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芃然心动,情定小新娘-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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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犹还在拿捏,身边英奇见自个都这副模样了,自家亲姐还在顾左右而言他,不由心中忿忿,捂着脑袋上的大包,叫的更大声了:“姐!我都快疼死了!”
陈芃儿慌不迭的拿帕子捂了他头上的包,近看自家兄弟这张脸,实在是眼也肿了,嘴也鼓了,嘴角也破了,脸颊青青紫紫的,现在越发肿胀的溜光透明,更不用说额头还有干涸的血——她瞧着心疼,本来还想训斥他几句的,话到嘴头又咽下去了。
毕竟现在英奇正摇着她的胳膊,哭的一头汗,她实在是也狠不下这心,只能好声好气的不住安抚他:“你别乱动,这车上颠,别再碰疼了哪里。”
怕啥来啥,夏天雨水多,光叔小心避让过路中央的一个积水塘,挡不住右边还一个,车身大大的颠簸了一下,英奇正拧着身子折腾,不提防身子一歪又磕去了前排椅背,本来先前哭闹还有些撒娇的成分,现在陡然“啊”一声,想来是磕疼了,干脆涕泪横流的放声大哭起来!
陈芃儿被他闹的既心疼又头疼,也被急出了一身汗,这时阿水指着路边一家还亮着灯的诊所回头:“夫人,舅少爷疼的厉害,去医院路还远,不如先去这里包扎包扎。”
陈芃儿也觉有理,叫光叔挨着路边停了车,扶英奇下来,就见这家诊所挂的招牌叫做“住吉堂”,旁边还写有日文字符,想来应该是一家日本人开的西医诊所。
这时已是夜里八九点钟,一般的诊所这个点都关门了,他们几个人推门进去,就见打扫的甚是干净的中堂就一盏灯亮着,半个人影子也瞧不见,阿水提高嗓子问了一声“有人吗?”
从中堂后面传来脚步声,有人匆匆朝他们迎上来,说话很是谦逊:“不好意思……”
语声戛然而止!
来人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了,两只眼睛发痴的望向正抬起头来的陈芃儿。
那是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人,个头高高的,肩膀宽厚,乌发浓眉,眼睛不大,即便是这样大夏天的夜里,衣服穿的也板板正正,叫人搭眼一瞧,就有种十分稳妥持重的感觉。
陈芃儿亦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迟疑的开口,自己都有点不确定:“山,山下师兄?”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她在日本读书时的同窗山下重明。
当初山下重明在码头送别她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遥想起来却恍如隔世,不过他们两个之间并没多少功夫寒暄,因为英奇在憋了一阵后,又“呜哩哇啦”的疼的叫唤起来。
山下重明忙把英奇从陈芃儿手中接过来,搭眼一瞧,心中有数,探手去摸英奇的鼻梁,陈芃儿忙道:“鼻梁没有骨折。”
好像从前两人上学时彼此的默契又回来了,山下重明点点头,搀着英奇去诊室坐好,低垂的视线扫过陈芃儿高高隆起的肚皮,他抿了抿唇,并不多言语,转身麻利的去准备医疗器具。
英奇其他的伤都还好说,都是些青肿皮外伤,唯一就是额头头皮里一道半指长的口子,需要缝针。
英奇一听要缝针吓的猛吸一口冷气,茫然失措的抱着陈芃儿不撒手:“姐,缝针啊,大小也是个手术……这么个小诊所行不行啊……”
山下重明也有些迟疑:“我的护士已经下班了,我自己一个人做缝合未尝不可,只是……令弟如果太过于紧张,怕是……”
陈芃儿明白他的意思,这种缝合术对他们学医的人来说,只不过是最基础的技能,但如果病人不配合,在缝合过程中因为过于紧张而大吵大闹的话,那再简单的东西,也会变的不简单。
突然没来由的她就抖了一下,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手指,本来行将就木的全身,因为这一刺,四肢百骸里的血都变的微热起来,两只手酥酥麻麻,微微蜷缩又不住伸直——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摸过,那些自己本来耳熟能详的明晃晃的器具了~~~
她不自觉的握了下手指,抬起双眼:“山下师兄,你……要是信得过我,不妨让我做你的助手。”
第八章是你?
