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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虞我嫁-第7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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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有资格在这危难时刻竞争储位的四位王子,条件其实都差不多,没有人有明显的优势,否则也斗不起来了。
如今这位九王子,被认为谋害了骨爱鹿,结合之前骨爱鹿牵头,同那伏真一起定下六王子为储君的事情,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九王子不甘心谋取储君之位失败,趁着两国交战的功夫,试图削弱现任储君的支持势力,完了再夺位。
九王子当然是喊冤的,可是六王子上台不久,大穆那边还随时可能放回大王子……虽然说那伏真已经表态不会给大王子任何机会,然而莫那娄部在,那伏真之前对莫那娄氏的信任与倚重,茹茹上下也都看在眼里,六王子跟他背后的外家,对此并不能完全放心。
这种情况下,对于竞争对手,自然是有错杀不放过。
所以非常坚决的要求严惩九王子。
一时间溃逃百里之后才立住的营帐里,为此吵成一团,几乎弄到要当场打起来的地步!
那伏真看的简直是心灰意冷,再次怀疑茹茹的国祚是不是已经竭尽?
以至于连子孙都一个比一个不孝,一个比一个不顾大局?
他这边愁云惨雾,容睡鹤的心情却很是不错,毕竟大捷之后接到次子降生而且母子平安的消息,任谁都会高兴的。
当然高兴之中难免有些遗憾,他跟盛惟乔这会儿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可是这两儿子,不管是妊娠还是落地,他都不在场。
也幸亏盛惟乔在娘家深的宠爱,有一堆长辈抢着关心维护,否则他是真的不能放心。
尽管盛惟乔在家信里只字未提他不在的事儿,容睡鹤自己却盘算着,要赶紧干掉茹茹,早日凯旋而归,同妻儿团聚了。
只是那伏真虽然频繁遭受打击,死战到底的决心却不曾有丝毫的动摇。
六王子跟九王子的争执,最后以九王子败落告终,其实那伏真心里清楚,这事儿跟九王子没有关系,他也不是不怀疑推波助澜的莫那娄部,只是莫那娄部对他的恩情,茹茹上下都知道。
相比之下,在没有证据、大敌当前的情况下,做出外人认为是忘恩负义的举动,怎么都不如索性再牺牲一个儿子来的息事宁人。
毕竟加上大王子的话,那伏真迄今已经立到第三位储君了。
连那伏真花费心血最深刻、最宠爱、最上心的大王子,他都可以放弃,何况是其他儿子呢?归根到底他根本就不缺子嗣。
只是那伏真的坚持,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莫那娄部携了几个小部族,会同孟伯勤一家子公开逃往大穆!
这个消息震动了整个茹茹!
要命的是,莫那娄部逃去大穆之后,抖落出许多对那伏真不利的证据,包括勾结孟氏谋害登辰利予,暗杀登辰利予的子嗣,铲除登辰利予的党羽,还有一上台就跟大穆开战、以至于茹茹有了今日的兵燹之祸……莫那娄部作为在那伏真困境之中的时候就投注他的大族,对那伏真的恩情既深刻,也一直被认为最不可能背叛那伏真的人。
所以知道那伏真许许多多的秘密,甚至很多机密之事,本来就是那伏真交给他们去做的,从头到尾的详细经过,比那伏真还了解。
不但如此,莫那娄作为那伏真的岳家,又是资助那伏真最久的大族,连他们都对那伏真没了信心,不惜扔下还在草原上的眷属,就在军中的一群人,带着亲卫投奔容睡鹤,可见那伏真的前途是真的非常渺茫了。
此事在茹茹国内掀起轩然大波之余,诸位俟力发更是人心浮动,以至于王帐议事的时候,气氛都古怪了起来。
上台不久的六王子,甚至私下里都向外家问计,就是茹茹到底还有没有希望保全国祚?
储君犹如此,何况其他人?
