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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虞我嫁-第6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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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他注意到三子盛兰梓看着自己,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见长子盛兰辞没作声,心道这小儿子平素就没什么见识,这会儿要讲的八成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情,也就没放在心上。
结果回去了盛府,到得禁雪堂上,老太爷老夫人入了座,丫鬟沏上参茶解乏,底下一干晚辈过来请安问候了,老太爷才察觉到不对:“饮露呢?元儿呢?乔儿呢?还有乔儿的孩子……不是说他们娘儿早先就回来了吗?”
“……”一群晚辈沉默,偷偷拿眼角看盛兰辞。
盛兰辞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前些日子岳母担忧岳父,饮露不放心,所以带着乔儿娘儿回去小住几日了。至于元儿,他性情顽劣,如今正交给密贞的人调教着。”
明老夫人听了这话有点不高兴,说道:“元儿年纪小,也还罢了。但饮露跟乔儿、蕤宾,既然是前些日子去亲家那边的,那也住了有几天了吧?就算是才过去,这自家公公、祖父回来,怎么还在亲家跟前?尤其这会儿亲家老太爷都好好儿的回来了,还用得着饮露他们几个安抚亲家老夫人么?便是退一步来说,饮露他们担心亲家夫妇年纪大了,相见之下情绪过于激动,好歹先回来给我们瞧瞧不是?我们都惦记了一路上了!”
她说这话倒不是想挑拨什么,而是真的一直惦记着盛惟乔母子,尤其是容蕤宾。
除却看重容睡鹤身份,有些存心讨好的意思外,也是盛家这两年都没有新生儿,明老夫人这个年纪,正是喜欢小孩子的时候,早就想着抱一抱曾孙儿了。
结果这会儿千辛万苦的回了来,孙女母子连个影子都不见,可不就是大失所望?
只是她不知就里,盛老太爷却是心里有数,闻言沉默了一下,按捺住复杂的情绪,岔开话题道:“洛家人如今在客院吧?兰辞,你等下带德儿过去拜见下,我这会儿有点乏,等晚上开了宴,再请他们过来相见。”
谁想这话音落下,堂上又是一片鸦雀无声!
他皱起眉,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问,“怎么了?”
明老夫人也是吃了一惊,他们这么大年纪了,之前在长安一住经年,还遭了一番兵燹,归根到底,不就是牵挂着孙辈们的亲事么?只不过盛老太爷最关注盛惟德这个长孙,而她最担心吃过亏的盛惟娆。
这会儿察觉到盛惟德的婚事似乎有什么波折,下意识的朝前探了探身子,问盛兰辞:“兰辞,洛家难道……难道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吗?”
“娘,这个孩儿也不知道。”盛兰辞跟她对望了一眼,眼里没什么情绪,语气平静的毫无波澜,“不过洛家人如今不在客院,他们是自己定了客栈住的。”
闻言明老夫人一怔,还道:“可是觉得是来商议婚事的,直接住进咱们府里不合适?那可以收拾个别院给他们住啊,怎么能住到客栈里去呢?这显得咱们多不重视人家?到底是江南名门,德儿那没过门的媳妇,还是家主嫡女,来的是德儿将来的大舅子两口子,哪好怠慢?”
这要是换了之前,盛兰辞不用她说也会将洛家来人招呼的妥妥帖帖,断没有放人家出去住客栈的道理。
但此刻他心里正烦着,听了这话就觉得很不入耳了,不禁微微冷笑,说道:“娘,这番话您倒是叮嘱二弟是正经,毕竟德儿到底只是孩儿的侄子,上有您跟爹爹二老在,下有二弟这个亲爹,孩儿在这么大的事情上越俎代庖,传了出去,人家不定说什么呢!”
“好了,就你多嘴!”明老夫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翻脸弄的一怔,还没会过意来,眉宇之间浮上焦躁的盛老太爷已经低喝道,“没见孩子们都累着了吗?先这样吧,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兰辞你跟我来!”
