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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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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代善?”哲哲皱眉,略思量后问,“这件事和岳托有关?”
大玉儿道:“有没有关系,我打算让礼亲王去查,就要过年了,没得叫百姓人心惶惶,宫里太平无事才好。之后皇上回来,自有定夺,生杀大事就不该是我们决定的了。”
她走上前,摸摸海兰珠的肚子:“姐姐吓着了吗?”
海兰珠摇头:“不怕,有你在,姐姐什么都不怕。”
哲哲朝窗外看了眼,方才玉儿带着满身风雪走进来,她一恍惚,仿佛回到十一年前。昔日那小小的丫头在外面滚一身的雪,躲在门口探头探脑,怕被自己责罚。
那些光阴再也回不去了,哲哲不可惜,她的玉儿已经长大,可以来保护她。
“你去见代善吧,我就不去了。”哲哲道,“也该让代善好好掂量掂量,皇上如今的后宫,是什么分量。”
“是。”大玉儿领命,搀扶着海兰珠说,“这里都快挤不下了,姐姐,我们回去睡,我陪你睡。”
海兰珠柔软纤长的眼眉,带着暖暖的笑意:“你夜里可别踢我的肚子啊。”
大玉儿不服气:“我睡相哪有这么差……”
她们结伴离去,关雎宫的灯火很快就亮起来,这都已经过子夜了,再等一等,天就该亮了。
阿黛命宫女打热水,她似乎还惊魂未定,问道:“主子,您还睡吗?”
哲哲道:“睡啊,没什么可怕的了,当然要好好地睡。”
隔天凌晨,海兰珠还在睡梦中时,大玉儿就离开了,她回到书房,在天色大亮时,等来了代善。
代善不是从皇宫正门来的,而是被佟图赖从膳房侧门带进来,上了年纪的人,经不起惊吓,礼亲王的眼睛下一片青黑。
“娘娘?”礼亲王惊愕地看着大玉儿,当年第一次见到这个弟妹时,她还是个孩子。
“这么早,二哥用过早膳了吗?”大玉儿含笑客气地问。
“娘娘……”礼亲王心中惴惴不安,忽地把心一横,跪下道,“娘娘,臣该死,臣、臣还没找到岳托。”
第188 你要抢功劳吗?
礼亲王这一生,遭遇诸多的不公与坎坷,生母早逝长兄叛逆,兄弟阋墙遭人算计,他赫赫功勋忠孝两全,却最终为先帝所弃。
可他一道道关闯过来,扛过所有的苦难,在大玉儿看来,这世上没有谁,比代善更能屈能伸,更何况代善年长她近三十岁,大玉儿怎么也不会对他不敬。
苏麻喇早已上前搀扶,请礼亲王坐下,带着旁人退了出去。
代善这辈子,因为大大小小的事,面对过无数的人,屈膝弯腰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这样年轻的女人低头。
“可惜我帮不上忙,没法儿帮代善哥哥您找儿子,岳托去哪儿了?”大玉儿和气地说,“二哥找到了,请派人告诉我一声,别叫我和皇后娘娘惦记着。”
代善垂首不语,微微握了双拳。
大玉儿含笑道:“宫里的事,算是暂时解决了,不过后面就要请二哥帮忙善后,再帮着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待皇上凯旋回盛京,劳烦您向皇上禀告。”
“是……”
“我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是什么结果,二哥说什么,皇上便会信什么。”大玉儿道,“我和皇后娘娘,什么都不知道,全仰仗二哥了。”
代善明白,大玉儿和哲哲放他一马,倘若真的是岳托做下这些事,儿子的生死大权,就握在他自己手里,她们不会干预皇太极的决定。
可她们也已经给他指了一条明路,那就是老老实实地向皇太极交代,想要保全自己的话,只能舍弃岳托。
“娘娘们,都平安无事吧?”代善无力地问。
“一切平安。”大玉儿温和地笑着,“不过孩子们胆小,最好是今天能让那些侍卫,全部撤走。”
“可……”代善眉头紧蹙,分明那些人,都是佟图赖的人,大玉儿让他把人撤走,言下之意,其实是要赶紧抓到岳托吧。
大玉儿目光深深地看着代善:“二哥,可有为难?”
