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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年华之谭书玉-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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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揉了揉太阳穴,道:“两位姑娘可容辜某再带上一个人?”
这话一出口,水月和芙月俱一愣,继而面色古怪了起来。
韩擎朗声大笑:“原来辜先生也是个会玩的主,失敬失敬。”
水月红着脸道:“只要先生开心就好,水月和芙月一定尽心服侍。”
辜尨无言以对,正要招手唤书玉,却见云月施施然走到了书玉面前敛眉道:“玉公子是个温雅之人,自然不会为难云月,云月便跟您了。”
书玉一愣,送到唇边的茶盏微微一滞。这云月好眼力,看出了在座五人中自己是最易相与的。一句话便为自己的待嫁之身博了个最好的结果。
只是,这结果怕是要落空了。
书玉叹了一口气:“云月姑娘,玉只是下人,虽主子们开明,但玉断断不敢顺杆上梯。”忽而眸光一转,“贺大公子才情与品性俱在玉之上,云月姑娘跟了他可比跟着玉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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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池忿忿地盯着书玉,满眼控诉: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辜尨低低地笑了,忽而改了主意:“辜某邀贺二公子一同,不知贺二公子意下如何?”
贺子池呆了呆,随即感动地点了点头:“好呀好呀,再好不过。”
四位美人都有了侍主,便引着侍主往内厅隐室而去。
辜尨经过书玉身边时微微一顿,轻声道:“不要乱跑,在这里等我。”
一句话,五分严肃,三分宠溺,两分无奈。
书玉轻哼一声,睬也不睬。
不多时,摘星阁内便只留下了书玉一人。
若她能乖乖地听辜尨的话留在摘星阁内虚磨光阴,那她便不是谭书玉了。
离开摘星阁,书玉顺着楼梯往下走。走到三楼时,她微微一顿。
方蹇曾约她听曲,她却不知方蹇此刻在哪一间包厢。
书玉摇头失笑,其实当日许下那承诺时她便知晓,这承诺必然兑现不了。方蹇是下等伶人,何时接客,接何人为客都不能自主,哪里有办法独独唱曲给她听?
书玉自恃特立独行,却也无法抛却已为人。妻的身份频繁出入月明楼。
不是不遗憾。
思绪带动下,书玉顺着三楼的走廊往里走。
走廊上,一间间包厢俱门房紧闭,偶尔有曲声隐隐飘来。清清泠泠,靡靡凄凄。
走走停停间,书玉一边赏着墙上挂的画,一边整理着思路。
突然,一间包厢的门毫无预兆地从内打开,门内转出了一位红衫女伶。
那女伶手端托盘,盘上盛着一壶酒并两杯盏。
书玉一眼便看出了那青花琉璃酒壶非凡物。一尊酒壶便如此,那么壶里的酒该有多名贵?
这名贵的酒却出现在月明楼的下等厢。
书玉一挑眉,脚步一动,看似无意地挡住了红衣女伶的去路。
那女伶见去路被挡,不由微蹙了眉。抬头望向书玉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不耐。
这女伶,好大的脾气。
有趣。
谁知那女伶在看清书玉的面容时瞬间脸色煞白。端着托盘的手亦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书玉微讶,向着女伶的方向走了一步。
那女伶这才如梦初醒,青白着脸后退了一小步。
书玉勾唇,伸手便钳住了女伶的下巴:“你怕我?”
女伶吓得不敢言语:“不不……先生……我……”
书玉轻轻一笑,眸色愈深:“看来,你不仅怕我,还怕得不轻。你我不过第一次见面,你为何如此惧我?还是说……其实我们见过?”
女伶眼神飘忽,半晌故作镇定道:“先生说笑了。您是上等厢的客人,怎么可能见过下等厢的伶人。”
书玉唇畔的笑意更深:“哦?既然你我素未谋面,你又如何知道我是上等厢的客人?”
