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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宠-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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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王淡淡的:“不吃还来。”
“吃!”姚遥翻了个白眼,剥开油纸拿起馒头,恶狠狠地咬上一口,嚼吧嚼吧,然后一愣,道:“咦,还挺好吃的。”
纪王则曼斯条理地打开油纸包,拿出一个分给徐南风,温声道:“来仪殿伙食清淡,你一定没有吃饱,这个给你。”
第一次与贤妃见面,徐南风还真没敢多吃,到现在已有些许饿了。她一边感慨纪王的细心,一边疑惑道:“少玠喜欢吃馒头?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是不会吃这些粗粮的。”
纪王将嘴中的馒头片嚼碎了咽下,这才开口:“那你觉得我这样的人,该吃些什么?”
徐南风想了会儿,小声道:“山珍海味,燕窝鱼翅?”
纪王低低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无奈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他转移了话题,平静地问:“南风第一次吃到这家的馒头,是在什么时候?”
“很久了,我儿时很喜欢跟着师兄弟们偷溜出来玩。”
“师兄弟?是杨将军的两个儿子?”
“不错。有一次市集上人多,我与他们冲散了,在街边等了半日,饿得慌,便去买了两个馒头,还忍痛分了一个给路边饥渴的小乞丐。”
徐南风咬了口馒头,嫣红的胭脂便沾在了白软的馒头上,红艳艳的。她笑眯眯道:“上次在四方街偶遇你,我手里也没什么东西可送的,随手给了你几个馒头,谁知你这么喜欢吃,还特意来买第二次。”
“第三次。”纪王笑着纠正她,“上次在四方街遇见你时,是第二次吃。”
徐南风来了兴趣:“你以前吃过?”
“嗯,很多年前的事了。”纪王转过脸来,视线透过白缎带与她交接,声线像是浸润在回忆的潮水中,显得低沉暗哑,“少年时曾偷溜出宫,遇到歹人围截,有个人救了我,还给了我一个灌浆馒头充饥。那馒头早就冷了,可吃到我的嘴里,却比任何佳肴都要温暖美味。”
寥寥数言,令徐南风唏嘘不已,叹道:“真是危险,没想到你看似稳重,少年时却如此顽皮。”
雷声轰鸣,雨点嘈杂,纪王嘴角的笑意淡了淡,“是啊,少年不识愁滋味,总向往海阔天高,无拘无束。”
“那个救你的人后来如何了?以你的性子,定不会欠人恩情的。”
“找了很久,后来总算找着了,却不敢贸然相认。”
徐南风讶然:“为何?”
“她不记得我了。”纪王低下头,耳后的墨发垂下,柔柔地扫过肩头,将他干净的下巴隐藏在阴影中。他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声音中透着无奈,“我在外的名声不太好,身边总是暗流涌动,我既想靠近她,又怕给她招来灾祸,犹犹豫豫的,过去了好些年。”
徐南风很能体会他的心情,柔声安慰道:“少玠其实多虑了。我觉得,当年他既然能仗义相助,想必也是个侠骨柔情之人,定不会介意你的身份地位。”
“侠骨柔情。”纪王淡色的唇瓣张合,细细咀嚼着这一句,颌首道:“你说得对,这几个字的确很衬她。”
“那人现今还在洛阳么?若是你担心他不愿见你,可以先请别人去试探一番。”
“南风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纪王展颜一笑,那一瞬,仿佛漫天的雨点都渐渐散去,拨云见日,霞光万丈。他道,“后来,听说她过得不太好,我便请了一位长辈试探着接近她,看她愿不愿意与我结交。”
听到此,徐南风不自觉揪紧了袖子,替纪王紧张道:“他如何回答?”
