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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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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的,便是换了他们,在家待一年心里也没底。”哲哲说,“不然为什么三军不打仗,也要没日没夜的练兵呢,这个道理,您自己就懂不是吗?”
皇太极道:“我想着,等多尔衮和多铎把朝鲜打下来,就要再次对明朝发动战争,己巳之变是我心头一憾,五十岁之前,一定要拿下明朝。我要巍巍然站在紫禁城的太和殿上,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
“玉儿天天盼着去紫禁城。”哲哲笑道,“好像那里已经是她的家。”
皇太极听着心里喜欢,嗔笑:“她就爱捣蛋。”
但帐子里,忽然静下了,气氛凝重,皇太极没再说话,哲哲察言观色,一时也不敢开口。
许久,皇太极才道:“哲哲,替我看着多尔衮,别再让他接近玉儿。”
哲哲心头一紧,但不愿让皇太极知道她早有察觉,反问:“大汗的意思是?”
皇太极脸上,纠结着复杂的情绪:“我不乐意见他一次次地接近玉儿触碰玉儿,看见了就烦。”
他怒而起身,一脚踩下去,脚底的血泡生疼,心里的怒意越发被勾起,浮躁地扯掉了外套。
哲哲赶紧来帮他收拾,让他坐下,将银针在火上烤一烤,小心地挑破了血泡,皇太极的声音悬在她的头顶:“哲哲,替我看住他。”
虽然,皇太极这一句话,很明确地是指多尔衮,可哲哲却不敢肯定,也不敢问,究竟是“他”还是“她”。
她只是答应了,而后小心翼翼地说:“玉儿的心思,大汗是知道的,多尔衮到底怎么了我不清楚,可是大汗,别吓着玉儿,她懂什么呢。”
皇太极颔首:“自然不会吓着玉儿,怎么舍得。”
哲哲松了口气,她先头还在盘算,将来是否能有机会利用多尔衮,皇太极一下子就掐灭了她的念头。
罢了,这样的事,能避开就是最好的结果,她还胡思乱想什么呢。
夜色降临,围场里燃起篝火,今日晚宴的主菜都是大家打来的猎物,皇太极尚未入席,肉在架上烤的香气,就随风而来。
哲哲为他在鞋底垫上了厚软的鞋垫,皇太极走路不再有不适,且休息之后恢复了力气,心情也跟着好些。
见海兰珠扶着大玉儿走来,摔坏屁股的人,一脸兴奋地要去吃烤肉,他眉头一展,欣然问:“你想不想自己去烤?”
“大汗,这如何使得。”哲哲阻拦。
“让她去玩吧。”皇太极却宠溺地说,“这半年多,她够乖的了。”
大玉儿兴冲冲地问:“我烤的,你吃吗?”
哲哲一脸严肃:“你在和谁说话,这样没规矩。”
海兰珠在一旁笑盈盈地说:“我也去,好些年没亲手烤过肉,一会儿考好了,请大汗和姑姑品尝。”
她们兴冲冲地走开,皇太极带着哲哲入席,才坐定,尼满便送来酒壶杯盏。
他面上不动声色,背过所有人,只对皇太极道:“大汗,玉福晋那匹马力竭而亡,似乎是中了什么毒。”
皇太极浓眉一抽,仿若无事地举杯:“去查。”
虽然他心中已凝聚了肃杀之气,可今晚的夜宴很热闹,分享猎物的满足和喜悦下,皇太极说了不必拘泥规矩,男男女女们便是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异常热闹。
皇太极在上首,偶尔与几位贝勒大臣说说话,目光所及之处,并不见多尔衮,酒过三巡才见齐齐格来,端庄稳重地向皇太极告罪:“多尔衮的脚伤了,我让他好好休息,今晚不能来与大汗作陪。”
皇太极问:“要不要紧,大夫瞧了吗?”
