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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家燕子傍谁飞-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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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书脱口道:“别,外面冷。”哪有你这么自觉的?
让他在对面坐下来。慢慢的,好像又一点点找回了以前那种安适纯真的感觉,跟他相视一笑。白天的病痛忘了大半,全身又舒适又轻松。
杜浒忽然道:“别害臊了,脱鞋,让我看看你的脚长得怎么样。毕竟过去缠过,我总是怕你的骨头最后长歪了。你在外面这几年,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奉书心中一凛,赶紧点头,也顾不得脸红了,飞快把鞋袜除下来。杜浒拿起她一只左脚,捏了捏,仔细看了看,松了口气。
奉书使劲把脚丫子往回缩。离太近了会不会有味儿?
好在似乎没什么味儿。只是这两天昏迷卧床,双足略嫌肿胀。杜浒弯腰,把她两只脚泡进热水里,舒服得她一个激灵。
他自己也把脚泡进大盆里。两个人对坐着微笑。可是不一会儿,杜浒的视线就不在她脸上了,转而盯着下面。水波底下,两只小白脚丫子互相蹭着,撩起轻微的水声,像两条不安分的小鱼儿在互相腻歪。水面上不时浮出来几个圆溜溜的脚趾头,好像珍珠糯米丸子,在朝他打招呼。
杜浒看了一会儿就不敢看了,视线往上移,回到她脸上,一下子对上她的视线。小丫头看他看不腻,正研究他的耳垂为什么比自己的厚呢。
杜浒一下子有些脸热。对面的小祖宗居然毫不在意,看着他嘻嘻笑了一会儿,盆里伸出一只晶莹剔透的小白脚丫,浸到他盆里,在他的大脚脚面上轻轻刮了一下!
杜浒一下子火了,差点掀盆站起来,赶紧一缩,擦脚穿鞋,低声吼她:“会不会洗脚?折腾呢?”
奉书听他语气严厉,马上委屈了。不就是和他闹着玩吗,小时候不是没有过,怎么现在倒不行了?明明他刚保证过,不会再吼她,事事顺着她呢。
扬起脖子跟他杠:“不会!你嫌我?”
杜浒一怔,才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过分,却也拉不下脸来道歉,眼珠子一转,换上一副温和纵容的笑,蹲下去,说:“不会的话,我教你。”
不是跟他抬杠吗?他也有应对的法子。以前教训她,多少还顾着点男女之别,顾着点小丫头的面子。现在似乎用不着了,反正亲都亲过了,这淌水不浑也浑了。
奉书惊叫一声:“你、你干什么?”使劲把脚丫子往上抬,被他轻轻松松地按回去了。足踝被双双握住,身上一阵阵的战栗。
然后就是说不出的惶恐。他在给自己洗脚!这是会折寿的吧!脱口叫道:“师父,别……”
杜浒抬头看她,声音有些哑:“今天白天做的那些,还算数吗?”
奉书恍惚了一刻,才想起来。三书六礼、媒人、大雁,原来他已经跟自己有婚姻之约了。她的丈夫,她的男人,要和她扶持倚靠一辈子的人。
忽然有些明白了他的用意。放低身段,用这种近乎卑微的方式告诉她,以前那些师徒之间的尊卑序列都不再重要,让她学会心安理得地跟他平等。
她擦擦眼角,乖乖坐着不动了,抿出一个微笑,说:“明天换我给你洗。”
杜浒不抬头:“等你身子好了以后再说。”
况且,他似乎也不觉得这事有多丢人,甚至还挺乐在其中。大手握着那一双小白娃娃鱼,轻轻的搓,在她脚趾缝里来回碾,手上的茧子拂得她痒,不由自主地扭起来。
小姑娘小小的,脚丫子也小小的,和他的手掌差不多长,比手掌可软多了。要是小时候没缠过,会不会长得大些?应该不会,毕竟只严格缠过几个月……眼下的大小就是她应该有的大小,就是这么合适,多一点少一点都不完美。
要是她当初缠下去,不知道会是什么怪样子?真有点后怕,这样动人心魄的自然的美,只是因着他当年的一念之差!
就是这么个白嫩嫩、软乎乎的小人儿,当初给她放脚的那一天,哪能想到,会就此搭上一辈子进去?老天爷在上面看着,恐怕也会笑吧。
奉书见他只是放肆盯着自己看,觉得羞答答的,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你放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会洗。”
杜浒哄她:“就当一回小孩子,何妨?乖乖的别动。”
这下子捅了马蜂窝。奉书最讨厌让他当成小孩子,气得两只脚把他手一夹,“你再说一遍,我是小孩还是大人?”
杜浒反手扣住她脚,依旧不轻不重的给她揉,随口笑道:“平时是大人,现在是小孩,行不行?”
奉书两只脚乱蹬,水溅到他脸上,一面嚷嚷:“我是大人!我不是小孩子!我是大人我是大人我是大人!”
杜浒呼吸忽然重起来。眼皮子底下给他搞破坏,裤管都溅湿了,包出细长的两条小腿,两只小白鱼在他手里跳,一片片小圆贝母的闪着水光,她是真不懂还是装呢!再也忍不住,一手抓住她两只脚踝,长身而起,狠狠在她唇上一吻。她唔的一下,不敢动,喘息着,没声了。
“你再这样,我真要把你当大人了!”