第八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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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奇的缝针很顺利,许是因为陈芃儿事先吓唬他,说要是他乱动,那伤口会缝的歪歪扭扭不说,而且日后这块被剃光的头皮还会长不出头发!
英奇这个年纪正是最在意自己外貌的时候,被吓得老老实实,打死也不敢乱动,生怕变成个鬼剃头。于是由山下缝合,陈芃儿辅助的这个小手术,完成的尽善尽美,而且可能因为麻药药效未过,英奇也不喊疼了。
一晚上陈芃儿耳根终于清静了片刻,不由也是暗暗长吁一口气。她和山下两个人挨在一起收拾托盘里的剪刀纱布镊子,就听山下重明道:“我还不知芃小姐已经结婚了。”
陈芃儿笑笑,“嗯”过一声,她现在这副模样,怕是任谁见了都要大吃一惊,她并不想多谈自己,于是笑道:“我也没想到山下师兄会在上海。”
方才山下重明已经简单介绍过,他父亲的一个老朋友在上海租界开西医诊所,但是年纪大了,有些支撑不住,想回国养老,但又舍不得上海的诊所,正逢山下重明医学院毕业,听到这个消息后主动请缨来上海,接手诊所。
眼下距离他来上海也不过才十来天功夫,刚把所有事宜交接清楚,送走了上任诊所的主人。
山下边把器具放在蒸器里消毒,边低头笑:“也许我和芃小姐还是有缘,我还正打算等一切安顿好就去找你,没想到今日就碰到了。”
陈芃儿胸中一顿,想起他们在码头分别时,她当时送给他的那句“有缘,自会相见”,心中犹自感喟,正有一股脑的话想要问他,例如大金老师,学校,其他同学等等,结果就见英奇扶着被纱布包裹的头,木木瞪瞪的问:“姐,咱们回家不?”
于是陈芃儿只能先给山下写下她的住址,匆匆告辞,扶将了英奇正要出门,就听身后山下唤她:“芃小姐……”
一回头,山下朝她一个全日式九十度鞠躬,眉眼中,一片挡不住的真挚:“我很高兴今天能见到芃小姐。”
陈芃儿心口一热,她与山下重明同窗两载,他亦算是她在异国他乡时唯一一个走的还算亲近的朋友,眼下再见,虽时过境迁,但过往同窗之谊仍在。
她现今这样一个孤单的所在,陡然再见往日友人,止不住的也是喟叹连连,面上露出笑来,其实眼底也早已湿润了:“我也很高兴,能见到山下师兄。”
福特汽车重新启动,驶向回家的路。
身边的英奇闹了一晚上,现下终于安静下来,顶着半只脑袋密密匝匝的纱布,正抱着她的一只胳膊恹恹欲睡。白日里虽然暑气逼人,但是车子在夜里寂静的马路上跑起来,晚风从敞开的车窗吹过,不觉又格外舒爽。
前方的阿水微微回头:“我听着这诊所的大夫和夫人还是旧识,当真是巧。”
清凉的夜风拂动陈芃儿鬓边发丝,她凝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路边房舍,不觉有些出神:“是啊,好巧。”
再无人言声,似乎连肚子里的襄夏都在这一番嘈杂的折腾后,享受起了这难得的平静,轻轻动了动手脚,便安稳了。
旁边英奇正枕着她的腿睡的七荤八素,陈芃儿一手揽着弟弟,一手抚在肚皮上,心里倏忽一动,一种属于母亲的悸动,和微小的幸福感,在这个夏夜从她一直窒闷的胸口升腾而起,令她的唇角弯起,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来。
彼时的金陵城,同样的夏夜。
灯红酒绿、画舫林立的秦淮河,水面映出艳色的绯光,湿润的空气里莺声燕舞,远处飘来的歌声袅袅在耳边,男人凭河而立,身边一株垂杨,水面投下淡淡的影子,在他身边随风摇曳。
他手里拿着一颗烟,却没点着,只在指尖捏着,孙水镜匆匆而来,站去他身后:“次长,这边的事儿忙的差不多了,明天我们回去北平,钱森泉估计怎么也想不到,咱们这一趟,比他想要的,还多那么一点。”
陆安并没回头,望着水面勾起一点唇角:“这一点也就够了。”
孙水镜低声诅咒:“那个老狐狸……”
“只不过……”
一听上司出声,孙水镜忙紧张的探身上前:“什么?”