说着也不给明老夫人接话的机会,直接起身朝内走去!
身后一群人面面相觑片刻,盛兰辞犹豫了会儿,才面无表情的跟上了盛老太爷的脚步。
父子俩去了禁雪堂后面的小花厅,这小花厅孤悬正堂之外,只一条曲折的回廊与前堂相连,中间虽然有些扶疏的花木,但都不高,放眼望去一目了然,最适合机密谈话。
盛老太爷当先入内,随手解了外袍扔到不远处的屏风上,心事重重的去上头坐了,见儿子过会儿才磨磨蹭蹭的进门,叹口气,也没心思看他行礼,指了指面前的座位,示意他坐下,看着老仆过来上了茶之后退出去守门,沉吟了下,开门见山的问:“饮露、乔儿她们,知道我之前对于茹茹的计划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为什么?
虽然盛兰辞早在去岁的时候,就经过岳父冯老太爷的分析,知道了亲爹的狠辣计划,之后也在冯老太爷的指点下,通过蛛丝马迹,确认了此事。
但此刻听着亲爹亲口证明时,仍旧感到全身的血液都一下子冲进了脑中!
他之前设想过很多次,父子重逢、追根问底时的场面。
也许盛老太爷死不承认,也许盛老太爷会痛哭流涕,也许……却没想到,老太爷这样平静又干脆的,说了出来。
简直冷静。
冷静到冷酷。
盛兰辞做过很多应对的考量,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会愤怒,会发狂,会咆哮,会质问……
可他没想到的是,真正到了这一刻,看着面前虽然满腹心事却没多少愧疚懊恼表情的父亲,盛兰辞张了张嘴,眼泪却无法抑制的汹涌而出!
短短片刻,他已是泪流满面,泪水模糊了视线,可他却努力盯牢了盛老太爷,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问出一句模糊不清的:“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那么做?
为什么你舍得那么做?
为什么你明明已经经历过原配发妻的悲剧,还要重蹈覆辙?!
为什么你到现在都保持着这样的冷静,竟然没有一点点失态的意思?!
为什么多少人家梦寐以求的和睦平静的生活,你要这样亲手打碎?!
为什么……
盛兰辞只问了一句“为什么”,心里却有无数个“为什么”,他是真的想不明白,就算盛老太爷当初的计划实施成功,哪怕结果是茹茹覆灭了,可是盛家,会是什么境况?
南风郡三家一向毗邻而居,都是多少代的乡邻了,还是互为姻亲,对于彼此当家人的脾气,再清楚没有。
这会儿盛惟乔跟宣于冯氏都平安无事,别说宣于家跟冯家了,就是身为盛家儿媳妇的冯氏都摆出了明确的不肯善罢甘休的态度。
如果盛惟乔跟宣于冯氏当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两家不将盛家上下,除了冯氏跟盛惟元之外的人,包括他盛兰辞在内,统统撕成碎片才怪!!!
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让盛老太爷不顾一切到这地步?!
盛兰辞这会儿忽然觉得这个几乎从来没有长久分别过的亲爹,莫名的陌生。
“……你是科举出身,走的是文官的路子。”盛老太爷静静看着儿子垂泪,好一会儿,才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摆手道,“你不会懂得的。”
盛兰辞闻言,脑中有片刻的混沌,却反而冷静了点,惨笑道:“爹爹拿这话来搪塞孩儿?孩儿打赌,若果换了徐世叔,打死他都不会这么做!”
“………”这次盛老太爷沉默更久,却没有继续回答下去的意思,只问,“他们都知道了,那么现在是怎么个意思?洛家人……是不是也有他们的缘故?”
“他们现在怎么个意思,孩儿也不知道!”盛兰辞深吸了口气,举起袖子,胡乱抹了把脸,说道,“至于洛家,反正不是元儿的岳家,二房还早就分出去了,孩儿不管这事情,难道不是理所当然?”
