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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将-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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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却像是没听懂她的话,往后退了几步,朝她狂吠:“汪!汪!汪!”
  声音又凶又大,甚至还露出了一口锋利的獠牙,竟是摆出了一副她敢往里就要咬她的架势。
  十一不会好端端凶人,尤其是凶她,更是从未有过的事,席香犹豫了一下,这时候,被她打晕的瘦子这时候忽然抽搐起来,席香察觉不对,忙将他放下来。
  瘦子已经醒过来了,四肢都在抽搐着,面部肌肉也痉挛不止,半睁着眼睛看席香道:“老大,你走吧,不必管我了。”
  席香只沉默地看着他。
  瘦子这时候脑子终于清明无比,知道自己应当是没救了,此时还有一口气,那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他心中有些悔意,这一次是自己太冲动了,他命丧于此,不怪任何人,但老大是一军主将,不该追着他出来的。
  “对不起,老大。”瘦子说着,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从席香手里夺过他的戟刀,大年尖往自己心口送了进去,又猛地□□。
  他的心口瞬间血流如注。
  这动作快得席香想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自戕,随后连人带刀一起倒了下去。
  “老大你快走吧。”瘦子道。
  这是他留给席香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便合上了眼,尽管还有气息,但也不过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罢了。
  席香知道他是不想拖着自己,才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想逼她离开。可越是这样,她脚步却越沉重,做不到就这样抛下他离开。
  至少不能就这样任凭他暴尸荒野。
  席香弯腰捡起戟刀,拿刀尖当铲子用,开始挖土。
  山林常年见不到阳光,环境阴暗潮湿,地质因而十分松软,席香硬生生用一把戟刀刨了个半人高坑出来。
  等她从坑里出来,十一围着瘦子打转,嘴里正悲伤的呜咽着。
  席香怔怔看着他,不知怎地忽觉眼前一黑,随后便没了意识,昏了过去。
  却说陈令在桂州城北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派出去打探的士兵陆陆续续都回来了。都说没见到席香的踪迹,只看见有些许血迹一路延伸到瘴林深处,但鉴于瘴林实在太危险,他们并不敢轻易进入搜寻。
  很明显,席香是进去了。
  幽州形势严峻,这时候只能让杨老大先率兵赶往幽州支援了。留下两万士兵和几个可靠稳重的将领驻守桂州。
  陈令也留了下来。
  他进过那片林子,知道里面有多可怕,没见到席香安全出来之前,他绝不会离开。
  可他一直等到次日午时,派了数百人进林子找,仍不见席香的影子。
  穆瑛按耐不住了,想亲自跟着搜寻队伍去找,奈何她一身伤有心无力,穆康比她伤得更重一些,更是只能干着急。
  留在桂州驻守的将领们也着急起来,怎么说席香也是一军主将,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加上幽州战事不利,这一群人急得嘴上都长起了燎泡,恨不得求神拜佛把人给送回来。
  如此这般,又等了两日,陈令终于再按耐不住,决定亲自带人去找。
  他好歹也进过那片林子,多多少少有些经验。但几位将领都拼命拦着他,苦口婆心地劝:“咱们席将军人还没找着,你这一去,万一又没了影,回头我们怎么同侯爷交代?”
  陈令虽没一官半职在身,但他可比席将军金贵多了。席将军人没了,他们不会有事,最多被苛责一顿,但这陈三公子要丢了,后果谁能兜得起?
  将领一边拦着他,一边暗示手底下的人快马加鞭赶往雍州,企图让陈珞来亲自劝劝他。
  哪知拦了半天,险些还拦不住。其中一个暴脾气的将领索性一个拳头把他打晕了,只等陈珞来,就把人还给他。不料陈珞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个身材胖滚滚,脸圆得像张菜盘子的商人。
  那商人,穆瑛和穆康都眼熟得很。正是他们当初打劫陈令时,一起带上山的那个圆脸商人。
  圆脸商人抱着一只雪白的狗,好声好气的同几个殷殷期盼看着他的将领道:“这小祖宗闹得不行,陈太守只命我将它抱过来,送回三公子身边。”
  那几个将领都瞪圆了眼睛,“就这样?”
