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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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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纳苦苦相劝:“今日太后高兴,您别扫太后的兴,想收拾小贵人几时不能收拾,您慢慢做规矩就是了。”
孟古青是咽不下这口气的,眼看边上两个宫女手里捧的花瓶插满了梅花,眼珠子一转,吩咐道:“去,把花瓶给佟贵人捧着。”
元曦愣了一愣,但一个宫女已经走向她,将冰冷的花瓶送到她手里,那宫女的手已经冻得通红僵硬,颤巍巍地送到元曦手中,再三问佟贵人拿稳了没有,才敢松开手。
“我要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送梅花,这一瓶呢,是回头要送给皇上的。若一道带去慈宁宫,屋子里太热,这花可禁不住热。你先替我拿着等在这里,一会儿我来问你要。”孟古青冷幽幽地笑着,“这是要给皇上的花,可不能叫奴才拿,记着了吗?”
“臣妾记着了。”元曦心里明白,她捧着这瓶花,不站上几个时辰,皇后不会放过她。
坤宁宫的人跟随皇后逶迤而去,门前隐隐能听见皇后的笑声,很快,御花园静下来,元曦捧着花瓶,双手很快就冻得通红麻木。
“主子,奴才来拿,您小心冻坏了。”来旺跑上前来说,“小泉子去把风了,有人来,奴才立刻还给您。”
元曦摇头:“等来了人,一摸我的手,就知道我有没有捧着花瓶,既然要折腾我,又怎么会轻易放过我。你们别陪着我站在这里,去那边亭子下娶个暖,都冻坏了怎么好。今日是我倒霉,别连带你们一起遭罪。”
那边小泉子跑回来说:“贵人,皇后娘娘走远了,您歇会儿吧。”
石榴气得简直要炸了,则问小泉子:“是谁传的话,不是说太后让大家都来吗,是谁你还记得吗?”
小泉子用力砸自己的脑袋说:“这会子,连脸都记不起来了,那人急匆匆地交代了一句话,转身就走的。”
元曦却异常地平静,冷下脸说:“你们别吵,赶紧去找个地方避一避,都陪着我,都冻坏了,回头谁来伺候我?”
三人面面相觑,元曦本就委屈,见他们不从,这才怒了:“连你们也要欺负我,不听我的话吗?”
那之后,偶尔有宫女太监经过御花园,见到漂亮的佟贵人捧着梅花站在雪地里,可就算觉得奇怪也不敢来问,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很快,天色阴暗刮起了大风,已经不记得站了多久,脚冻得没了疼的知觉,元曦觉得自己就快冻僵时,坤宁宫终于来了人。
那小宫女一脸尴尬地从她手里接过花瓶,请元曦可以回去了,便急匆匆地跑了。
石榴几人纷纷跑来,元曦身子一软,却说:“我饿死了,赶紧回去吃东西。”
可她的脚和腿都冻僵了,最后是小泉子背着主子回的景仁宫,冻僵的双腿泡在热水里时,疼得元曦眼泪直流,却还安慰着石榴说:“没事儿,拿油擦一擦就好。”
石榴忍不住说:“您几时变得这样皮实了,在家夫人声音大点儿你就撒娇,每次说要打,还没上身呢,您就鬼哭狼嚎。小姐,奴婢真替您不值,您做错什么了,早知道,何必进宫呢。”
元曦擦掉眼泪说:“来都来了,还说什么早知道呢?她是皇后我不能拿她怎么样,可我能学乖一点,学聪明一些,这不,距离上次她折腾我,已经过去很久了,下回她也不能记得我。”
石榴嘀咕:“可是宁贵人她们,都被皇上临幸过了……”
这话,才戳到元曦的痛处,她几乎可以认为,是皇帝不喜欢她才忘了她,她从怀里摸出挂在脖子上的玉扳指。
扳指被捂得很温暖,磨损的痕迹也叫元曦自己动手磨平了,不过扳指的主人,好像把什么都忘了。
“没事儿,额娘就说我还小呢,这么早就嫁人了,急什么。”元曦把扳指塞回怀里,笑眯眯地说,“再过两年,我就更漂亮了。”
但这日夜里,冻坏了的人,发起了高烧,那么娇弱的身体,到底没能扛住。
第416章 我不能总让人欺负
且说佟图赖过去和宫里的太医院有几分交情,因此元曦发烧病倒,转天他就知道了,也因这几分交情,自然有人多多照拂他的女儿。
但那一日,佟夫人见丈夫拿了一大盒子银元宝要出门,顺口问了句:“给谁送人情去?”
