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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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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假的。”大玉儿神秘兮兮地对姐姐说,“肯定是假的。”
海兰珠一脸紧张:“怎么说?”
见姐姐当真的样子,大玉儿促狭地笑起来,海兰珠更加糊涂了,忽然明白是妹妹在逗她,生气地说:“拿我寻开心呢?”
大玉儿绕过炕桌依偎着姐姐:“姐姐和我一道去念书吧。”
海兰珠摇头:“我没你这么聪明,看几页就头疼了,你好好念,把有趣的故事讲给我听。”
大玉儿说:“将来我们入关了,什么太监啊宫女啊,宫里会有很多汉人,姐姐一个汉字都不认识,回头叫奴才欺负了。”
海兰珠眨着眼睛,一脸为难:“可我学不会啊。”
大玉儿说:“苏麻喇也说学不会,我打她几顿,她就会了。”
海兰珠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怎么着,你还想打我?”
大玉儿怕痒,两人闹作一团,不小心踢翻了炕桌,把一碗红果给摔了。门外颜扎氏刚好带着儿子从清宁宫退出来,听到摔碗的动静,唬了一跳,拉着儿子赶紧就走。
隔天,齐齐格进宫,给海兰珠带了几盒化痰止咳的梨糖,大玉儿心里有忌惮,不敢让姐姐吃齐齐格带来的东西,算计着之后如何把糖拿走。
皇太极虽说给齐齐格服了绝育之药,往后不会再对她下药,可十四贝勒府里还有庶福晋,他还防着多尔衮会碰其他女人,之前在多尔衮身边安插下的人,并没有撤走。
齐齐格听大玉儿说了,姑姑让她转达多尔衮的话,但心地问:“这样合适吗,当初多尔衮就是想,早早有了规矩,就算将来娜木钟来的时候不许她带婢女入宫,她也无话可说。”
大玉儿道:“姑姑说,我们的人在宫里行走方便,一旦被娜木钟拉拢,她们做些什么都容易,相反她自己带来的人,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
“也有道理,哎……”齐齐格道,“叫我说一切还是在大汗,届时拿了传国玉玺,把人丢在宫里就是了,难道还真让她成气候吗?”
大玉儿苦笑:“谁知道呢。”
海兰珠在一旁削梨,将果肉分给两个妹妹,又招呼孩子们来吃,她不参与这些话题,一则不懂,二则她的性情对此本就淡泊。
可是昨晚玉儿已经向她解释,大汗拿了玉玺,下一步是要做皇帝,所以不能把娜木钟丢在一边不管,不然就体现不出玉玺的尊贵。
她当真想不到,后宫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对朝廷能有这么复杂的牵绊,她光是听着就头疼了,难为玉儿事事都能想清楚,还不得不在齐齐格面前装傻。谁说她的妹妹是小孩子,玉儿能干着呢。
“姐姐的气色真是好多了。”齐齐格吃着梨,笑道,“还是玉儿贴心吧。”
海兰珠笑悠悠:“那自然了,不过贴心归贴心,她也太啰嗦了,我常常头疼。”
大玉儿好不服气,大口地吃着梨,口齿不清地说:“我还嫌你们念书少呢。”
齐齐格嘲笑道:“这就轻狂起来,你才念了几本书?”
话音才落,宝清说尼满大总管来了,三人立时敛衽坐端正后,才把人叫进来。
只见尼满捧了一大摞书来,轻轻放下,齐齐格翻了翻说:“这是什么?大汗让你送来的?”
“十四福晋吉祥。”尼满应道,便又对大玉儿说,“玉福晋,这是文馆大臣最近翻译好的辽金宋元四代史书,大汗说请您闲来看看,汉书里看不懂的地方,看满文就能明白了。”
大玉儿心头一热,知道皇太极惦记她,怎能不高兴,可不想表露出来,便翻着书册问:“你们知道萧太后吗?”
海兰珠摇头,齐齐格说:“你说辽国的萧绰?”