抬头看了眼盛老太爷,见他皱着眉头,很是烦恼的样子,盛兰辞心中冰冷一片,定了定神,复开口道,“而且现在孩儿哪里有功夫管别人家的闲事?孩儿操心自己女儿都来不及!!!”
“毕竟爹爹当初的大手笔,非但嫡亲孙女,是密贞也在牺牲的行列的!”
“这件事情,我们都能看出来,何况是密贞?”
“如今他还需要咱们家的襄助,且与乖囡感情正好,自不会计较!”
“但世事难料,设若多年之后,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本来咱们家给乖囡陪嫁了万贯家产,这几年对于西疆也是倾尽所有的支持,怎么都能保乖囡同蕤宾一世无忧,哪怕密贞往后位登九五,有所变心,错非丧心病狂,也要念着这份情谊的!”
“然而爹爹一时兴起……却将这一切,全部都毁了!!!”
盛兰辞定定的望着盛老太爷,嘿然道,“自来上位者,都是记坏不记好。没人能保证密贞不一样……爹爹,拜您所赐,孩儿这辈子,只怕是,到死都无法瞑目,生怕自己去后,乖囡……会因此事,而见弃于密贞……您可满意了?”
“………”盛老太爷回看了他一眼,看不出来喜怒,父子对望片刻,他什么都没说。
盛兰辞等了会儿,又等了会儿,见他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站起身,顿了顿,道了句:“孩儿告退!”
也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没有听到盛老太爷叫住自己的声音,所以不曾停下脚步也不曾转头,并不知道他转过身的刹那,老太爷眼中,瞬间浮起了泪光。
等盛兰辞走远之后,老仆老郑才悄没声息的走了进来。
见到正用手遮着眼、却遮不住腮畔水渍的老太爷,他并不惊讶,而是叹口气:“老太爷何不与大老爷细说一番从前?大老爷素来孝顺您,会明白您的心结的!”
“他不会懂得的。”盛老太爷哽咽许久,才低声道,“换了他在我当年的处境,会撇下饮露,去北疆投军么?”
老郑愣了一下,立刻道:“当然不会!”
“是啊,他不会。”老太爷苦笑出声,道,“他顶多捐钱捐物,却绝对不会撇下新婚妻子上沙场……我就是想着蕙娘就留下这么一点骨血,万万不能让他传了我的性子,否则刀剑无眼,万一他也闹着要从军,最后在两军交战的时候有个好歹,叫我如何去见蕙娘?!”
“是以我一直都在鼓励他从文,万幸他也确实有念书的天赋,且对沙场毫无兴趣!”
“但也因为他走的是文官的路子,哪里能够明白我们这些人的想法?不是我瞧不起他们读书人,可是古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不是没道理的……兰辞读书出身,这二十来年又醉心商贾,早就习惯了凡事从利害出发的考量。”
“如我这般不顾一切不计得失的选择……他怎么会懂呢?”
“再跟他说北疆的酷烈,说我大穆与茹茹之间的血海深仇……他都不能明白的。”
“何况我当然可以说,蕙娘当年难产身亡,好歹是去在了太平时候的产房里,之后的后事也是该有的都有,如今逢年过节,亦有洒扫祭奠。而北疆多少村落甚至城镇的妇人,躲过了难产,却与嗷嗷待哺的孩子一块儿死在了茹茹花样百出的虐杀里,死的无声无息毫无尊严,甚至尸骨为野狗虫豸所食……可是你觉得兰辞听了会怎么感想?”
“他会想那些人又不是蕙娘不是他不是乔儿不是宣于家老夫人不是密贞杀的,凭什么就要蕙娘还有乔儿他们来承担这份重量?!”
