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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生-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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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刚才的喧闹却是因为饿死了一个人所致,那人瞧着原本是生得十分高大的,但现在已经饿成了竹竿儿,他身边一个满脸愁苦的女人正拉着两个孩子嚎啕大哭。
  其实也不算嚎啕,因为实在是饿得没有力气哭了。
  那男子本还强撑着在走,哪知闻见庙中有食物的香气传出,略吞了吞口水,仰头就倒了下去。这也实在怪不得姬央害人,实在是这男子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玉髓儿看得不忍心,也跟着那女的一个劲儿地抹泪,而姬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庙门口。
  那些老老少少的流民自然没法儿再走,沈度领着姬央退出了破庙在旁边扎营,将那挡风遮雨的地方留给了那些流民。又令随行的侍卫将那饿死的男子好生安葬了。
  姬央看着自己亲手熬的那罐鱼汤颇为惋惜,如今自然不能再端给沈度,他惜民恤弱,肯定是不肯喝的。
  姬央让玉髓儿将那瓦罐端起刚出了营帐就见沈度从外进来,忙地道:“我看那几个婴孩哭得可怜,他们娘亲连奶水都没有,也不知道这鱼汤能不能抵一抵饿。”
  沈度点了点头,然后道:“你自己也留一碗吧。”
  姬央心里一甜,只道沈度是关心自己,“不用,我什么都能吃的。”
  这倒是,一路行来也有为了赶路吃干粮的时候,沈度还以为姬央身为公主会不习惯,哪知道她一点儿也没抱怨。
  用过晚饭,刘询来请沈度,姬央虽然舍不得放人,却也无可奈何,因为沈度根本不会听她的。
  “主公,这些流民来得有些蹊跷。我问过了,他们之中还有凉州之民,都是经中州过来的,中州最是严防这些百姓迁徙,这些人手无缚鸡之力,真不知道是怎么避开朝廷视线的。”刘询道。
  沈度颔首,“想来必是有人从中协助,咱们一日之内就遇到了两拨,很可能这几日还会遇到更多的流民,你叫人去前头去探探,若是再遇到流民,端看他们最后面有没有人缀着。”
  刘询领命而去,沈度回转营帐,却不见姬央,转身出去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忽地听见有小孩的笑声出来,“找到啦!找到啦!”
  沈度绕过帐篷就见姬央正猫着腰从帐篷旁边的杂物堆里爬出来。
  “你在做什么?”沈度居高临下地问姬央。
  姬央抬头一见是沈度,笑容立即灿烂了起来,她低头摸了摸那孩子的头,从怀里掏了一个干馍给他,叫他自己玩去了。
  那孩子一头的油垢,也亏得姬央能摸得下手。他似乎有些怕沈度,拿了干馍一溜烟就跑了。
  “我们在捉迷藏。”姬央道。孩子们总是最天真的,哪怕这一路又苦又寒,但今晚有了东西吃,便立即就有了精神。
  沈度轻声道:“回去吧。”
  姬央应了一声,跟着他欢快地回了营帐,自梳洗了一番这才重新靠近沈度,见他此刻正靠在床头屈一条腿而坐,姬央顺势就枕在了沈度伸直的那条腿上。
  “你怎么跟那些孩子玩在一起了?”沈度实在没料到姬央会跟那群流民孩子一起玩,而且还一点儿不嫌弃,“就不怕惹上虱子吗?” 沈度不是不同情那些流民,但他颇为好洁,是以才有此问。
  虱子是个极可怕的东西,尤其是女人家的头发又长,一旦惹上了虱子,那可真是痒死人了,天天用篦子篦也干净不了。
  “我才不会惹上虱子呢。”姬央噘嘴道,她从脖子上拉出一根五彩线编的络子,中间系了一颗龙眼核大小的明珠,“这是车利国贡的避尘珠,带着它不染一尘,只需每日用清水清洗避尘珠便可。”
  “难怪了。”沈度扬眉,难怪这几日赶路下来,姬央身上依旧干净香甜。
  “难怪什么?”姬央抬起头凑到沈度跟前。
  “难怪你不爱沐浴。”沈度面无表情地道。
  这下可把姬央给急坏了,沈度绝对是误会她了,她脸都涨红了,“我不是不爱沐浴。”姬央着急地辩解道:“我在家时天天都沐浴净身呢,只是出门在外,我怕你嫌我麻烦,我又不能跟你一样去湖里沐浴。”
  沈度看着姬央气急败坏地着急不由好笑,一时又想着她身上毫无骄矜之气,殊为难得,便抬手摩挲着姬央的脸颊道:“我跟你玩笑的,公主若想沐浴,再麻烦也不麻烦,总不能叫公主去跟皇后娘娘诉苦吧?”