齐齐格笑道:“没有大碍,只是不敢让他有损伤,所以谨慎些才好,明日大概就能赛马去了,请大汗放心。”
皇太极吩咐:“告诉他,赛马也不必了,安心养着。”
“是。”齐齐格正要走,大玉儿和海兰珠带着苏麻喇和宝清回来了。
苏麻喇她们捧着主子们亲自烤的肉,大玉儿端了一盘塞到齐齐格手里:“你们拿回去吃吧。”
齐齐格嗔道:“胡来,大汗还没动过呢。”
她转身,将烤肉呈送在皇太极面前,请大汗先品尝,而后规规矩矩地退下了。
“一会儿再送去吧。”海兰珠轻声对玉儿说,“我和你一道去。”
大玉儿心里踏实了,和姐姐一道上前,问皇太极:“大汗尝尝,看看哪一种好吃。”
哲哲笑问:“你们俩分开烤了?”
皇太极不以为然地拿起筷子,将一盘肉中,两种不同色面的烤肉都尝了尝,其实烤肉入口,他就分出什么是玉儿烤的,什么是海兰珠在的手艺,他指向玉儿烤的那一边:“这个好吃。”
大玉儿惊讶地问:“大汗,真的这个好吃?”
皇太极颔首:“我喜欢这边的。”
大玉儿得意洋洋地看着海兰珠,海兰珠一脸温柔地笑:“是啊,是啊,你赢了。”
哲哲道:“你们坐下吧,孩子们找不见你们都着急了。”又将阿黛唤来,“给十四贝勒送些烤肉去,他受伤了不宜饮酒,让他们炖一锅肉汤送去。”
海兰珠见姑姑这么说,便轻声对玉儿道:“咱们就别去了,有什么事,回宫再说。”
围场里的热闹,到半夜才散去,皇太极回到大帐,尼满就来禀告,说那件事有了下文。
皇太极想了想,披上外衣走出大帐,一路往大玉儿的帐篷来。
彼时苏麻喇在给大玉儿擦药,她正光着屁…股,皇太极赫然闯进来,吓得她赶紧卷进被子里,可皇太极这会儿没心思哄她,命苏麻喇为她穿戴整齐,不久后,尼满就带人来了。
根据皇太极派去跟着玉儿的随侍,回忆当时的情况,玉福晋的马发狂时,大阿哥的人马正好经过,但离得有些距离,且没有任何异常,没有人能证明,大阿哥或是他的手下,对玉福晋做过什么。
但此刻,在竭力而亡的马身上,找到数根银针,银针上残存毒液,扎在个头小些羊身上,立刻癫狂抽搐而死。
马身庞大,或许一时不得毙命,但狂奔时血液奔腾,毒效迅猛,若非多尔衮出手相救,大玉儿可能在马力竭之前就先被甩下来。
“谁要杀我?”那些人退下了,大玉儿也终于意识到,她的生命不仅仅是在马背上有危险。
“要杀你我的人,何其多?”皇太极冷然道,“我叮嘱你的话,并非玩笑。不仅是你,还有哲哲,还有海兰珠,还有我们的孩子。”
大玉儿背脊发冷,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但渐渐的,她沉静下来:“是,我明白了。”
皇太极道:“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会活得很累,你不用太逼着自己,但必须多长一个心眼。你若有不懂,做不来的,你就看齐齐格。”
“齐齐格?”大玉儿问。
“不知多尔衮是否珍惜,他有个这么了不起的女人。”皇太极道,“自然,不是说你不好,玉儿你想,你和齐齐格不一样,齐齐格在家中独当一面,多尔衮所有的事都要她来操心,她眼睛里看见的,她心里算计的,恐怕你不及她一分。所以,往后在这样的场合下,你该如何保护自己,齐齐格怎么做,你跟着她做就是了。”
“是,我记下了。”
“别太害怕。”皇太极抱过她,“突然跑来对你说这些,怕是吓着你了,可玉儿,我是不愿你受伤。”
“怪不得齐齐格说她现在不爱骑马,出来玩也不去打猎。”大玉儿念叨着,“她不会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地方。”
“慢慢去领悟吧。”皇太极说,“纵然很残忍,可人生里会失去越来越多的乐趣,这是必然的结果。你看孩子们,你很努力地为她们守护童年的欢喜,不正是知道她们终有一天会失去这一切吗?”
“我知道……”大玉儿的心很沉重,也很温暖,“大汗,这次,会是谁呢?”