纪王沉吟了片刻,缓缓转过一张完美的俊颜来,望向徐南风,微笑道:“她答应了。”
“真好。”徐南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一个得了糖果的稚童般,不经意间替纪王高兴不已。
她说:“若有机会,我倒要见见这位侠客。”
纪王温柔地望着她,但笑不语。
檐下雨帘如幕,行人举着袖子四处避雨,街上一下空落了下来。
对包子铺对面的香楼上,一名面容娇艳的少女透过半掩的窗户朝外望去,嫉妒又愤恨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街对面的马车。
第23章 立威
“茹儿,在看什么?”一名美艳妇人端坐在案几旁,手指漫不经心地拈起一撮香料,放在鼻端嗅了嗅。
“没什么。”徐宛茹关上窗户,隔绝满目淅淅沥沥的雨帘。她凑到张氏面前,状做无意地问:“母亲,听说叶娘的哥哥欠了一身赌债,可有此事?”
“好像有这么回事,昨日来府上讨要银两还债,被家丁打出去了。”张氏抬眼望向女儿,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徐宛茹阴凉一笑,道:“女儿有一计,可挫一挫徐南风的锐气,也好让纪王看透她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说罢,她附身过去,与张氏几番耳语。
“这事若做得好,的确可让徐南风身败名裂。”张氏拧眉沉思:“茹儿,你终究是待嫁之人,这种事不必亲自经手,让如意去做罢,免得落人口舌。”
徐宛茹点头,一股阴暗的兴奋感跃上心头:“女儿明白。”
夏日的天气诡谲多变,连着数日的大雨,将空气都浸润得阴沉不已。
下雨不能出门,徐南风有些恹恹的,今晨破天荒地起床晚了,醒来时身侧已没了纪王的温度,竟是睡得连他几时起的床都不知道。
这实在不应该。她作息一向准时,睡得也浅,纪王一个眼盲之人下榻穿衣,她没理由感觉不到。
她坐起身,又无力地倒回软被之中,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睁开眼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徐南风颓然地将手臂搁在额上,闭上眼缓过这一阵眩晕。
怎么回事?她闷闷地想:又不是来葵水,身体怎么突然这般虚弱?
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披衣下榻,踩着虚浮的脚步梳洗。
外间的八宝听到了动静,忙打了干净的温水进来,笑道:“夫人,您醒啦?粥还在膳房温着呢,奴婢这就去准备。”
“哈啾!”徐南风打了个喷嚏,将发烫的掌心浸在水盆中,舒服地叹了一口气,随口问道:“王爷呢?”
八宝拿了篦子给她梳头,回答道:“今儿是王爷上朝述职的日子,一早就进宫去了,见夫人睡得熟,便没有叫醒您。”
徐南风有些担心纪王:“他眼睛不便,还需要上朝么?”
“这……朝中的规矩,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王爷每半月才进宫述职一次,与其他人相比,已是很轻松了。”
“他何时回来?”徐南风脱口而出,全然没觉察到自己对纪王的关注与日俱增。
“王爷吩咐了,他会晚些回来,叫您不必等他,早些用午膳。”
徐南风点点头,揉了揉酸痛无力的肩背,对八宝道:“昨夜闷着了,出了好些汗,你先烧桶热汤来,沐浴后我再用膳。”
“好,初夏天儿转热,是容易闷着,奴婢给您开窗透透气。”
八宝将窗户全都打开,便听见姚遥的声音远远响起,有气无力地喊道:“桂圆莲子八宝粥,你们都去哪儿了?给爷准备些吃得来,快饿死了!”
八宝从窗口探出身去,朝在院中踩水玩的姚遥道:“姚公子又不是断手断脚,不会自己去膳房取么!”
姚遥将水洼踩得一溅三尺高,惫赖笑道:“想吃桂圆莲子八宝粥,有么?”
