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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夫长公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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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情?”俞云双淡淡道,“置办长公主嫁妆本就是你分内的事情,如今你这不知情,可是在说自己完全不知道陪奁里面到底有什么?难不成江大人瞧不起本宫这个长公主,亦或是看不上淮陵侯,才认为此事不值当您一个从一品的礼部尚书耗费心思?”
“臣不敢……臣怎么敢……”江永中的眼珠乱转,慌乱喃喃道。
无双长公主与淮陵侯,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另一个手握重兵,这两人就连当今天子都不能不忌惮,才与他一起谋划了这样一桩一石二鸟的计谋。可是这个时候江永中又哪里敢将这些说出来,便只能对着殿首处俞云宸的位置不要命地磕头,只求俞云宸能看在他为了此事鞠躬尽瘁地份上开口说一句话。
然而没待皇帝开口,俞云双的却先笑了,弧线柔美的面容配着她玲玲悦耳的声音,却让人寒到了骨子里:“淮陵侯三朝元老,直至中年才得一子,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所受的苦楚比无双新婚丧夫之恸还要难以煎熬。还请陛下下旨彻查此事,莫要寒了大宁所有老臣的心。”
这句话配着礼部尚书江永中头不断磕在大殿黑曜石板上闷闷的声音,显得额外震撼人心。
俞云宸的眼中划过一缕阴狠之色,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莫要再磕了,声音吵得朕心烦。”
江永中的背脊一松,终是神色忐忑地瘫软在地。
俞云双凤眸微眯,继续道:“求陛下彻查淮陵侯世子一案,还无双与淮陵侯一个公道!”
九重金阶上的俞云宸却是眉头紧皱,扫了一眼目露哀求的江永中道:“此事兹事体大,须得从长计议。”
在这时,俞云双的右后方传来跪地之声,裴钧低沉平稳的声音响起,声音所含的气势却足以撼穿整个奉天殿:“淮陵侯三朝元老,此番老年丧子,臣以为确实应当查明真相以示陛下抚须之意。臣裴钧,亦请陛下彻查淮陵侯世子一案!”
随着裴钧的带头,大殿之上陆续有人跟随,下跪请愿。
俞云宸眸中的面色越来越暗,双手也死死扣在座椅的扶手之上,气力大到指尖都开始泛起苍白之色。又瞥了一眼瘫软在地无法起身的江永中,俞云宸的眉头紧蹙。
半晌之后,一声轻笑从殿首传来,俞云宸从龙椅上站起,神色坦然望向九级金阶下的众臣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朕何时说过不彻查?只是此事既然事关老臣,自然需要谨慎处之。朕方才只是在思忖应该将此事交与谁去办。”
俞云双微微抬了抬眼帘,眸中一抹笑意飞快掠过,随后便被浓浓哀恸之色盖住,声音低低道:“既然陛下金口一诺,无双便能放下心了。相信陛下所选之人定然会不负所托,给无双与淮陵侯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是自然。”俞云宸的手在明黄色龙袍宽博的长袖中狠狠攥紧,口中一字一顿道,“此事将交与大理寺卿亲审,还请皇姊静候结果。”
☆、第11章
退朝之后,俞云双未与任何人交谈,石榴红色的宫装长袖翩跹间,人已经率先出了奉天殿的大门。
宫门外,裴珩猴急猴急地候在俞云双的马车旁,时不时踮起脚尖隔着大敞的宫门向内张望。见到俞云双当先出来,裴珩清澈的桃花眼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怎么样?”裴珩跨到了俞云双面前,急切问道。
望着裴珩面上不加掩饰关心之色,俞云双在大殿上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松了松,开口道:“今上已然下令,指大理寺卿亲审淮陵侯世子被害一案。”
“什么?”裴珩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诧异道,“大理寺卿?那个装神弄鬼的丁向勋?”