代善内心颤动,僵硬地摇了摇头:“不,不为难,请娘娘与皇后娘娘……稍候。”
这一日,直到晌午前,佟图赖才带着代善的吩咐来告诉大玉儿,岳托已经“回家”了,大玉儿淡淡地问:“还会出来吗?”
佟图赖呵呵一笑:“娘娘放心,岳托找死,可礼亲王不会自掘坟墓。”
大玉儿走出书房,看了看把守的侍卫们,回眸吩咐佟图赖:“该吃晌午饭了,大家都回去吧。”
“是!”佟图赖抱拳。
“索大人一夜未眠,也请早些回去歇息,皇后娘娘吩咐,叶布舒和硕塞受了惊吓,让他们休息两天再恢复书房。”大玉儿道。
“臣遵旨。”索尼这般说着,躬身相送,眼看着大玉儿离开书房,他舒了口气,又见大步流星往前走的佟图赖,一把将他拽下。
“怎么了?”佟图赖是大大咧咧的武将,豪气干云。
“兄弟,对我说句实话,是谁找你来的?”索尼道。
佟图赖微微皱眉,狐疑地看着索尼:“索兄这是什么意思?”
索尼拍拍他的肩膀:“图赖,你不说可以,那我们商量一件事,彼此都讨个安生。”
佟图赖不解:“你只管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索尼道:“皇上回来后,问起今日的事,你就说是我事先联络你,宫里若有什么异动,就进宫护驾。”
佟图赖笑道:“索尼啊,你这是想抢功劳吗?”
索尼一脸凝重:“我想抢你的功劳?我是要保你的命!图赖啊,你自己好好想想。”
清宁宫里,哲哲听完大玉儿讲述一切,提起代善,也是叹息,而她同样好奇:“怎么会和汉军旗扯上关系,佟图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大玉儿却是对姑姑说:“那些大人之间,必然有牵扯,他们自然会有交代给皇上,我和姑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不要去追究,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不知道的越少越好。”
哲哲心想,是这个道理,她们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偏要查明白,只怕辜负人家忠君护驾的好心。
她再看玉儿,美丽的脸上,已然稚气全消,短短三四年光景,她身上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哲哲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去歇会儿吧,有姑姑在。”哲哲说。
而午后不久,齐齐格就进了宫,她在宫外虽然没受到任何威胁,心里却记挂着哲哲和大玉儿。
若是将来有一天,多尔衮和皇太极打起来,她必定会站在丈夫身后,哪怕看着多尔衮杀了姑姑和玉儿,她也不会阻拦。
但这会儿多尔衮没动手,别人想要伤害姑姑和大玉儿,她就不能答应了。偏偏除了不答应,她什么也做不了,不过是干着急。
鄂硕护送她到宫门外,恰好遇见了佟图赖,佟图赖拉着他将索尼的一番话讲了,鄂硕心头猛地一惊,压着声音严肃地说:“照索尼的话去做,你有没有对谁提起过我?”
佟图赖摇头:“没有啊,索尼也没问我,只叫我自己好好想想,可凭什么让他抢了功劳?”
鄂硕道:“那就好,皇上回来后,你先照索尼吩咐的说,等我问过睿亲王,再给你一个交代,功劳不功劳的,难道比命还重要?”
又过了一天,千里之外,圣驾已经靠近朝鲜,先锋部队马上就要开战。
此刻,皇太极在大营里,与众人商议作战计划,多尔衮他们才散去,就得到了宫里的密报。
索尼八百里加急,告知皇帝宫中发生的一切,岳托果然反了,眼下被礼亲王拿下,软禁在礼亲王府中。又道是,京中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皇宫里除了死了几个宫女,娘娘们阿哥格格们,一切安好。
而最后的最后,索尼加了一句,说他为了不暴露自己,临时委任了汉军正蓝旗的佟图赖进宫护驾,详细之事,待皇上回京后禀明。
“佟图赖?”皇太极微微蹙眉,随手将密报烧毁,“佟图赖从哪里冒出来的?真的是索尼找他?”
