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芃然心动,情定小新娘-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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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好命,先前许的陆家那个,现在是个大官,后面嫁的韩老板,又有钱,咋算都不亏……”
“要我说这女人就是个煞星!韩老板那样的好人娶了她就一命呜呼了……,不是她克死的还有谁?韩家老太太千里迢迢的跑去看儿子,临到了死了才能回来宁河。韩家沾上这样的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走在陈芃儿身旁的亦岩一时气愤不住,抬头对那说闲话的人怒目而视,那人一副泼皮无赖相,见亦岩瞪他,撸撸袖子挑衅的下巴一抬,露出一副不好惹的流气样。
陈芃儿一把拉住亦岩,对他摇摇头。
奶妈陶氏在一旁小声:“太太,这街上人多,天又冷,还是让襄夏少爷去车里吧,别像大人一样在外面受冻。”
陈芃儿怀里抱着襄夏,怕冻着孩子,襁褓包的又厚又紧,襄夏被裹在里面很不舒服,一直在动来动去,她这一路抱着他,手臂早就累的酸楚不已,却又不肯假手于人。现在实在疲累,所以听了劝,把孩子递给陶氏,让她去坐后面阿水开的汽车。
这一递,那泼皮又朝旁边人酸笑:“就凭这小寡妇朝三暮四勾搭自己义兄的劲头,这孩子保不齐是不是韩老板的还不好说呢——哎呀!”
好不好的这人突然就四仰八叉摔去了地上,活生生的一个狗啃泥!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身是土,满嘴是血,看来是牙被磕掉了,捂着嘴气急败坏呜里哇啦的乱叫:“谁!谁伸腿绊的我?!”
本来都围观陈芃儿一行的路人都乐得去看这个人的热闹,哈哈轰笑做一团,这人怕是平时就嘴欠,所以好多人幸灾乐祸:“孙黑子!叫你嘴毒,遭报应了吧?!”
陈芃儿于是就这么在万众瞩目指指点点下一路扶棺行至韩宅,宁河广昌老店的人和韩氏族人早已在韩宅守候,老夫人的棺椁被摆进中堂停灵,然后上供品,举行家祭,烧倒头车,也就是烧纸扎的车马、童男童女、楼阁花轿。
陈芃儿早就提前知会安排好的佛道二教也已经在韩宅就位,为做道场超度,举行诵经仪式。她自己则携亦岩襄夏等直系后辈换上麻衣重孝,老夫人的棺椁会在家中停灵三日,然后出殡厚葬。
只不过还没等到三日,就平地起了风波。
第三十八章争夺
第三十八章争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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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灵的第三日,韩林凉的三叔和四叔姗姗登门了。
他们倒也没多废话,在长嫂的棺椁前拜了拜,吃完了十六碟,十六碗,中等八碟的待客宴席后,就朝陈芃儿递上了一纸文书模样的物什。
陈芃儿不明所以,低头扫了一眼,看到的先是落款处模糊的“道光××年”几个字,那纸张古老黄旧的似乎一碰就碎,已经被重新裱糊了起来,待再定睛仔细查看,原来是一纸分单文书。
再细去辨认,上面是拿毛笔写的小楷,模糊能看得清几行字:遵母命同亲族议论……四子按份均分,自分之后,其各努力谋生,不得懈惰……
陈芃儿摸不清状况,只静默不语,等两位叔叔开口,两位叔叔见她瞧也瞧了,也就拍拍袖子,开了口。
原来,当初他们四兄弟分家的时候,现已然作古的韩林凉的父亲是为家中长子,四子分家,身为长子的韩老太爷分到了一间布行,次子、三子、四子也各有产业分得。而这就是当初的分单文书。
这厢里看完,四叔又递过来一纸文书凭证,陈芃儿接了,再细看,上面所书:“…因四弟家业淡泊未实丰足,将芦台布行均给……恐后无凭,立分书永远存照。”
短短几行字,寥寥数语,日期是在上一份分单文书的三年后,行文虽简洁明了,但意思写的很明白,说的是韩老太爷把一间开在芦台县的布行分店赠送给了最小的兄弟,也就是现在韩林凉的四叔。
