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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驯养记-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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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心中都有个极为重要的人,偏偏那人又相同,正是此人令他们相识相熟,亦是此人令他们似敌似友。
容云鹤曾想过,若没有幼宁在其中,他会如何看待这位陛下。思索良久,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欣赏甚至是赞同他的处事作风,往深处言,其他人觉得这位陛下的一些可怕之处,譬如对他人近乎冷漠的一视同仁,和某些堪称残忍的态度。
但没有如果,燕归夺走了他最心爱的妹妹,容云鹤便无法与他一直相安无事。
容云鹤不觉得自己对妹妹幼宁存在什么不可见人的情感,这世上总有人侧重不同,家室、名、利、财、亲、友、爱……他只是恰好尤为钟爱这个唯一的妹妹。
燕归某种程度与容云鹤想法一致,他的改变说来亦是因为幼宁。
幼宁来南城前,两人还在争吵中,或者说幼宁单方面的冷战,因为燕归不想或者说惧怕拥有一个两人的孩子,偏偏幼宁是如此渴望新生命的到来。
燕归本打定主意,会慢慢劝导幼宁,潜移默化改变她的想法,可突如其来的毒打乱了一切计划。
不管什么孩子,毒若没解,幼宁便要没了。
这时燕归才恍然意识到,之前所想的若自己即将不幸于世也绝不留幼宁独活的想法是如何愚蠢,他分明忍受不了她受一丝苦,又怎会在知道自己注定死亡时还要折磨她。
既然想通这点,剩下的也迎刃而解。
他完全没有必要仅因为心中的小小不满就与容云鹤闹出不快,从而让幼宁为难。
反正幼宁现在是他的,谁也抢不走,不是吗?如此而言,就算喊对方一声兄长又如何?能让幼宁放心才最重要。
瞥见燕归唇角的老神在在、淡定从容,容云鹤似乎懂了什么,又缓缓落下一子,抬眸道:“陛下输了。”
“哦?”燕归似惊讶瞧了眼棋局,颔首道,“是我输了,兄长棋力有所精进,我不及。”
“十三哥哥输了?”清越的声音自门前传来,两人同时抬头看去,皆对少女露出微笑。
燕归先起身,将人带入怀中,“嗯,兄长太厉害了。”
“哥哥当然厉害啦。”幼宁探头瞧了眼,不想让燕归伤心,皱皱鼻子又道,“不过十三哥哥也不用失落,你每日忙于国事,已经很久没下棋了。”
容云鹤弹弹衣袖起身,睨了眼对望的两人,似乎怅然若失道:“女大不中留,古人诚不欺我。”
幼宁:“……”
被看个正着,幼宁微红了脸,不知该如何辩解,急了会儿干脆一头扎进燕归胸膛,闷在里面不出声。
“幼幼脸皮薄。”燕归一本正经地摸头,“兄长别取笑她了。”
容云鹤失笑,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经历这么一幕的一天,他摇头出门,“算了,我喝酒去,之前那坛女儿红正好还不够,陛下觉得如何?”
“自当奉陪。”
为了不让幼宁多生愁思,两人心照不宣地将对她所中之毒的担忧隐下,平日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陪她谈话。这也是为何幼宁明明早已察觉自己中了毒,现在还能露出笑颜的原因。
因为两个最重要的人给了她信心。
幼宁酒量不好,也不能饮酒,便只饮点蜜水吃些小菜,偶尔歪过头听这两人谈天胡地。
她从不知,原来兄长和十三哥哥一起喝酒的模样,竟也和那些喝多了喜欢扯闲话的人一般。叫她看着好笑,又莫名喜欢。
第110章
容云鹤酒量稍好于燕归; 但也仅是“稍好”而已。
两人惯会装模作样,两坛女儿红入腹,分明都已有六七分酒意,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变化。
幼宁一手在兄长面前晃了晃; 试探开口,“哥哥?”
约莫过了一口茶的时辰,容云鹤偏过头,目光随之缓缓转来; “……嗯; 怎么了?”