皇太极的心,紧紧地揪起来:“可能,是豪格。”
大玉儿茫然地抬起头:“大阿哥?为什么?”
皇太极道:“玉儿,我不能拿豪格怎么样,他对你只是随性的一次暴虐行径,但对于大金,他是不能损失的一员悍将。玉儿,能不能为了我,为了大金,忍下这一次的委屈?”
大玉儿怔怔的,闷了许久:“大汗,千万别让他伤害姐姐。”
第159 我们的儿子
他们说好了,不告诉海兰珠,就当是马儿疯了一回,若不然海兰珠该时时刻刻担心大玉儿要受伤害,若不然再见到豪格,她会害怕。
“你也会怕,你当然也害怕。”皇太极温和地说,“也许我本不该告诉你,可现下你才是唯一有资格放过豪格的人,我必须问你。况且你已经受到伤害,更该知道是谁在对付你。”
“是,我宁愿知道。”大玉儿用力点头,但眼中的恐惧已渐渐散去,“其实一年也难得见他一两回,往后我小心些就是。至于宫里,若是叫他把手伸进来,那就是我自己没本事了。”
皇太极道:“虽然尚在核实是不是豪格,可八九不离十,我也不愿袒护他,他的性情我最了解。他未必真想杀你,一时看你不顺眼,做出这样暴虐行径来取乐,这几年他打仗,越发得狠毒,做人也越来越不像样。”
“没把自己的儿子教好,也是大汗的不是吧?”大玉儿扬着脸,不愿皇太极心有愧疚,故意说,“大汗要怎么哄我?”
皇太极愣了愣,一时眼中有了笑意,往她腰上掐了一把:“那将来,你好好把我们的儿子教好?”
大玉儿的心突突直跳,他在说什么?
皇太极却猜中她的心思,正经道:“将来我们若有儿子,要好好的教。我怎么会不喜欢我们的儿子,我怎么会不期待我们有儿子?我从前只是看不惯你什么都为了科尔沁,一回回地瞎折腾自己。”
大玉儿眼圈儿泛红,就是这个人啊,会让她失落失意,会让她的心隐隐作痛。但也只有这个人,一句话,就能哄她开心,就能让她觉得,一切都是有指望的。
是她没出息吧,这辈子,偏要溺死在对他的情意里吗?
“那我们今晚生儿子吗?”大玉儿豁出去了问。
皇太极失笑,在她屁…股上揉了一把,疼得玉儿哇哇叫,男人促狭地问:“都这样了,怎么碰你?”
大玉儿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想要撩…拨他的欲…火,又不敢真的动手,不甘心地小声哼哼着,皇太极便抱起她问:“你忍得住吗?”
“不行不行……”大玉儿疼得直哆嗦,“今晚、今晚饶了我。”
要说大玉儿的伤,不是摔下时造成的,她完全被多尔衮护在怀中,连一根毫毛都没损伤,那是硬生生在马鞍上震出来。虽然皇太极很小心了,可她还是疼,只能耳鬓厮磨地亲昵一番,老老实实的。
夜渐深,多尔衮的帐子里,婢女们来为贝勒爷烫脚,齐齐格只让他烫没受伤的脚,崴伤的脚这两天要冷敷才行,多尔衮笑道:“这你也懂?”
齐齐格没好脸色:“我的男人没事就伤了这里那里,我不懂的话,要活活吓死自己吗?”
多尔衮一时不敢吭声,待婢女们退下,齐齐格脱了衣裳,坐在一旁梳头,多尔衮走来拿过梳子,齐齐格也没反抗,由着他小心翼翼地理顺青丝。
“你的头发真好。”多尔衮道,“我记得额娘也有一头乌黑丰厚的长发。”
齐齐格道:“你别不高兴,我说的是实话,其实我都快不记得额娘的模样了。真的,我当然还记得额娘疼我待我好,可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我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
多尔衮道:“我明白。”
齐齐格抬头看他,他脸上有几道伤痕,该是滚落时擦破的,看多了丈夫身上各种狰狞的疤痕,甚至连她都不在乎这一点点蹭破皮,可她担心啊,担心多尔衮今天英勇地救了大玉儿,回过头却让多疑的皇太极误会他的好心。
“为什么偏偏是你。”齐齐格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你哪怕救了海兰珠,都比大玉儿强。”
多尔衮的心,紧张地绷起来,好在齐齐格的意思,只是在乎上次的传言,担心皇太极多疑,许是太了解大玉儿对皇太极的情意,根本想不到她会和多尔衮有什么事。
“更何况……我怎么舍得你受伤。”齐齐格很委屈,“你做这些事的时候,能不能想想我,你去救别人的时候,能不能想想我?”
