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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第2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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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为重视,奈何她被困在京城,都不能亲自去看一眼。”
葭音答应:“我一定随你去。”
天上闪电狰狞,雷声轰隆,元曦不怕,葭音也不怕,这倒是叫边上的宫女太监都很惊讶。
而她们还没回屋子,乾清宫的人就急匆匆地来了,像是皇帝担心皇贵妃害怕,但脱不开身,特地派人来瞧一眼。
葭音不免有些尴尬,元曦则劝她别放在心上:“皇上就是这样的人,真心疼爱的人,从不遮遮掩掩。”
葭音苦笑:“我知道。”
这场暴雨,从白天下到天黑,纵然是京城,也承受不住这样的雨势,紫禁城金水河的水也溢出来,御膳房的人,都是趟水举着食盒,给各宫主子送饭。
第二天,虽然雨过天晴,可紫禁城上下,没有平时雨后一派清新的惬意,暴雨摧残,到处可见凋零的枝叶,冲散的污泥,十分狼狈。
皇城如此,外面更不知是怎样的光景,乾清宫里气氛沉沉。
福临听着京城附近各地受灾的情况,质问群臣:“京畿一带,人力物力皆富足,尚不能有效地排水解难,其他地方可想而知。朕一直说,要重民生,可你们一味地要加强国防,朕问你们,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去哪里找人来给你们当兵?”
两日后,宫内狼藉早已收拾干净,趁着早晨凉爽,元曦来接葭音去慈宁宫。
玉儿刚好从佛堂出来,见她们来了,温和地说:“皇贵妃身体不便,你是不是带着她又从北边绕过来的?”
元曦笑道:“乾清宫这几日气氛紧张,臣妾可不敢造次。何况太医都说了,要走一走,娘娘她没有这么娇弱,您别大惊小怪的。”
玉儿对葭音说:“你看看她,都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皇贵妃要好好教导后宫妃嫔,特别是眼前这一个。”
婆媳间气氛极好,葭音顿时就安心了,玉儿听闻元曦是带葭音来说她曾经经历过的江南水患,顿时来了兴致。
元曦为葭音找了软垫靠着,好不太辛苦,葭音不敢在太后跟前失态,玉儿便道:“元曦在这里没规矩惯了,我才喜欢她呢,你也跟着她学吧,我年轻的时候,可从不把这些放在眼里的。”
葭音便放松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来撑着因怀孕而酸软的腰身,娓娓道来曾经的经历,说道夏末秋初,南方的台风暴雨,大树都能连根拔起,河水泛滥冲垮房屋等等。
“房屋田地都毁了,还能建起来,最怕疫病成灾,跟随难民的移动四处传播。”葭音说,“太后,并非臣妾危言耸听,曾在避难的路上,见过遍地饿殍的惨景,焚烧尸身的气息,至今也还能想起来。”
似乎是想起曾经闻到过的气味,葭音一阵恶心,宫女们立刻前来伺候,为皇贵妃扇风驱热。
那么不巧,福临下朝来请安,且知道葭音在这里,更要来看一眼。
谁知进门见这光景,而母亲一脸凝重严肃,甚至怒气满满,他心里一咯噔,猜想葭音惹额娘生气了。
“额娘……”福临走上前,紧张地问,“葭音她身体不适,太医说她孕后多了一些病症,十分艰难,还请额娘多包涵。”
葭音尴尬地看过来,元曦也不知如何开口,这个皇帝呀,就不能先问问怎么回事吗?
