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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珏传-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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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外天都



第一章 敲诈勒索

卫珏懒懒地揭起眼皮,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慢吞吞地道:“你要我帮你?”

月歌早没有以往那嚣张的模样,脸上全是讨好:“卫姑姑,你便帮帮我罢,姑姑有手段,把璃珠那样的货色都送到了储秀宫内,定有办法帮到我的。”

卫珏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她今日打扮倒真出挑,一张鹅蛋脸光洁如玉,额上的钿花将整张脸色衬得平添几分春色。

卫珏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任何人都有这等想法,想再上一层楼,但我这里路子可没有多少,幸者库这么多人,人人都想着再上一层楼,哪还有多余的机会匀出来?”

月歌知道,她这是伸手要钱了,心底暗恨,却无可奈何,这个卫珏,初进宫时,不过是个罪臣之女,罚入幸者库中为奴,但不过一年时间,她不但当上了幸者库掌事姑姑,而且手眼通天,居然和太皇太后宫里面的宫人扯上关系,皇帝八岁登基,如今刚刚成年,宫里便大举选妃之事,她竟是把那选妃消息四处兜售,以获取钱财,更是手眼通天,竟将幸者库两名姿容出挑的给弄成了秀女,送进储秀宫内,消息一传开,幸者库中之人哪一位不为之心动?

幸者库者,从事的是整座皇宫最为卑jian的jian役苦差,道路之扫除,“糊饰扫尘”、“三殿除草”、清除积雪,等等之职,和那至尊至贵之处全没半分关系,平日里连侍侯后宫妃嫔们都没有资格的,更何况有参远秀女资格,有机会成为主子?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月歌都不会放过这机会的。

但幸者库的人都知道,卫珏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是俗称那种钻进银眼里的人,要她帮忙,她不把你榨个干净,那会干休?

无耻,是月歌对这个女人的评价,也是幸者库所有的人对这个女人的评价。

为了银钱,她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在幸者库拉帮结派,欺上瞒下,结党营私,平日里,月歌和她并不对盘,在争夺掌事姑姑位置的时侯,便明争暗夺了好几次,月歌也使了不了阴损手段,但不知怎么的,每次都被她识破,反败为胜,而且此人生得一幅好相貌,面如芙蓉,明眸晧齿,眼角常含笑意,让人全看不出是那暗底使坏之人,但月歌可心底清楚得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暗底里使坏,还让那被冤的人帮着数钱,才是这女子的本xing。

她原本不求她的,但为了那万分之一的机会,为了能再看那少年天子一眼,她什么都愿意。

她是幸者库奴婢,原没有机会能见天颜,但那一日,她在殿前清扫,前呼后拥的銮轿沿着白玉铺就的广场逶迤而过,帷幕黄盖低垂,他的脸半隐在凤羽扇里,以肘支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原要低头避开的,可鬼使神差般,她便抬起了头,俊颜上那冷漠而含情的双眼似是望了她一眼,又似没望,缓缓在她脸上滑过,她一颗心便已经轮陷了。

从此之后,他便成了她的人生意义。

这一些,跟面前这位手伸进钱眼里的女人是说不通的,这个女人,就是一个土财主的xing子,一双眼只睁着银子,看见银子,双眼就发亮,可惜了一幅好相貌。

月歌忍气吞声道:“姑姑,这是我这些年攒的体已,上面赏的,平日里的薪金,全在这里了,求姑姑帮忙……”

卫珏还是那幅心不在焉的样子,拿起茶杯揭盖喝了一口,眼皮子抬了抬,扫了那个锦袋一眼,旁边站着的素玉便上前,把那锦袋拿在手里掂了掂,向卫珏点了点头,卫珏此时脸上才带了些笑意,笑纹从嘴角漾开,眼波流转,竟似百花缓缓而开,竟让同是女人的素玉有些恍惚。

她这位主子,容颜竟比平日里见过的那些参加选秀的女子更美。

偶一回眸,便百媚横生,举手投足,带着些出尘的意味。

只可惜,她嘴里说的话,全破坏了美感:“月歌,你别说得这么可怜,我知道,你藏在暗处的钱还多着呢,前段日子,你去昭德宫当差,不是得了一份赏赐么?”

