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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骨之宠-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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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在魏晋时,五柳先生陶渊明曾在这小村子住过些日子。当地人为了纪念这位大诗人,便将村子更名为桃源村,暗合了先生名篇《桃花源记》。
其实这个村子穷山恶水的,就算隐居,也绝不是个好地方。可说来也怪,诺大的西州,各个郡县出的读书人都没有区区一个桃源村多。此村村民热情好客,虽然贫穷,却有五柳先生的不折腰的气节。
纪无情。事先考量了许多,这才选定前往这桃源村。他们赁了村头老寡妇的房子,锅碗瓢盆和桌椅板凳倒不用归置,都是现成的。本以为等孩子病好后就可以启程,谁知这一住,就住到了腊月。
二月二十三迎灶王爷,过小年。腊月二十四,是苏妫的生日。
天还没亮,纪无情就起来了。他瞧了眼炕上熟睡的苏妫和小金子,温柔一笑。
金子是苏妫给孩子起的乳名,因为这小鬼一看见金灿灿的东西,就兴奋地舞着小胳膊要。记得那天给孩子取好乳名后,苏妫红着脸儿看着他笑:以后咱们若有了孩子,无论男女,都要叫银子。
无论金银,只要你喜欢,我也喜欢。
纪无情走出房门一看,呵,好大的雪,厚的都到人脚踝了。纪无情先去柴房,用簸箕揽了些柴炭 回屋给苏妫烧炕。北方太冷了,她身子弱,受不得寒。
今天是她二十岁生辰,虽然她说不想过,可总得吃一顿饺子吧。
自从住到桃源村后,纪无情将一切饭食都包了。北方到了冬天就没什么新鲜蔬菜,可地窖藏的土豆却多。纪无情的手极灵巧,简简单单的土豆,他总能做出风味各异的美食来,什么面粘土豆条,土豆炖野鸡肉,酸辣土豆丝,他做的香,她吃的多。
馅儿早都拌好了,是猪肉白菜的。纪无情正准备擀皮儿,谁承想擀面杖忽然被苏妫从背后给夺走。
“你怎么下来了,厨房好冷的,快 回上屋去。”纪无情担心苏妫受了凉,寒毒又发作,忙往出推她。
“趁着孩子还没醒,我给你打打下手。”苏妫净了手,自顾自地开始擀皮,她抬头对身边的男人笑道:“我包的饺子不好看,所以我擀皮,你来包,我要吃那种花边边的。”
纪无情想揉揉苏妫的柔发,却发现自己手上尽是面粉,只得吻了吻她的头,柔声笑道:“生辰快乐,小寿星。”
我很快乐。
苏妫很喜欢现在的宁静生活,有时候她都不想走了。一辈子在这儿当个农妇,其实也挺好的。纪大哥心疼她,从不叫她沾手重活,这个小家从最开始的空空荡荡,到后来有了大衣柜,有了手缝起来的厚褥子,还有了满满的温暖。虽然贫苦,却安心。
“纪大哥,我觉得对不起韩度。”苏妫现在心里唯一的疙瘩,就是韩度。
纪无情一笑:“你小叔若是知道你长大了,他只会高兴。”
小叔?是啊,他是我的小叔。当年他忍痛放弃婵姐,强迫自己爱我,娶我,发誓一辈子守着我们有桃树李树的家,甚至替我养我的不语千寒,他对李月华实在是仁至义尽了。李氏的国破家亡,说到底,终究不是他的错。
“我这辈子欠韩度和姐姐的,真不知道该拿什么来还。”苏妫一想起苏婵就忍不住红了眼圈,姐姐现在离开已经有小半年了,都说时间能抚平一切伤痛,可真当想起她的音容笑貌来,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心酸。
纪无情用袖子蹭去苏妫的眼泪,他凑近苏妫,柔声哄道:“我们所有人都没怪你,都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你知道吗?”