佟图赖本是想瞒着妻子这件事,可着急出门没留神,说漏嘴道:“给王太医送些炭敬。”
“太医?”佟夫人何等精明,忙追上前问,“好好地和太医打什么交道,你是给曦儿谋前程,还是曦儿出了什么事?”
如此瞒不住了,佟夫人才得知女儿被皇后罚站在雪地里几个时辰,冻得高烧不退,做娘的心里像是被剜了一块肉,又恨又无奈。
佟图赖说:“你放心,我会派人打点,咱们家不缺银子,人家想打点还无处谋财呢。”
佟家祖上在努尔哈赤起兵前,就是辽东首富,到如今虽然不如从前,那也比一般的皇亲贵族强百倍。
可这事儿,又不是光靠银子能解决的,皇后若要银子,只要能善待曦儿,就是把佟家整个家业给她,佟夫人也愿意。
丈夫走后不久,佟夫人在房内来回踱步,心中一定,她家那傻丫头没来得及长心眼儿就被送进宫,都是她这个额娘的错,不能在宫外眼巴巴的等,再等下去,她的骨肉就要叫人撕碎吃了。
“来人。”佟夫人走到门前吩咐,“备马车,我要去一趟贝勒府。”
皇宫里,玉儿也已得知佟元曦病倒的事,太医说症候稳住了,静养能好,她松口气之余,自然要追究那孩子为什么会发烧病倒。
或是有人短了景仁宫的炭火,又或是底下的奴才不好好伺候主子,都要解决才行,结果却听说,昨天刮大风的时候,人家捧着花瓶在御花园站了几个时辰。
玉儿转身看搁在架子上的梅花,摆手吩咐苏麻喇:“撤了。”
苏麻喇则劝:“往后日子长了,等六宫都住满,妃嫔之间有了高低尊卑,这样的事一定难免。您管得了今日,也管不了明日,皇后一句她忘了就把话都堵回来,反成了您大惊小怪,为了一个小小的贵人,和她这个正宫娘娘过不去。”
玉儿冷笑:“说到底,因为福临没在意,是吧?”
苏麻喇无奈:“只怕皇上压根儿不知道这些事,奴婢这些日子冷眼瞧着,皇上待巴尔娅是喜欢,待其他几位新贵人,不过是雨露之恩,为了开枝散叶而担起的责任。至于佟贵人,连开枝散叶都没轮上,新来的人里头,就剩下她了。”
玉儿走到炭炉边,烤了烤手,今年冬天格外冷,昨天风还那么大,孟古青哪怕打她一顿,这样把人撂在雪地里,折腾出人她打算如何收场。
“宫里不许有私刑,虽然你说的对,将来人一多明的暗的管不过来,可咱们的态度和规矩不能没有。”玉儿冷然道,“就为了防止将来管不过来,现在就要摸索着学起来怎么管,这次不理会,下一次她们就变本加厉,作孽的人早晚罪有应得,可无辜受伤害的人呢?”
苏麻喇道:“您要问责皇后娘娘吗?怕是又要大闹一场,腊月里,就要过年了。”
玉儿却忽然走神,问她:“已经腊月了?”