陈芃儿摸不清对方递来这两份文书意味到底何在,她是小辈,只低头不语,静听叔叔们说话。
四叔还真就说了:“侄媳妇,这两份文书你也看了,白纸黑字的,当初你公公自愿把芦台县的布行分店送给了我。不过,这文书上没写的,是他当时可是把我的榨油房给盘了去。那油坊虽不甚大,可也是当初分家长辈们留给我的产业。我只当是自家兄弟,既然大哥要用,那就尽管拿去用。可那油坊当初在分单文书上白纸黑字是我的产业,当时只是借给大哥用用,这么多年看在兄弟情分上,也从没计较过。不过最近这些年生计艰难,家里人口又多,实在入不敷出,之前本想跟林凉开口想把我家那榨油坊讨回来,也指望着好能补贴补贴家用。却是这一蹉跎,竟是人已都往生了……唉……不过,现在既然是侄媳妇你主持家业,那我这个当叔叔的来跟你说一声,也是一样的。”
四叔这话一出口,陈芃儿还没来得及有反应,一旁站着的广昌宁河老店的杨掌柜脸色突然涨红,胸口起伏,像是有话要说。
杨掌柜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宁河老店的元老了,连韩林凉生前都要尊称他一声“杨伯”,陈芃儿温声:“杨伯,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杨掌柜也不客气,他自才十几岁时就跟随韩老太爷,后来又辅佐过韩林凉。就见老人家涨红了脸道:“四老爷,这说话可得凭良心!当初分到你手里那个油坊,才两年功夫就被你弄的一团糟,每天榨的哪点油卖的钱,还不够你买酒喝!是你天天跑来老爷跟前哭穷,说快要养不起孩子,老婆也跟你闹要跑回娘家,你说你想把油坊卖给老爷,换几个钱好过日子。老爷就差了我去瞧一眼,先不说你那油坊里面就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忙活,出的油渣滓多,味也不正,根本没人来买!还有那房子更是被糟蹋成了个烂摊子,房顶都塌了半边,院子里长满杂草,老鼠乱窜!老爷说这实在不像样子,你就哭诉说当初分家的时候是自己手气不好,吃了亏,抓阄只抓到这家油坊,要是能抓到老爷的布行,定能好生做买卖,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你是老爷最小的兄弟,他这个当大哥的,实在不忍心看你把日子过成这模样,这才跟夫人商量,把在芦台县新开的那家布行分店送给了你,还一并奉送了店里伙计和半仓货!”
四叔脸不红心不跳:“是啊,所以大哥才写了文书,立了凭证,白纸黑字的愿意把将芦台布行送给我。”
杨掌柜问:“那四老爷可还记得,当初签写这文书时,四老爷您一看凭白得了间布行,高兴的很,跟老爷允诺说今后一定好好做生意。又说自己跟那榨油房实在不对盘,八字不合,正准备把那房子拆了,捡吧捡吧点木头好当过冬的柴火烧,我家老爷一听说使不得,毕竟那是上辈留下的产业,所以又送了您十车炭好叫您过冬。您拿了炭,一高兴,就说那油坊反正也是烂摊子了,老爷要是不嫌,就尽管拿了去。”
四叔仰着脑袋,似笑非笑的望天,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杨掌柜又道:“我家老爷是实在可惜祖辈上留下来的产业被这么糟蹋,所以才接过了那间油坊,花了大力气来整饬屋子院子,正好当时我们布行正开始进印染的生意,所以老爷就把那家破油坊改成了一所印染坊。”
话说到这儿,陈芃儿终于明白过来。
广昌是依托韩老爷的布行起家的,当初韩老爷经营得益,布行生意做到在宁河已经是最大的一份。其实布行最后只是韩家生意的一部分,那个时候韩老太爷已经在宁河开办小型的棉纺加工厂,纺线、织布、印染、买卖,都有涉及。其中只印染这一项,就是韩家生意中的大头,迄今这间印染坊仍在,这么多年规模已变得十分庞大,宁河老店中所卖的布匹,全皆是由这间印染坊出产,且不光宁河广昌,周边县镇上纺出的布匹,也大都是运到这间大染坊中进行印染。
可以说,这个印染坊算是宁河广昌老店和天津广昌总店的大本营。
这个时候四叔站出来,这印染坊的前身,那个破油坊是他的产业,不论房子还是地,也都是他的,至于这块地上又盖了什么新房子,经营了什么新营生,自然也是他的了。
他这一下,等于是把宁河和天津的广昌给要去了一大半!