看起来完全正常的模样; 幼宁松了口气; “你们突然沉默,我还当都醉了。”
容云鹤笑,抬手似想摸摸幼宁; 指尖微泛的酒气令他突然收手,手指轻轻摩挲杯壁,“我无事,就不知陛下如何了。”
二人又齐齐看向燕归; 两个分明醉得差不多的男人对视,眸中满是心知肚明的小伎俩。
但燕归不准备“逞强”,他作势晃了下,被幼宁及时扶住; 人便顺势倒在了幼宁肩头; 低低道:“有些晕。”
容云鹤:……可以; 还是这么心机。
幼宁果然担忧,无奈又好笑道:“十三哥哥本就不擅饮酒,还非要和哥哥比,我去让厨房煮些醒酒汤来。”
“不去。”燕归拉住她,人依旧“无力”地半伏在幼宁肩头,将她作为支撑搂在怀里,有些孩子气地吸了口少女身上清甜的气息,“不准走。”
幼宁哪儿挣得开他,只能伸手轻抚额头,“很难受吗?”
“……嗯。”燕归吐出含着酒意的二字,俯身凑去耳语道,“亲一口,就不难受了。”
…………
幼宁脸色爆红,突然推开了些燕归,抬眸做贼似的小心瞥了眼兄长,见容云鹤仍在专心致志地欣赏挂画,才眨眨眼放下心。
原来十三哥哥喝了酒这么……这么无赖的吗?她无意识想着。
燕归不依不挠凑来,像个没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就差四爪并用缠在幼宁身上。幼宁当然不至于烦,不过着实无措得很,她面皮薄,脸蛋早已变成粉扑扑,碍于容云鹤在场,只差没气恼地咬上去。
真可爱。在场将她这脸色收入眼底的两个男人同时想道。
不过容云鹤站在兄长的角度,纯粹是兄长对妹妹的怜爱与疼爱。而在他的眼中,燕归的目光即便再正派,也带着一股色|眯|眯的味道。
无奈两人早已成亲,就算以容云鹤的身份也无法指摘什么,他见不得妹妹被这无赖“欺负”的模样,便借着回屋休息的理由离开了前厅。
没了旁人,燕归更加肆无忌惮,借着醉酒的模样搂搂抱抱都是小意思,时不时还要借着头晕的姿势这儿亲一口那儿啃一下,活生生一个借酒装疯的流氓。
幼宁被他磨得没了脾气,干脆不再管那些小动作准备扶人回院,左右呼唤下,才发现伺候的人竟一个都不见了,杏儿也包括在内。
被石喜拉到远处的杏儿默默咬帕,不能怪她背主,实在是陛下的眼神太可怕了……
燕归生得那般高,一路穿过回廊,幼宁都不知是自己将人扶回去还是被半抱着走。
走了一半,燕归忽然停住,认真看着额头被累出一层薄汗的幼宁。即便汗涔涔,她在他眼中也无疑最是动人。
他一直都觉得幼宁眼中有星光,每次望人时犹为明亮,可惜那星光不止对着他一人才有。
“幼幼。”他含着酒意不甚清晰地喊,幼宁当他已成了醉鬼,便敷衍应声,“嗯嗯,在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他咬着字,一顿一顿轻声诵读,因声音太低,幼宁竟不知他说的那二字到底是“悠悠”还是“幼幼”。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我不去,你就不来了吗?
竟听出一些委屈的意思。
分明是很含蓄的诗词,经他一读,幼宁竟觉得耳热。本不想回答,却被痴缠得没法,只好睁着水光润泽的眼眸,软声道:“十三哥哥醉了,我不是来了吗?”
“来了?”燕归疑惑低眸看她,好似不大明白,“来了吗?”
夜凉如水,他的目光却有温度,淡淡的不解中却掺满对她的温柔,幼宁只觉得整颗心也被这目光化成了水,轻轻颔首,“来了呀。”
燕归确认一般严肃看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将人抱在怀里,“真的吗?”
“真的。”
“是为我一人来的吗?”他很认真地在问。
幼宁怔住,歪头反问,“不然还有谁?”