尼满见他们聊上了,便退了下去,抬头见对面侧宫正在打扫,又不禁一叹,今天又收到了囊囊福晋的文书,她恳求大汗亲自去迎接她。(下一章是19:00)
第125 吾皇万万岁
皇太极要称帝,这事不能他自己来提,虽然近年常有大臣以远人归服、国势日隆为由请大汗称帝,他都未以允许。
一旦称帝,大金将掀开全新的篇章,这前前后后所要权衡的事,岂是几句恭维的话就能解决的。
而他内心即便渴望成为帝王,也不能表露出来,只能由大臣们一次次地恭请,而后便是盛情难却,天命所归。
但在此之前,一切都要有个说辞,林丹汗手中的传国玉玺,便是一个契机。
皇太极并不知道,那玉玺为何会落在娜木钟手里,是偶尔的结果,还是那个女人有远见主动从林丹汗身边夺走,如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太极需要这块石头,来垫在脚下,助他踏上帝位。
娜木钟很聪明,在林丹汗暴毙后第二天,就来书归降,主动要求献上传国玉玺。
如此,皇太极就不能让人去硬抢,反而要派人加以保护,娜木钟便是保全了她自己的性命。
而她身怀林丹巴图尔的遗腹子,便以此作为条件,请皇太极允许她在察哈尔产下亡夫的孩子,并为亡夫守节一年。
刚好一年,皇太极有足够的时间来为自己称帝做准备,但这一年,娜木钟在察哈尔,必定也算计好了她的将来。
先后两道文书,娜木钟在未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就恳求皇太极去察哈尔迎接她,并要求在察哈尔为他们举行婚礼,说她想在族人的祝福下,成为皇太极的女人。
大政殿里,尼满归来,说十四福晋在兰福晋屋子里,玉福晋也在,他已将翻译好的新书送到了玉福晋手里。
皇太极便问多尔衮:“你要不要也拿一套,我知道齐齐格也念书。”
多尔衮道:“齐齐格念什么书,不过是闹着玩,不敢劳您费心。”
尼满退下,皇太极起身来,在殿内踱步,不多久,代善、济尔哈朗、豪格等陆续入殿。
皇太极将娜木钟的来书给他们看,诸人皆是面面相觑,虽然心里骂着难听的话语,可娜木钟即将成为皇太极的女人,这话他们只能藏在心里。
豪格心中记着手下谋士的谏言,主动道:“阿玛,儿臣愿为您前往察哈尔,迎接囊囊福晋到盛京,她即将成为儿臣的庶母,儿臣是您的长子,前去迎接,论理论情都不算亏待她。”
皇太极不言语,看向代善:“二哥以为呢?”
代善抱拳道:“大汗恕臣直言,这囊囊福晋未免太轻狂,大汗绝不能亲自前往察哈尔。”
济尔哈朗附和道:“大汗迎的是传国玉玺,并不是娜木钟,娜木钟似乎本末倒置,太把自己当一回事。我们让她在察哈尔为林丹巴图尔守节一年,没有去问她要传国玉玺,已是给足她颜面。”
多尔衮在一旁不言语,他心里明白,皇太极已经有了主意,何况昨日在练兵场,他已经把这件事交给自己。
豪格再次道:“阿玛,让儿臣……”
皇太极不等他说完,便道:“既然你愿意去,就和多尔衮一道去吧,一个是我的长子,一个是我的弟弟,给足她颜面了。”
多尔衮与豪格,俱是一愣,互相看了眼,豪格眼中藏不住的敌视,多尔衮则道:“大汗,臣已准备全力进攻朝鲜,无暇去迎接娜木钟。”
皇太极却说:“我得到消息,李倧正派人送求和文书来,先看看他怎么说,再决定留不留他性命。”
“可是大汗……”多尔衮不服。
皇太极道:“三兵结合的训练,尚无显著成果,怕是你们到二月二十,也交不出满意的答复。我们的炮火有限,那么就要发挥出最大的优势,现下明朝和朝鲜都还没喘过气,就是给他们十年二十年,能守住就不错了,不必担心他们的反扑。”
豪格见多尔衮不愿去,心中巴不得,忙道:“阿玛,十四叔既然一心扑向朝鲜,不如就让儿臣一人去,或是……让伯父与儿臣……”