  圆脸商人点点头,“就这样。”
  几个将领一时间不大明白陈珞是什么意思,面面相觑时,那圆脸商人好心提点一句:“咱们三公子要做的事从来没人敢拦的,就连侯爷也不敢,最多只在事后拿根棍子追着三公子打几下。”
  将领们明白了。
  于是,等陈令醒后,再嚷嚷着要去深林里头找人就没人拦了,为了他安全起见,几个将领们还给他安排了五十精锐兵和他一起进林子。
  圆脸商人送来的狗,正好派得用场。
  陈令让它带路寻人,带着五十人一头扎进深林里了。
  白饭天生一个好鼻子,嗅着气息只花了半天时间,就找到了席香挖坑的地方。
  她挖的坑,被填上了。
  但她人却不知道去向了。
  只剩这一个被填平的坑。
  陈令沉着脸,目光杀气腾腾,恨不能将地上的坑盯穿。
  众人看他神情不对,都屏着气不敢出声。
  他抖着手,将那个被填平的坑再次挖开,看见被埋的人是瘦子不是席香后,他跌坐在地上,仿佛劫后余生般,捂着脸,长长松了口气。
  众人也跟着都松了口气,有人轻轻撞了撞身旁的人,示意他看陈令,无声地问:
  陈三公子,是不是哭了?

  第066章

  席香是在一辆还算宽敞的马车中醒来的,马车里除了她,还有个年约四十的妇人。
  那妇人身上衣着明显是西戎人的打扮,但相貌却很秀致,没一点西戎的高颧骨宽眉深眼,标准的大梁人长相。
  见到席香醒来,那妇人朝她温和地一笑,用极其标准的大梁话同她道:“你醒了。”
  席香心中防备,但发觉自己身上没什么力气后,她就松懈下来了,身上没一点力气,防备也没用,何况看这妇人面相,应当也不是什么奸恶的人。
  那妇人道:“你在林子里昏迷不醒,正好叫我那当家的看见你,就把你带回来了。”
  当家的,是西戎那边的妇人对丈夫的称呼。这妇人口中说当家的,难道她并非大梁人?
  席香面露疑惑,妇人撩起车帘,朝正赶车的车夫喊了一声:“当家的,那姑娘醒了。”
  那赶车的车夫回过头朝里看了一眼,席香看清他长相后顿时神情凝固了。
  这车夫,正是三年前在瘴林里救了她和陈令小公主等人的那个西戎猎户。
  她率兵进桂州时,手底下的人还把他绑到跟前,但她交代手底下的人把他放走,这个时候,他怎么会进林里?还又这么巧合地撞见昏迷不醒的她?他和在林中逃跑的莫黎有没有什么关系?
  席香一时间心思千回百转,在不知不觉间也像当初在林子里陈令防备这猎人一般防备起来,等她回过神时,那猎户已经一声不吭地转过头,继续驾马往前赶路了。
  “姑娘不必担心,你身上的毒已经止住不再扩散了,待回到我们家中,再到药店里抓几副药回来服用半个月即可清除。”那妇人确实是个很温柔的人,说话间眉眼弯弯,带着股让人忍不住放下防备的温和。
  席香听得讶然:“我身上的毒?”她何时中的毒她怎么不知?
  妇人道:“是你胳膊上的那支箭淬了毒,毒是西戎这边配的,叫一萼红,是种慢性毒,轻则让人昏迷不醒,重则让人丧命。一萼红的解药,只有西戎这边才有,情急之下我们便把你带来洛邑,待替你解了毒,我们再送你回到大梁去。”
  这意思是她此时竟已在西戎的地界里了?
  席香心中大骇,面上却不露声色,轻声开口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两日了。”那妇人道。
  竟有两日这么久了?
  席香眉头一皱,低头思索时才发现自己穿着一身干净的寻常衣服,身上原来的轻甲已不见了。
  妇人不知她在想什么,仍是柔声地将情况告诉她:“我那当家的把你背回来时,还带了条狗,那应该是你养的吧,我一靠近你,它便叫个不停,我便没替你换掉身上衣裳。”
  “是我养的。”席香点了点头,微微扫了一圈马车内,却没见到十一的踪影。
  妇人看出来她在找狗,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狗子太凶了,我那当家怕它性子野会伤人,就敲晕它,拿绳索绑了,抱在他怀中,没放到马车里来。”
  妇人说着,再度撩起车帘,朝赶车的那猎户道:“当家的,要不然你把狗放进来吧?”
