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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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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雎宫宸妃产下八皇子的事,很快就传遍盛京,天亮后缓缓前行的大军,也在晌午过后收到了来自京城的快报,但对于这一道喜讯,个人心中的情绪,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豪格是最气不过也最担心的,他离开时雄心壮志,盼着岳托能耗死宫里那几个婆娘,万万没想到,岳托还没动手,就被制服了。
  这一次打朝鲜,豪格杀得英勇,可宣泄在头颅和鲜血中的,全是他的不安和憎恨,如今终于回来了,该算的账怕是也逃不过,而岳托那家伙,会把他抖出来吗?
  皇太极没有忘了他的将士们,亲自到盛京城外迎接三军归来,论功行赏之外,更与将士们分享他喜得麟儿的喜悦,在八阿哥的洗三礼上,宣布大赦天下。
  去年称帝登基,都没有大赦天下,这是皇太极继承汗位并称帝的十几年来,头一回大赦天下,八旗上下宗亲内外都明白,就差直接给八阿哥封个太子了。
  汉人皇帝都有太子,立储君、稳国纲,皇室有香火延续,才能兴旺发达,皇太极立储也不过是早一些晚一些的事。
  科尔沁的人,马不停蹄地赶到盛京,皇太极和哲哲虽然礼遇了他们,但吴克善和他的女人们始终没有被允许进入内宫,没能亲眼看看新出生的孩子,没能看一眼他们科尔沁未来的希望。
  大玉儿,倒是在凤凰楼外遇见了兄长,吴克善心情极好,大玉儿却冷冷地对他说:“哥哥最好把你的心思藏起来,把你的笑容收几分,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地做人。”
  吴克善面色大变,不等他反驳,大玉儿便呵斥:“你在乐呵什么?皇上乐,自然是高兴他和姐姐有了孩子,而你呢?眼巴巴地盼着孩子将来继承皇位吧,你在盼皇上死吗?”
  “布木布泰,你这话……”
  “我是皇上的庄妃,你在叫谁的名字?”大玉儿怒目相对,“吴克善,好自为之。”
  吴克善心中愤愤,不惜挖苦讥讽:“莫不是你自己没本事,心里不自在了,那我来出气?”
  大玉儿冷冷一笑,走上前几步,目光幽幽地警告她的兄长:“我若听到科尔沁的百姓说你的不好,我就让他们换主子,吴克善你最好想清楚,我和姑姑还有姐姐所维护,是草原是族人是子民,乃至是牛羊,绝不是你!”
  她说完,撂下目瞪口呆的吴克善,往书房而去。
  “王爷,您、您……”苏麻喇不知如何是好,也要跟着走。
  “苏麻喇!”吴克善却叫下她,声音僵硬地问,“玉儿她,怎么了,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苏麻喇摇头不敢应答,跟着大玉儿跑了。
  他们兄妹俩这模样,自然会被人看见,整个皇宫里到处都是皇太极的眼线,很快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他们兄妹不和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太极对尼满说,“海兰珠就最厌恶吴克善,我不过是看在哲哲的面上,才不插手科尔沁的事务,吴克善若不老实,杀了他又如何。”
  “是。”尼满应道,而后又尴尬地说,“皇上,礼亲王再次求见。”
  皇太极冷笑:“不见,让他回去。”
  尼满为难:“可是,这都第五天了,礼亲王……”
  皇太极沉吟半晌,问尼满:“代善见过哲哲吗?”
