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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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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经说过,要把东莪留在身边,如今自然就是要让她嫁在京城。”多尔衮对坐在妆台前梳头的齐齐格道,“我知道上门提亲的人不少,东莪也到时候了,这件事,你便做主吧。”
“我不会管的,你若不怕耽误,就丢给我。”齐齐格说,“若想正经把你的女儿嫁出去,另找人去办这件事。”
“齐齐格,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齐齐格放下梳子,转身道,“杀了我?休了我?悉听尊便。又或者,杀了宫里那一个,你答应过我,要让我做皇后,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要做小人吗?”
多尔衮如今,一听齐齐格说话,就浮躁焦虑,越是如此,他越在乎玉儿,越是把心往她的身上偏。
可齐齐格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依然寸步不让,弄得家不成家。
*
【题外话】大家常说《中宫》里的珉儿是最霸气的,但我自己认为,玉儿绝对是我笔下所有女性角色里,最狠的那一个,那么,明天见了。
第358章 她决定了
多尔衮转身离开,他不想对齐齐格说重话,也不愿再听她咄咄逼人,更明白逃避不是长久之计,齐齐格早晚会被她自己逼疯。
可眼下,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能两全其美的法子,他舍不下玉儿,也放不下妻子。
屋子里又恢复了宁静,齐齐格僵硬地转过身,她的梳妆台比起在盛京王府的更大更阔气,硕大透亮的镜子,能让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连同眼角的细纹,连同那逝去的青春。
“多尔衮,你喜欢她什么,你爱她什么?”
努力回忆过去的二十多年,她几乎想不起来多尔衮和大玉儿有什么交集,难道是当年那件红披风惹出的流言蜚语,假戏成了真?
悲愤交加的人,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齐齐格怒而将桌上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全推在地上,此起彼伏的碎裂声中,她随手拿起花瓶砸向镜子。
巨响声后,镜子四分五裂,露出狰狞的裂痕,她照在镜子中的容颜,破成了凄厉可怕的碎片。
多尔衮走到院门外,就听见这动静,本是习惯了齐齐格发脾气,可猛地一想,担心她用碎片来割腕寻短见,忙转身又跑了回来。
齐齐格却如石像般,站在满地狼藉中,多尔衮冲进来,直接将她抱了出去。
听见动静的婢女也赶来了,紧张地看着屋子里的光景,多尔衮冷冷地说:“赶紧收拾好,别大惊小怪。”
他抱着齐齐格,转身到边上的屋子里,将她放在暖和的炕头上,检查她的手和身体,担心地问:“伤者没有?”
盛怒下大动肝火,脑袋像要裂开似的疼,齐齐格目光涣散地看着丈夫:“你怕我死,怕我受伤?怕我寻短见?多尔衮,你还在乎我?”
多尔衮捧着她的脸颊:“就算你要和我闹一辈子,我也不会丢开你,齐齐格,你也不许丢下我,不可以。”
眼泪顺着丈夫的手掌滑落,她不甘心,她不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齐齐格抓着多尔衮的衣襟问:“你们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多尔衮,我想求个明白,我只想求个明白,求你告诉我……”
“为何不信我?”多尔衮坚持着,“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真的没有。”
齐齐格绝望地闭上眼睛,手指渐渐松开,多尔衮将她放下,她便蜷缩成一团背过身去,多尔衮守候了片刻,扯过一条被子为她盖上,齐齐格忽然道:“软禁我,或是看好她,你自己选。”
多尔衮怔然。
齐齐格道:“我绝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我要活着看你们不得好死。”
多尔衮内心大震,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难道他真的要囚禁齐齐格,这辈子将她和玉儿完全隔开?
