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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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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烟花女子,到朝廷官员,到无辜的百姓,死了近百人,多尔衮几乎要用整个京城,来给他的弟弟陪葬。
  皇宫里,哲哲旧疾复发,卧病已有半月,大玉儿寸步不离地照顾,可再也没能像去年那样,看着姑姑一天天好起来,眼看着姑姑衰弱消瘦,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淡,送走了姐姐,送走了丈夫,又送走了女儿的人,已经明白,姑姑大限将至。
  眼泪不足以挽留姑姑,玉儿不再哭,每日嘻嘻哈哈地出现在启祥宫里,想哄得哲哲高兴。
  自然宫外的事,玉儿但凡能知道,事无巨细都告诉姑姑,她不想姑姑满腹担忧地离开她,在一天,就要做一天明白人。
  如今听闻多尔衮在京中屠杀,哲哲长叹:“玉儿,终有一天,他会把刀对向你和福临,你们之间的情意,又能维持多久,玉儿,你要早做准备。”
  大玉儿含笑答应:“姑姑放心,我记着呢。”
  到了这一步,哲哲那要强的心没减半分,握着侄女的手道:“玉儿,成王败寇,你和福临即便让出江山,余下的生命也绝不会好过,哪怕死,也要让福临死在龙椅上。”
  “您这话说的。”玉儿安抚姑母,“姑姑,你的玉儿可厉害了,真的,我可厉害了。”
  哲哲嗔笑:“是啊,嘴皮子最厉害。”
  玉儿伏在姑姑怀中,哲哲轻抚她的背脊:“我的玉儿,姑姑对不起你,姑姑怕是守不了你多久了。”
  这一日,皇帝复朝,福临来向嫡母和额娘请安告知,哲哲精神尚好,叮嘱皇上要谨慎小心,这些日子凡事都顺着多尔衮,别招惹他。
  至于玉儿,哲哲怕她辛苦,也不要她总在自己的身边,福临去上朝后,她就撵玉儿去歇着。
  玉儿伺候好姑姑,才带着苏麻喇来书房,眼下京中没有爆发天花,皇城里的戒严也解除了,可苏麻喇还是很谨慎,要带着宫女熏蒸书房后,才让格格进门。
  大玉儿独自坐在殿门外的围栏上仰望蓝天,忽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一低头,是多尔衮。
  还记得他去居庸关前来道别,那时欢喜又温和,捂着她的手,说春寒料峭,要她多穿衣上,而此刻,他带着杀气走来,唬得一众宫女太监,都不敢靠前。
  苏麻喇从殿内出来,见了多尔衮,也是一哆嗦,大玉儿朝她使眼色,苏麻喇无奈,向摄政王行礼后,带着宫人退下了。
  “屋子里气味大,这会儿进不去。”大玉儿平平淡淡地说,“就在这里说话吧。”
  多尔衮看着她,许久许久的凝望,三月初初,站定了不动,吹在身上的风渐渐就冷了,但身上的冷,能让人清醒,大玉儿很平静,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想中,她早就对苏麻喇说过,多尔衮的心思很好猜,可多尔衮永远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你杀了多铎?”不知过了多久,多尔衮一开口,就问了这句话。
  “不是天花吗?”玉儿道。
  “玉儿,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多铎?”多尔衮一步冲上来,双手重重地抓着玉儿的肩膀。
  “是天花。”玉儿冷静地说,“多尔衮,大夫没向你解释吗?”