本来实力就不如,人心再散,那伏真纵然满心悲哀,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是回天无力。
然而他还是坚持要战。
只是在这一次的两军交战里,那伏真非但亲自下场参与厮杀,而且状若疯虎,一路向前,根本不理会两侧的亲卫是否跟得上。
坐镇穆军后方指挥的容睡鹤看的清楚,叹息一声:“他这是存心求死了。”
手下于是请示:“陛下,是否成全他?”
“生擒吧。”容睡鹤思忖了会儿,说道,“回头他若是愿意安分守己,朕也不是不能封他个爵位,让他在大穆颐养天年。”
顿了顿,又说,“这人跟朕其实很像。”
都是天真懵懂的时候为手足所害,痛失了本来应该一帆风顺花团锦簇的前程;都是在落入险境之后才醒悟过来,发愤图强,重攀高峰;都是夺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却也在这中间,将血脉之情撕成了碎片。
过往的伤痕铭刻于灵魂,可以装作看不见,然而却始终存在。
就如那伏真还是俟力发的时候,愿意对容睡鹤低头,然而当他做了可汗时,明明待遇可以更好,却反而不愿意了。
无非是因为,登辰利予。
他不甘心在尚未夺回汗位的时候,如登辰利予所愿的死去;可他更不甘心的是,做了可汗之后,再如登辰利予所诅咒的那样,成为亡国之君。
无论这一生有多么传奇,无论心中的怨愤有多么深重,他这一辈子的生命里,写下最浓墨重彩一笔的,不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伙伴图律提,不是少年时候下嫁给他的莫那娄氏,不是他倾注心血栽培的继承人大王子,而是给予他少年无知时最惨痛一击的盛世雄。
还有登辰利予。
遇见这两个人,他所有的理智都仿佛不翼而飞。
而在容睡鹤,他的伪装与自制更在那伏真之上。
但就像高密王妃,不,这会儿应该说赵太后,赵太后临终前所期盼的那样,他当时不是没空返回长安,去见生身之母最后一面。
其实早在盛惟乔的信抵达前,受命在他亲征期间全面监察长安上下的乌衣营,就已经将这事儿飞报御前了。
容睡鹤闻讯之后,挥退左右,独自思索了很久很久,这期间他想过去见赵太后最后一面,不仅仅是出于母子情分,也是因为,对于当年之事,成年后的他,有着许多的疑惑。
可是最终他还是淡然说了句:“朕知道了。”
然后就是波澜不惊,像是根本没听说过这消息一样。
与其说这样的处置是一种报复,倒不如说是一种放弃。
因为无论当年的事情有着怎么样的内情,事实就是,他这十几年来流落在外,尝尽了人世间的凄楚与艰苦,更经受了无数次的九死一生……在年纪还小的那会儿,容睡鹤甚至经常想着,如果自己真的失忆了就好了。
他记不得自己曾经高贵的身份,记不得被手足背叛的愤怒与悲痛,记不得当初还天真的孩子是怎么样在生身之母以及同胞兄妹面前小心翼翼的讨好,更不会在成年之后前去寻找乳母,再受沉重一击。
那样他兴许不那么痛苦。
就算已经走过来了,甚至走到高密王嫡子正常情况下不可能达到的高度,容睡鹤如今想起这些过往已经心如止水,却还是不愿意星夜驰骋,去见生身之母的最后一面。
甚至不愿意去追问那些过往的真相。
他不觉得这是懦弱,只是觉得毫无意义。
十五年岁月烙印下的伤痕与隔阂,他早已习惯了没有任何血亲独自努力独自奋斗独自应对一切,那些血脉相系在阴谋与分离之下,带给他的没有半点儿温馨信任,只有森严的戒备与防范。
迄今容睡鹤还记得自己少年时候救下来的那对兄妹。
他去岸上找到那个跪下来求着妹妹委身海匪、最后却颠倒黑白逼死了妹妹的兄长时,那番理由记忆犹新。
大恩如大仇。
所以从最初他决定同高密王府相认时,就没想过会从这座王府得到什么真心实意。
王府亏欠他的太多,多到根本不能相信他会原谅他们,他也确实不会原谅他们;多到必须让他死了,上上下下的人才能够如释重负的,继续过他们的好日子。
之后高密王,现在应该说太上皇的做法,也证实了这一点。
他们虽然血脉相系,彼此之间却已经是千疮百孔。
这样的心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是怎么样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那种可惜,也只是不相干的外人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所谓惋惜。
对于容睡鹤来说,他其实也愿意看到,高密王府在承认了他的血脉,给了他光明正大迎娶盛惟乔的机会后,次日就死的一干二净,清清爽爽,再不碍他的眼。
一家人到了这样的地步,又何必再相见相问相诀别?