三个丫头从不同的房间伸出脑袋来,异口同声地朝他呸了一声。
有姚遥在的地方,似乎永远都这么热闹。徐南风笑了笑,对八宝道:“下去准备吧。”
八宝红着脸退下,让桂圆和莲子准备膳食和热汤。
徐南风脱力地倚在贵妃榻上,只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又热又闷,喘不过气儿来,浑身都不大对劲。
沐浴更衣,又勉强吃了一碗粥,身体总算恢复了些许精力,不那么绵软了。
徐南风许久不曾生病了,小时候她曾故意跑出去淋雨,故意跌跤,然而并未换来叶娘太多的关爱。叶娘将她交给杨慎之后便撒手不管,依旧过着伤春悲秋、涂脂抹粉的怨妇生活。
渐渐的,徐南风不再做傻事折腾自己,转而将精力放在习武读书上,身体也好了起来。
这是近几年来,她第一次生病。
没关系,睡一觉便好了。她如此安慰自己,便脱了鞋上塌躺着。
桂圆给她送了冰镇的凉茶上来,将她又躺回了榻上,便关切道:“夫人这是怎么啦,身体不舒服么?”
说罢,桂圆探身要来摸她的额头。
徐南风伸手制止,她不想小题大做,便道:“有些累,睡会便好了,你去忙吧。”
桂圆仍有些不放心:“请大夫来看看吧,夫人。”
“真没事,让我安静地休息一下。”徐南风儿时喝了太多的药,对大夫怕极了,一看到背着药箱的人都会绕着走。何况以前她头昏脑热,也是睡一觉便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她态度坚持,桂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将凉茶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低声道:“那您先睡,半个时辰后奴婢再来看看,若是还不好,必然要请大夫来了。”
徐南风点头,桂圆便悄声退出门去。
正好姚遥叼着一只鸡腿漫不经心地从角门前路过,桂圆忙唤住他,着急道:“姚公子,你来得正好!”
“小桂圆,想爷啦?”姚遥笑得玩世不恭。
桂圆瞪着杏眼嗔怒道:“别开玩笑了,夫人好像生病了,要不要去告诉王爷一声?”
姚遥故意戏弄她:“生个病而已,多大点事。”
“你!”桂圆气呼呼道:“若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被王爷责罚吧!”
“好了,逗你玩呢!谁不知道她是王爷的心肝宝贝儿。”姚遥散漫一笑,将鸡骨头丢出墙外,挥挥手道,“时辰快到了,我这就进宫接纪王,等着吧。”
徐南风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刻钟,没等到纪王回来,倒是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夫人,外面有一个叫红儿的姑娘求见,说是您母亲的贴身侍婢。”八宝从门槛外头探进头来,询问道,“奴婢让她在外头候着,您要见么?”
红儿?
她为何独自一人来纪王府了,母亲呢?
徐南风揉着眼睛下榻,呼出一口燥热之气,迷糊道:“让她进来吧。”
不稍片刻,红儿便步履匆忙地奔了进来,话还未说出口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了,哭道:“南姑娘,夫人出事了,您快去救救她吧!”
徐南风一惊,猛然坐直身子:“发生何事了?”
徐府东厢房内,徐宛茹关上窗扇,隔绝屋外的狂风骤雨。她交叠着双手来回踱步,显得焦躁不安。
张氏倚在贵妃榻上,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道:“茹儿,好生坐着。”
徐宛茹银牙一咬,压低声音道:“母亲,你找的那个人可靠么?”
“黄老五想要发财,还得依靠我们张家,不过是一条狗,有何不可靠的?”张氏直起身子,招手将徐宛茹唤到身边,叮嘱道,“茹儿,你要记住,成大事者要善用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给自己留好后路,其他的便任由疯狗去咬,即便失败了,也不过是折损了一枚棋子罢了。”
徐宛茹愣愣地望着张氏,随即恍然一笑,俏声道:“母亲你好厉害,我若是能像你一样便好了。”
“傻孩子,张家不出孬种,你才貌双全,定会前途无量。”张氏抚了抚女儿的脸蛋,眼神温柔,如同在审视一件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第24章 逼债
“今日夫人收到表少爷的来信,说是有要事要约她去东郊巷出云阁商议,夫人不疑有他,一早便带着我出门了。谁知到了东郊巷拐角处,不知从哪儿冲出来四五个汉子,混乱之中将夫人劫走了,还说什么表少爷欠了钱,要夫人代为偿债……”
红儿打着哭嗝,语无伦次道:“奴婢当时吓坏了,大声呼救,可那时四周根本没有行人,那群汉子还捂住奴婢的嘴,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表哥欠了钱,与我娘何干!”徐南风气得眼前一阵发黑,身体不可抑制地打着寒战。她咬住自己的唇瓣,试图通过疼痛来保持一丝冷静,道:“那群汉子什么打扮,知道来历么?表哥欠的是哪家的钱庄?”