“恩。”苏妫将哽咽吞进肚子里,听村里的大娘说,生辰这天可不能哭,不然来年处处都是伤心事。苏妫展颜一笑,专心擀皮,她手下动作极快,擀出的皮均匀且圆。女孩忽然像想起什么似得,也不抬头,直接说道:“纪大哥,马上就过年了。过完年,咱们就去洛阳好不好。”
纪无情没 回答,他盯着捏好的花边饺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当年我千里迢迢从西域去长安找大哥,可他说我的生母是放荡的胡女,而我根本就不是父亲的儿子,是杂种。他将我赶出府,不管我的死活,我简直和乞丐没什么差别。快要死的时候,是三爷收留了我。”
一听到三爷二字,苏妫简直就像吃了苍蝇般恶心。她扭过身子不看纪无情,因为她知道纪无情的想法。本来当初是要将金子送还给姜之齐,然后一刀两断。可后来出了岔子,谁能想到,她竟然带着孩子安安静静地在这小村子隐居了近半年。这么长时间的悉心的养护,苏妫对小金子已然生出了母子之情,现在是万万割舍不掉这孩子了,更别提将孩子送还给他生父。
“别去不行么。”苏妫嘟着嘴,不情愿道:“每次见那人,总没好事,我不想去。”
“七娘。”纪无情将苏妫的肩掰正,他看着美艳动人的女孩,柔声道:“我想他已经改过自新了,你忘了?那时候他还为你断了一只手呢。就算还他一份人情,咱去瞧瞧他,看他还活着不,行吗?”
那天的血腥,简直历历在目。姜之齐蠕动的断手,不止一次在梦中骚扰苏妫。也罢,就去看看这条毒蛇还活着不。
“好。”苏妫迎上纪无情灼热的目光,轻笑道:“可事先说明了,小金子我绝不还他。”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因为我腊月二十四生日,所以也让苏妫今天过生日,啦啦啦。
今天和表妹们出去浪了,发的有点晚,见谅,见谅
第124章 樽山
正月十五过后,纪无情和苏妫才从桃源村启程。在这个小地方虽说住的时间不甚长,但好歹也算个家。
走之前,苏妫收拾了整整一天。家里的好多东西她都想带走,比如那床针脚细密的厚被子,当时她足足缝了七天,手指头不知道被扎破多少次,可和某人一起睡在里面,漫长的冬夜写尽了甜蜜;再比如厨房里的那个小砂锅,某人总会给她炖香浓的补汤,喝一口,简直暖到了脚趾头。
桃源村虽好,终究太过苦寒,苏妫的身子受不了,不适合在这里长待,所以最好还是南下。纪无情做主,将家里的东西全都赠给好心的寡妇房东。苏妫舍不得,嘟着嘴说以后还会 回来,干嘛要白送了别人。
纪无情听了这话,揉着苏妫的头温柔一笑,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住一座空房子,我都乐意。
明明打春了,可越往北去,天气越不好。
姜之齐被流放到西州的 回塔县,镇守 回塔县的县令名叫利昭,是一个号称雪狼的酷吏。这利昭手段强硬,作风铁血,其人文武双全,屡次带兵击退犯境的蛮夷之族。据说去岁为减弱归坞族的兵力,坑杀俘虏千余人,一举便震慑住西州边境所有蛮族,自此无人敢再挑衅。
如此人才,朝廷本该重用,可这利昭冷心冷面,对犯在他手里的罪官,实在太过铁面无私了,因此得罪了好些重臣。终于有一日,利昭被弹劾滥用职权以及严刑逼供犯人至死。这利昭平日里从不结交权贵,事到临头竟无一人敢站出来为他说话。
姜铄怜其人才难得,将利昭贬至西州的 回塔县做了县令。其实这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利昭明贬实升,整个西州三郡七县的兵权都在他手上。
如此说来,姜铄可谓是用心良苦了,真给他的宝贝儿子寻了好地方。试问那些想要姜之齐命的势力,有谁敢在雪狼利昭的地界冒头?那不是傻呵呵地去撩老虎须么。
本来以为姜之齐在 回塔县城里住着,可问了守城的将士,才知道姜之齐在县城一里外的樽山别宫。说是别宫,其实就是在樽山的半山腰开辟了一处小院落,叫了个好听的名儿罢了。
这樽山像倒着的酒樽,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儿。山背后是深渊,因为山底流淌着不冻河,故而樽山在冬里白雾缭绕,倒像足了神仙之所。
上山只有一条路,山口有重兵把守着。那些将士是从京里来的,所以识得纪无情,倒也没有为难,直接放纪苏二人进山。约莫驾车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院门口。
院前有石阶,马车进不去院子。纪无情率先跳下车,他掀开帘子叫苏妫下来,谁知苏妫只是逗弄着怀里的孩子,丝毫不理纪无情。
“七娘,下车吧。”纪无情知道苏妫是一眼都不愿意见三爷,只得好言相劝:“都到了门口,咱好歹进去坐一会儿再走吧。”
小金子被苏妫养的肥白可爱,咯咯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两弯小月牙,他开始冒牙了,有时吃奶会咬疼苏妫,近来更是会嘟嘟囔囔地学叫娘。
苏妫亲了亲小金子的虎头帽子,她背转过纪无情,淡淡道:“我就在车里等你,你长话短说,确定他还活着就赶紧走。”
细碎的银铃声越来越近,苏妫只感觉胳膊被一只铁一般强硬的大手抓住,她 回头一看,是姜之齐!