  尼满应道:“礼亲王没见过皇后娘娘,但是礼亲王他似乎见过庄妃娘娘,具体的事,只怕皇上要问索尼大人才能知道。”
  忙碌了好几天,皇太极这会儿才把索尼想起来:“让索尼来见我。”


第192 都是我的命

  索尼一直在等皇太极的召见,而他与鄂硕、佟图赖三人,也早已经把话挑明,如今鄂硕去劝多尔衮,索尼来说服皇帝,他会一口咬定,是他私下联络了佟图赖。
  此时此刻,索尼跪在皇帝桌下,将岳托意图夺宫一事,详细地向皇帝阐述。
  当初大玉儿一直奇怪,戒备森严的内宫竟然能被岳托轻而易举的派兵拿下,其实就是索尼受皇太极事先指点,将他们放进来的。
  当时岳托若直接开杀戮,索尼的手下必然会反击,既然早就等着他们,又怎么会给他们机会。
  但岳托果然没有那个魄力,妄想用疫病来掩盖,慢慢耗死宫里的女人孩子。
  索尼本是要再等一等,等岳托亲自露面抓个现行,谁知佟图赖突然闯来,又被庄妃察觉,只能顺水推舟地速战速决地解决了那场“疫病”。
  一切都如皇太极所料,且皇太极现在并不想与任何皇室宗亲撕破脸皮,包括代善。
  眼下没有比军国大事更重要的,就连岳托带来要杀哲哲她们的那些兵,在他看来也是可以用来去打明朝的,每一个兵每一匹马如今都是大清最珍贵的宝物。
  皇太极命索尼起来,目光冰冷地逼在他脸上:“你怎么想到,突然找佟图赖。”
  索尼早有腹稿,不慌不忙地说:“臣与佟图赖年少相交,这两年他奉命领正蓝旗汉军后,一直很用心操练他的兵,一心一意要为皇上冲锋陷阵。可此番去打朝鲜,皇上却不带他的人,那日佟图赖来臣家中吃酒,说他的兵气势不振,他不敢怨怼皇上,又无法向手下交代,左右为难。臣也是糊涂,吃醉了八分,当时便说,皇上是特地委任他们留下看守盛京,只有真正信任的人,才能得到这件差事。如此,才有了后来佟图赖闯宫护驾,迅速解除了内宫的危机。”
  “呵……”皇帝轻哼,目光死死地盯着索尼,“希福是个老实人,朕记得你父亲也是不声不响寡言少语,到你这里,最利索的就是嘴皮子。”
  “臣惶恐,臣吃醉酒,险些坏了皇上的大事。”索尼道,“求皇上责罚。”
  “罚俸一年。”皇太极道,“滚!”
  索尼暗暗松了口气,领命退下,可皇帝又叫下他,问道:“庄妃为什么会搀和进来,是礼亲王要见她,还是她要见礼亲王?”
  索尼如实秉告:“是庄妃娘娘要见礼亲王,娘娘得知佟图赖潜入宫中救援,问佟图赖认为是什么人谋反,佟图赖推算是岳托,娘娘便当即下令,让佟图赖在解除危机后,将礼亲王带入宫中。臣方才已向您禀告,当时虽然解除了危机,但宫中仍旧戒严,仿佛依旧在防止疫病般,没有造成宫人们第二次恐慌,这都是娘娘的主意。”
  皇太极低头翻阅着桌上积累的奏折,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见索尼的话,索尼见皇帝许久许久都没有反应,就退下了。
  离开皇宫时,见礼亲王府的人,将憔悴不堪的代善接回家中。岳托还被他囚禁在家里,皇帝不闻不问也不降罪,真是要折磨死那对父子,可索尼并不同情他们,庄妃娘娘也曾对他说,她不会同情代善。
  皇太极处理完堆积在手上的政务后,就往内宫来,径直走入关雎宫,看望海兰珠母子。
  八阿哥刚吃饱,海兰珠正在给他拍奶嗝,他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直到儿子在海兰珠怀里安静地睡熟。
  皇太极目不转睛地看着:“几天功夫,就长大了一些,只盼着他快快长大,朕要带他去骑马打猎,朕要亲自教他念书写字。”
  海兰珠笑道:“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扶着我的手走了,皇上别着急。”
  皇太极说:“你要教他先喊阿玛,不然朕要吃醋了。”
  海兰珠微微撅了嘴:“那我也要吃醋啊。”
  皇太极眯着眼笑:“好好,那就先叫额娘。”
  “皇上,要抱抱他吗?”海兰珠笑道,“皇上一直还没抱过孩子。”
  “朕怕弄伤他,你看他才这么一点点。”皇太极的手哆嗦。
  “没事的,皇上试试看。”海兰珠说着,将襁褓轻轻放入皇太极的怀里,把着他的手调整姿势,也小心地在一旁托着。
  “这么轻?”皇太极紧张地说,“朕好像抱了一团棉花,他的身体在哪里?”