“齐齐格,别生气了。”多尔衮抱着她道,“我不会有事,你放心。”
“脚踝都肿成馒头了,你还说没事?”齐齐格哽咽,“凭什么我就要天天提心吊胆,凭什么我就不能过一天舒心安逸的日子?”
多尔衮不知该说什么,手足无措地哄着她,所幸东莪醒了,咿咿呀呀地找人,齐齐格立时来到孩子身边,小丫头一见额娘就笑了。
多尔衮跟过来:“她认得你了。”
齐齐格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抱着东莪背过身去,多尔衮站在身后逗着女儿:“东莪啊,快些长大,替阿玛好好照顾额娘。”
齐齐格拍哄着孩子,心里却疼得更厉害,她宁愿多尔衮骗她这孩子是捡来的,她觉得那样,她一定会更爱东莪。
可多尔衮宁愿让她伤心,也要承认这孩子是他的,齐齐格才会不断地想,道那个女人,真的很美很美,很让他喜欢?
翌日,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明晃晃的秋日下,竟连一丝风都没有,这样的日子赛马再合适不过,皇太极亲自策马奔去目的地插上旗帜,而后归来审阅等待比赛的各家子弟。
目光掠过豪格,心头便是一阵复杂的心情,他该说豪格涵养深城府深,还是没脑子缺心眼?昨天出了那样的事,他今天嘻嘻哈哈,仿佛跟他毫无关系。
“最后一名的,罚俸一个月。”皇太极朗声道,“老规矩,留下打扫围场,去年是谁来着?”
众人嚷嚷起来,皇太极回到上首,士兵们擂鼓,轰隆隆中,皇太极敲响锣鼓,一声炸裂后,顿时群马奔腾。
漫天飞舞的沙尘迷眼睛,女眷们护着怀里的孩子,捂着他们的双眼,今日无风,这沙尘好半天才散去。
皇太极负手遥望,一转身,见多尔衮骑马带着侍卫在周围巡视,便命人把弟弟叫到跟前。
他回眸看了眼玉儿,大玉儿便慢慢走过来跟在他身旁,待多尔衮到了跟前,又一次向他道谢。
多尔衮始终低垂眼眸,没敢多看一眼,不久大玉儿便离了,皇太极单独问他:“脚还肿的厉害吗?你该歇着,巡防的事,交给他们便是了。”
“臣没事。”多尔衮应道,“今日都来抢头名,看热闹的也不少,臣担心巡防有疏漏。”
“你一贯谨慎。”皇太极道,“正白旗麾下,可有人出赛?”
“似乎有,臣没留意。”多尔衮道。
“若是你的人赢了,我再拿出体己来,一并犒赏你的将士。”皇太极道,“毕竟,他们为你争气了。”
远处烟尘滚滚,还能听得见马蹄声,多尔衮心中发笑,他若能上场,这里哪有他的对手,但他不后悔。
他们说话,大玉儿盯着看,齐齐格也盯着看,姐妹俩不经意地目光相交,很多话不必说,彼此眼睛里都有。
而齐齐格眼中的玉儿,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她心里莫名地多出几分不安,是怕大玉儿会帮着皇太极一道算计他们,也是遗憾自己和玉儿的姐妹情,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
此时,小阿哲从玉儿身边,跑到齐齐格膝下,指着襁褓里的婴儿,奶声奶气地学着:“妹妹,妹妹……”
孩子的童真,一时解了大人们的尴尬,方才大玉儿和齐齐格,竟然彼此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回目光才好。
那边厢,多尔衮已经退下,继续带人到周围巡防,他的亲信侍卫半途中跟来,引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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