玉儿虽然难过儿子不信任她,做娘的看到亲身骨肉,在自己面前过分袒护儿媳妇的滋味,真的只有做了有儿子的母亲才能体会。
可她是皇太后,她还有更在乎的事。
“福临你坐下,葭音说了好些事,我闻所未闻,你一起来听听。”玉儿不计较这些小事,对葭音道,“可好些了吗?孩子,过来我身边坐。”
福临一头雾水,便见葭音被搀扶到母亲身边,宫女们为皇帝搬来圆凳,元曦朝他努了努嘴,一屋子人重新坐下了。
葭音捧着装了薄荷的荷包,继续道:“最无奈的事,是朝廷拨下来的赈灾银与粮食,往往被层层剥削,到最后难民们能吃到的,大多都是米糠,药材更是见不到踪影……”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低下头道:“臣妾……说的都是实话,萧家……也、也贪过。”
福临终于明白,额娘的怒气从何而来,他问葭音:“你亲眼所见。”
葭音颔首:“可是说出来,实在对不起他们,比起那些大贪,他们也不过是顺势而为,不得已的。请太后和皇上,能从轻处罚。”
第573章 宫闱生存之道
“皇上统领文武百官,与你们在内宫统领妃嫔宫人,虽然一个于国,一个于家,道理还是一样的。”玉儿道,“官场贪污行贿之事,即便是禁不了堵不住的事,也必须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清楚。让他们明白,就是在天边,也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这才是天家威严。”
福临闻言起身,葭音和元曦也跟着离座,玉儿示意他们坐下:“不必这么严肃,不过是茶余饭后,聊聊天下事。”
“额娘,是儿臣的不是。”福临低头道,“开国十数载,朕亲政也已七年,却糊涂至此。”
玉儿道:“皇上若要练得手眼通天的本事,就要知人善用,让你的大臣,去做你的眼睛和耳朵,在朝廷中培植属于你的势力,而这股势力,只能是隐藏在水面下的暗流,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福临很是虔诚:“是。”
玉儿继续道:“一个真正勤政爱民的皇帝,不能光靠奏章来断天下事,那么,你坐在龙椅上做的事,就人人都能做得。但皇上是天命之子,必须让天下人仰望于你。”
福临说:“是儿臣无能,不及先帝万一。”
玉儿道:“皇上不能说这样的话,一国一家要想有希望,就必须一代比一代更强,皇上可以谦虚,但不能自卑,更不能胆怯。皇上要有兼听则明的豁达,也要有乾纲独断的魄力,魄力用来震慑文武百官,豁达用来安治天下百姓。”
福临抱拳:“儿臣谨记太后教诲。”
玉儿轻叹道:“怪我不好,又严肃起来了,不过今日皇贵妃说的事,不严肃可不成。今年全国各地必然仍旧要面临水患天灾,不论如何,皇上要比去年做得好,给天下百姓以希望。”
那之后,福临先离开慈宁宫去忙他的政务,葭音和元曦仍旧陪太后说话,再之后,元曦才送葭音回去。
回去的路上,元曦撑伞遮阳,与葭音并行,步履缓慢,说起方才在慈宁宫的事,元曦道:“虽不该我说这样的话,可皇上到底怎么想的呢,刚才闯进来的架势,仿佛太后欺负了姐姐。”
“就是这样,他常常会让我尴尬,可我也知道,他并无恶意。”葭音无奈,“我想皇上他自己,也一定尴尬,只是往往说出去的话,收不回。”
元曦笑道:“这便是性格使然,发生这样的事,姐姐往往就呆住了,不知如何应对。换做是我,定会笑嘻嘻问皇上是不是担心我被太后欺负,撒个娇开个玩笑,这样一来,皇上知道太后是疼我的,不会欺负我,下一回他也不会大惊小怪。而姐姐总是什么都不说,皇上要自己来揣测,当然不安了。”
“可我……”葭音很为难
“可姐姐不会做那样的事,所以才说性格不同。”元曦笑道,“那么姐姐可以在事后,私下里与皇上说,原本就是你说什么话,他都会听的。”