他回到书房,有眼色的下人早早为他在书房准备好了床铺,都知道王爷和福晋这阵子不能好,刚才那么一闹腾,今晚必定是要分开睡了。
可多尔衮呆呆地坐在桌案前,毫无睡意,他必须尽快想出解决的办法,现在唯一能商量的人,就是玉儿。
隔天下午,大玉儿在宫里散步时,遇见了来找她的多尔衮,男人的脸上写满了疲倦,一看就是整夜未眠。
她静静地听多尔衮说完齐齐格昨夜的疯狂,多尔衮直言:“你要小心一些,齐齐格她很可能,会对你起杀念。”
玉儿笑容温和:“不会的,一来我会保护好自己,再者,我和她二十几年的姐妹,感情比你还深,她说的是气话。不要为我担心,照顾好齐齐格,别委屈她。”
可多尔衮很痛苦:“玉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怎么突然就开始怀疑?她若不信,再多的人挑唆她也不会信,可她一旦信了,我们如何解释都无济于事。”
玉儿的心,一下一下跳得很用力,她昨夜也睡得不好,鳌拜的讯号来得那么快,她本以为,至少还要再多等两年。
这一刻,她突然想通了,多两年又如何,所有的人,除了痛苦,什么也得不到。
“玉儿,我们还有希望吗?”多尔衮却仍在幻想能两全其美,能同时拥有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齐齐格会不会想通,还有机会吗?”
大玉儿却捧起他的手掌,淡定从容地说:“我若能为你做什么,只管告诉我,但你不开口明说,我实在也不想干涉你们的事。我只想静静地被你守护,只想安心地享受你对我的好。我知道我对不起齐齐格,可已经跨出了这一步,多尔衮,我不能再辜负你。”
多尔衮愣了愣,忙把玉儿冰凉的手捂在掌心,她的目光这样温柔安宁,不急不躁,仿佛已经能平静地接受任何事,是因为自己在她的身边吗?
“是我太自私了。”玉儿道,“多尔衮,对不起。”
男人用力的摇头,顺势将玉儿抱在怀里,这是在紫禁城的宫道上,宫女太监随时有可能走过,福临随时有可能出现,可他已经渐渐把这些顾忌都放下了。
一阵风过,雪花纷扬而落,两人松开了怀抱,仰望天空,冰凉的雪花在脸上融化,透过肌肤顺着血液,沁入玉儿的心。
她,决定了。
腊月时,多尔衮离京去查看为多铎修建的陵墓,要三四天才回来。走之前,他来向玉儿道别,叮嘱她小心,若能不见齐齐格最好不要相见,玉儿什么都答应,要他路上小心,早些回来。
多尔衮离去时,苏麻喇独自从别处归来,她站在宫门前目送摄政王,之后轻轻一叹,将心定下,进门来向玉儿禀告:“奴婢都准备好了,格格您什么时候要。”
“她应该会来见我。”玉儿道,“等一等吧,倘若腊月里等不见她,正月里我再主动见她,我并不着急,既然决定了,那就慢慢等最好的时刻。”
但不出玉儿所料,果然是在一起二十多年的姐妹,在多尔衮离京后的第二天,齐齐格就进宫了。
消息一路传到书房,玉儿手里的毛笔颤了颤,落下大团墨汁,浸透了红纸。
”请她到慈宁宫去。”玉儿道,“我带她逛一逛慈宁宫。”
第359章 让他死得体面些
“格格……”苏麻喇忽然跪了下来,禁不住哭道,“您再想想好不好,格格,您再……”
“苏麻喇,去准备吧。”大玉儿放下笔,漠然绕过书桌,吩咐道,“我在慈宁宫等你,照我说的去做。”
“格格……”
大玉儿撂下苦苦哀求的苏麻喇,径直走了出去。
门外还飘着细雪,宫女们小心地为太后打伞,走过乾清宫时,福临刚好从门里出来,远远地看见额娘往慈宁宫去。
他正打算跟过去向母亲问安,吴良辅阻拦道:“皇上,奴才听说,是睿王福晋到了。”
福临微微皱眉,叮嘱吴良辅:“派人去看着些,婶婶近来魔怔的很。”
吴良辅领命,可面上答应皇帝了,转身并没有派人去盯着慈宁宫。
他不敢插手太后的事,他也相信太后不会有事,吴良辅没经历过大明朝鼎盛辉煌的时期,但崇祯帝的周皇后也是颇有手腕的女人,可他认定了这些女人在当今太后的跟前不值一提。好不容易爬到今日的地位,待皇上翅膀变硬之前,他千万不能得罪皇太后。
慈宁宫里,齐齐格比玉儿早些到,看着皇太后被前呼后拥地送来,想象倘若多尔衮早早就做了皇帝,她这个皇后会是什么模样。
可脑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想不出,毕竟她从未真正站上高位。
“下雪呢,怎么不打伞。”玉儿走近些,责怪一旁的宫人,“为何不替福晋打伞?”