苏麻喇明白,垂眸道:“是,就快是摄政王的忌日,但您知道……”
玉儿心口一阵痛,吩咐苏麻喇:“派人去看看东莪,再有,雅图该出月子了,你准备一些她爱吃的东西送去。”
她说罢,便朝佛堂去,想要在佛祖的庇护下,得一份内心安宁。
可没走几步,有人匆匆进门,传来乾清宫的话,皇帝说阿霸垓部传来的消息,端顺长公主殁了。
玉儿微微皱眉,皇帝选秀前,阿霸垓部就来信说端顺长公主身体不好,当然她当时并不在意。
那是皇太极和娜木钟的女儿,出于好意,她可是替娜木钟把女儿嫁回阿霸垓部去了,只是没想到,福薄命短,不如她的亲娘,那么受折磨还坚挺地活着。
“去告诉她一声。”玉儿吩咐苏麻喇,又对传话的人说,“去回皇上,就说我知道了,请皇上照规矩办便是。腊月里,宫里要喜庆一些。”
苏麻喇刚要走,玉儿又喊下她:“去问问那孩子,她做什么去御花园。”
元曦在床上躺了两天后,才退烧清醒,年轻的孩子,一退烧就喊饿,但太医吩咐只能清淡饮食,把她饿得脾气都坏了。
今日一碗鱼汤见了几分油花,喝得她眉开眼笑,美滋滋地对石榴说:“因祸得福,咱们腊月里都不用去坤宁宫请安了,多舒坦?”
石榴白她一眼:“生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元曦已经不在乎了,问道:“这鱼汤真好喝,你熬的?”
“慈宁宫送来的。”石榴说着,别过脸道,“不管您高兴不高兴,苏麻喇姑姑派人来问怎么回事,咱们都老实说了,有人假传懿旨,骗我们去御花园。”
元曦反问:“事实就是如此,你们说了实话,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石榴愣了愣,松了口气道:“我们都在合计,您会不会不愿闹大,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我们都咽不下这口气。”
元曦小心地捧着汤碗,一口一口慢慢地喝:“虽然我也不想闹大,可我也不能傻等着总让人欺负,阿玛额娘知道了,会伤心的。”
不过这件事,慈宁宫那儿像是并没有深入追究,宫里太太平平地就到了小年。
便是小年这一天,福临在乾清宫见到了入京述职的鄂硕,才想起还没有为董鄂葭音安排婚配,自然这事儿鄂硕是不敢催的。
京城董鄂府上,两个七八岁的男娃娃正追逐着打雪仗,一个是佟图赖家的小儿子,还有一个就是跟着父亲头一次上京的董鄂费扬古。
费扬古出生后就随爹娘去了南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在雪堆里滚。
鄂硕的继夫人对佟夫人笑道:“那里偶尔会有雪花夹在雨水里,冬日里滴滴答答,可冷了。”
佟夫人说:“我还以为南方四季如春,原来也会冷?”
继夫人便絮叨起冬天的阴冷,初夏的潮湿,自然阳春天的江南风光,也叫她十分喜欢,如今说不上喜欢南方还是北方,说是只要跟着鄂硕就踏实了。
此刻葭音带着婢女来上茶,请佟夫人用茶后,就到门口去招呼两个男孩子,让他们去烤烤火,一道吃点心。
继夫人叹道:“左等右等,别家的秀女都指婚了,咱们这儿还没信呢,我到娘家去了一趟,想让他们托人进宫问问,他们爱答不理的。我寻思着葭音若是进宫了,他们一准儿能想起还有我这个闺女,真是寒心。”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皇亲国戚也有不如意的,佟夫人知道自己算的上是身在福中,可她的女儿现在能不能享福,就难说了。
“好妹妹,葭音虽不是你的女儿,可我见你也是疼她的。说句心里话,没选上有没选上的福气,我们家佟贵人如今在宫里可不如意。”佟夫人难过地说,“前些日子还病了一场,好端端地被罚站在雪地里,这么冷的天,没冻死是她命大。”
继夫人听得,也是着急:“佟贵人那么漂亮,性情又可爱,是不是得了皇上宠爱,招人嫉恨了?”
“谁知道呢……”佟夫人摇头,“我除了烧香拜佛,再没有别的法子了。”
皇城门下,佟图赖见到了离宫的鄂硕,上前问:“葭音的事,提了吗?”
鄂硕摇头:“没敢问,等过了年再说,到时候我要回南方去了,正好问一声,若是没我家葭音什么事,我就带她回去。”
他反问佟图赖:“佟贵人在宫里可好?”
