟感觉眼前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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