因着太过惊异,裴珩并没有注意控制自己的嗓门,一时间吸引了众多从宫门中走出的朝臣的视线。
裴钧身着一袭赤红色的武将服从两人身边走过,目光冷冷瞥了裴珩一眼,而后对着俞云双轻轻一颔首,脚下没有半分停留地向前走去。
裴珩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这里人多口杂,我们莫要杵在这里交谈了。”俞云双说完,做了个向前走的手势,也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裴钧焦急的呼唤声:“云小……长公主……您的马车不要了么?”
俞云双回眸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让车夫将车赶回去罢,我想走一走。”
裴珩与俞云双从小一起长大,于她的习惯十分了解,俞云双会这般说话,必然是心里头不爽快。只是听俞云双方才的说法,今日早朝之上她分明从皇帝那里扳回了一局,为何还会如此?
裴珩纳闷地挠了挠头,但转念想到以前俞云双对于俞云宸的宠爱,倒也悟了。抬眸望了一眼俞云双越走越远的单薄背影,急忙抬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错开着小半步的距离走在凌安城的街道上,才行了不久,裴珩便发现俞云双走并得不是通向长公主府的那条路。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裴珩左右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再无其他认识的朝臣之后,这才快行了几步与俞云双并肩,口中劝道,“云小双你就算是心里头觉得闷,这样漫无目的的乱走也不是个事儿啊。”
俞云双流畅的下颌弧线终于一动,侧过脸来瞥了他一眼:“谁跟你说我在乱走了?”
这句话一出,倒算是间接承认了裴珩的前半句话。裴珩上下打量了俞云双的神色,小声嘀咕道:“那你倒是说说你要去哪里?”
而后视线飘到距离两人不远处的一座竹制雅阁,裴珩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倏然睁大:“难不成是去隐阁?”
俞云双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且不说秦隐公子人还在殷城未归,听说想要造访隐阁之人,还需先行修书一封交与隐阁,由阁主定下日子之后方可进入,我这个时辰去隐阁做什么?”
裴珩面上挂着讪笑:“我也只是看到了隐阁就在不远处,所以才问问而已。”
“这条路虽是通往隐阁不错,但也能通向大理寺。才今上将案子指定给大理寺审理,我要亲手将霞帔交到大理寺卿的手中才能放下心来。”俞云双解释道。
裴珩自知方才误解了俞云双的意思,懊恼地一拍脑袋,细细思忖道:“我本以为陛下若是真的同意审理此案,也会将此案交由刑部来审。毕竟刑部尚书最会看人下菜,陛下想要保谁,他必然不敢动谁。却没想到陛下竟然钦点了大理寺卿。丁向勋这个人可是出了名的铁面刚正,估计不管这案件最终会涉及到谁,都不会留一点儿情面。”
俞云双深邃的凤眸映着凌安城街道的车水马龙,闻言冷笑道:“若是这事没有传出去,将案子送到刑部去倒不是不可能。只是我在早朝上已经将事情闹大,这案件即便由刑部弄虚作假地审理完毕,也要交由大理寺和御史台复核审批。既然怎样都绕不过大理寺,他自然不会为了保住礼部尚书铤而走险。”
裴珩的桃花眼飞快地转了一圈,而后笑道:“照你的说法,那陷害你的礼部尚书无论如何都得要栽了。”
“这事也未必是他陷害于我,但一旦定案,他也难逃尸位素餐的渎职之罪。”俞云双回答道。
裴珩闻言弯了眉眼,乐了半天。
待到两人一路行至大理寺门口时,裴珩嘴角向上扬起的弧度都没有消散。
大理寺卿丁向勋已经得知淮陵侯世子这一烫手的案件滚到自己手中的消息,早早就率着手下大小官员于大理寺门外候着俞云双。见两人竟然徒步走了过来,丁向勋先是一怔,而后迎了过去,向俞云双行礼问安。
俞云双亲自伸手扶起了丁向勋。
虽然俞云双以前与这位大理寺卿见过几面,却还是第一次与他面对面而立。
丁向勋年近五旬,却已然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呆了将近二十年,审过的案件不计其数。
这么多年来没升没贬倒不是因为丁向勋庸碌无为,事实上丁向勋判案素来不拘泥于常规,了结过的大案数以百计,在这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做了十几年,便只是因为他不会阿谀奉承,让先帝也无可奈何。
不过如今这案件交到了这样一个人的手中,俞云双也安下了心来。
与丁向勋一同走进了大理寺正殿,俞云双向他复述了一遍那日事情的始末。
其实丁向勋早已从前来传话的内侍那里得知了案件的过程,如今俞云双说,他却还是拧着泛灰的眉头仔仔细细地再听了一遍,途中还让录事上了纸笔,记下俞云双的话。
伸手从俞云双那里接过装着霞帔的包裹,丁向勋问道:“既然是无形的气味之毒,这霞帔确实是关键,长公主可能确定那毒现在还在霞帔之上,没有挥发干净?”