第三十九章勾心
第三十九章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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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坦然:“分单文书上写的清楚明白,油坊那片的房子、地都是当初家里分给我的。我拿给大哥家用了这么多年,连分租钱都没讨要过。现在我家中日子过的艰辛,想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不管是卖啊还是干别的,总归那是我的。这油坊被占用了这么久,三十多年总该有了,反正我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也不怕没脸,毕竟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是不是也得该把这三十多年的租金算给我才是?”
他朝向陈芃儿:“侄媳妇,广昌现在这么财大气粗,该不会连自家人这点便宜还要占吧?”
陈芃儿依旧静默无语,广昌在上海和广州的产业出了“日资企业”那档子事,自己身上这个“日籍”的污名还没洗掉,这些族人自然不敢再打这一块的主意。但宁河和天津的广昌是在老夫人名下,并没有受到牵连,他们是看老夫人反正都已经作古,她一个小女子不足为惧,所以就迫不及待的蹦出来要分一杯羹了。
而今天虽是四叔一人发难,但怕是几位叔叔们背后都已经达成了共识,是一人打头阵,打下肉来大家都有肉汤喝。
方才杨掌柜质问在一旁闲喝茶的三叔:“三老爷,当年四老爷说要把那破油坊拆了当柴烧的,您也在场,四老爷说那油坊跟他八字不合,非要把油坊送给老爷,您还劝过我家老爷,说‘这种腌臜地方,就是重新买个院子都比花钱在这上面便宜’。那油坊明明就是四老爷嫌累赘,非要塞给我家老爷的,怎么现在又说只是借用?”
三叔打着哈哈:“杨掌柜,这么几十年前的事了,难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我是年纪大了,都老糊涂了,你说的这些,我还真记不得有这回事。况且,大哥当初送四弟布行是有文书的,怎么这反过来四弟把油坊送给大哥,就没写个文书凭证呢?”
杨掌柜被问了个胸闷,一口气憋在胸口里都要喘不上来,脸涨的更红,一头花白头发哆嗦的叫人心酸,陈芃儿劝他:“杨伯,您先坐下喝口水。”
一直杵身边的亦岩忙过去扶了杨掌柜,低声劝了两句,杨掌柜喘了口气,被亦岩扶至她跟前,愤愤然对她道:“夫人,咱们家里的人都知道,芦台的布行是老爷体恤兄弟生计艰难,主动送给四老爷的,然后那个烂油坊就被四老爷塞给了老爷。这事老夫人知道,凉少爷也知道,却是老夫人前脚一走,他们这些人就要拿这个来难为你!”
这话讲的很大声,却是三叔四叔置若罔闻,脸不红心不跳,只好整以暇的笑微微,一副皮厚不怕苍蝇多的做派。
而那前来吊唁的宾客,一开始还三三两两探头探脑,后来则直接三五成群的挤在停灵的中堂里,不肯错过这番热闹。有那好事者还跑出去宣扬,说韩家人在老夫人棺材板前就要开始争家产啦!这一呼百应的,周边四邻路人都纷纷跑来韩家大院,就跟看西洋景似的,嘻嘻哈哈的坐等看这一家人怎么个撕破脸。
陈芃儿披麻戴孝,对着两位叔叔福了一福,态度不卑不亢:“两位叔叔今日登门来给老夫人吊唁,晚辈不胜感激。这两份文书我已看过,只不过事隔久远,一时半会的叫晚辈也无从分辨。且今日是老夫人在家停灵第三日,明日就要出殡,诸事繁忙,实在也无暇细细顾及四叔说的这档子旧事。”
她又福低了身子:“所以还请叔叔们耐心等上两日,等老夫人明日出殡后,晚辈再请了族中长老,和叔叔们共议此事。现下老夫人棺椁还停在家中,都说长嫂如母,想必两位叔叔也不想坏了老夫人的清净,平白叫旁人看了咱们韩家的笑话。”
围观人嗡声四起,旁边有人指点道:“这媳妇年纪不大,话说的却在理,老人家身子骨还没入土为安呢,这小叔子们就跑来要东要西的,吃相未免太难看。在宁河韩家也是个大家了,况且都还是亲兄弟,怎么得也得互相留点面子不是?”