月歌恨得牙痒痒的,忍了气,从胳膊上方隐避之处把那金镯子掳了下来,笑递到卫珏的手里,“姑姑,您看,这样可行?”

卫珏脸上的笑意更多了:“行了,回去等消息吧,就这一两天的日子。”

月歌欣喜若狂,但一瞧见桌子上那锦袋,那狂喜的心便一阵阵抽痛,在幸者库劳作这些年的所得,便全落入她手里了,但不要紧,只要能得到那机会,一切便值得,这些东西,有朝一日,她全会重拿了回来。

月歌垂下了眼,恭恭敬敬向卫珏施礼,退出厢房。

卫珏从素玉手里接过袋子,掂了掂,从里面拿出两个金倮子,顺手抛给了至素玉。

素玉忙谢了,把金倮子藏进袖子里,偶一抬头,便又瞧清了卫珏那润润生玉的脸,不由道:“姑姑,你干嘛把机会让给她?”

卫珏笑了:“她能拿出钱来,为何不给她?把她支走,也免得她老想着和我一别苗头,岂不是好?”卫珏见她欲言又止,不耐烦地道,“有话便说。”

素玉抬头望了她一眼,小心翼翼陪笑,“姑姑,其实奴婢觉得,您自己去岂不是好?您的姿容和那些秀女相较,又岂会差得到哪里去?”

卫珏哼了一声,“你以为那是一个好出处?当年皇帝虽然登基了好几年了,但朝政被四位顾命大臣执掌,一听说选妃,四位顾命大臣拼命把自家的女儿往宫里塞,争夺可厉害着呢,皇帝手中无权,说得好听点是至尊皇帝,说得不好听点,那就是儿皇帝……”

卫珏见素玉一幅不懂模样,解释得更清楚了,“儿皇帝,就是给别人当儿子的皇帝,明白了么?”

素玉恍然大悟,对卫珏露出感佩莫名之色:“卫姑姑,你真是博学多才,懂得又多,连这您都懂?”

第二章 女人样的男人

卫珏慢悠悠地扬了扬手里的钱袋:“一个不能护住下面忠心臣子的皇帝,又怎么能护住他的妃嫔?你等着瞧,这宫里头,以后死的人会慢慢多起来的。”

风吹起屋子里垂落的帘幕,屋子里幽幽暗暗的灯光照射,使卫珏的脸明明暗暗,瑰丽的眼眸平添了份幽冷,让素玉生生打了个冷颤。

她小心地道:“姑姑,可您把璃珠送进储秀宫,怕是有些不妥吧,您知道的,璃珠长得虽好,但脑子有些问题,一到下雨天,便会犯痴,如果被人查了出来……”

卫珏满不在乎地道:“这事除了我们自己,宫里有谁会知道?皇帝连自己的朝政都理不好,哪理得了后宫这些小事?你以为还是太祖皇帝在世之时么?再者,璃珠有什么不好,全身光洁玉玉,容貌又好,宗人府再怎么查,也查不出她有什么毛病来,又再者,她这病,也是相思成疾而成,我么,趁此机会完了她的心愿,说不定她这病便好了。”

素玉陪着笑:“就怕这些日子下雨……”

卫珏道:“京城好些日子没下雨了,依我的推断,隔些日子,也不会下雨,等到了下雨之时,要担责的人就多了,更不会查出什么来,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她叹了一口气,“宫里头的女人啊,见的男子少,稍微有些齐头整脸的,就害相思病,哎……”

素玉小心地道:“姑姑,您说的是皇帝他老人家?他可不是稍微有些齐头整脸!姑姑,您也瞧见过他,您就心底一点儿都没有什么……”

卫珏笑了,笑意从嘴角漾开,眼眸却一片冰凉:“不过是个长得似女人样的男人罢了……”

素玉吓得一伸手,差点捂上了卫珏的嘴,临到她嘴边,卫珏拿眼朝她一瞪,她这才惊觉,缩回了手,讪讪地道:“姑姑,这可是宫里头,小心隔墙有耳。”

卫珏道:“这里是幸者库,有谁管闲事管到这里来?顾命大臣管的是朝政,离他们的女儿进宫掌管后宫的日子还长着呢。”她拍了拍素玉的手,“你放心。”

素玉知道这卫珏一向胆大包天,心眼更是钻到钱眼里去了,心底担忧,却无可奈何,只得道:“姑姑,我帮您的银子收拾好了,还是放在那木柜子里?”