“他们没有说,我追了几丈远,其中一人扔了几张写了字的纸给我,然后将奴婢一把推出了巷口,等奴婢再爬起来的时候,夫人已经……已经不见了。”
说着,红儿将一叠皱巴巴的纸从怀中取出,颤抖着递给徐南风。
那是一叠欠条,足有七八张,上头的字迹很熟悉,每每舅舅表兄输了钱,便会拿着欠条来徐府闹腾,徐南风见了太多次,不可能认错。
这的确是表兄叶小彪亲笔写下的欠条,上头还有他的红手印。
借条之下,还有个硬件骨碌碌滚出来,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是个老旧变形的银镯子,徐南风一眼就认出这是母亲随身携带的东西。当初叶娘嫁给一贫如洗的徐谓,聘礼便只有这么一只银镯,叶娘将其视若珍宝,睡觉都不曾取下。
徐南风呼吸一窒,意识到母亲真的出事了。她指尖颤抖,加快速度翻阅,见最后一张纸上,写着一个偏僻的地址,还有斗大的两行字:午时三刻,望表妹一人前来,救命!
字迹凌乱,可见是在极为紧张危险的情况下写的,纸上还隐隐沾着血迹,干涸的暗红色如刀般刺痛了徐南风的心。
欠条,手镯,母亲,救命……对方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她大脑一片空白,呼吸急促,简直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面色倏地变得苍白万分,双目无神,猛然起身,一把将纸攥在手中,头也不回地跑进雨帘中,直奔后院马厩。
午时三刻是截止时期,而现在已是午时,没时间了!
“哎,夫人!”八宝忙追出去,可雨中哪还有徐南风的身影。
红儿年纪小又老实,只能急得直跺脚:“这是怎么了,可如何是好!”
初夏的天像是被人捅漏了窟窿似的,下起雨来没完没了。姚总管披着蓑衣,正指挥府中护卫将墙角花架上的几株珍贵牡丹移到廊下避雨,便见徐南风浑身湿淋淋地冲了过来,牵起马厩的马儿便走。
“夫人怎么不撑伞!”姚总管吓了一跳,忙唤住她,“这是要去哪儿?”
徐南风的眼睛被雨水糊的睁不开,浑身冷得发颤,昏沉发热的脑袋模糊了她的意识,蹬了好几脚才跨上马背。
“来不及了……我得去救她……”她下意识地喃喃,眼睛发红,瞳仁涣散,头发和衣裳湿淋淋地贴在身上,显然不是正常状态。
姚总管心一沉,意识到大事不妙,忙大声问:“夫人要救谁,可以交给属下去办!”
徐南风本就生了病,又急火攻心,耳中一阵一阵地发鸣,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和尖锐的耳鸣声,根本听不清姚总管在喊些什么。她咬着牙,一扬马鞭冲出院门,一路朝西奔去!
姚总管扔了蓑衣,当机立断地跨上另一匹马,沉声吩咐护卫:“你们去宫门告知王爷,我去追王妃!”
西城门东郊巷阎王庙,午时三刻……
她发了疯似的抽着马臀,攥着缰绳的手骨节发白,她不顾颠簸得快要散架的身子,扯着嘶哑的喉咙驱赶雨中的游人:“行人避让!”
骏马疾驰,将街上泛黄的油纸伞海冲得七零八落。雨点嘈杂,心跳嘈杂,呼吸急促,整个世界模糊又扭曲。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冲到这条偏僻荒凉的小巷的,翻身下马的时候,她腿抖得厉害,来不及走两步便软倒在地,然后咬牙撑着膝盖爬起,扶墙一脚一个水洼,踉踉跄跄地朝巷子尽头的破旧院落走去。
这是一座破败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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