  姬央有时候的确颇为天真,但并不是傻子,听沈度这样一说,她很自然地将脸颊贴在他手心里来回缓缓磨蹭,柔声道:“我才不会呢。我嫁了你,从此就是沈家的媳妇了,对你不好的事情我都不会去做的。”
  沈度突然沉下了脸,将手抽了回来,道了句“睡吧。”
  姬央不懂怎么沈度突然就冷淡了下来,她自觉并未说错什么呀。赶紧地欺上去将下巴搁在沈度的肩头低声道:“六郎不信我吗?我说的都是实话呢,若是有半句假话,就叫我不得好……”
  “越说越来劲儿了是吧?”沈度疾言厉色地道,将姬央那最后一个“死”字给吓得吞了回去。
  姬央眨巴眨巴了大眼睛,里面盛满了委屈,却又是一脸的懵懂。
  其实沈度根本不是气姬央,而是在气自己,这丫头片子虽然是公主,但却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子,略对她和颜悦色一点儿,她就能开心得蹦上天去,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对她处处使用心机,颇有些胜之不武,就跟大男人欺负婴孩儿一般。
  姬央看着背对着自己侧身而睡的沈度,伸出手做爪子状挠了他一把泄愤,然后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没忍住就“噗嗤”笑出了声。
  正当沈度不知道姬央怎么还能笑得出的时候,却被她一把抱住,听她在耳边道:“我知道六郎你为什么生我的气啦,你是不喜欢听我说死字吧?”姬央的心这会儿可是跟放在蜜罐子里一样那么甜。
  得,这倒是个会自作多情的主儿,沈度心想,只是也懒怠跟姬央辩解了。
  姬央见沈度不说话,就只当他是默认了,这就得寸进尺地开始在他身上磨蹭,间或还往沈度的耳朵里吹气儿,这是她自己摸索出来的挑0逗沈度的法子,她已经逐渐习惯并且喜欢同沈度做那等只有夫妻才能做的亲密事儿了,只有那种时候姬央才会觉得她和沈度之间没有一点儿隔阂。
  “别乱摸。”沈度将姬央的手挪开。
  这种事姬央是无师自通,沈度嘴上说着“别乱摸”,其实指不定心里还是很盼望的,因为他的语气并不坚决,所以姬央还是一阵沙场乱点兵。
  沈度忍无可忍地转过身压住姬央,“你就这样饥渴?”
  姬央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嘻嘻”笑道:“嗯,的确想喝水了呢。”
  “作死。”沈度低咒一声,他凑到姬央的耳根处以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果真是天生的荡0妇浪0娃。”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饶是姬央再没有脾气,也抬腿就踢了沈度一脚,她哪点儿力道,给沈度挠痒痒还差不多。
  “怎么,我说错了吗?”沈度偏还火上浇油。
  于是好一番神仙打架,床榻遭殃。
  姬央越是挣扎,就越是被欺负得厉害,她又哭又挠,沈度偏是不饶她。如是嫩蕊遭蜂戏,细流腾蛟龙,凄凄惨惨戚戚。
  姬央只觉得沈度折腾得厉害,比以往尤甚,高一跌,低一宕弄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神飞魄飘间,姬央忽忆起小时候的一桩事情来。洛阳宫中嫔妃众多,而她父皇却独宠母后,自有那宫怨的嫔妃背后碎嘴,叫当时正在玩躲迷藏的姬央听了一耳朵。
  那些宫妃背后都骂她母后为淫0妇。姬央懵懂不知事,拿这话去问苏后是个什么意思。
  这桩事已经过了许多年了,那碎嘴的宫妃们也早就抔土埋魂了,当时她母后的回答姬央本该记不得那般清楚的,但此刻却异常清晰起来,她母后当时是满脸鄙夷地道:“你父皇就是爱我这般,她们想做淫0妇还做不了呢。”
  当初姬央不懂这话的意思,此刻床笫之间却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来沈度也是好这口呢,嘴上虽然骂着,但心底不知多欢喜呢,否则哪里会如此卖力。
  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夫妻情趣吧。
  一时间风渐歇,雨初停,本是沈度怜惜姬央,总不可能真的肆意施为,又见她哭得渐渐没了声音,知她是熬不住了。
  却不料姬央刚自以为领悟了诀窍,舍生忘死地也要尽君欢。只是毕竟是生手,也不知究竟怎样才能真算个荡0妇浪0娃,她便自学成才地在沈度身下扭成了一股,这不是作死么?