  “皇上从来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海兰珠问。
  “从前没时间没机会,就算有,我也不敢碰。”皇太极笑道,“都要到满月了,长大了,我才敢碰。”
  “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可怕的。”海兰珠说,“您可是他的天,是他们的保护神啊,在阿玛的怀里,才是最最安稳的。”
  皇太极连连点头:“你看他,睡得这么老实,可见在朕的怀里舒坦。”
  海兰珠深情款款地看着他:“皇上,你喜欢八阿哥吗?”
  皇太极嗔道:“怎么会不喜欢,是朕的命根子,朕还没想好要给他起什么名字,你且等等,朕一定要给儿子起个响当当的名字。”
  海兰珠心中一片柔软,笑问:“那我和孩子比呢?”
  “你啊……”皇太极眼中满满的笑意,在海兰珠唇上一吻,“不分彼此,都是朕的命。”
  海兰珠道:“那天我就觉得,你要来了,我一睁开眼,就看见了你,一下子什么疼什么苦都消散了。”
  皇太极笑道:“朕一夜难眠,总是惦记你,索性就不睡了,带着亲兵直接入京,半路上就遇见哲哲派来传话的人,朕快马加鞭地跑来,总算赶上了。”
  海兰珠心疼地摸摸丈夫的胳膊:“皇上,再也不要为了我这样奔波,答应我。生孩子一点都不可怕,为了你生孩子,我勇敢得很。”
  皇太极说:“其实啊,朕嫉妒,嫉妒你和那个人十几年的夫妻,生养那么多孩子。”他看着海兰珠,情意深深地说,“咱们要长长久久的,过两年,再给朕生一个儿子,好让他们兄弟将来长大了,互相扶持。”
  海兰珠点头答应,眼中含泪:“我会好好保养身体,老天给我的福气,皇上给我的福气,我要珍惜。”
  恰是此刻,大玉儿从厨房来,不知皇帝在屋子里,掀起门帘就闯进来,笑着说:“姐姐,齐齐格送来的醪糟……”
  入目,却见皇帝与姐姐相吻,他们显然唬了一跳,海兰珠忙躺了下去。


第193 皇太极怎么也看不惯

  皇太极转身,与大玉儿四目相对,他看见的,是一双平静而安宁的眼睛。
  苏麻喇跟着大玉儿一道进来,将煮好的甜汤放下,她并没有撞见皇上和大格格接吻,但光是发现皇上在这里,她就很尴尬紧张了。
  “这是齐齐格送来的醪糟,说是明朝江南那边的妇人产后都吃醪糟补身体,是用江米做的。”大玉儿看了眼皇太极,知道他有所顾虑,“我已经请太医查验过,太医说很适合姐姐吃。”
  皇太极命苏麻喇去找来乳母,将八阿哥交给乳母,这边大玉儿则将甜汤端给姐姐,一口一口喂海兰珠饮下。
  “歇着吧,朕之后再来看你。”皇太极道,看了眼大玉儿,“有什么事让下人去做,你也别太辛苦。”
  “是。”大玉儿答应,微微一笑,“不知道皇上在这里,已经把皇上那一份送去了崇政殿,皇上若是过去,也喝了吧。”
  “知道了。”皇太极答应下,而他分明有话要说,可话到嘴边不知该说什么,到底还是走了。
  海兰珠安静地喝着甜汤,很顺从地任由妹妹服侍,但大玉儿离开前,对她笑:“姐姐,你这几天缓过来,我就安心了,明天起,我就不过来了。范文程也跟着大部队回盛京,不知几时又要被差遣出去,所以我打算让他给我讲几天的课,等范文程离京后,我再回来照顾你。”
  海兰珠心里明镜似的,再撞见这么一次,莫说玉儿心里难受,皇帝也该有想法了,她不愿妹妹难做,更不愿皇帝对玉儿有误解。
  “你好好去听课,听到有趣的事,来给我讲讲。”海兰珠温柔的笑着,感激地说,“玉儿,天天照顾我,实在辛苦你了。”
  退出关雎宫,大玉儿听见苏麻喇松了口气,她笑:“傻子,没事的,皇宫就这么点大,抬头不见低头见,下回小心些便是了。”
  苏麻喇责备门前的小宫女:“皇上在里头,你们怎么不说,下回要说,知道了吗?宝清怎么教你们的?”
