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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将-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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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镇远侯夫人的好意她还是心领了,次日便差人去汴梁最好的金匠老师傅那儿,打了把长命锁送到镇远侯府。
侯府天潢贵胄,什么都不缺,唯有镇远侯夫人的儿媳妇兰氏快生了,送把长命锁过去十分适宜。
席香到汴梁这一日,杨清韵早早命下人将屋里内外打扫干净,饭菜温着,又备了火盆和柚子水。让席香跨了火盆,泡个柚子水的澡,好去一去晦气。
待席香洗净,吃完饭,方和杨清韵细说了一遍桂州的事。
提及与杨钩书信中往来时,杨清韵神情明显怔了一下,似是走了片刻神。
席香便止了话头,轻声道:“我已去信告诉弟弟,他若愿意离开西戎,我便安排人去接他回来,与我们团聚。”
杨清韵温柔一笑,伸手在席香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席香便接着往下说,说道西戎王宫政变,西戎王被王后囚禁时,念及母亲与西戎王终究有十几年的情分,只一语带过,便话锋一转,提别的事了。
杨清韵知女儿心意,唇角含笑地听着,目光十分温柔。待席香说完了,她也说了这半年来在汴梁生活的事,席香也很是认真的听着,听到有趣之处,也会莞尔浅浅一笑。
俩人直至说到夜色深沉方休。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杨清韵便起来,亲自熬了粥,看席香喝完了才送她出门上朝。
席香已经做好准备朝堂上对她又是一场口诛笔伐,熟料皇帝压根不给群臣开口的机会,他亲自拟了道封赏的圣旨,在百官叩首时,就命人当朝宣读了。
幽州、桂州两个州郡,但凡有功的将士,官阶品级均往上提了一提,又另赏赐黄白宝器等物若干。
其中,属庄词、席香二人封赏最多。
封庄词从二品都统,授封号镇军将军,掌幽州营制、兵械、操演训练等军政事务
封席香一品右都督,授封号辅国大将军,管桂、雍两州营制、兵械以及选官序爵、操演训练等军政事务。
这道旨意一宣,满堂哗然。
其中闹得最凶的文官们,纷纷朝几个以镇远侯为首的辅政大臣投去眼刀子。
殊不知几个辅政大臣也是一脸懵,皇帝拟的这道旨,压根就没问过他们意见啊!
群臣为阻止皇帝收回旨意,一个个引经据典唾沫横飞,言辞犀利,堪比先前针对席香的讨伐。
皇帝拢着手,好声好语地劝群臣,口中左一个“辛尚书息怒”,右一个“老国公毋躁”,但都无济于事。
炸了毛的群臣,此时浑身上下充满着攻击性,哪怕面对皇帝,也照样无差别地攻击。
皇帝劝不住,眼睛眨了眨。
随后,他伸手到嘴边抵住,重重咳了咳。
“……”群臣瞬间安静下来。
有人面色惊恐地看着皇帝嘴边溢出的血迹,颤声道:“皇……皇上?”