卫珏点了点头,素玉拿了桌子上的锦袋,匆匆而去。

卫珏看清了素玉眼底的担忧,并不在意,因她知道,她担忧的不是她,她担忧的不过是能否跟个好的主子,能保她平安而已,她并不怪她,以罪奴身份入幸者库当职之时,她便明白,这世上,能当面给你甩脸子看的人,尚算是个好人了。

总好过那些当着你的面笑容满面,背后向你cha刀子的人。

殿外有雀儿停在枝上,在黄墙碧瓦之间跳跃,仿佛清歌一般,她抬起头望着窗外那一片竹林疏影,那根竹子已然长高了不少,刻在竹杆上的字想必也升高了不少吧?

‘衔芳恨、千年怨结,玉骨末应成土。’

这是她刻在竹子上的字。

想起初进宫时,她心底的恨恨不平,此时想起来,却有些好笑,怨得了谁?又能恨谁?

在她看见那小皇帝之时开始,她便知道,她不可以恨他了,父亲被判入狱时,他才十多岁,和她一般大的年纪,民间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尚扯着风筝在山坡上玩耍,他怎么能肩负起那满门的仇怨?

隔了几年,他长大了,父亲终也冤死狱中,她被判入幸者库为奴,再见那小皇帝,便一切都明白了。

他是顾命大臣手里的傀儡,是太皇太后膝下的乖孙儿,是众多宫里人魂牵梦绕的思念对象,但却不是她心目中的皇帝,能承担一切,挑起一切重任的皇帝。

她连怨恨都没地方怨恨去。

来到幸者库一年,她便升至掌事姑姑,凭借的不是别的,而是无情,一个无情的女子,便可无敌,能看清情义下面的假象,因此,月歌不是她的对手,其它人也不会是。

她心中的情义,在父亲死在狱中,卫家七零八落时,已经死了。

她的期盼,在看到当朝皇帝之时,也已经死了。

不应当对人再有不切实际的期盼。

她豪不介意被人看成手伸进钱眼里,只知道死要钱的那种人,也不介意被人在背后咬牙切齿的骂,让人恨得牙直痒痒,这说明,她还有让人值得骂,让人害怕之处!

也知道那些人背后对她的评价,无耻,她不介意无耻,如无耻能让她活下来,活得好好儿的。

这便是在这里生存的法则。

不然在这幸者库,她要怎么样才能生存?

有利益让人可图,才有人将你看高一线,不会将你踩在脚下,在很小的时侯,父亲被关进狱中之中,她便懂了。

所以,选秀之事才一开始,她便看到了巨大的利益,小皇帝虽则不是个好皇帝,但他却有一幅好皮相,有一个涛天的权柄在手里捏着,无论这权柄是实还是虚,到底还是权柄……有的是资本让这女人成堆的地方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些幻想,便可以换来钱财,有了钱财,她才能在这幸者库站得更稳,更牢。

而宫外需要她资助的人,才会活得更好。

皇帝的喜好,平日里爱去的出去,各地来的秀女谁的容貌出挑些,是些什么家世,这些几句话的事儿,都是钱财的来源。

至于各处疏通,把幸者库的宫女弄成秀女进驻储秀宫,那可是神来之笔。

想到此处,卫珏缓缓地笑了。

到了傍晚,吹过一阵凉风,卫珏这一晚睡得很实,很香,香得她晨早被素玉摇醒,满脸的不耐烦,很有些床气儿。

“怎么了,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啊!”

“姑姑,姑姑,不好了,下雨了……”素玉道。

“下雨了便下雨了吧,有什么出奇的……”卫珏抬起头来,冷风从窗子吹进,窗外那翠碧的竹叶染得象老坑种翡翠制成。

卫珏忽意识到了什么,倏地抬头,鞋子也没穿就跳了下床,直冲到窗前,窗子咣当一声响,把雨丝砸在她的脸上,她这才醒悟,“下雨了?”