“有许多。”燕归立刻道,笃定的模样让幼宁有瞬间觉得自己成了负心汉,和他绕了半天才明白指的是她的家人以及杏儿等。
她忍不住睁大了眼望着面前的人,鼻间似乎隐隐嗅到了一种味道,就好像是……面前的人刚用醋泡过澡般。
少女唇角狡黠的笑意太过明显,燕归忍不住再低下去咬了口,沉声道:“不许笑。”
“……好。”幼宁轻咳,“我不笑了,十三哥哥,我们先回房好不好?”
“不好。”
“…………”
说了不好后,这人还絮叨着什么不开心,自己心中只有她一人,她心中却有那么多人。
转来转去,大概就是些宝宝很生气很委屈,宝宝要人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意思。
幼宁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甚至红着脸主动了许多,对方却依旧不满足的模样。
这人喝醉了怎么这么难缠,幼宁头疼地想着。
有趣是有趣,可也未免太难应付了。
如此想着,幼宁感觉身体一倒,整个人被抵在了柱边。她一抬首,燕归手撑在上方正俯视她,眼中有着对她“嘲笑”自己的不满。
于是幼宁又被捧着脸啃了一通,啃得她脸热腿软,还被抱了起来,令她不得不主动圈住对方。
这样的姿势太令人害羞,幼宁伸手掐了把手下劲瘦的腰身,人没掐疼,她自己先累了。
幼宁叹服,决定以后真的再也不要随意让十三哥哥喝醉。
谁知道平日看起来那般冷淡自持的人醉起来是这个模样。
可爱又“烦人”,幼宁在心中默默给对方取了个别称,就叫燕烦烦。
独自费了好大力气,幼宁终于在一刻钟后将燕烦烦带回屋,果不其然,屋内也没了伺候的人,只有备好的热水与茶。
自力更生吧,好在幼宁并非没有半点儿自理能力,她将软巾浸湿,拧去水份,就敷在燕归脸上开始慢慢擦拭。期间这人还不大配合,总是试图低头亲她,幼宁最近本就脾气不大好,之前耐着性子许久,这会儿不忍了,当即绷着脸道:“烦烦,不许闹了。”
她绷起脸颇有几分威慑力,燕归怔住,顿了顿居然乖乖停下,在她的视线下坐定,抿着唇,“噢。”
幼宁差点捧脸,这声应答真的太可爱了……她都不知道十三哥哥居然有如此萌的一面。
她努力维持面无表情道:“那就乖乖脱掉外衣,要擦身了。”
燕归又看了她一会儿,才慢吞吞抬手,从袖口开始一颗颗解,模样乖巧中带着莫名的撩人。
幼宁有点儿纠结要继续“欺负”下去还是不捉弄了,因为这人现在的模样真的太难得了,也许此生都不会再见到第二次。
她最终决定暂时抛下良心,那是什么?能有现在的十三哥哥好玩儿吗?
在下达了一连串指令而对方都照做后,幼宁玩儿上了瘾,开始扫视屋内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她显然低估了燕归本性,就算现在的他真的醉了,这种性格也是他特意在幼宁面前表现出来的罢了,不过都是为了哄她开心。
为了幼宁他几乎什么事都可以做,仅仅是醉酒时卖一次蠢又如何呢。
眸中映入幼宁闪着星光的眼眸,本就醉了大半的燕归酣意更深,想要醉入其中,不复醒来。
这么好的宝贝,缘何被他所拥有,他何其有幸?
恍然间,燕归想明白了什么。
世上的珍爱之物并非只有独占她才能感到快乐。若她钟爱雨露,便为她搭建桥亭;若她喜爱风雪,便为她遮挡冰寒;若她注定要拥有和享受那么多人的爱,便只需做她身旁最长久和令她瞩目的那位,只要她的目光能一直为自己而停留,那便够了。
真正的珍视与爱护,是爱她所爱,思她所想,而非偏执与一味的占有。
他原本所一直奢求的,她对自己全心全意的爱,也已得到了,何必非要强求唯一呢?