皇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双目一闭,晕过去了。
第103章
皇帝一晕,整个朝堂顿时乱成一团。
没人再顾得上揪席香烧城的事,都忙着喊太医忙着闭嘴忙着浑水摸鱼,以免落得逼得皇帝吐血而晕的罪名,被言官御史参个底朝天。
群臣浩浩荡荡地簇拥皇帝回太清殿。
席香亦跟了上去。
待平常替皇帝把平安脉的太医急匆匆赶来,拎着个药箱,不等几位辅政大臣上前询问,他便迭声道:“莫急莫急。”便一溜烟扭身进了寝殿里。
群臣都在太清殿外候着。
赵歆和太后闻讯也很快赶来,见群臣都在太清殿外候着,赵歆便道:“诸位大人若有事可先回,皇兄身体向来康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但群臣无一动身。
并非是他们不想,而是不敢。
他们才在朝堂吵成那样,把皇帝气吐血了,哪敢这时候溜之大吉。
回头清算起来,那就是罪上加罪,官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赵歆见无人听她的,只得走到镇远侯身侧,低声道:“舅舅……”
镇远侯不等她说完,便知她意思,一摆手道:“臣明白。”
随后,镇远侯朝群臣走了两步,略微扬声道:“都散了吧,手上政务要紧,皇上天子之尊,自有上天庇佑,不会有事的。”
有他发话,及他身后几位辅政大臣颔首,群臣这才叩首散了。
席香本想留下,但赵歆瞥及太后神情不好看,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离开,以免太后迁怒。犹豫片刻,便也跟着叩首离开了。
往宫门走去时,走在前边的庄词与几位官员应酬片刻后,便放慢了脚步,与席香落在了最后。
“席将军。”庄词主动朝她打招呼。
说起来两人已两年未见,席香没想过再见竟是这样的情况下,当初文雅俊秀的汴梁才子,如今成了军功赫赫的将军,隐约有些庄老将军的气势。
席香笑笑点头,亦称他一声庄将军,道了句恭喜擢升。
“托席将军的福,当初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日。”庄词道,他脸上伤未好,怕席香看到会吓到,刻意将受伤的那边脸侧了过去。
“你有今日,全是靠你自己努力,与我并无关系。”席香察觉到他的动作,道:“你脸上的伤不必避讳我。”
庄词伸手摸了摸脸,微微凸起的触感,让他有些自惭形秽,“不会觉得很丑陋吗?”
“不会。”席香摇头,“人之美丑不在皮相,而在内心。”
庄词一怔,随即摇头一笑,“是我着相了。”
席香与他并肩往宫外走着,“庄老将军曾给我几本兵书,我把它们带回汴梁了。他老人家的东西,应当留给你。”
“既是祖父给你的,那便说明在他心中,那兵书对你用处更大。”提起已故的祖父,庄词眼眸微黯,神情亦变得沉重许多,缓声道:“不必再给我。”
席香沉默片刻,道:“兵书我已抄录一份留存,原稿是他老人家的心血,理应留给庄姓后人。”
庄词见她坚持,遂只能随她。原本心中藏的言语,也因她这份坚持而没了说出口的勇气。
两人行至宫门处,便见陈令双手抱胸倚着马车,候在宫道边上,招财则牵着马,翘首看着宫门。主仆两人这模样,看着像是在等人。
庄词正寻思陈令是在等谁,席香脚步便停了停。
此时,陈令也见到了席香与庄词,他快步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席香一眼,见她确实不像受了刁难的模样,方松了口气。“我已听说朝会上的事了,你没被为难便好。”
汴梁城中市井百姓对席香火烧桂州城的批判,远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市井风向已是如此,可想朝堂上是怎样腥风血雨。
陈令担心得一宿都没睡好,总觉得席香又要招来群臣众口一致的唾骂。他也没料到,皇帝会直接下圣旨掐死了群臣的口诛笔伐。
据说朝堂上,皇帝还吐血晕过去了。
凭陈令对皇帝的了解,这厮打小有亲娘亲舅太医辅政大臣若干人等看着,身体强得跟小牛犊子,绝不可能真弱到吐血晕倒。
指不定是怕直接下这么一道圣旨会被群臣训斥,所以皇帝故意装出来的。
“让招财先送你回去,我进宫看看。”陈令和席香说完,又和庄词点头致意,便匆匆进宫去了。
庄词望着陈令的背影,有些迟疑地问席香:“你和陈三公子……”
席香点了下头。
庄词明白了,掩去眼中酸涩,勉强笑着道了声恭喜。
……
陈令到太清殿时,正逢太医诊完脉从皇帝寝殿里出来。
太后最是着急,头一个上去迭声问皇帝情况,赵歆紧跟其后,几位辅政也都围了过去。