“别怪他们,我天天在屋子里闷着,就想出来透透气。”齐齐格道,“你大惊小怪的,我往后更不想来了。”
“进去吧,我带你四处转转。”玉儿道,“慈宁宫很宽敞,比永寿宫大多了,足够收留皇太极的那些女人们,可多尔衮说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就好,省得看见他们心烦。”
齐齐格的心,被重重一撞,彷徨地看着玉儿的背影,她是故意的吗?
“怎么不走了?”玉儿回眸看她,“冻僵了吗?”
齐齐格上前几步:“再宽敞,也是四四方方,哪里像科尔沁,我们的草原一望无际,每天睁开眼,心里便敞亮。”
玉儿道:“说起来,阿哲走的时候,我回科尔沁,踏入草原的那一刻,立马就变回了蒙古人。我们蒙古人在草原上永远不会迷路,而做娘的,也永远都会找到孩子在哪里。我带着多尔衮一路飞驰就到了阿哲身边,多尔衮和他的侍卫,都很佩服我。”
齐齐格的手,紧紧拽着袖口,她不知道大玉儿想怎么样,为何张口闭口都要提起多尔衮,她是在炫耀,还是故意表白她的清白?
“这间屋子,将来就做书房,多尔衮说往后刮风下雨,就不必我跑来跑去那么辛苦。不过我倒是觉得,每天这么走一走也挺好的。”大玉儿推开书房的门,里面的架子还是空荡荡的,这里比东边的书房还要宽敞些。
她转身想对齐齐格说什么,可眼前的人突然冲到面前,几乎要和她面贴着面,但靠的太近反而看不清彼此的脸,只听见齐齐格恨透了的声音:“为什么每句话都要提起多尔衮,你想干什么,挖苦我嘲笑我,是不是?”
玉儿后退几步,很淡定地说:“我以为你来,就是找我说多尔衮,难道不是吗?”
齐齐格怔住,袖口被拽得更紧。
“苏麻喇在准备酒菜,我们喝一杯可好?这雪天,喝酒赏雪,最惬意不过。”玉儿道,“今天,你想问我什么,我都告诉你,但你首先要相信我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齐齐格完全被动了,在玉儿转身的一瞬,她问:“当初若有机会,你会把海兰珠姐姐送走吗?”
玉儿背对着她,回答:“会,其实皇太极把她接回来的当天晚上,我就暗示姐姐要把她送回科尔沁,但也是那一晚我就明白,姐姐不会走了。”
“所以呢,你能看穿,而我就是疯了?”齐齐格恨道,“明明都是一样的痛苦,只许你痛,到了我这儿,就是个疯子,就是无理取闹吗?”
玉儿转身来,平静地说:“太冷了,进屋坐着说,你想知道的很多,而我想说的话也有很多,站着多累?”