第189 娘娘,您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场闹剧,皇太极早有预料,他知道岳托与豪格勾结,他知道娜木钟和豪格暗中为盟,此番与其说岳托要反,不如说是豪格。
皇陵遭贬后,岳托自知大限已至,最后拼死一搏,想来未必没有出路。
可他们到底没胆子没魄力,这样好的机会,只敢偷偷摸摸用一场疫病来伪装,这事若是落在皇太极手上,他必定屠宫,一不做二不休。
眼下要打仗,他不想把豪格怎么样,皇太极死心了,也看透了,往后不再将豪格当儿子看待,用到他一兵一卒竭尽,让他为大清而亡便是了。
皇太极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靴子,靴子里是海兰珠一针一线为他纳的鞋底,厚实舒坦,能日行千里不觉疲惫,他不禁一笑,他也要一寸一寸地打下大清江山,培养他们的儿子来继承万代基业。
腊月十日大清铁骑渡鸭绿江,三日后抵安州,攻势凶猛。李倧自知不敌,寄希望于明朝支援,然而明朝未向其派出一兵一卒。
盛京城的百姓热热闹闹过年时,朝鲜境内硝烟四起,生灵涂炭。
正月初七,清军战胜朝鲜全罗、忠清两道援军,迫使朝鲜大王李倧抛弃妻子逃到南汉山城,皇太极虏获朝鲜王妃、王子,并令多尔衮追击朝鲜国王家属,限其“戢其军兵,无得杀戮”。
正月三十日,李倧被迫率领群臣出南汉山城,徒步前往汉江东岸的三田浦清营拜见皇太极,伏地请罪,磕头投降。
皇太极降旨赦之,双方筑坛盟誓,朝鲜抛弃明朝年号,缴纳明朝所赐诰命敕印,奉清朝正朔,定时贡献,并送质子二人。
大清军队班师回朝,途中阿济格率兵顺势攻陷皮岛,拔除了明朝在辽东沿海的最后一颗钉子。
盛京城里,捷报频传,哲哲每日都神采奕奕,站在宫檐底下等待飞马快报。
皇太极的家书也时不时会送来,一场战役里,能有空闲写家书,实在罕见,也足以见朝鲜兵败如溃,大清军队势如破竹。
二月初,伊尔根觉罗氏率先分娩,产下健康的小阿哥,宫中大喜,哲哲虽然心里不在乎,也要维持皇室体面,洗三礼宴请宗亲女眷,好生庆贺了一番。
宴席上,女眷们七嘴八舌地诉说这次皇帝是如何打朝鲜,都说将来战胜明军指日可待,大清很快就能入关。
齐齐格不见大玉儿和海兰珠,拐到关雎宫也不见踪影,心下一转,跑来书房,果然只有这里是清静之地。
海兰珠正靠在软垫上,大玉儿给她念诗听,齐齐格趴在门前说:“姑姑生气了,你们都不在。”
“是个姑姑让我们来这里避一避。”海兰珠温柔地笑着,“你如今也爱欺负人。”
她笑盈盈走来,轻轻摸了摸海兰珠的肚子:“姐姐,快生了吧,我记得你和伊尔根觉罗氏差不多月份。”
海兰珠的肚子,即将足月,如今高高隆起,更因她本身没多发福,愈发显得肚皮硕大,见到的都说,是要生个儿子。
“纳喇氏和伊尔根觉罗氏都是生了小阿哥,这么轮也该是轮到我生个女儿。”海兰珠心满意足地说,“若是个小闺女,该多好。”
齐齐格直言:“姐姐心里,儿子和闺女必定是一样喜欢的,只是姐姐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怕生个儿子,母子俩一道被推上风口浪尖,将来是非不断麻烦不少,怕孩子受苦吧?”