“只不过,”
渺渺茫茫、繁星交错般的水面,秦淮河仿佛笼上了一团光雾,扑去男人的眼底,“只不过,此番北上,离她更远了……”
陈芃儿这两天比较忙。
英奇受了伤,又因为头皮缝针,额前头发生生被剃光了一块,他怕丑,自然不肯出门,却又怕家里一水的丫头姐姐们看见他这幅模样笑话,所以干脆在家都是戴着帽子……这大热天的,不用多久就捂出了一头的痱子,痒的他抓心抓肺,去挠又不小心碰到伤口,真真是死去活来,关在屋子里直跳脚!
陈芃儿只能不住安抚自家这个不省心的弟弟,指使下人们把窖藏里的冰都拎去他屋里,日日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生怕他热的又乱挠,再把伤口给抓化脓了。就是这两天她日日杵在英奇屋里陪他说话,被冰块的凉气给冲撞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下亦岩不干了,拽着她死活不肯再叫她进英奇的屋,主动请缨自己去陪舅少爷聊天。
陈芃儿本来还想着亦岩见了英奇从来都是闷声不响退避三舍的,怎么这回倒是稀罕。不过转念一想亦岩去陪英奇了,她正好腾出空来,去正式上门拜访下师兄也好。
光叔因为上次桃花宫的事,被陈芃儿放假回家去养伤,现在韩公馆的司机变成了阿水,阿水虽然话不多,但是脑子好使,为人十分机警,况且一身的好功夫,出门放在身边也有底气。陈芃儿本以为桃花宫那帮人知道了他们是广昌的人,说不定会上门来寻晦气,却是一连几天都静悄悄的无甚动静,她也便渐渐放下心来,这天就唤了让阿水载她去商店街,亲手挑选了几样礼物,然后便驶去了“住吉堂”诊所。
这次白天去“住吉堂”,和上次晚上情景大不同,“住吉堂”位于法租界内,诊所虽然门面不算大,但前来就诊的病人却已经把中堂的两条长椅都坐满了,看来生意不错,并没有因为大夫换人而受什么影响。
陈芃儿瞧见人多,有点担心自己的贸然前来,会打扰了山下重明看诊,正在中堂踌躇,前台护士见她一个孕妇,赶紧迎上来打招呼,这时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吵吵嚷嚷。
一个尖利的女声在耳边响的正脆:“让开让开!”
中堂不大,陈芃儿站在中央,一转身被来人挤的身子一偏,亏了眼疾手快抓了身边的护士才站稳了,刚松一口气,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两手叉腰,三角眼吊梢眉狐狸脸,瘦的相当尖刻,身上穿的旗袍倒是花团锦簇,却是掩盖不住一脸的青白色。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伙计,皆抱着满怀的礼品盒,女人瞧着中堂人多,皱了皱眉,很不耐烦的问护士:“福山大夫可在?”
护士应道:“原来是曹太太,福山大夫已经回国了,现在诊所里是山下医生。”
女人愕然:“回国了??”
又扭头瞧瞧中堂里等着看诊的病人,薄嘴唇一撇:“这山下医生又是谁?别是个毛头小子吧?”
陈芃儿听在耳朵里,忍不住出声道:“这位夫人,山下医生毕业于东京医科学院,师承长泽大江教授,是学校最优异的学生,虽还年轻,却是家学渊源,夫人尽可放心。”
那被换做“曹夫人”的女人朝她转过头来,一开始还满面不屑,却是在看清她的脸后,一下唬得改了样子!两条细眉高高吊起,两颊松弛的肉都因为表情的吃惊而变的紧绷起来:“是你?!”