她伸手拉起齐齐格的胳膊,齐齐格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拽着袖口缩回手:“我自己会走。”
慈宁宫内尚无人居住,但寝殿内的家具寝具都已经准备下,自然是要预备着太后随时搬过来,宫人们早就将一切都布置妥善。
明窗下改建了宽阔的炕头,铺着厚实的褥子,底下通着外头的火,坐在上头不消片刻,便要热得脱夹袄。
玉儿慵懒地伏在窗台上,身下是温暖的,而窗缝里有丝丝凉风灌进来,很是惬意。
她一扭头,齐齐格正目光定定地坐在一旁,手里依旧紧紧拽着她的袖口,像是在那里头藏了什么东西。
很快,苏麻喇带着宫女送来酒菜,摆下的都是齐齐格和玉儿爱吃的东西,一炕桌的杯盏碗碟,铺得满满当当。
“怎么吃得完。”齐齐格提起几分精神,“浪费了。”
“这还是少的,改天带你去看看福临吃饭,那么长一张桌子全部摆满。”玉儿拿起筷子,给齐齐格夹菜,“可孩子还对我说,他吃不饱。”
“做皇帝规矩大,历朝历代都是这样,福临只能受着。”齐齐格道。
“将来多尔衮若做了皇帝,他一定会让人改,他受不了拘束。”玉儿笑悠悠地看着齐齐格,“做了皇后,你会让多尔衮纳妃吗,你们没有自己的儿子,朝臣们一定会上奏请求皇上纳妃诞育子嗣,到时候你会点头吗?”
“当然会,我会为他挑选最美丽的女人,生下最健康的儿子。”齐齐格慢慢地吃菜,“但那些女人生一个杀一个,哪怕是生的女儿,也必须死,我不会把任何女人留在他身边。”
玉儿笑道:“那谁还敢进宫?你傻不傻,我若是你,先等生下四五个儿子,后继有人时,再一道下手,又省事儿又不必担心吓得人不敢来给多尔衮生儿子。”
齐齐格冷笑:“到底是在后宫那么多年的人,比我想的周到。”
玉儿看着她问:“齐齐格,你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能生儿子?”
齐齐格的神情,顿时僵在脸上,她最怕最怕的答案,是多尔衮。
玉儿此刻若是说出多尔衮的名字,她要相信吗,难道不是玉儿为了挑唆他们夫妻,为了占有多尔衮,而故意来刺激她?
她脑筋飞转,想出无数种可能,但她怎么也没想过,会是眼前这个人。
“你还记不记得,那年腊月,扎鲁特氏突然重病,后来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大玉儿继续给齐齐格夹菜,慢条斯理地说当年的事。
说到皇太极在十四贝勒府安插了无数眼线,连为齐齐格看病开药的大夫,都是大汗的人。说到皇太极为了断绝多尔衮的子嗣,下药令齐齐格和庶福晋们避…孕。
她神情冷漠地说:“那些年你喝的坐胎药,每一滴都是避…孕药,皇太极对我连哄带威吓,强迫我接受这个事实。为了防止避…孕药有闪失,他命太医对你下了一剂狠药,便是你到北京后,汉人太医们告诉你的,你年轻时服了虎狼之药,毁了一辈子。”
齐齐格呆滞地看着玉儿,嘴唇僵硬地蠕动:“是你吗?”
玉儿一笑:“是我,那个时候,能让你毫无防备地喝下断子之药的人,只有我。皇太极逼我哄我,而我那时候还满心想着和姐姐争男人,我妥协了,为了让他满意,为了不让他对我失望,我牺牲了你。”
齐齐格端起酒杯,缓缓饮尽,抬手拿酒壶,不知是手抖拿不住,还是故意的,失手摔了酒壶,洒了满桌都是,连玉儿的衣裳都湿了。
苏麻喇带人进来,见这光景,便立刻来为主子擦拭身上的酒水,玉儿下了炕,到火盆边烤一烤,后来索性脱了衣裳,将外衣穿上。
“我和齐齐格说话呢,她们取来了衣裳就先候着,别来打扰我们。”玉儿如是吩咐,待苏麻喇回来,便又回到了炕上。
齐齐格已经重新为她斟好了酒水,自己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真的说出来,倒也没什么了,皇太极把我们从头发丝儿防到脚趾甲,我早就想到是你们让我不能生。其实只要不是多尔衮,是谁我都不在乎,哪怕现在你说是你,我也没那么恨,咱们去了盛京后,就注定这辈子是要对立的,就看谁先下手。”
“你和多尔衮说了一样的话,你们到底是夫妻。”玉儿道。
“但从今往后,他就是你的了。”齐齐格说,“玉儿啊,既然你们决定在一起了,替我好好待他。”
“可我只是在利用他,我对他说得清清楚楚,我是在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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