女伶语塞,却抖得更厉害了。
“这间包厢里的客人是谁?”书玉锁住女伶的眼。
女伶垂眸:“不知……”
书玉不再发问,却冷不丁间一脚踹开了包厢的门。
大门洞开的包厢内,满目赤红。朱红的雕花壁。暗红的梨木桌。绯红的幔帐随着自窗外而入的风飘飘摇摇。
一张巨大的屏风横立在包厢南侧,满屏桃花灼灼绽放。
一室红中,一对男女于幔帐深处缠绵。被压在身下的女子眼神迷离,茫然地转头看了一眼闯入的书玉。
那一张脸本该如雪山之巅的莲花般冷艳不可方物,此刻却布满情潮,满面绯红。
那女子在看到书玉的刹那有一瞬间的惊愕,却很快移开视线,望向了她身上的男人。掩不住的满眼痴迷。
“他便是你要嫁的夫君?”书玉忽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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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间有千般言语想问,谁料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一句。
躺倒在地的云月却摇头:“不是。”语气萧索,疏懒而媚。
云月身上的男人忽然起了身,长臂一伸,一件褚红色的外套便裹了全身。他转过身来看向书玉。
书玉看到那个男人的脸时,不由一怔。他戴着一副黑色的面具。那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和薄薄的唇。下巴并唇的轮廓,俱是薄情的线条。
却不难推测出面具后的半张脸该是如何的俊俏风流。
那个男人冲书玉微一扬唇,骨节分明的手自松松垮垮的外袍内伸出,指向了门的方向。
无声的逐客令。
饶是书玉脸皮再厚也不敢往下待了。
“失礼了。”她微垂了眸,耳根红了个透。走出包厢时不忘掩上门。
抬头再看走廊,先前的红衣女伶早已不知去向。
书玉背靠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脑中的思绪迅速拆分又重组,一条线若隐若现却抓不真切。她长出一口气,压低了毡帽,准备上楼先寻贺子崱
恰在此刻,隔了两个房间的包厢处有些许动静。书玉下意识抬眸望去。
只听喀拉一声,那个包厢的门打开来。
门内探出了一个脑袋。出水芙蓉,绝色倾城。那人狐疑地看向书玉,半晌,眼里爬满了浓浓惊喜。
是方蹇。
第19章 Chapter09。 才子佳人
盛情难却下,书玉跟着方蹇进了包厢。
“你不用接客吗?”书玉有些疑惑,包厢里除却她俩,再无其他人。
方蹇今日着月白色宽襦长裙,高高的绣花立领环住了颈处,更显得姿容雍雅,脖颈纤细。她微微一笑:“本是要接待一位客人,可中途云月姑娘进来把那位客人带走了。”
书玉心里一跳。云月?那么方蹇先前招待的客人便是适才她误打误撞见到的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月明楼里可以这样随便……抢客么?”书玉问得有些迟疑。
方蹇坐到了小案前,为书玉添了一盏茶:“三楼以上的红伶要做什么,我们哪里管得住。何况,出下等伶人的价位,享上等伶人的招待,哪位客人会不乐意呢?”
书玉接过茶盏,状似无意地问道:“听说那位云月姑娘要出阁了,嫁的郎君可好?”
方蹇想了想,答:“是位富商,肯一掷千金为云月赎身,想来应该会好好待她。”
“云月是什么时候被赎身的?”书玉又问。
方蹇答:“就在上个月。”
书玉微微一滞。算起来,贺子崱⑿鸥紝辞∏【褪窃谏细鲈隆
月明楼素来赎身制度严苛,数十年来成功赎身的只寥寥几人,且皆为下等伶人。此番仅短短一个月,月明楼的红伶便要出阁,真的只是巧合?
方蹇看了看书玉,轻声道:“你能来我这里一趟,实属不易。我们不谈那些有的没的,可好?”
书玉回过神,笑道:“好。今天听什么曲呢?不管什么曲子,只要你唱,一定好听。”
方蹇微微红了脸:“再唱《桃花扇》好不好?”
“好呀。”书玉眉眼弯弯。
这一幕唱的却不再是李香君与侯方域的初见。
方蹇略一敛眉,再睁眼时已眸光悲切。几个音符唱响,寂寥哀凄之感顿生。
书玉一愣。这曲是苏昆生所作的《哀江南》。
“横白玉八根柱倒,堕红泥半堵墙高。碎琉璃瓦片多,烂翡翠窗棂少。舞丹墀燕雀常朝,直入宫门一路蒿,住几个乞儿饿殍……”
水袖一收,裙裾一扬,台上的女子眼角噙一滴泪,倏而放高了嗓音。极醇的音色雌雄莫辨,简直要拨动听者内心最敏感的弦。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
蓦地,唱音一顿。书玉的心亦随之一顿。俄顷,一声幽幽叹息随着音符而下——
“……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曲毕。方蹇松懈了一身之力,笑看着台下的书玉。
书玉方才从曲音中回过心神。月明楼的伶人多唱的是风花雪月,这一曲《哀江南》纵唱功惊艳,亦讨不到半点好处。没有伶人愿意唱这又难又不讨喜的曲。
方蹇却唱了。
独独唱给她听。
书玉仰头,静静地看着台上的女子,道:“方蹇,你想不想离开月明楼?”
方蹇一愣:“我从未想过离开这里。”
书玉一字一句道:“你若想离开,我一定尽全力带你离开。”顿了顿,她又道:“你在这里,并不开心。”
方蹇又是一愣,继而低低地笑了:“书玉,离开这里,我会更不开心。”
这回,书玉愣住了。她不解:“为什么?”
“你救得了一个方蹇,能救得了所有的伶人么?”方蹇的眸色有些凉。
书玉却笑,眉眼里坦坦荡荡:“我承认我的能力不够,但在我能力之内,能帮一个便算一个。”
方蹇一滞,继而轻轻一笑:“书玉,你是好人。”
“那是自然,”书玉笑得俏皮,“所以,要不要跟我这个好人走?”
方蹇不答,却望着书玉道:“你说,我们这样子,算不算一对才子佳人,郎才女貌?”
书玉呆了呆,随即噗哧笑了。今日她着一身男装,台上的方蹇水秀长裙、言笑晏晏,可不就是戏折子里的才子佳人?