奉书全身烧得发烫,隐隐觉得有些危险的气氛,被他放开,赶紧偏过头去,喘几口气,悻悻然改口:“我又想当小孩子了,成不成?”一面说,一面腿抬平,两只滴沥水珠的小脚凑到他鼻子底下,“给我擦擦,我洗好了。”
杜浒哼了一声,使劲捏了她一把,囫囵给她擦干了,一手拎着她小腿,一手直接提起她腰,轻轻扔到铺中央,“睡觉,不许闹了。”
奉书赶紧拿被子裹住自己,湿裤子悄悄换下来。偷眼看,他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端起两盆残水,去外面泼。却好久没回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第224章 0142
·晋‘江独家发表·
直到天彻底黑了,杜浒才轻手轻脚地回了来,看看奉书没有异状,自己整理好一个简单的地铺,在她身边卧了。累了一日,不一会儿呼吸就平稳下来。
他就在她身边数尺之外,一点也没嫌她病,一点也不怕被她过了病气去。但是他那样的钢铁般身躯,恐怕什么病都打不倒吧。
奉书想合眼睡,可是心里登登登直跳,翻来覆去的都是他刚才摆弄自己的脚的画面。身边男人的气息袭来,把她包裹在当中,整个人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哪里睡得着。
耳中听得杜浒慢慢睡了,也只好僵着,不敢动。过了好一阵,终究是忍不住,挠挠他胳膊,把他挠醒了,“陪我说话。”
杜浒应了一声,立刻驱散睡意,揉揉眼睛,坐起来。他自觉对她亏欠太多,眼下让她反反复复的折腾,大约也是该有的报应。再者,小丫头病得那样严重,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治好。在这当口,实在不忍心拒绝她的任何一个要求。
奉书只觉得他这两天突然对自己百依百顺,又是疑惑,又是开心。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聊些什么,想了半天,才说:“师父,你记不记得咱两个第一次一块儿睡,是什么时候?”
杜浒一个激灵,立刻全醒了,略略回忆一下,似乎没对她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这才意识到她指的大概只是两人同室而卧。
也懒得纠正她了,想了想,答道:“嗯,我在大都城郊养伤的时候,你一直陪着我。那是什么时候?有没有三年了?”
只不过几天之后,她就把他甩掉,自己一个人赌气胡闹去了。他带着伤,苦苦寻了良久,直到最后身体吃不消,整个人生生瘦了一大圈,每天晚上便是想念、担忧和咒骂——这些事,不跟她说也罢。
奉书听他这么说,摇摇头,不满意,“不对,以前还有。”
杜浒又想了想,笑道:“去大都的路上,带你一道睡野外、睡客栈。算不算?”那时她是个十一岁的黄毛丫头,小累赘,跟屁虫,三天两头吵着要学杀人的本事。
奉书还是摇头,嘻嘻笑道:“还要早。”
杜浒蹇起眉头再想,“那,是在惠州?不对啊,那时你偷偷来看我,我也从没让你在我的牢里多耽过。”
奉书抿起嘴唇,微笑良久,认认真真地说:“景炎二年,我爹爹被李恒困在空坑,大家都被乱军冲散,你护着我和我三姐,在一处民房里躲了半夜。你累极了,就在我身边睡倒,还打呼噜。”
杜浒微微一惊,攥着她的手紧了一紧,说:“我……我不太记得啦。”
奉书继续道:“直到鞑子兵前来破门杀人,你让我们逃,自己一个人去接战,还说我们是小累赘。当时我觉得你肯定会死了,哭了好半天呢。”
杜浒仔仔细细回忆了良久,还是赔笑道:“真不记得了。”
那场战斗倒是印象深刻。但乱战中保护小孩子——还是丞相家眷——是他本能做出来的,也从没注意过被保护的到底是谁。
奉书气得哼了一声,又挠了他一下,“那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哪年哪月?”