  男人的双手,瑟瑟发抖,手指上的力道,几乎要掐入玉儿的肌骨,她很疼,但她忍住了。
  “我想要一句实话,玉儿,我不怪你,我可以不怪你,对我说句实话,玉儿,我求求你,对我说实话。”多尔衮疯了,他斗不过皇太极,他斗不过玉儿,他这辈子,打赢了无数场仗,可到头来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玉儿!”多尔衮咆哮着,“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大玉儿摇头:“不是我,多尔衮,不是我。”


第344章 除了他,谁也不能碰她

  多尔衮很痛苦:“我会相信你,玉儿,你可知道,我会信你的话。”
  大玉儿淡定地看着他:“那你就信我,我没有杀多铎。”
  这样的答案,只会让多尔衮更痛苦,他会在信与不信之间挣扎,若是信,到底又是谁向多铎下手,若不信,他该拿玉儿怎么办。
  “这是意外,倘若他不去那种地方,就不会染病。”玉儿冷静地说,“但若你非要怪罪在谁的身上,才能释怀的话,你可以怪我。多尔衮,你杀了很多人了,已经够了。”
  多尔衮转过身,一拳砸在梁柱上,鲜血顺着他的手淌下来,可他已经麻木,肢体的疼痛再如何剧烈,也压不过心痛。
  “为什么不承认呢,玉儿。”多尔衮背对着他道,“一定是你。”
  “你觉得好受,那就这么想。”玉儿冷漠地说,“我能为你做的事有限,若能减轻你的痛苦,那就是我,你想怎么办?”
  诛心为上,多尔衮的心,在被大玉儿凌迟,她的每一句话都是血淋淋的,多尔衮满身的狂躁和暴戾在蒸腾。
  他一只手就能捏死眼前的女人,他曾是沙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魔王,只不过为了心爱的人,将身上的刺层层覆盖。
  可他满心准备的温暖柔软的怀抱,从没有等到他所期待的人,相反,她还不断寻找他身上的刺,让他们露出来,让他们隔得远远的。
  多尔衮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院子里蒸腾着杀气,大玉儿平静地看着他,她并非有恃无恐,她只是豁出性命,来为儿子争取一切。
  多尔衮失去手足的痛苦,玉儿每一分都能体会,但她不后悔,她不杀多铎,多铎就会杀福临,哪怕用全天下人的性命来交换,她也绝不会舍出自己的儿子,何况区区一个暴虐凶残的多铎。
  “额娘……”忽然传来福临的声音,他闯到门前,看见院子里的人,看见了十四叔手上的血,他跑了进来,站在了母亲的面前。
  玉儿这才有些紧张,她害怕福临说话没轻重,怕他激怒了多尔衮。
  “十四叔,您受伤了。”福临说,“您在流血。”
  “没什么事。”多尔衮将手上的手放在背后,神情严肃地问,“皇上,您不是该在乾清宫念书吗?”
  “是,我正在念书。”福临倒是很“乖”,应道,“宗人府送来为十五叔拟定的谥号,知道您在这里,我便想来与您和额娘一道商议,看哪一个谥号才配得起十五叔。”
  大玉儿安下心来,便道:“福临,十四叔受伤,先让太医来为十四叔包扎伤口。”
  福临和母亲对视一眼,母子连心,他便朗声道:“吴良辅,你在哪里?”
  他跑去吩咐吴良辅,玉儿则对多尔衮说:“进屋去坐,你一直在流血,不能大意。”
  不久福临又跑回来,从母亲手里要了她的帕子,亲手捂在多尔衮的手上,难过地说:“十四叔,我十五叔已经没了,您千万不能再有什么事,您答应我可好?”
  多尔衮看看福临,又看看玉儿,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谁能告诉他?
  待太医赶到,为多尔衮包扎的功夫,叔侄俩为多铎拟定了谥号,福临又命吴良辅拿来他亲笔为多铎写的悼文和碑文,悼文要告示天下,碑文则要刻在石碑上,要让爱新觉罗的子弟,世世代代敬仰多铎。
  多尔衮和福临,是一道离开书房的,走去乾清宫的路上,福临还牵着叔父的手,分别时千叮万嘱,要他小心伤口。
  这一切,被跟随在后面的小太监看在眼里,回到书房禀告了苏麻喇,玉儿听苏麻喇说完,唏嘘不已:“福临,真的长大了。”
  苏麻喇则欣慰:“格格,奴婢早就说过,咱们皇上错不了的。”
  玉儿道:“去告诉姑姑吧,姑姑一定会很高兴。”
  但苏麻喇不敢大意,提醒道:“摄政王今日这架势,格格,您往后要小心了。”
  大玉儿扶着她的手,缓缓走向启祥宫,神情漠然道:“后面的事,我也都安排好了,但能不能顺利,全凭运气。大不了我陪着福临一起死,姑姑说了,不许退让。”
  这一日,多尔衮回到家中,他手上的伤无处可藏,齐齐格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为他换药。
  入夜后两人躺在床上,听见外头有野猫窜入王府,下人们慌慌张张去捉拿的动静,齐齐格坐起来张望了片刻,再看多尔衮,他目光定定的,纹丝不动。
  “你倒是安心,不怕是有刺客?”齐齐格问。
  “打得过我再说。”多尔衮应道,“别怕,睡吧。”
  “那你怎么受伤了,和谁打了?”齐齐格到底是问了,“不过你不想说,也不必勉强,我宁愿不知道,也不愿你骗我。”
  “齐齐格,你说多铎,到底是怎么死的?”多尔衮依然无法从弟弟故世的悲伤里走出来。
  “你把那片花街都烧了,杀了那么多人。”齐齐格冷然道,“你想要的线索,那蛛丝马迹,还能留在这世上吗?多尔衮,你根本就没打算去查是谁杀了多铎,是不是?”