“我明白了。”葭音道,“元曦,我也想把人情世故慢慢地学起来,我在宫里真正过得好了,家人才会安稳安心。”
元曦说:“还有皇上,姐姐真正开怀舒心的那一天,皇上也就不会再一惊一乍,总担心你被人欺负。”
葭音很认真地听着,二人慢悠悠走回东六宫,绕过北面御花园前的路,走远后,悦常在便打着伞站在路中间,看他们远去的背影。
天气炎热,她的心更燥热,越发明白,想要掌控董鄂葭音,就必须先除掉佟元曦,可如今连冬燕都不在她身边,要做些什么,真真不容易。
不过好在,眼下宁嫔尝到甜头之后,已经被她拖下水,心甘情愿地为悦常在的阿玛额娘,与吴良辅“交易”。
以此换来金银,以及和二阿哥多多见面的机会,就连宁嫔期待的由内宫来管理书房和阿哥所宫人调配的事,也已经由皇后来主持,并交由她协理。
种种好处之下,宁嫔已彻底跌入了利益的沼泽,越陷越深,再要抽身就难了。
但这些人,图谋利益之外,尚不敢乱了纲常,这一年夏秋,全国各地虽频有灾情,南方反清势力也未曾消亡,但总算平稳度过,皇帝励精图治,文武百官亦是看在眼里。
内宫之中,元曦受苏麻喇所托,尽力调谐皇帝与太后的母子关系,与葭音姐姐探讨宫廷生存之道,引导她如何侍奉君王,如何侍奉太后。
如此,前朝安定,后宫太平,且心爱的女人正怀着自己的孩子,福临这一个夏天,过得格外开心,乃至因皇贵妃不得侍寝,他也能心情甚好地,去完成自己雨露均沾的使命。
然而慈宁宫里,日子越安稳,玉儿却越感到紧张,像是习惯了在惊涛骇浪里挣扎,已经成了她生存的本能。
转眼,盛夏过去,八月初时,大腹便便的葭音受梦魇困扰,连续数日不得安眠,福临亲陪左右,每每见她半夜一声冷汗惊醒,都心疼不已。
福临则问太医,太医欲用安神之药,葭音担心对腹中胎儿有影响,婉言谢绝了。
为了皇贵妃的梦魇之症,福临费尽心思,这一日,岳乐告诉皇帝,报恩寺的玉林通琇大师到京,宣讲佛法。
福临和岳乐都知道,当年皇贵妃丧母之后,便是得玉林通琇大师点拨,化解失母之痛,如今皇贵妃为梦魇所扰,怕亦是放不下已故的鄂硕。
秋高气爽之时,葭音待产尚早,福临便带着她到南海永安寺,接见玉林通琇大师。
葭音全然不知此事,本以为皇帝只是带她来求神拜佛,在永安寺中得遇故人,感慨万千,之后数日,与大师诵经讲道,佛法庇护之下,梦魇之症渐消。
皇宫里,答应克里纳喇氏与陈嫔,也都已大腹便便,且克里纳喇氏的产期与皇贵妃相近,到十月左右,宫里先后将有三个婴孩呱呱坠地,必定热闹了。
但妃嫔们都知道,到时候皇帝眼里,大概只看得见一个孩子。
此刻女眷们聚在坤宁宫向皇后请安,看着克里纳喇氏的肚子起起伏伏,腹中胎儿十分活泼,都恭喜她要生个小阿哥,但说笑之余,不免提起出门了的皇帝与皇贵妃。
便有人问陈嫔:“娘娘夜里做恶梦吗?”
陈嫔嗤笑一声,扶着肚子说:“我又不做亏心事,我做什么噩梦?”
第574章 葭音的笑容
女眷们一阵轻笑,皆明白陈嫔话中的意思,故意道:“您这话可不成,叫皇上和太后听去还了得?敢情……人家做坏事了?”
陈嫔知道他们不敢把“皇贵妃”三个字说出来,不屑地瞥了一眼,挺着肚皮,看见坐在斜对面的宁嫔。
一贯清素高雅的人,如今手指上多了两个宝石戒指,发鬓上的珠钗,也是新式不曾见过的。
据二公主的母亲,杨贵人说,如今宁嫔能随意出入阿哥所,一则苏麻喇姑姑不在宫里,规矩上有所松弛,再则皇后把调配书房人手的事交给她协理,连带着阿哥所的人,都巴结她。
“做恶梦的人,不见得做了坏事,也有做坏事的人,心安理得,夜里高兴的做梦都是笑的。”陈嫔意有所指,懒洋洋地说,“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天下这么大,什么样儿的人也都有不是吗?”