皇太极朝他冷冷看过来,豪格心中一颤,渐渐闭了嘴。
代善和济尔哈朗,互相递过眼色,显然皇太极一定要多尔衮去,他们一时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但都明白,此刻不必他们出面。
多尔衮心中不服,见代善和济尔哈朗都避开他的目光,心中便明白,这件事皇太极已容不得他拒绝。
皇太极道:“待春暖花开,拟个吉日,豪格和多尔衮,替我去把娜木钟接来。”
殿内静了须臾,豪格领命,多尔衮亦领命。
不久后,四人散去,多尔衮心中有气,独自愤愤走远,豪格冷冷一笑,与二位伯父叔父道别后,也策马而去。
济尔哈朗请代善上马,代善道:“大汗称帝,便要封亲王,多尔衮必有一席,他年少力壮足智多谋,当年我们谁也没想到吧。”
“可这么多年,大汗对多尔衮的栽培提拔,并不像是要防备他。”济尔哈朗道,“大汗也是光明磊落,若无大汗栽培,多尔衮也没有今日。”
代善冷笑:“说来也是奇,我们要了阿巴亥的性命,却留下多尔衮。”
济尔哈朗道:“正因为多尔衮的拥簇,才能让大汗的汗位更有说服力,毕竟大汗永远也不会承认,我们当年做过什么。”
“罢了罢了,再过十年又会怎么样,谁知道呢。”代善叹息,“我老了,皇太极也会老啊。”
内宫中,齐齐格早已离去,皇太极散了朝务后,便往大玉儿的屋子里来,问问她喜不喜欢尼满送来的史书。
玉儿知道他今夜不会走了,便让苏麻喇备了些皇太极喜欢的酒菜,两人盘腿对坐,随意翻一册史书,讲一段历史。
说到后主李煜将小周后献给宋太宗赵光义,皇太极嗔道:“你在哪里听的野史?”
大玉儿笑道:“齐齐格说的,下午给我和姐姐说的,她不服气我如今念书多了。”
“你们真是胡闹。”皇太极道,“野史杜撰不登大雅之堂,听来做什么?你不怕千百年后,后人也胡乱编造你我?”
“不知道他们会怎么传。”大玉儿十分好奇,托着腮帮子幻想,“最好能把我写的貌美如花,像天仙一样。”
皇太极道:“你自己去和史官说,让他们给你记在正史里。”
大玉儿撅着嘴:“你在嘲笑我是吗?要说啊,将来人家会怎么传说,皇太极收了林丹汗的遗孀。对了,姑姑让齐齐格给多尔衮传话,别限制娜木钟带人入宫。”
皇太极颔首:“正好,我今天决定,让豪格和多尔衮一道去察哈尔,让多尔衮自己斟酌吧。”
大玉儿奇怪,问:“不是说多尔衮要去朝鲜?”
皇太极喝了一杯酒,挑了口菜来吃,并没有回答玉儿的话。此时苏麻喇带人送来锅子,屋子里顿时香气四溢,大玉儿将羊肉涮好送到他面前,笑道:“也就你要吃,我才让人弄呢,不然屋子里都是味儿。”
皇太极笑道:“将来搬到紫禁城,地方就宽敞了,用膳起居不在一个屋子,随你怎么折腾。”
大玉儿说:“地方大了也不好,见你一回要走老远了。”
见苏麻喇退下,她才道:“大汗,你是不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和弟弟,特别是多尔衮,来为你献上传国玉玺。”
皇太极笑悠悠地看着她,欣然颔首。
大玉儿内心激动:“真的要做皇帝了吗?”
皇太极道:“明年吧,刚好改元。”
大玉儿很是欢喜,为皇太极斟满酒,自己也举杯,轻声说:“恭贺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太极大笑:“又是范文程教你的?”
与此同时,十四贝勒府中,齐齐格在膳厅等候许久,也不见多尔衮从书房过来,她便裹了风衣过来看。却见多尔衮站在屋檐下,这么冷的天,只穿一件褂子,任凭风吹。
“你疯了?”齐齐格生气地说,“冻出毛病来怎么办,你不是一向最在乎身体。”
多尔衮目光凝重,凄凉而悲壮:“齐齐格,为什么不是我?”