“为何不说是伯牙与子期?”书玉调侃。
方蹇微皱了皱眉,认真道:“不好,还是才子佳人好些。”
“书玉。”方蹇忽然正色。
“嗯?”书玉询问地看向她。
“你不是想找明月么?”方蹇将她的惊讶尽收眼底,不疾不徐道,“我帮你。”
斜阳偏西时,书玉正在三楼的走廊里看着满壁的油画。
甫一抬头便看到了疾步而来的辜尨。
“不是让你在摘星阁里等我吗?”他蹙眉,“你若走丢了,我该上哪里找你?”一回摘星阁便不见了她的身影,问遍诸伶人小生亦不知她去向,他当即一间间包厢找了过去。
当然,此间曲折他断然是不会让她知道的。
她蓦地伸出双臂环上了他的颈:“这不是找到我了吗。”语气竟有些撒娇。
他一愣,先前还在冷战,这番便好了?也不盘问他在隐室与水月芙月共处的细节?这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醋了?”他笑问怀里的人。
她摇摇头:“醋。”半晌,又闷闷道:“但是我相信你。”
他低低地笑了。
“虽然相信,可还是忍不住生气。”她凶巴巴道。
他一愣,随即莞尔:“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我心疼。”
爱一个人,愿意拿全部的身心去信任,却还是会为明知不可能发生的事而气恼。
这样地在乎一个人。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第20章 Chapter10。 抽丝剥茧
窗外弦月当空,窗内橘光融融。
书房内,一叠单子平铺在书桌之上。桌前,辜尨凝眉而立。
“这是韩擎拿到的月明楼待客单。”辜尨道,“可惜,独独少了半年前事发当月的所有单子。”
白日里那小生去取待客单以验韩擎是否有预约时,韩擎便已示意手下尾随,从而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月明楼的帐房,取走了近一年来所有的待客单。
书玉微微一愣,继而从长衫里拿出了两张微黄的纸片,轻轻放在了那叠待客单上。
辜尨拿起一看,诧异地看向书玉:“你这是从哪里拿到的?”
他手中的两页纸,正是韩擎手下遍寻不获的待客单。
她犹豫了几秒,答:“一位知音给我的。”
“知音?”他挑眉,“我怎么不知道你在月明楼里还有知音?”
她不满:“我就不能有知音了?”接着,便细细将如何英雄救美与方蹇相识并于今日意外重逢的前前后后说给他听。
“我是不是很英雄?”她仰着脸等他表扬。
他却蹙眉:“你说,给你待客单的女伶叫方蹇?”
“对呀,你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对不对?”她说,“不过这份单子确实是真的。我已鉴定过,从水墨的色泽、纸张的磨损度、刻章的印痕以及与前后单子的衔接来看,这确确实实是明月楼那个月的待客单。”
“月明楼想要隐藏的东西,为何一个下等伶女会有?”他眉峰紧锁。
她想了想,答:“机缘巧合。”继而又道,“她愿意帮我们找明月,这还不好吗?”
他静静地看了她半晌,忽而笑了:“自然好,我老婆真有本事。”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问:“贺子崱趺囱耍俊
“已经醒了。”他抚了抚额,“饶是他那么心细的人居然着了云月的道。原以为云月排斥接客是因了待嫁之身,看来其中另有蹊跷。”
“不知韩擎哪里来的自信,信誓旦旦说蕖月绝不是我们要找的明月。”她轻嗤。想起傍晚时分,韩擎一身洒脱地走月明楼中走出,俊朗的轮廓并不羁的气质引得众女伶频频侧目。
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句句流氓。
彼时韩擎面对她的质问不恼不躁,反而笑得高深莫测:“凡我韩擎处过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服服帖帖,知无不言?”
辜尨听罢她不满的语气,不禁低低一笑:“韩擎说蕖月不是,那蕖月便有足够的理由不是。这点本事,韩擎还是有的。”
她觉得荒诞:“你这自信哪里来的?韩擎的本事?和女人厮混的本事?”话虽如此,她还是就此作罢。她不相信韩擎,但她相信她的心上人。
半晌,她状似认真地翻看桌上的待客单,随口问道:“那水月和芙月又如何?”
他无奈地笑了。他怎么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我做了试探后便抽身而退,留贺子池在隐室。若想知道后续如何,便问贺子池吧。不过水月和芙月并不是明月,半年前那天她们各自在五楼接客,我已让人去找当日的客人核实,应该不会有假。”
她看了一眼待客单,果然那日水月和芙月都有客。
那么这样一来,只剩下了云月。她细细把待客单看过一遍,那日并无云月的接客记录。
她抬眸看向他,语气有些不确定:“云月就是明月?”总觉得,这个结论不太可信。
他点点她的脑袋:“不要拿你的第六感做判断。就目前我们手中的证据来看,云月是明月的可能性最大。”
突然,她好奇:“那第五封信到底写了什么?很要紧么?”
他微敛了眸色:“一封足以让南边和北边的利益集团撕破脸皮开战的信函,你说要紧不要紧?”
她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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