这些含沙射影的话语,叫宁嫔有些坐立不安,且不说皇贵妃如何,就面前两个人挺着肚子,若是都生小阿哥,对福全将来的前程也会有所威胁。
陈嫔是宫里最早封嫔的人,都说等着她这一胎落地,皇上也该大封六宫了。
“皇后娘娘。”有人将话题岔开,问道,“今年还选秀吗?这都八月了,也不见动静。”
“自然要选,又三年,宗亲里好些子弟长大成人,等着婚配,女孩子们亦如是。”皇后应道,“各地秀女已经陆续进京,之后若是有新人进宫,望你们以礼相待。”
众人纷纷起身称是,不久后,便是散了。
坤宁宫外,女人们三三两两地离去,宁嫔走出门时,见陈嫔和佟元曦、巴尔娅她们在路边说话,嘻嘻哈哈也不知高兴什么,看到她,突然就不说了。
元曦和巴尔娅往慈宁宫去,陈嫔被拥簇着回储秀宫,宁嫔孤零零地站在门前,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
方才悦常在没有来,她虽然被皇后解除了禁足令,但很少在人前露面,一则不愿看人嗤笑的嘴脸,再则,她要在堂姐的跟前维持可怜的模样。
所以才有人敢拿皇贵妃开玩笑,但别的人也罢了,宁嫔很明显地感受到,陈嫔话里话外是在针对她。
她低下头,看见了手上的宝石戒指,不自觉地把手藏进袖子里,心中意乱纷纷,走了几步后,吩咐手下的宫女:“去储秀宫,请杨贵人,我与她一道去看看二阿哥和公主。”
杨贵人这边得到消息,兴高采烈地要去看望女儿,将从坤宁宫得到的果子带上,谁知还没走出门,就被陈嫔喊下了。
“妃嫔探视皇子公主,都有规矩定例,你是在慈宁宫吃得开呢,还是坤宁宫乾清宫吃得开?”陈嫔冷声道,“都进宫六年了,你怎么还这么傻?”
杨贵人低下脑袋,绕着手里的丝帕说:“等姐姐腹中的孩子落地,您就不会这么说了。”
陈嫔摇头:“你若觉得我和你过不去,你只管去吧,眼下苏麻喇姑姑不在宫里,皇太后也不怎么理论后宫的事。可你瞧着太平无事,底下不知道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等苏麻喇姑姑回来,皇太后一并算总账,到时候你别哭。”
杨贵人语塞,见陈嫔转身不理她了,又跟进门问:“姐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是说宁嫔吗?”
“我可谁都没说,你也别瞎猜,还想和你的女儿长长久久在这宫里待着,听我一句,最是这些日子,夹起尾巴,老实点。”陈嫔道,“这六年,你我靠什么过来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
杨贵人委屈巴巴地看着陈嫔,叹了一声:“我知道了。”
这一边,宁嫔都快到阿哥所了,也不见杨贵人跟来,若是从前,那杨氏必定一路小跑地赶来,就怕耽误时辰。
不久后,她的人回来,说杨贵人有些不舒服,不来了,宁嫔冷笑:“她方才还好好的。”
此刻,福全还在书房,阿哥所里只有小公主们,宁嫔孤零零地坐在儿子的屋子里,听着外头女娃们的嬉笑声,手里慢吞吞地折叠着儿子的衣衫。
她如今终于有钱了,可不知为什么,身边能说话的人越来越少。
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和吴良辅勾结的事,被人发现才被孤立,后来才明白,不是旁人发现了她什么,而是她自己为了避人耳目,主动与人疏远。
这就六年了,她在宫里,竟然连个知心姐妹都没混出来,反过来,还要为一个低贱的小常在“当差”。
虽然她没有打开过那些经手的信函,但渐渐也察觉到,吴良辅和悦常在一家在做什么勾当。
他们在买卖朝廷官位,就连送到宫里的折子,能不能最优先摆在皇帝跟前,他们也卖。
宁嫔的手指发胀发疼,她抬起手,是两颗宝石戒指勒得慌,她用力扯下了这两颗戒指,将手指弄得又红又肿。
她想过好几次,悦常在她们难道不怕自己去告发这些事,也曾冲动过,想要去太后跟前立功。
可后来就想明白了,她现在告发已经来不及,自己的污点会成为福全的污点,将来但凡有什么事,上面就会想到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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