  沈度便是有心怜惜姬央,也经不住她这般撩0拨。
  次日清晨姬央自然起不来床,却因着要赶路,被沈度毫不容情地拉了起来。姬央双手揉着眼睛抱怨道:“让我再睡会儿不行吗?我浑身都要散架了。”
  

  ☆、流民波(下)

  “这可是自找的。”沈度自己理好衣衫,俯身低头在姬央耳边唤了声床底之间的私密称呼。
  姬央的脸又忍不住地发烧,她不能老是被沈度这样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将被子往胸口上提了提,撑起身跪坐起来对沈度附耳道:“那我也只是六郎一人的……”那个词姬央自己实难启口,哪有自己骂自己的,便往后退了退,只对着沈度做了个口型,并不发音。
  姬央说这话的时候,颊边还有睡压的红痕,粉颜酡红,语言虽然大胆得吓死人,但眼神却是含羞带怯的,虽然努力瞪着眼睛强撑气场,但一股而小女儿的娇却漫然全身,这等为讨君欢强说浪荡的娇羞,却比那欢丛老手的媚娘更是激人,若非时候不对,沈度实在很想好好儿教训一下姬央,令她知道话可不能乱说。
  直到走出营帐,被冷风一吹,沈度才回过一丝神来,他刚才居然流连于闺帷之内不舍离开了。
  难怪人总说苏氏女狐媚惑主,姬央的一言一态,毫无造作,浑然天成,自有天生一股媚劲儿,尽魅极妍,更且曲意而承欢,总是以你最喜欢的样子出现。
  沈度停住脚步,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知道不能再让姬央近身了。男人是最经不得撩0拨的。
  姬央可不知道沈度的心思,她忍着酸疼穿上衣裳,想着今晚可不能再由着沈度欺负她了,怎么着也得歇一个晚上了。
  今日姬央可不敢再骑马了,她腿根本来就生疼,只能躺在马车里歇息,结果还没到晌午歇脚的时候,马车便又停了下来,前头又遇着一波流民。
  只是这一次沈度派出的探子找到了那个带领这些流民进入冀州境的人,他也装成了流民缀在这群人的身后,直到确认他们深入冀州境,这才偷偷溜转,不料却被沈度的探子捉了个正着。
  姬央的身子实在是无力动弹,是以有热闹也没去凑,也不知前头是怎么闹腾的,忽然就听说沈度要杀人。
  玉髓儿看过热闹此时也跑了回来,“公主,公主,侯爷要杀的那个人咱们认识呢。”
  “谁啊?”姬央好奇地问,“郎君为什么要杀人?”