佟图赖无奈地一笑:“身体是好了,就不知道人好不好,过了除夕,元旦就是她的生辰,怕从今往后,再没有人给她贺生辰了。”
鄂硕说:“除夕夜宴时,能见到佟贵人吧。”
佟图赖眼睛一亮:“是啊,虽然日子没多长,可我觉得像是十几年没见到孩子了。”
然而,除夕夜宴时,其他宫里的贵人都被允许列席,皇后却格外给景仁宫传话,说佟贵人体弱多病,不宜参加大宴。
打扮得喜庆鲜亮,想让阿玛额娘看一眼的元曦,呆呆地站在屋檐下,看着传话的宫人扬长而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敢哭。
第417章 额娘,我好着呢
乾清宫中,佟图赖携妻儿赴宴,见几位年轻的贵人先于帝后和太后入席,他们找了一遍又一遍,也没见到自家女儿。
不久,帝后侍奉皇太后款款而来,所有人起身行礼,夫妻俩和佟国纲便都明白,今日是见不到元曦了。
殿上那么多的人,玉儿一时也没留神佟元曦不在,但今年,东莪来了。
“皇姐气色好多了,今日你能来,朕和额娘都很高兴。”福临喜不自禁,“姐姐往后多多进宫才是。”
东莪温柔含笑:“奴才记下了。”
虽说八旗子弟自称“奴才”,与真正意义上的奴隶并不一样,非旗民的汉人想喊自己“奴才”,都是不被允许的。
可东莪这般与皇帝一起长大的姐弟,到如今端起了尊卑君臣之别,还是叫人不胜唏嘘。
不过福临也想通了,规矩是做给外人看,只要彼此心意不变,不论与多尔衮是否相干,他都会多多照拂堂姐。
东莪被苏麻喇带到皇太后身边,玉儿见孩子振作起来,心里也是高兴,抚摸着她的手道:“你的堂兄和嫂子,待你可好?若有不如意的,只管进宫告诉我,我正和皇上商议,不论你是否嫁人,给你另置一处宅子,不必寄人篱下。”
东莪如今跟随多尔博,住在多尔博同父异母的长兄家中,他们都是多铎的子女,自然也受父亲的影响,如今过得很不如意。
反是因为照顾东莪,依靠东莪与皇帝、太后的情分,得了几分庇护,因此东莪虽是寄人篱下,好歹也是被优待的。
东莪道:“眼下一切都好,皇伯母不必惦记,平日里兄嫂照顾之外,阿玛过去的部下,他们家中的女眷也时不时来探望。特别是佟图赖家的佟夫人,更是每个月都来两三回,满满的金银衣料往我这里送。”
玉儿道:“是啊,佟图赖是个忠肝义胆的人。”
一面说着,目光朝座下扫过,见到了佟图赖和他的妻儿,再往妃嫔的坐席看去,一片莺莺燕燕中,却不见那最漂亮的小贵人。
玉儿又仔细看了一遍,佟元曦果然不在,她直接就问苏麻喇:“佟贵人今晚怎么没来,身体还没有好?”
“奴婢……”苏麻喇也疏忽了。
景仁宫里,佟家给女儿的贺年礼早早就送来,各种点心吃食都有,石榴带着小泉子几个忙活,倒也凑合出一桌年夜饭。
元曦坐在桌前,匆匆扒拉了几口,就起身道:“你们坐下吃,我吃饱了。”
今日她没被允许去参加除夕夜宴,御膳房那儿忙着前头的宴席,哪里想得到要给角落里的景仁宫做饭,好在景仁宫里也不缺一口吃的,不至于太凄凉。
但小泉子他们跟了元曦后,主子总是赏好吃的给他们,日子过得比从前滋润多了,如今见到满桌的食物,也不会再像从前那么嘴馋,这会儿都只心疼佟贵人,好好的又被皇后欺负,谁还有胃口。
“坐下吃吧,主子心里本就不好受。”石榴对众人道,“有的人不想咱们乐呵,咱们偏要乐呵。”
暖炕上,元曦趴在窗台托着下巴,丝丝凉风从缝里灌进来,她的屋子特别热,如此反而多了几分惬意,但凉风吹着,脸上的笑容也冷了。
元曦摸出皇帝的玉扳指,从脖子上取下来,绞断系着的红绳,转身打开炕上的小柜子,把热乎乎的玉扳指丢了进去。
关上抽屉的那一瞬,她又多看了一眼,随手抓了几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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