齐齐格愣住:“什么不是你?多尔衮,你怎么了,今天、今天出什么事了吗?”
多尔衮长叹一声:“没什么事,呵……”
第126 这里是你的家
齐齐格知道多尔衮不对劲,必定是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不论如何先把人拽进屋子里,用炭炉把他的身体烤暖。
她从背后紧紧抱着多尔衮,她的男人不挣扎不抗拒,许久许久,齐齐格都捂出一身汗了,她才放心。
“我没事。”多尔衮也似醒过神,轻拍妻子的手,“你累不累?”
“我不累,我只心疼你。”齐齐格哽咽,“你做什么要折腾自己,你傻不傻,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咱们把天翻了,我的脑袋早就系在你的腰上了,我有什么可怕。”
“傻话。”多尔衮嗔道,“你这样聪明的人,说什么傻话。”
他转过身,含笑看着妻子:“我暖和了,没事了,别担心。”
齐齐格伸手捧着他的下巴,心疼地说:“不论如何,也别折腾自己,答应我。”
夫妻彼此凝视,齐齐格眼中渐渐浮起泪花,她踮起脚来要亲吻丈夫,多尔衮稍稍迟疑后,搂过她的腰肢,深深吻下去。
“齐齐格,对不起……”喘息间的一句道歉,有着许许多多的含义,可聪明如齐齐格,却永远没想过,他的男人心里,会装着另一个女人,她只是痴痴地笑,“你且记着,往后你病我也病,你若给自己弄得伤风,我就去风里吹。”
她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褪了一半,露出洁白的肩膀,多尔衮抱着她说:“那我们现在一道去吹风?”
见多尔衮抱着衣不蔽体的自己要往门前走,齐齐格尖叫,又是威吓又是求饶,彼此的情…欲都燃起,纵然冰天雪地也挡不住。
直到隔天早晨,齐齐格为多尔衮张罗穿戴和早膳时,才忽地想起大玉儿和姑姑的嘱托,告诉多尔衮回头去接娜木钟时,不必拦着她往宫里带婢女。
多尔衮应了,齐齐格又道:“皇太极这么安排,一则是里面,再则怕是让豪格与你互相监视,他既不希望你和娜木钟有什么联络,也不愿自己的儿子和庶母有私交。”
多尔衮心头一紧,忽然明白,哪怕是去看着豪格,别让他和娜木钟私下达成什么,对玉儿来说也将是一件好事,豪格一直苦于无人在内宫传递消息,怪不得昨日再三主动要求去接人,那个蠢货,总是把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
“你去告诉四嫂,我知道。”多尔衮说,“我也会看住豪格,但我只能看一时,你让四嫂提防豪格。”
齐齐格笑道:“你对姑姑,倒是真喜欢。”
多尔衮有些心虚,忙道:“又不是四嫂逼死额娘。”
齐齐格不愿大清早的说悲伤的话题,催着丈夫吃几口早膳,便把他送出门了。
丈夫离去,她松了口气懒洋洋地回房,想到昨夜的翻云覆雨,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独自,罢了,指望不来,她何必强求。
转眼,二月过了一大半,就快是豪格和多尔衮两军演习的日子,多尔衮心里已经明白,皇太极最后不会分出胜负,他想要的是最佳的练兵方略,他说的也有道理,不论法子是谁的,练出来的兵是自己的。
可是豪格没有这样的心胸,更领悟不到父亲的意思,没日没夜地练兵,连自家侧福晋分娩也顾不上,这日他的福晋哈达纳喇氏进宫来报喜,府里侧福晋,又生下一个小阿哥。
哲哲面上自然是客气的,命阿黛拿来许多赏赐,诸多的恭喜。本想派谁去大阿哥府里看一眼,一想大玉儿和豪格的关系如今颇尴尬,海兰珠那样柔弱,窦土门福晋是不作数的,底下庶福晋未免不够尊重,便索性作罢了。
哈达纳喇氏走后,哲哲才对阿黛说:“虽说子生孙是好事,可你家大汗才四十岁,他未必想被叫做爷爷,巴不得能再年轻十岁,哪个想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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