  “好像说是他撺掇那些流民离境的,流民无辜,然而首恶必诛,否则不足以卫法。”玉髓儿道。
  姬央默然,她已经知道中州的禁令了,可那些流民无以为生,这才弃家别乡逃难而来,任何看过他们情形的人都会于心不忍,觉得情有可原,连带着那帮助这些流民到冀州的人似乎都情有可原了。
  姬央由玉髓儿扶着下了马车,地上匍匐跪着一群人,都在为他们的恩公磕头求恩典。
  姬央走近一看,人群中央跪着的那人果然是她认识的,正是那日在信阳德胜楼见过的卢氏三兄弟之一的老三张耿。当日还多亏他们三兄弟帮忙才制服了那偷儿的。
  本来姬央就于心不忍存了为这流民领袖向沈度求情的念头,此刻见是张耿,她更是义不容辞了,总须还了他的人情才是。
  哪知那张耿实在是个很光棍儿的人,并不贪生怕死,此刻直直地跪在中央,还劝那些百姓别为他求情让信阳侯为难,他犯了国法,自当领死,死前只求三碗烈酒,好去阴间做个酒鬼逍遥自在。
  可惜冀州禁酒,沈度不可能不守己令私自储酒,张耿只能憾然,退而求其次地求了一个白馍馍,也算是个饱死鬼。
  只见他三、两口就吃完了那一整个大馍,横着一抹嘴,昂头挺胸准备就戮,却突然间看到了从远处行来的姬央。
  张耿眼睛一亮,贪婪地看个不停,他上回就遗憾没怎么看清楚姬央的花容月貌,只瞧了那么一眼根本不够解馋,没曾想到临死之前却能再见到美人,老天也算是待他不薄了。
  “美人,美人!”张耿直起脖子大声朝姬央喊道,若非双手被缚,只怕就要朝姬央挥手了。人之将死,胆子就大了,何况张耿的胆子本来就不小。
  姬央停住脚步,只道张耿唤住自己肯定是想请自己帮他求情。
  哪知道张耿昂起脖子大声喊道:“美人,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叫张耿,凉州会水人,今年十八,还没有娶过媳妇儿,这是我最大的遗憾,这辈子怕是不能了,下辈子我一定要娶到你。”最后这一句张耿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所有人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见。
  玉髓儿当即脸就黑了,唯独姬央“噗嗤”一声笑出来,同玉髓儿道:“这人还真有趣,都要死了,还……”
  姬央话还没说完,就被玉髓儿拉了拉袖子,努嘴示意她驸马就站在不远处呢。哪有妇人家被调戏了,还笑得出来的道理?
  姬央这才赶紧正了正脸色,往沈度身边走去。
  “你认识他?”沈度侧头问姬央。
  姬央正踌躇不知该如何开口求情呢,正好沈度问及,姬央就把那日张耿帮她抓偷儿的事情说了,“我看他们兄弟颇具侠义心肠,也是不忍心看这些百姓受难,这才帮他们的吧,郎君不能法外开恩吗?”姬央期盼地看着沈度。
  沈度道:“国无法不立,不过既然是公主替他求情,死罪可免,活罪却不能逃。”
  姬央立即欢喜起来,她没想到自己的话在沈度跟前会这般好用,心里的甜丝丝泛滥成了一片海,“应该的,应该的。”
  只听沈度朗声道:“公主有令,张耿因义济民,其罪虽大,其情可悯,着赦其死罪,杖一百以儆效尤。”
  张耿实在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素闻信阳侯沈度执法甚严,那么多百姓给他求情都不能免其罪,没想到那美人一句话就办到了。
  如今张耿自然知道姬央是谁了,除了妖后的爱女安乐公主,还有谁能有这本事,可以压得信阳侯赦人。
  张耿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儿,老百姓不知道妖后是个什么人物,他们兄弟却是清楚着呢,若非这妖后迷惑了君王,大好河山何至于民不聊生。多少人都死在了那妖后手里。
  张耿是万万没料到那样的美人儿会是妖后之女。在张耿的心里,能做绝代妖后的定然生得美艳狐媚,一股狐骚味儿,而姬央生得美貌如洛神一般清丽出尘,半丝妖媚也没有,怎么就能是妖后的女儿呢?
  张耿很不想承姬央的情,却又不能说“你还是砍了我的头吧。”
  实际上沈度也并不想杀张耿,否则何至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行刑,他真要杀谁,姬央就是说一百句、一千句也没有用的。不过就是为了借姬央的名头行事而已。
  转头沈度就吩咐刘询道:“你替我写一份奏折,将这些流民的事情上禀,不要忘记咱们行事都是出自公主钧旨。”
  刘询点头称是。
  如今民生凋敝,许多地方赤地千里,甚至有人食人之事,冀州怎么会不欢迎那些流民入境以充实人口和军队?即便是老弱妇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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