第九章打的就是你
第九章打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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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芃儿这时也认出女人是谁,怪不得方才总觉着有些面熟。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首,陈芃儿活过这二十来年,冤家也没几个,不过眼前这个,勉强够的上。毕竟,她们这些年有限的几次谋面里,形容都颇不善。
这回也不例外。
这位“曹太太”,便是以前是宁河老陆家阿斐的母亲、陆安的姑母陆念萍的贴身丫头含香,后来嫁了寒长礼手下的一个小官,看她衣饰打扮的这一番花团锦簇,想来这几年那个丈夫爬的不慢。
从小到大,含香和她的主子陆念萍一样,一直就看陈芃儿不顺眼,眼下认出来人,陈芃儿皱皱眉头,只当是运气不好,待转身要走。那含香却上前一步,一下拦在她跟前,挑着眉上下打量她一番,抱着胳膊一下嗤笑出来:“我倒是谁,原来是老东家里的童养媳!”
她声音又高又尖,只这一声足就把全中堂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阿水本来在一旁拎着礼盒,见此情景将礼盒放去了柜台上,拍了拍袖子,又站去了陈芃儿身后。
陈芃儿和这个含香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小时候因为自己,含香挨过阿斐的耳光,想来那次后这人便把自己给恨上了!想当初陆家老太太葬礼上,还曾对她有意为难,而现在,怕是她那张利嘴里也不会吐出什么好话来。
就见含香果然不怀好意的将目光放去她隆起的肚皮溜过一圈,摸了摸耳后的时髦卷发,拧着薄嘴唇冷笑:“早就听说宁河陆韩两家一世清誉,被毁在个贱人手里,生生的呀——成了众人笑柄!没想到今个就叫老娘碰上了,果然是今早上出门前忘了瞧瞧老黄历,竟真真这么晦气!”
这一番高声尖腔的指桑骂槐,虽还没指名道姓,却是火药味正浓,周围人顿时看戏心起,嗡声一片,瞧瞧这个,瞅瞅那个,彼此揣测着这两个女人的关系,特别是其中一个还是孕妇,看样子也都还是体面人……本来排队时光就乏味,现下有热闹看,众人自然都打起了精神,双目炯炯起来。
那含香见陈芃儿沉默不语,更加趾高气昂,她生就一张利嘴,嘴皮子上的功夫,向来从不落人下乘,旁人这方面都有些怵她。特别是前阵子陈芃儿闹出的那些事儿,她的确也听到过一些,今个叫她撞上这个小浪蹄子,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只当是为陆念萍出口气!
要知道,因为这个小贱人,阿斐少爷与父母几乎形同陌路,小姐每每想起,气的直喊牙疼!!
含香得意的拧拧嘴,刚再要张口,就听陈芃儿沉声道:“阿水,掌嘴!”
话音刚落,她还来不及看清,就听“啪”极清脆的一声!眼前一黑,半张脸即刻火辣辣的,疼的仿佛被灼烧过!
含香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被打得半张脸,眼白充血到成了一双红眼珠子,集聚上头的怒意顿时席卷了理智,张牙舞爪的就扑上去:“你个贱人!你竟敢——”
一句话还没说囫囵,掌风悚然又至!
这一下直接把人给扇了个趔趄!一个站不住直接就歪去了地上——
众人皆“啊”的惊呼一声,本来站在含香身后怀抱着礼盒两个家丁模样的人,一时都还没反应过来,一番面面相觑后,礼盒一扔,挽挽袖子刚想要冲上来为主人出头。
陈芃儿扶着腰后退一步:“阿水,出去解决,不要在这里。”
阿水点点头,上前一手抓了一个,轻松松的就拖出了门去,就听得门外“哎吆”过两声,阿水眨眼就折了回来,还歪在地上未爬起的含香,一见他犹如瞧见凶神恶煞一般,“啊!”的一嗓子,手脚并用的爬将起来就往屋里面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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