杜浒面露难色,半天才道:“你一直是随军的家眷嘛,我也没注意……”
奉书忽然气得眼泪出来了,囔囔的说:“所以你从来没注意过我,只把我当寻常的小孩子。换成是任何一个其他小孩子,你也会救,也会收她当徒弟,关心她爱她,最后也会跟她好。”
这番推理简直让杜浒百口莫辩。他只急得小声说:“不是,不是……你不一样……小时候和现在不一样……”
奉书知道自己是在捉弄他,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面便满足。抽抽鼻子,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蛋上摩挲,“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不许撒谎。”
微微的月光下,似乎看到杜浒有些脸红。她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作为催促。
虽然要让他答出这个问题,实在是比让他杀人越货都难得多。答得不好,就是敷衍,就是耍赖。
杜浒见她眼巴巴的,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连忙揽她入怀,吻她,把她吻得晕头转向,趁机苦苦思索,终于找出一个投机取巧的答案,笑得十分得意,“从你喜欢上我的那一天,我就也喜欢上你了。”
奉书“啊”了一声,扭了扭身子,轻声笑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在督府军中乱走乱闯,差点让人伤到,你把我救了,抱在怀里,那时我就很欢喜,觉得这个叔叔靠得住,以后要多巴结他,最好嫁了,这样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我。”说得一板一眼,其实是信口雌黄,脸都红透了,还不忘装出一副义正词严的口气,“那时候我才九岁呀,想不到你……哼哼,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杜浒气得哭笑不得,咬牙道:“你个小坏蛋!看我揍你!”起身拉过她,在她腰里最怕痒的地方动手。
奉书恶作剧成功,格格笑着,坦然受罚,不一会儿就受不住了,往他怀里躲,双手乱抓,抓住他胳膊,死死抱住,“师父饶命!嘻嘻嘻,我、我不敢了……啊哈,别碰我……”
躲着躲着,忽然就动不了了,腰肢让他紧紧搂着。整个身子贴在了他胸前。气氛忽然变得安然又暧昧。脖颈中热热的,感到他急促的呼吸。
他怎么了?方才洗脚,闹到最后,就这个样子……奉书不敢动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让他轻轻放开。
他回到原处坐下,呼吸中仍然带着微微的气喘,低声说:“你身子不好,别熬夜了,快睡。”
奉书心里砰砰跳,从脸蛋到耳廓全都红通通。心里面隐隐约约的已经懂了。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懵懂无知的小孩。从胡麻殿下,到脱欢,到赵孟清,她清楚自己对男人的杀伤力。
师父是男人不是?这么简单的一点,怎么她以前一直没意识到?再强大的男人也会有弱点,他怎么会例外?只要她想,她随时可以用自己独特的方法把他弄得魂不守舍。她喜欢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看他忍到辛苦的神色。这算是对他以前所作所为的小小报复。
她舒出一只手,语气软糯中带着无辜,“你拉着我,我睡得安心嘛。就拉你一根手指头,拉哪根,你说了算,好不好?”
杜浒看了她一眼,拒绝了,“那样我的手扭着,睡得不舒服。”
“那……那你过来一点,靠在我这里。”
“不去,靠在一起更睡不着。”
奉书期待地看着他,轻轻咬着自己小指头儿,“小耗子说,那天我晕过去,你可是把我抱了一夜呢。我却什么都不记得,多可惜。好师父,你再给我演一遍,成不成?”
杜浒神色微微窘迫,又看了她一眼,却回了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你还生着病呢。”
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奉书心中暗暗好笑,口中仍是娇娇柔柔的催促:“没关系,你抱着我,我心里欢喜,说不定就会好了。”
就是喜欢让他抱着,窝在他怀里,全世界的危险都被挡在外面,便是她最放松、最惬意的时刻。也许除了拥抱,还有些更进一步的亲密方式,她也不是太清楚。但只是抱着,她就满足了。
见他还犹豫,微微一嘟嘴,做出委屈的模样,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慢声细语:“奉儿是你的好媳妇,让你抱一抱,犯了哪条律法?就算你不愿意,就当……就当是陪我过家家,好吗?”说到最后,自己也不免动情,眼眶即刻湿了。
似曾相识的话,似曾相识的模样和语气。当年她也是这样求他抱。再拒绝,就真的算不上男人了。
杜浒小心翼翼地将她拉入怀里,“现在可以睡了吧。”
奉书在他身上蹭蹭,还不满足,撑着双手,用力往他身上爬。
杜浒伸手把她固定住,低沉着声音道:“干什么?”
“地上太凉……硌得难受……我……”
她知道自己是得寸进尺了,简朴的小帐子,底下只铺了一层毡布、一层毛毯,将青草、泥土和碎石隔开。以往她在上面睡的时候便不是太舒服,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今天她忽然想娇气一回。
况且,也有试探他的意思。她不知道杜浒对自己,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顺着自己胡闹。要是自己太过分了,他也许还是会直接把自己推开吧。
可杜浒听了她这个理由,却没推她,而是轻轻叹气:“难为你了……”
奉书见他似乎是同意了,脸一红。本来没指望能跟他挨那么近,现在想自己下来,又舍不得了。他的身体好暖,好像一个有弹性的大垫子。
干脆直接趴在了他身上,头枕进他肩窝,小小的身子压在他宽阔的胸前,整个儿不着地。想把腿也放上去,可是两人四条腿都是圆碌碌的,总是滚下去,急得她乱扭。
感到他全身明显一僵,慢慢抽着气,道:“等等……”伸手抓过一条毛毯,塞着铺在两个人之间,又把她的两条腿儿挪了一挪,让开一些位置,这才咬牙,道:“就一会儿,听见没有?”
一会儿就一会儿。奉书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脸贴着他胸膛,闷闷地说:“那天我昏迷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抱着我?你对我说什么来着?我没听到。”
杜浒凑近她耳边,认认真真地说:“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亲耳听到这句话,奉书想哭,闷闷地道:“再说一遍。”
“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还要听。”
“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奉书用力抱住他的腰,哽咽着说:“我也是……我永远永远也不会离开你……你爱我也好,讨厌我也好,只要我活着,我就跟定你,你别想甩掉……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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