  屋子里寂静无声,院子里捉野猫的动静也小了,齐齐格没再问,盖了被子躺下。
  她知道,多尔衮是怕查出来,对杀人凶手不利,因为除了他,谁也不能碰那个人。
  齐齐格侧过脸,看了眼多尔衮:“别忘了,你对多铎的承诺,你对我的承诺。”
  多尔衮长长一叹:“不会忘,也该……到头了。”
  深宫里,看着苏麻喇不厌其烦地打扫殿阁,玉儿依偎在床架上说:“你弄得这里都是药味儿,我连做梦都在喝药,就不能让我在梦里轻松些。”
  “那可是天花啊,主子。”苏麻喇紧张地看着她,“反正这事儿,得听我的。”
  “随你吧,你可别去烦姑姑。”玉儿道,“姑姑的精神才好些,闻不得这味儿。”
  苏麻喇道:“母后皇太后可比您谨慎,还是太后叮嘱奴婢,千万要把宫里弄干净。”
  她忙停顿了,打发其他人退下,凑到床边来,给大玉儿揉揉腿,问道:“主子,您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没什么难的,多铎好女色,每次回京城,都会去那地方找女人。”大玉儿淡漠地说,“我特意在太庙建成祭祀那日找代善,就是为了把多尔衮的注意力都放在礼亲王府,代善其实挺聪明的,他后来动静不小,像是故意招惹多尔衮的,多尔衮不杀他,杀谁?”
  苏麻喇问:“您说礼亲王,到底明白不明白?”
  玉儿摇头道:“已经不重要了,代善在该死的时候死去,就是对大清最大的功德,我答应他的事,也会好好兑现承诺。话说回来,想要让多铎的身上沾染天花并不难,他翻云覆雨的时候,衣裳总要脱,他的侍卫也不会时时刻刻站在床边看他做事。”
  “那您是……”
  “你还记不记得,那些刺杀福临的扬州来的太监?”玉儿问苏麻喇,“我就让岳乐去找这样的人,找恨不得把多铎碎尸万段的人,而我要他们做的,仅仅是潜伏在青…楼等待时机,将死于天花之人用过的东西,放在多铎的身上。自然,岳乐很聪明,办事稳妥仔细,至少在他的手上,没有殃及无辜的人。但之后多尔衮虐杀妓…女和无辜的百姓官员,若要我来背负罪孽,我也不后悔。”
  “岳……乐贝勒?”苏麻喇呆呆地看着主子,她以为格格的事,她全都知道,可这几年细想想,除了皇家大宴或祭祀等大场面,苏麻喇连岳乐的面都没见过。
  玉儿猜出苏麻喇的心思,拍拍她的脑袋说:“能让你知道的事,多尔衮就一定也会有法子知道,我就一直在想法子,怎么做才能把你瞒过,把你瞒过了,就一定能瞒过多尔衮。”
  苏麻喇撅着嘴:“那您说说,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大玉儿笑道:“我随便编两句,你信不信?苏麻喇,不仅仅是多尔衮,从今往后,我不能让任何人随便揣摩我的心思,包括你。可你放心,我没有要瞒你的事,只有你没必要知道的事,可好?”