她并非自己,他天生命途多舛,以致心性凉薄至此,才会对她那般渴求。她却是自幼在鲜花团簇与众人的爱护下成长,如果她真的如自己所想,从此眼中只有自己再无他人他物,这样的幼幼,就不会再是他最初认识的那个小姑娘。
固执的只有自己就够了,他可以眼中只有她,但她的眼中却可以有高山长河、碧空万里。
因为,世间万物,他已从她的眼中领略。
“幼幼。”燕归望着她,几乎是痴痴道。
“嗯?”幼宁没有看他,无从领会燕归此刻心潮澎湃,她正在给他梳发。
燕归的发长而黑,粗而硬,一如人,梳起来顺倒挺顺,但真正手摸上去,有些扎。
她细细从发根梳到发尾,动作越发轻柔,被握住手腕时还温声软语道:“烦烦,怎么啦?”
“想要你。”一句话简单直接,燕归深深看着她,“可以吗?”
可以吗?两人早已是夫妻,本无需问这种话。他问了,就仿佛饱含着无数温柔。
幼宁没有答话,杏眸潋滟,盈盈望着他,缓缓闭上了眼眸。
尽在不言中。
第111章
杏雨摇枝; 春意正浓,杏儿搓着手来回走动,眼珠无意识随着廊下雨珠转悠,时而踮脚眺望门外; 扑鼻花香亦无法引去她思绪。
那位怎么还没到呢?
那夜世子与陛下同醉,娘娘已经连续睡了三日,其中有毒性蔓延的原因,亦是陛下的吩咐; 让明太医给娘娘下了药。
陛下从明太医那儿得知了救治娘娘的两种法子; 又从游公子那儿知晓了其中一种的具体过程; 现今已寻到了合适人选; 派了御前侍卫去接人,现今正在途中。
杏儿觉得这救人的法子真是古怪至极,得是女子不说; 指定了生辰八字,还非得是处子。
杏儿不是太医,对医术无从了解,太医和游公子都如此说; 她这种念头也就转瞬即逝,如今只期盼那人快到。明太医说过,药量不能过大,最多只能五日; 等娘娘再次醒来; 不解毒怕是从此难以安睡。
“……你怎么还在这儿?”石喜匆匆而过; 瞥见杏儿身影便问了句,“娘娘那儿时刻得有人伺候着。”
“有两个小丫头呢。”杏儿扯住他袖口,“能救娘娘的人还有多久到?这都第三日了,你跟着陛下可有听过消息?”
石喜所知比杏儿多,但他不知当讲不当讲,杏儿瞧出他脸色,纳闷道:“我不过问这么一句,你怎么如此心虚?”
约莫女子思考起来角度清奇,杏儿想了想,“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石喜无奈,“就我整日跟着陛下,能做什么?你也不必一直待着,半个时辰后那人就到了,娘娘也快醒了,该准备的都去备着吧。”
“……喔。”杏儿依言去备了主子最爱的吃食和换洗的衣裳,思来想去都觉得石喜当时神色不对,却不知其所以然。
半个时辰转瞬即过,杏儿嘀咕着纳闷的话儿出小院,迎面撞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未抬首先得了声呵斥,“走路也不好好瞧着,冲撞了贵人我看你如何是好!”
杏儿惊愕,自她伺候娘娘起,不知多久没人对她这么不客气了。
她倒没什么恼,唯余惊讶,便抬眼瞟了瞟,“……纪姑娘?!”
这位脸色苍白,几乎要迎风飘摇的病美人,可不就是纪琅华。
“杏儿姑娘,许久不见。我来江南休养,听说娘娘在此,便来看看她。”
确实许久不见,纪琅华脸色相比上次更差了不少,杏儿知道此人命不久矣,此时也不由为方才的莽撞心虚,福身轻声回道:“纪姑娘,方才奴婢没留神冲撞了您,还望纪姑娘原谅。不过娘娘此时正在病中,不便见外客,免得给您过了病气,您看要不改日再来?”
分明是怕纪琅华过了病气给仍在虚弱中的幼宁,杏儿话却说得漂亮。
纪琅华心知她的思虑,只含笑看她,“杏儿多虑了,若不是陛下允许,你觉得我会这么容易进来?”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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