俞云双点了点头道:“因着本宫一路上将它护得完好,这毒的味道虽然已经减淡,但是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丁向勋伸手抚了抚下颌斑白的胡子,竟然径直从乌木案后走了下来,盯着在一旁奋笔疾书的录事出神。
这一举动倒是将堂上俞云双与裴珩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一时间大堂内寂静无声,便只能听到笔尖在白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录事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多的关注,手不由微微发抖。
将内侍与俞云双的两份供词比照着看了一遍后,丁向勋终于放过了录事,转过身来对着俞云双道:“此事事关重大,长公主可介意臣请人来重新鉴定霞帔上的剧毒?”
俞云双气韵从容道:“本宫此番仅是来送证物,至于证物如何处置,丁大人如何断案,本宫概不干涉。”
丁向勋苍老的眼角泛起一丝笑纹,而后唤了一声一直立在乌木案后的大理寺丞陈序。
大理寺丞陈序自以为心领神会,看了长公主一眼,而后走到丁向勋的身旁道:“大人可是想让下官去传杵作,还是请太医来鉴定?”
丁向勋却摇了摇头,在大殿中打量了一圈,开口问道:“卓印清那小子呢?怎么今日没有当值?去将他给我叫过来,让他来看看。”
有能耐处理此事的人多得是,陈序怎么都想不通为何丁大人会指名道姓让卓印清来。面上的表情黑了黑,陈序却还是恭敬对着丁向勋回答道:“回大人,卓主簿已经连着七八日没来大理寺了。”
丁向勋闻言眉头一蹙:“可是又病了?”
陈序冷笑:“病不病不清楚,卓主簿便只是前一阵子差人来送了一封信,便再没了音信。”
“以他那身子骨,一病个把月倒也正常。”丁向勋喟叹了一口气,抚着胡须摇头道,“罢了罢了,便如你所说,将杵作与太医都一同请过来看看罢。”
陈序开口应下,转身刚要走,便听到丁向勋补充道:“太医要请那种从民间选拔上来的,太过正统的便莫要请了,请来也没用。”
“下官明白了。”
俞云双见丁向勋安排得有条不紊,倒也真的放下心来,与丁向勋又客套了几句,便与裴珩一同向他告辞。
之后的几日,俞云双只要一有时间,便会去大理寺逛一圈。当裴珩不在裴家校场轮值时,便拉着他一起,裴珩没空时,便索性一个人过去,以示自己对于此案十分关注。
淮陵侯世子案作为重案,从收集证据到开堂审理,都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出结果的。只是俞云双是以淮陵侯世子遗孀的身份状告,甚至不惜泪洒奉天殿逼迫俞云宸下旨审理,目的虽然已经达成,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出来的。
这一日俞云双照例于正午时分来到大理寺,轻车熟路地绕过了前庭,正要踏进大堂的大门,便看到那日与丁向勋一同接待自己的大理寺丞陈序面对着自己神色森冷地立在大堂中央说着什么,他的对面静静伫立着一个身着黛蓝色七品文官服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背对着她,身形瘦削,长身玉立,背影映着一片阴沉的大理寺大堂,倒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
俞云双只觉得那身影有种莫名的熟悉,却一时半会想不出到底在哪里见过,一面思忖着一面抬步又走近了几步,便听到陈序带着怒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卓主簿!你身为朝廷命官,难道不觉得对于自己的本职太儿戏了一些?仅留了一封书信便消失了十多天,真当大理寺是你怀安公府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卓主簿?俞云双墨染一般的凤眸流光一转,便回想起了那日大理寺卿丁向勋口中提到的卓印清。俞云双那天在初闻他名字的时候便觉得有几分耳熟,如今听陈序提起怀安公,不由恍然大悟。