太医只说皇帝积郁一时气急攻心所致,开些养心安神的药煎服即可,又道皇帝已醒,只是精神不佳需得静养不宜劳神,让大家都散了去。
众人还想说些什么,在寝殿伺候的十五走出来,恭声道:“皇上无碍,请太后娘娘、公主及几位大人不必忧心。”
众人无法,只得都散了去。
陈令在太医出来时,便已躲到一旁去了。
待众人一走,他便溜过来。殿前侍卫本想拦下他,十五打了个手势,让他进去了。
陈令进了寝殿,不出意外见到的皇帝坐在软塌,手里正端着盘点心吃,看他面色红润,哪有半点精神不济的模样。
“令表兄。”皇帝将口中点心吃完,方道:“你嘴下留情,千万不要骂我,我如今积郁成疾,你一骂我就吐血。”
“……”陈令已经到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皇帝将点心递到陈令面前,陈令正糟心不已,哪有心情吃,将点心推回去了。
皇帝便又拿了一块放嘴里,边吃边含糊道:“装病这事,我同歆妹妹商量过的。我现在抱恙在身,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惶惑不安,等时日久了,我这身体越来越不行,让歆妹妹慢慢插手朝政之事,他们便能接受了。总好过以后我突然暴毙,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届时他们肯定直接从宗室子弟挑一个继位,不会允许歆妹妹一介女流继位的。”
连突然暴毙都想过了,自己把自己的下场安排得明明白白,倒是真叫人省心。陈令看着小皇帝颇有些得意的小样,简直都要气笑了。
皇帝道:“至于圣旨的事,也不用担心啦,他们闹肯定要闹的,过几日我便会退一步,再下道一旨意,桂州被烧修城的钱就让席将军自己掏,不从国库支,他们也就无可挑刺的了。”
“她拼着性命保家卫国,没点封赏也就罢了,还让掏钱她修城,你这主意真是好极。”
皇帝眨了眨眼,甚是无辜的道:“席将军手里不是还有永安堂的股吗,拿个三五年的分红出来也差不多了。”
陈令面无表情看着他。
“我开玩笑的。”皇帝秒怂,不敢再逗陈令,正色道:“席将军为国为民,英勇可嘉,哪能还叫她破费,修城的钱我出,我出。”
这厮皮起来让人恨得手痒痒,骂不得打不得,完全拿他没办法。陈令抹把脸,忍住揍皇帝一顿的冲动,道:“你既没事,那我走了。”便真掉头走了。
皇帝想追上他,但到了殿门口,想起自己还在装病中,便又停了下来,冲着陈令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我还有件事没说呢……罢了罢了,就当是给你和席将军的惊喜了。唉,我这么善解人意的表弟,可上哪里找。”
群臣不知皇帝装病,哪怕太医说了皇帝没什么大碍,在上朝时看见皇帝无精打采病恹恹的样子,都颇有些兢兢业业,哪怕憋了满腹牢骚,也不敢再拿席香烧城的事烦他,甚至于连其他政务都自行去解决,没再打着放权的旗号让皇帝自己处理,以免又累病了他。
就连太后,每日都要带着赵歆过来看他,但凡见到他批阅奏折,太后便不由分说将赵歆推过去,让她替皇帝处理。
这两年,赵歆有心和太后相处,两人的关系与感情,比起赵歆刚回宫时要好了很多。且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将太后的许多观念都逐一改变过来了。
若放以前,太后是万万不许赵歆干政的。
如今,她心疼皇帝,知道赵歆聪明,便也不管那许多了。
而皇帝看着群臣与太后小心翼翼顾念他的样子,想起了他年幼时,群臣太后也是如此,不论是吃饭睡觉或者读书习字,都跟母鸡护崽子一般,软着语气哄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凶到他或是逼他太过,叫他受了委屈。
忆及过往,皇帝终于生出了些许愧疚之心。撇开血脉相连的太后不提,朝上这些的人都是他父皇留下的老臣了,一个个都忠君爱国,虽也有些小贪小贿、迂腐刻板等毛病,却是真心拥护他的。
皇帝又等了两日,依旧没人再提及席香烧城的事,只好自己主动提起来,先责备自己行事莽撞贸然下了封赏圣旨实在考虑不周,又替席香开脱了一番,道她征战守城不易烧城实为不得已为之若是问罪会寒了将士的心,但若不加以管束,以后再有将领学她烧城,大梁也将不堪重负,因而决定桂州城修缮费用一律不从国库支取,且让席香自行想办法。
如此这般云云,群臣听得老泪纵横,恨不能仰天高呼,苍天可鉴,他们看着长大的年轻皇帝终于懂事了。
群臣心中感怀,抹着泪跪地叩首,高喊:“吾皇圣明!吾皇万岁!”