这个男人瘦了好多,粗布棉袄的襟口沾着好多油污,看来是好长时间未洗过了。他两颊深深地凹陷进去,头发胡乱地挽成一个髻,下巴短而硬的胡渣遍布,倒有一种颓废的帅气。只见姜之齐浑浊的双眼此时带着异样的兴奋,男人嘴唇颤动着,可他还未开口,就被苏妫厌恶地踢开。
“你别碰我。”苏妫使劲地拍刚才被姜之齐抓着的地方,她眼中满是嫌弃之色,低声咕哝道:“人家今儿才换的衣裳,都被你给弄脏了。”
姜之齐骄傲了小半生,何时被一个女人如此羞辱过,更何况这女人曾经还是他身下的贱妾。
“你下来。”姜之齐眉头紧皱,他探着身子一把抓住苏妫就往外拉,男人虎着脸,气呼呼道:“下来,你给我下车!”
“三爷,你别这样。”纪无情忙往开架姜之齐,他既不愿姜之齐强迫到苏妫,又不想伤了好兄弟的自尊,只得试图在两边做好人。“她不愿下车就算了,咱们兄弟说话好不好。”
“你算哪根葱!”姜之齐忽然丢开苏妫,他用胳膊肘狠狠顶了一下纪无情,扬着下巴不屑道:“你就是本王养的一条狗,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听了这话,苏妫忙跳下马车去拉纪无情,她不愿意和姜之齐有任何的眼神交流,直接气呼呼对纪无情道:“你看吧,叫你不要来你偏不听。有些人就是疯狗,爱乱咬人,现在能跟我走了吧。”
“别走。”姜之齐快速移步到马车前,他张开双臂挡到纪苏二人前,样子仓皇而凄楚,他低着头,好半天才张口道:“七娘,你对我公平点好不好。”
苏妫冷笑着白了姜之齐一眼,蓦然瞧见男人右手齐腕断掉,叫人看着打心底发怵。那天夜里的场景忽然跃然脑海,杀手举刀朝着自己砍来,是这个男人用右手,硬生生接下致命一刀……
苏妫叹了口气,若放在以前,她定会拍手叫好。可现在,她的心越来越软,狠不下心出口伤姜之齐了。
“算了,过去的事一笔勾销。”苏妫低头看着自己的黑色棉鞋,虽然极不甘心,也只能道:“三爷,愿你以后一切安好,你儿子我先替你带着,咱们就此别过吧。”
“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忽然从院门内传来,只见一个留着八字胡、白白胖胖的男人背着药笼健步走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好久不见的刘神医!刘胖子扁着嘴儿看对面站着的一双男女,男的极俊,女的极美,倒是相配的紧。刘神医摸了下八字胡,忽然咧唇笑道:“小纪,老苏,别来无恙啊。”
苏妫一改方才的冰冷态度,忙笑着迎上去:“刘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刘神医看了眼神色凄楚的姜之齐,淡淡笑道:“我就是想来看看咱们三爷过的惨不惨,哈哈,很不错,正好碰上杀手把他的狗爪子剁了。”
看来刘神医在此地住了不少时间,否则没有他的妙手 回春,姜之齐的断手之伤绝不会好的这么快。可他不是恨极了姜之齐么,怎么还会帮他医治?