第三章 突如其来的噩耗

“是啊,下雨了……姑姑,这可怎么办才好?”

卫珏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别慌,别慌,她不一定会发病的,这雨不是很大,素玉,你去,去寿清宫悄悄儿地找林嬷嬷,打听一下消息,我去一趟储秀宫……”

卫珏急急地穿起衣服,紧走了几步,就想拉开房门,素玉忙在身后喊:“姑姑,姑姑,您还没穿鞋呢。”

卫珏又急忙回来穿鞋,想了一想,又跑到铜镜前照了一下,昨晚睡相倒好,发髻却是一丝不乱。

她急急忙忙跑到储秀宫门前,原以为会看到储秀宫如临大敌的样子,哪知却风平浪静,宫人们如往常一般来往如梭,扫尘的扫尘,端盆的端盆。

她松了一口气,正巧迎面走来了宫女翠翘,忙迎面走了上去,含笑道:“翠翘,这么一大早的,就出来了啊?”

翠翘奇道:“卫姑姑?您不在幸者库当职,跑来储秀宫干什么?”

卫珏试探道:“昨儿晚上下了雨,储秀宫东面角上铺了新瓦,又重修了门,不知可否漏水?那门可有被吹坏?储秀宫里全是未来小主,如果让人莫名走错了门,进错了房……便不得了了。”

卫珏在幸者库虽能呼风唤雨,但到了储秀宫,便没有人把她当回事儿了,翠翘手里提了蓝子,正急赶着向各位秀女送花,便不耐烦地道:“卫姑姑,没有,储秀宫昨晚上什么事都没有,大家都睡得好好儿的呢,卫姑姑,你担心这些干什么?”

卫珏松了一口气,讪讪地道:“你是知道我的,我这xing子,便是咸吃萝卜瞎操心的命。”

和翠翘告辞之后,卫珏原想着混进储秀宫里瞧瞧,但莫名进去,却有些打眼,反倒没事也会惹人注目,思前想后的,便在储秀宫来来回回地绕了几个圈,既没有看到来往的宫女悄悄地低声窃语,也没见到宫女们眼神异样……通常发生这等事儿,这些现象可是都不能避免见到的。

小皇帝的后宫,只有太皇太后当家作主,哪还有以往太祖之时的样子,混乱着呢。

在门外柳树下呆了一柱香的样子,卫珏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便彻底放下心来,慢慢地往回走。

又想及这一下雨,隔个十天八天也不会再下雨了,到时选秀之时已过了验身阶段,璃珠有没有问题,再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而是内秀府所有参与验身的公公嬷嬷的责任,担责的人越多,事情就越不会被揭穿,那么,她送来的银子才算彻底落进了袋子里了。

几年才得一次选秀,过了这村可就没那店了,只要这一次平平安安度过……她不由合掌,向空中告了一声阿弥陀佛:“银子啊银子,你可别再长翅膀飞走了,我可好不容易才留住你的……”

“呲……”

忽地,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笑声,心中一突,转过身来,大声地道:“是谁,谁在那儿鬼鬼崇崇的?”

假山后边有人!

她刚刚很明显看到青布衫的一角铺在外边,又缩了回去!

她紧张地往假山边走,边走边回想,刚刚可在言语中漏出些什么来没有?

“快点儿出来,再不出来,我可要喊人了啊……来人啊,有人小贼……”卫珏道。

她死死盯着那座假山,隔不了一会儿,假山后一阵悉索,走出来一个小太监,脸上都是笑意:“姐姐,您别喊,您别喊,我不是什么小贼……”

卫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翻,见他身上穿的不过是低级的太监服饰,略略松了一口气,又见他模样清俊,面孔陌生,并不是储秀宫里那些公公,一颗心又提了起来,道:“你是哪个宫里的,躲在后面干什么?”

那小太监面露羞腆之色:“这位姑姑,这不,人有三急,我正躲在后边……您就来了,听见您在对天祷告,听得有趣儿,这才笑了出声,打扰姑姑了,也难怪姑姑不识得我,我是文华殿那边的。”

卫珏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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