皇帝在这一片吹捧声里,笑眯眯地拢着手,眼神示意一旁侍立的十五,又下了道圣旨:
“兹闻镇远侯之子陈令品行出众、仪表堂堂,今已二十有四,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辅国大将军席香待字闺中,忠正为国,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朕愿出一家之言,以结两姓之好,特下旨赐婚,愿二人同心同德,永结鸾俦。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侯府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第104章 番外
陈令和席香的婚期定在四月。
原本是打算定在三月的,熟料皇帝下赐婚圣旨的当天夜里,兰氏忽然发作,不到一个时辰,就顺利生了个七斤的大胖小子。
喜得整个侯府上下合不拢嘴。
两人的婚期便因兰氏产子推到了四月初八这一日。
筹备婚礼期间,席香还抽空回了一趟桂州,看房屋修缮和城防的情况。
穆瑛得知她会在汴梁成亲,撇下穆康,要跟着席香回汴梁,路过雍州时,恰逢陈珞二月回汴梁述职,一行人便一道回了汴梁。
陈珞到家,趁着整个侯府喜庆洋洋的时候,连口茶水也顾不上喝,便扔了个惊天雷:“我想娶高仪。”
堂堂侯府二公子,生得龙章凤姿,想娶什么样的姑娘不行,何至于娶对头家的女儿!还是个守寡的!
镇远侯头一个就跳起来反对:“你去娶他高家之女,叫侯府脸面往哪儿搁?”
“可当初在庙里时,爹明明承诺了只要我肯还俗,日后随我娶谁都行。如今怎的反悔了?”陈珞神情幽幽。
镇远侯:“……”
他忽然想起来,次子去当和尚时,正是高仪嫁给张南的时候。
难不成,当时次子便已对高仪情根深种,所以她嫁人,他便堕入空门?
想到这个可能性,镇远侯顿时觉得次子实在辣眼睛,一脸嫌弃地皱起了眉。
陈珞想了想,道:“爹担忧侯府脸面没地搁,那不如儿与侯府断绝关系?”
镇远侯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有了媳妇连全家都不要了,他简直是被这个不孝子气死!
“你当初还不如一辈子当和尚算了!”镇远侯怒气冲冲喝道。可话出口,又怕这厮真的又去当和尚,到底是又拉下脸,沉声问道:“你要求娶人家,人家家中可同意了?”
高家的家风是出了名的固执迂腐,让他家守寡的女儿改嫁,那不如要了她的命。
陈珞眼见有戏,立即道:“她自是同意了!”他在雍州近三年,若还没高仪,那岂不是白过了。
次子避重就轻,镇远侯又强调了一遍:“我是问她家中可同意了,不是问她本人!”
陈珞道:“张南走后没多久,高仪为从军,已同家里断绝了关系。这事当时闹得还挺大,爹您当时还拍腿叫好,您忘啦?”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镇远侯贵人事多,自然早把这一茬给忘了。不过经次子一提,他便又想了起来。
次子已近而立之年,寻常人这个年岁,儿子都会喊爹娘了。如今他既自己开口将婚嫁之事定下,镇远侯也不为难他,便松口道,“既已断了关系,那择个时间,你把人领回家里看看,到时候再商量日子。”
镇远侯夫人道:“我看不如和令儿同一天把事办了,双喜临门,既省事,名头上也好听。”
“那不行。”陈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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