苏妫摇头笑笑,想不通的问题就不想了,纠结下去只有无情无尽的麻烦。
“刘大哥,你快来看看小金子。”苏妫从车里将小金子抱下,她紧走几步凑到刘神医跟前,满眼皆是母亲炫耀自己孩子的欣喜,抬头对刘神医笑道:“我给他起了个小名儿,叫金子,你看他是不是很可爱。”
“是啊,可爱的很。”刘神医神色凄楚,他从苏妫手中接过孩子,哭着逗弄,这孩子眉眼间和婵真的好像。一滴热泪滴到小金子的脸上,刘神医忙将孩子塞给苏妫,他用袖子将眼泪擦尽,匆匆往前走,只留下一句话:“都别理老子,老子要去山上采药了。”
苏妫看着刘神医的萧索的背影叹了口气,婵姐的离去,真的是伤他到心了。肩膀一暖,苏妫熟悉这个温度,是永远关心爱护她的纪大哥,只见纪无情亦看着刘神医消失在白雾中的身影,轻声道:“他会慢慢走出来的。”
是么?
刘神医步履坚定,他根本不愿 回头,他怕如果心一软,就会阻止一场惊心动魄的好戏。婵走了,把他所有的爱恋都带走了。他得不到爱人的幸福,那么你们谁都别想得到!
胖男人嘴角勾起抹神秘的笑:姜之齐,你真以为老子不知道吗?你从老子药箱里偷走的东西,估计马上就能派上用场了吧。哼,老子就躲到一边,静静看戏。
*******
苏妫本不愿踏进姜之齐的小院,可瞧见刘大哥都能容得下这男人,自己再与一个残废斤斤计较,倒显得小家子气。
这所谓的别宫,不过就是墙围的高罢了,足有两丈还有余。院子四四方方,不大不小,坑坑洼洼的,看起来脏的很。统共三间房,院正中栽了一棵树苗,左边是牲口棚,右边是玉米架,石碾子底下放着各种农具。
姜之齐走在最前边带路,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快步去牲口棚里抱了些柴出来。
“我记得七娘身上有致命寒毒,一点凉都受不得,是吧无情。”姜之齐说这话时,特意若有所思的瞧向纪无情。他哪里知道,苏妫和纪无情之间的心结早都解了。此时这样明着挑拨离间,只会让苏妫对他更厌恶。
姜之齐刚打开房门,一股臭气就迎面扑来。苏妫没忍住,干呕了几声,她捂着鼻子,到了门口却不愿意进去。
“七娘。”纪无情偷偷地碰了下苏妫的后腰,一个劲儿给女孩使眼色,示意她不要伤姜之齐的自尊。“进去吧,屋里暖些。”
其实姜之齐早都看见苏妫厌恶的表情了,他讪讪一笑,自顾自去给炉子生火。他锦衣玉食了二十一年,哪里干过粗活,自从被流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衣裳得自己洗,饭得自己做,天暖后还得去种地。
刚来的那些天,他着实抵触了些日子,后来实在饿得不行了,这才动手做饭。他没了右手,切菜是只能用右边的手肘按住,左手动手切。炒出来的菜有时过咸,有时太淡,后来索性只吃白饭,口里实在素的不行了,就上山打兔子,烤来吃。
不吃饭会饿死,不洗衣服却死不了人。身上的衣裳,都是从脏的里捡干净的穿,久而久之,所有衣裳都脏的不行了。屋子更是从来不打扫,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归置。想着就他一个废人住着,干净过一天,脏着也过一天,那就这么凑合吧。
可他若是知道苏妫今日来,定会好好清扫一番,最起码,把自己拾掇干净。
“咳咳咳。”炉子里冒出来的烟把姜之齐呛得直流眼泪,他眯着眼躲开,蓦然瞧见苏妫抱着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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