☆、第12章
这卓印清,想来便是怀安公卓长泽唯一的嫡子了。
俞云双虽然对于坊间传闻不感兴趣,却也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怀安公的事情。相传卓印清虽为怀安公的嫡子,却还不如他庶出的弟弟受宠。以前俞云双还将此事当做笑谈,可如今见了卓印清,倒也明了此事怕是错不了了。
否则,堂堂国公嫡子,未来怀安公爵位的承袭人,又怎么可能只在掌着刑罚的大理寺中当一名小小的七品主簿。
俞云双在这厢思忖着,那厢陈序已然将卓印清训斥完毕,抬起头来看到了俞云双,神色先是一怔,而后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脸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俞云双面前,口吻与方才的严厉大相径庭:“长公主,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早?”
俞云双神色淡淡,对着陈序颔了颔首道:“今日无事,便早些过来看看案子的进展。”
卓印清亦在这个时候转过身来,对着俞云双行了个礼。
随着卓印清起身抬起头的动作,俞云双终于看清了他的容貌。
清俊面容泛着玉石光泽,五官精致,线条分明,确实没有愧对他那清朗风流的背影。
待到两人的视线的对上,俞云双却不由一怔,心中倒是明白了一个容貌如此清华雅致的人,为何得不到自己父亲的宠爱。
卓印清的眼瞳并不是纯粹的黑色,在正午日光的照耀下,隐隐能看出琥珀色的光芒辗转流动。
许是因为那光芒太过璀璨,俞云双的眼眸不禁微微一眯。
陈序见俞云双这幅模样,以为俞云双是因为自己方才一直没有注意到她而动怒,心下十分忐忑,正思忖着该用什么话来打破僵局,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转过身来一看,陈序的老泪都差点流了下来,口中激动道:“丁大人!”
丁向勋穿着一袭靛蓝色文官服由远及近,先对着俞云双躬身行礼,而后竟然谁都没理,对着一直立在两人身后的卓印清道:“你小子倒是终于回来了。”
“丁大人。”卓印清道,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低哑,仿若两张相互刮擦的砂纸一般。
俞云双不由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丁向勋叹了一口气,对着俞云双解释道:“卓主簿幼时罹患重病,为了保住性命,服用过狼虎之药,人虽然救回来了,却伤了嗓子。”
俞云双摇了摇头道:“真是可惜了。”
卓印清弧线精致的面容上却一派云淡风轻之色,仿佛被惋惜的那人不是他一般。
丁向勋轻抚着下颌的胡须:“听说你病了一段日子,今日回到大理寺,可是已然大好了?”
“多谢丁大人关心。”卓印清缓缓道,“前几日确实身体不适,是以卧床养了几日病。未能亲自前来大理寺向大人告假,还请大人恕罪。”
丁向勋瞥了陈序一眼,严肃道:“既然是病了,自然不必托着病体亲自前来。”话里话外,倒是完全没有责怪卓印清的意思。
一旁的陈序瞬间便黑了脸。
丁向勋却没有管他,而是转向俞云双道:“老臣这几日将宫中的太医请了个遍,虽然说辞都与长公主差不多,却没有人能给出那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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