  大玉儿不去理会这些琐事,之后去书房把雅图和阿图接回来,等到晚膳时,一并到清宁宫和姑姑一起用。
  哲哲已经听说下午的事,见大玉儿平平淡淡,她也不愿多嘴,更何况她早就想好了,再也不插手皇帝和大玉儿之间的事。
  她们用膳时,阿黛来禀告,说尼满派人去衍庆宫了,皇上今晚要歇在淑妃那里。
  哲哲悄悄看了眼大玉儿,她仿若无事地给阿哲喂饭,和孩子们说说笑笑,丝毫没被影响。哲哲越发感觉到玉儿的超脱,她是真的放下了,偏偏如今放不下的,是她,兴许还有皇帝。
  夜色渐深,齐齐格在家门口等到了多尔衮归来,东莪一见阿玛就跑,多尔衮紧张地收了缰绳,生怕马蹄踢伤那么小的孩子。
  齐齐格见东莪在马蹄下乱窜,也是吓得不轻,追来把小东西捉回去,照着屁股就打:“不听话,额娘说过多少回了,不许走到马身下去?”
  东莪呜咽,朝多尔衮伸手喊阿玛抱抱,却被齐齐格拎起来就往家里走,回到卧房里,又狠狠打了几下屁股。
  这下子小东西不干了,哭得震耳欲聋,多尔衮在门外徘徊,时不时探头看一眼,直到东莪老实了不再哭,他才走进来。
  夫妻俩说好的,齐齐格管教孩子时,多尔衮不许插手,不然东莪落在他手里,就只能等着被宠坏了。
  小丫头在多尔衮怀里抽噎着,那叫一个委屈,多尔衮亲亲她抱抱她,随手拿起炕上的手帕,叠了一只小老鼠逗女儿。
  齐齐格收拾着丈夫的衣衫,笑问:“你会叠这个?”
  多尔衮说:“小时候,额娘常陪我玩,多铎也会。”
  提起额娘,齐齐格心里便是一酸,说:“额娘若还在,她该多宠爱东莪,我哪儿还敢拍她屁股,她一哭,额娘要先扒我一层皮了。”
  多尔衮大笑:“那也不是,额娘管教孩子很严格,我小时候没少挨打,她自己打不动,还叫阿玛打我。”
  “东莪,过来。”齐齐格命婢女送来热水,抱着女儿来洗脸,给她抹香喷喷的香膏,爱美的小丫头,立刻眼眉弯弯地笑起来。
  她让东莪自己玩会,好让多尔衮安生吃口饭,之后下人们送来饭菜,夫妻俩对坐,齐齐格给他挑鱼刺,拆棒骨肉,一面吃饭一面说白天的事。
  说到代善再次碰壁,被皇太极拒见,齐齐格冷笑:“皇太极的言下之意,这个儿子你自己处置了吧,想见我,提他的脑袋来见。”
  多尔衮冷笑:“现在最想岳托死的人,是豪格。”
  齐齐格颔首道:“可不是嘛,岳托但凡说错一句话,豪格就完了。皇太极不见岳托,也是给他儿子机会,不见也就说不上话,哪怕岳托要把豪格拖下水,也只能在家对灯说了。”
  “那几天,盛京和宫里都没乱?”多尔衮问妻子。
  “我后来进宫,一切安好,除了姑姑和玉儿她们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大部分的宫人都以为是一场疫病,后来宫里消毒打扫也折腾了好几天,真像那么一回事似的。”齐齐格将拆下的肉送到丈夫口中,说,“后来年也没怎么过,借口要防病,不让女眷宗亲进宫请安,只有城里百姓自己热闹,宫里冷冷清清的,姑姑她们倒是自在得很。”
  多尔衮默默听着,将饭菜都吃完了,起身舒展筋骨,问下人什么时辰,命他们把鄂硕找来。
  齐齐格笑问:“你特地安排了鄂硕来保护我们?”
  多尔衮颔首道:“我不放心啊。”
  齐齐格心满意足,目色暧昧地看着丈夫:“早些散了,我等你回来再睡。”
  多尔衮答应,逗了逗女儿,便往书房去,半个时辰后,鄂硕赶来了。
  “索尼可靠吗?”多尔衮一改在妻女面前的温和,目光冰冷,“索尼会不会这样交代了你们,转身就把什么都对皇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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