老太爷吐了口气,有些疲惫的说道,“一个人的经历有一个人的感悟,也有一个人的选择……这是我的选择,不是他的,我也不想强求他在这个时候这个方面像我,毕竟我多年来最怕的就是他太像我,他现在就很好,夫妻恩爱,儿女双全……我改不了自己的性情,注定会伤到身边人,无论如何也不希望我的孩子,尤其是蕙娘的骨血步上我的后尘的。”
“好在我已经老了,不会再拖累他们几年了。”
老郑听的心酸,默然片刻,才道:“只是那两家迁怒大公子有些过了。”
“这门亲事原本就是靠着密贞的面子才议定的,若果洛家知道我做的事情,八成也要设法悔婚。”盛老太爷这会儿有些意气全消的意思,闻言对于这门寄予厚望的婚事却也没什么波动,只淡淡说道,“这会儿如果实在不能成就算了吧……左右兰斯不争气,德儿又敦厚老实,根本压不住这个爹。我跟明氏还有兰辞在的时候,还能盯着点兰斯,但如今兰辞显然在那两家的说动下,对兰斯生出了疏远厌倦的情绪……”
“我跟明氏还能活几年呢?”
“帮不了德儿多久了,德儿自己管不住亲爹,就算娶了高门之女,肯定也是被他拖累。如果这次跟洛家解除了婚约,就给他在郡中拣个才貌双全又泼辣有为的富家女孩儿罢……如此也让那两家出口气。”
他顿了顿,“这事儿回头你跟明氏去说,让她去办。德儿跟洛家的婚事是我做主定下来的,那两家会这么做,八成也是冲着我来的。接下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尤其是孩子们的亲事,我都不管了,也不能管。”
盛老太爷这里想的很明白,宣于家跟冯家显然不打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他的长媳冯氏,孙女盛惟乔,也未必过得去这个坎。
这种情况下,还想保住盛惟德跟洛家的亲事,以及其他一系列源自大房还有容睡鹤的好处,既是奢望,也是贪婪。
倒不如干脆点,由着苦主讨回公道……反正他也确实理亏,遭遇这些并不冤枉。
然而明老夫人却难以接受!
她才听老郑过去传话,说跟洛家的亲事要是不行就算了,整个人都差点蹦起来了:“这门亲事又不是昨天前天才定下来的,三媒六证都走的差不多,要不是长安之乱,人家洛家女孩儿别说过门,指不定跟乔儿一样都当娘了!这会儿说不行……你倒是给我说说,这怎么就不行了?!这是欺负德儿老实厚道,还是欺负咱们家怎么的?!”
当时就要去客栈找洛家人理论了!
老郑无奈,只能请她屏退左右,低声说明缘故……
第四百二十三章 抓狂的明老夫人
明老夫人听罢经过,整个人都呆掉了!
她神情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在老郑担心的询问下回过神来,颤巍巍的问:“这事儿……真是骏豪做的?”
老郑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夫人,确实是老太爷所为,所以……”
“老郑,你是跟着骏豪的老人了。”明老夫人打断他的话,“所以盛家早年的事情,我不知道的,你应该多少有点数!都这会儿了,你给我说句实话……艾姐姐,她……我没有怀疑艾姐姐清白的意思,这里头,啊,是不是……我是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毕竟骏豪自来对大房有多疼爱,这些年来,别说这个家里,就是外人,谁不知道?”
“他……他怎么可能牺牲大房的孩子,还有饮露的娘家姐姐跟密贞?!”
“要是换成二房、三房,这两房人都扔出去,谁也不会奇怪……我不是说他不疼我的骨肉,毕竟艾姐姐去的那么早那么惨,我每每想起来也觉得兰辞可怜,才落地就没了亲娘,我这个继母虽然不曾苛刻他,可是到底不比艾姐姐亲自抚养他的……”
“我……”
“这一定是误会!”
“你去跟骏豪说,还有兰辞,还有饮露跟乔儿他们,骏豪他……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啊!!!”
看着越说越急,甚至于语无伦次的明老夫人,老郑眼中有些恻隐,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老夫人,老太爷没有误会。而且,艾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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