一语点穿,海兰珠的情绪顿时低落了,手腕上缠着佛珠,轻轻拨动,默默祝祷,为皇太极,也为孩子。
大玉儿朝齐齐格挤眉弄眼,刚要开口,有宫女急匆匆找来,说东莪格格不见了额娘,正嚎啕大哭,皇后娘娘请睿亲王福晋赶紧回席上去。
“这小祖宗,一刻都离不开我。”齐齐格嗔怪着,见大玉儿瞪着她,知道是为了刚才的话生气,她嘿嘿一笑,不管不顾地走了。
海兰珠好性儿,不忘说:“不如把东莪抱来,我哄她她就不哭了。”
齐齐格离去,大玉儿去给姐姐端一碗茶,看着她慢悠悠地喝下去,笑道:“齐齐格的嘴巴,过几天我给她缝上,看她还老实不老实。”
海兰珠嗔笑:“没什么,齐齐格说的是实话,我心里是明白的。”
大玉儿低头听了听姐姐肚子里的动静,说:“若真是个小阿哥,科尔沁如愿了,姑姑如愿了,而皇上才不会管他们是否如愿,但你为他生的儿子,一定和旁人是不同的,他会格外珍惜格外宠爱。如今皇上也不常去打仗了,虽说打完朝鲜要打明朝,可这一仗我们也损失不小,哪有余力立刻攻打明朝,且要养个两三年,这两三年里,他一定会好好陪着你们的孩子长大,为他将来的成长打下基础,让他成为顶天立地的汉子,成为大清的帝王。”
海兰珠看着自己的妹妹,心中澎湃起伏,她心里是满满的对不起,可她知道,再说无用,便是颔首答应:“玉儿,我会好好养大他。”
大玉儿温柔地笑:“姐姐,你的男人是天下之主,这是你和孩子必须承担的,皇上也会和你一起面对,姐姐别怕。”
海兰珠颔首:“我不怕,我做什么都不成,可是做额娘,我很有信心。”
伊尔根觉罗氏的小阿哥的洗三宴后,宫里恢复了宁静,而过去了那么久,偶尔才有人会提起去年腊月里那场惊心动魄。
但当时的事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仅有少数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日子娜木钟在麟趾宫里夹着尾巴做人,一直密切关注着中宫和大玉儿的动静。
洗三宴上,代善的福晋们也都来了,苏泰福晋私下见了娜木钟,告诉她听泰松公主说,已经两个月没见到岳托,岳托的额娘终日以泪洗面,病得厉害,未能出席小阿哥的洗三宴。
娜木钟心中恐惧,可又憋着一口气,她终日深居后宫,谁能证明她与外人勾结,手里的证据都毁得干干净净,决心万一有什么事,她要死扛到底。
其实那件事之后,大玉儿对娜木钟就起了杀心,她和姑姑商议,要让娜木钟从宫里消失。哲哲再三考虑后,阻拦了玉儿的想法,娜木钟背后毕竟还有察哈尔和阿霸垓的势力,轻易杀她,怕因小失大。
更让哲哲震惊的是,大玉儿竟然随口就对她说出杀伐之事,那日看着大玉儿满目杀气,她想起了齐齐格曾经的玩笑话,她说玉儿看起来像小白兔,心中藏着虎狼。
再有五日,皇太极就能抵达盛京,宫里宫外都在准备接驾并庆贺三军大捷,大玉儿每日帮着姑姑料理好宫闱之事,便会到书房清净片刻,索尼偶尔会到这边来,给庄妃娘娘讲讲此次的战役。
这一日,大玉儿的先生抱病告假,她亲自教雅图和阿图念书。两个女儿最怕就是教书时的额娘,纵然阿图娇软,也因为不好好念书被额娘打过手心,俩丫头战战兢兢地跟着学,索尼忽然来了,大玉儿被请走,她们都松了口气。
苏麻喇偷偷拿点心来给小格格们吃,雅图说:“这个好吃,苏麻喇你包上几块,给姨妈送去。”
“格格,奴婢带你们一起去给姨妈送点心吧。”苏麻喇贼兮兮地笑着,“坐着多闷呐。”
阿图连连摆手,软乎乎地说:“额娘会骂的,额娘要打手心的。”
苏麻喇把阿图的小手亲了亲,笑道:“在姨妈那里,谁也不怕。”
于是俩姑娘,跟着苏麻喇走了,大玉儿和索尼站在廊下说话,看见这光景,也没阻拦,便与索尼道:“屋子里暖和,大人进屋说话吧。”
没想到,隔了两个多月,索尼来找大玉儿,竟是问她还记不记得岳托夺宫那日的光景,大玉儿一直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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