周边人纷纷点头称是,三叔面人一个的不吭气,四叔则嗤笑一声:“今个还就是要在老夫人跟前才论道论道!侄媳妇,你是在那大上海念了洋学堂还出国留过洋的体面人,怎会知道我们这些乡下人过日子的艰难?之前就是看在兄弟情面上,这些年,只要日子尚还能熬的下去,就怎么也拉不下这老脸来张口。所以这事才一拖再拖,拖到现在,这事要再不提,你们丧事办完屁股一拍就回去那大上海吃香的喝辣的去了,我再找谁说道去?趁着侄媳妇你在,老嫂子还没入土,我也不怕丢面儿,况且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还真不是贪图你们广昌点啥,我不过就是想拿回自个东西而已。”
盛气凌人朝陈芃儿逼视过来:“到底给不给,侄媳妇你今个还就得给我句准话!”
被亦岩扶去一旁吃茶的杨掌柜,气的一下又从椅子上嘭的起身:“这话四老爷说的倒轻巧!当年那就是个破油坊,屋子都塌了顶,耗子满窝!我家老爷花多少银子才整葺的有点模样,后来才改建的染坊。现在周边那一大片地方都是我们广昌的大染坊,你现在上下嘴唇一点就反悔说要收回去!那染坊是我们老广昌的命门所在,四老爷这是看我家夫人孤儿寡母的好欺负,生生想割广昌的肉啊!”
旁边人窃窃私语:“谁说不是,现在说要拿回油坊,哪里还有油坊?”
四叔背手冷笑:“杨掌柜口口声声说当年是我亲口说把油坊送给大哥,可有人证?”
杨掌柜伸手指着三叔:“人证就是二老爷、三老爷!老夫人当时也在!”
三叔坐在一旁喝茶,不吭一声,茶叶吐的啧啧有声。
四叔大模大样的撩开棉袍也往椅子上一靠:“方才大家也都听见了,我三哥说他不记得有这回事。至于二哥……”
探身过来笑笑:“侄媳妇要不差人去把二老爷请过来,咱们也好双面对峙?”
“你们!欺人太甚!”
杨伯气到又要暴起,被亦岩一把拽了,陈芃儿对他摆摆手,亦岩懂眼色的赶紧把杨掌柜给连劝带搀的扶去了中堂后面。
陈芃儿紧紧掐着手心,身上罩的麻衣布料粗糙,磨的手背的皮肤都有些发红,她知道今天两个叔叔分明来者不善,一个首当其冲打头阵,一个当个一问三不知的面团人,至于那还不曾露面的二叔,怕是在家坐镇,专门等着作为“证人”被人来请。
至于老夫人,老人如不是已经作古,怕是这三个叔叔也不敢这么直面叫嚣上门来,他们就是见当年人都死了个干净,只一个杨掌柜,人单力薄的没法与他们仨的红口白牙匹敌。
而且这事的确有些难办,听方才杨伯的话,当初韩老太爷之所以接过这个破油坊,主要是因为毕竟是祖上留下的产业,不想看它就这么被糟践了。后来改建了染坊,也是顺手而为,哪里想到日后还会有这般纠纷?想来那样爱护兄弟的老太爷,连一个芦台的布行都能舍了出去,又哪里会想要占弟弟的产业?所以怕是也根本没得文书凭定。
这事就是当真撕破脸,告去县长那里,没有凭证,怕是也打不赢的。
可是,打不赢,难道真要看着他们把大染坊给生生割了去?
广昌是老太爷和林凉哥的两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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