第345章 不是多尔衮死,就是福临与我亡

  苏麻喇怎会计较格格拿她来练手的事,格格能练得这样的本事,连她这个终日陪在身边的人都瞒过,她佩服还来不及。
  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苏麻喇说:“主子,摄政王对您情意深重,虽然不论您把他伤成什么样,奴婢都能不在乎,可您自己心里过得去吗?”
  玉儿道:“当然过不去,但我已经把话,都对他说明白,这条路也是他自己选的。苏麻喇,我会难过,但我绝不后悔。”
  苏麻喇问:“倘若摄政王一辈子拥戴皇上,岂不是太辜负他?”
  玉儿摇头道:“可他已经收不住,多铎的死,会让他身边的人将他逼得更紧,他早就没有退路。更何况,苏麻喇你想,福临会长大,将来他会给多尔衮一辈子的时间来扶持他吗?福临今天的表现,就说明了一切,我想多尔衮也是明白的,他若不杀福临,早晚也死在福临手里。”
  “是……”
  “我都安排好了,别担心。”玉儿道,“福临大婚为限,不是多尔衮死,就是福临与我亡。”
  这样斩钉截铁的话,苏麻喇不再动摇:“奴婢明白了。”
  且说,多铎的葬礼十分隆重,虽然因天花而死必须被火化,多尔衮还是为弟弟准备了阔气隆重的棺椁,前后耗费无数金银,引朝野侧目。
  三月匆匆而过,豫亲王的葬礼才消停,宫中便传出消息,母后皇太后病重垂危,皇帝急召科尔沁亲王吴克善入京。
  然而面对姑姑生命的消逝,玉儿比最初时来得平静。
  她杀了多铎,让姑姑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若注定无法挽留姑姑,她宁愿让姑姑走得更安心,而不是让她带着自己的眼泪离开。
  这一日,吴克善终于赶到京城,因信中写明,时间紧促,命他轻车简行上路,不要带家眷,故只有他独自一人进了城,一路被带到太后的启祥宫。
  哲哲知道玉儿不待见兄长,便不勉强他们兄妹相见,吴克善来时,就由着玉儿回永寿宫去。
  吴克善跪在病榻前,沉重地说:“姑姑,您要保重,您是科尔沁的支柱。”
  哲哲身体虚弱,可气势依然威严,她冷然道;“不必说口是心非的话,我叫你来,不为别的事,你有什么心愿,都告诉我。我还在时,能为你向玉儿讨个承诺,吴克善你最好明白自己的立场和处境,我走之后,不要企图挑衅玉儿的权威,她给你的你收着,她不给你的,你连想都别想。”
  吴克善紧绷着脸:“侄儿听命。”
  哲哲叹息:“说吧,你有什么心愿。”
  此刻永寿宫里,齐齐格到了,说是知道吴克善来,进宫问候,但启祥宫那儿说暂时不见人,她就转来玉儿的屋子。
  玉儿正在让苏麻喇收拾东西,说是要让吴克善带回科尔奇给雅图姐妹们。
  齐齐格道:“阿图是不是也该和额驸圆房了?雅图的孩子,几岁了?”
  “他们过得好就好,那里的事我不管。”玉儿道,“自然,若有人敢欺负她们,我决不轻饶。”
  “你现在,可越来越狠了。”齐齐格玩笑般地说,伸手为玉儿扶一扶发鬓上的簪子,眼波轻轻一转,道,“玉儿,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杀的多铎?”


第346章 反被她扼住了要害

  玉儿从容应对:“怎么,外头又编排我了,他们怎么说?”
  齐齐格心里一咯噔,一句话,就把事儿推回到她头上,反是她要编一套话,来给自己圆场。
  “他们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挑唆呗,巴不得八旗上下都和你还有姑姑翻脸。”齐齐格敷衍地一笑,唯有到此为止。
  “若有好玩的话,你也给我说说,别小看那些人的闲言碎语,有时候也挺管用。”玉儿不以为然地说着,上前指点苏麻喇该收哪些东西,要紧将那些江南贡上来的胭脂水粉给女儿们捎带去,一面拿了盒香膏递给齐齐格道,“我从科尔沁回来时,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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