只愿来生来世,再无任何瓜葛。
年轻的皇帝眼中似烟云荡漾,然而转眼就恢复了军中的冷酷与淡漠,说道:“但若那伏真不识趣,也尽管下杀手就是!左右有索铁儿在,还有莫那娄部证明那伏真得位不正……他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随着他视线望过去,年已迟暮的茹茹可汗,正嘶吼着扑向一名士卒。
狰狞的神情与孤狼陷入绝境的疯狂绝望,显然彻底震慑了那穆人士卒,他几乎是呆立当场,一动不动的被那伏真劈成了两半!
鲜血飞溅而出,在半空开出了一朵血色曼荼罗,照亮那伏真满头白发之余,似与此刻天际的残霞相互辉映。
……然而这也是茹茹可汗最后的尊严了,下一刻,容睡鹤麾下的将领就策马赶到,数名正值巅峰期的武将联手之下,极轻松的就将孤身陷入重围的那伏真打下坐骑,五花大绑,送至容睡鹤跟前听候发落!
第五十九章 婚事
那伏真的被俘,直接导致了茹茹的再次溃败。
之前所立的六王子,本来是为了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主持大局的,可是六王子年轻,威望根本压不住场面。
而且没了那伏真还有骨爱鹿的弹压,他的兄弟们重新开始虎视眈眈。
尽管这中间也有识大体顾大局,愿意放弃个人利益,维护整个茹茹前途的,到底稀少。
主要是莫那娄部的背叛,直接动摇了那伏真承位的合法性。
如今那伏真自己又落进了大穆手中……对于底下人的信心的打击,说是毁灭性的也不为过!
又怎么可能不兵败如山倒?
前线的捷报接二连三的传到长安,宫城内外,都是一片喜悦。
盛惟乔正盘算着什么时候才能够一家团聚,宫人却来禀告,说是赵适求见。
“大舅舅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了?”盛惟乔虽然对秦老夫人很是厌烦,但对赵适还是很客气的,此刻虽然有些意外他的突如其来,还是笑意盈盈的招呼,“底下刚刚进了时果,我正说给大舅舅送些过去呢,可巧您先来了,待会儿正好带上几篓走!”
赵适笑了笑,跟她寒暄几句,就道明来意,乃是给赵桃媗看中了夫婿人选,要盛惟乔帮忙参详一下。
这话是这么说的,实际上就是委婉提醒盛惟乔:之前我女儿跟公孙喜没能成的事情,内情如何我心里已经有数,这会儿我又有了女婿人选,就直接过来给你说了,你要是不同意,趁早跟我说了,免得我再次白忙一场!
盛惟乔听了出来,心里很有些无奈,虽然说她很烦秦老夫人,但对赵桃媗还真没多少恶意。
归根到底赵桃媗当年跟容睡鹤的事情,也是秦老夫人主导,赵太后都是不知就里才将侄女儿接去王府同儿子多相处的。
之后知道了容睡鹤原来早就爱慕盛惟乔,赵桃媗也没说过做过什么针对盛惟乔的事情,还被奚落了好久,身为世代簪缨的大小姐,居然争不过一个乡下土财主的女儿,以至于不得不在府里躲了好久避风头,好长时间之后才恢复了正常的应酬跟社交……说起来这位赵三表妹也是悲催。
然而没有办法,谁叫她是秦老夫人的嫡亲孙女儿呢?
祖孙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盛兰辞夫妇对秦老夫人恨之入骨,对她的孙女怎么可能信任?
也不只是盛兰辞夫妇,盛惟乔自己在父母的提醒之下,对赵桃媗多少也有些防备。
她不会故意去坑赵桃媗,但也不希望赵桃媗跟自己的生活太亲近。
此刻沉吟了下,就问赵适:“未知是谁家俊彦入了舅舅的眼?”
“要说俊彦,也未必算得上。”赵适闻言,淡淡一笑,说道,“不过是看那小子还算单纯没心机,年岁性情同我家桃媗也般配,而且舞阳长公主殿下对桃媗的才貌也还中意,就想让两个孩子试试看罢了!只是娘娘也晓得,我之前一直在北疆,对于长安这边,年轻的一代人,其实都不熟悉。这宜春侯人家都说很有些孩子气,虽然算着年纪是早几年就可以当爹了的,因为是舞阳长公主唯一的男嗣,一向得宠,至今却还有些顽皮……却不知道娘娘以为如何?”
盛惟乔怔了怔,说道:“舅舅看中的女婿人选,原来是宜春侯吗?”
说起来她跟郦圣绪之前虽然打打闹闹的,关系其实不坏。
但自从一块儿南下之后回来,就渐渐的疏远了。
仔细论起来,也不是疏远,而是盛惟乔跟容睡鹤成亲了,成亲之后独当门户,事情自然就多了去了。尤其夫妇俩不久就一块儿前往西疆,远离了长安。
之后盛惟乔单独辗转到北疆,生下容珒之后,又千里跋涉,南下南风郡。
这次回来长安,各种事情也是层出不穷,也根本没工夫专门想起来他。何况即使想起来了,到底男女有别,容睡鹤还是个醋罐子,盛惟乔要找之前认识的人小聚,也不好找郦圣绪的。
时间与距离的隔阂之下,就是自然而然的淡了下来。
此刻听赵适提到郦圣绪,有片刻的怔忪,但随即定了定神,说道:“宜春侯天真烂漫,我却不以为他是个坏人。至于说他是否适合表妹……这个,夫妻之间,主要还是看缘分,我却不敢置喙了。”
赵适要的就是她这句话,有了这位盛皇后的表态,他才能够放心的跟舞阳长公主去商谈两家的亲事。
否则的话,盛兰辞夫妇那边稍微传点什么消息出来,按照舞阳长公主不肯沾这类事情的为人,八成会悔婚!
宜春侯郦圣绪虽然是舞阳长公主唯一的男嗣,如今年纪也不小了,长公主非常急切的要给他娶妻。但郦圣绪到底是男子,别管什么年纪成亲,以他的身份,都不难娶到正好年华的女孩儿。
赵桃媗却不然,她都十九岁了,转过年来就是二十,这年纪人家都是几个孩子的亲娘了,比如说盛惟乔,她还待字闺中,且前有容睡鹤后有公孙喜,统统都是议亲失败……这么下去,人家都要怀疑这位赵三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隐疾,所以才会一直说不上婆家?
赵适不想女儿再被蹉跎年华,做事当然要谨慎,此刻见盛惟乔表态不会从中作梗,还是不放心,委婉提出,希望盛兰辞夫妇也帮忙掌掌眼。
理由是盛兰辞夫妇挑女婿的眼光是一等一的,自己也就两个女儿,大女儿因为婆家的变故,如今心如死灰,只想好好儿抚养俩孩子,是不打算改嫁,打算就这么过完余生的;小女儿的婚事,如果再出什么岔子的话,将来可是没法子面对亡妻了。
盛惟乔晓得他心思,叹口气,说道:“那成,回头我跟我爹娘说声……不过我猜他们也不会说宜春侯什么不好的。毕竟舞阳姑姑的家教,还用怀疑吗?”
赵适连声道谢的去了,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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