  那猎户怀中确实抱着被绑得严严实实睡得不省人事的十一,但却一声不吭,完全不理妇人。
  妇人面上越发显得不好意思,放下车帘子,对席香道:“再走一个时辰就到了,只能让你的狗受些罪了。”
  席香亲眼见到了十一,心下稍安,摇了摇头道无妨。
  妇人见她是真的不介意,也松了口气,转而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你家里可还有其他人?”
  怕席香误会,妇人解释道:“我是怕我们就这么带你到西戎,你家里人不知道会担心,到了我们家里,可以捎信给你家人,也好让你家人安心。”
  席香沉默地摇了摇头。
  从这妇人对她的态度来看,很显然是不知道她身份的。虽然不知道那猎户为何瞒着她的身份不告诉妇人,但也不得不承认猎人瞒着她的身份,确实给她了很大的安全感。
  她如今身在西戎,多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就多一份危险。她若捎信给穆瑛,只怕会暴露身份。
  席香的沉默让妇人误会了,以为她家人都在桂州这场战乱里没了,又想到她这么一个年轻姑娘家的,中了箭,独自带着狗进深林里,想必是为了逃命的。
  妇人心下不觉一软,她也好奇席香的来历,只是小姑娘刚醒,若徒然问起,只怕会让小姑娘想起不好的事,惹小姑娘难过,那就太失礼了。
  妇人教养显然是极好的,席香不说,她就不问,只语气温柔的宽慰她道:“我和我当家的已经说好了,待到了我们家后,就和旁人说你是我侄女,你不必担心有人会对你不利。”
  席香有心想套些话,便作一副安心了的模样,主动问妇人:“婶婶,您也是大梁人吗?”
  “是。”妇人笑着点了下头,她也是个聪明的人,虽不知道席香的身份,却知道席香想知道些什么,索性都说了:“我住桂州,娘家人在十多年前逃荒时都没了,只剩下我和我当家的,靠他进林子猎野物为生。这战事起得突然,我们原打算进林子里避几日,不想我那当家的外出拾柴火时碰到了你,我们想着要替你解毒,这才赶回西戎。”
  席香点点头道:“原是如此。”
  妇人这话,她倒是信了,原因无他,若是那猎人想害她,大可趁她昏迷时要了她的命,而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带她到西戎。
  也不存在猎户将她带到西戎,是想把她交给西戎军队的可能。方才妇人撩起车帘时,她看得清楚,如今马车已经驶入城里了,猎户真有心将送她西戎军手里,那么在进城的时候只需将她交给在城门口的守卫兵即可,不必还冒着她醒来会逃走的风险带她进城。
  如此想着,席香心中才是真正放了心,紧绷的面皮也随之一松,诚挚的朝妇人道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日若有需要,我定万死不辞。”
  “不过是顺手的事,哪里值当你这样挂心。”妇人随和一笑,并不将席香的话放在心上,怕席香心中难过,她还拣了句很是宽慰人的话道:“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啊以后肯定有福着呢。”
  席香笑笑,点头道:“您说的是。”顿了顿,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只是不知现在战事如何了?”
  “战事么,我是听人说的,平邑已经没了,桂州又回来了,这么算的话正好扯平了,大梁也不算是有损失。”妇人虽嫁西戎,可听她这语气,依然是把自己当大梁的子民的。
  “听说西戎军队夺了平邑后,将咱们大梁军逼回了幽州。”妇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声和席香嘀咕道:“我还听说,镇国大将军被西戎王子重伤了,然后大梁有个骁勇善战的士兵,也重创西戎王子,两军主将都重伤,因此就停战了。”
  这话暗含的信息量太大,席香面上的惊讶完全不是作假,脱口便道:“平邑怎么会失守?大将军伤得如何?桂州呢?桂州有没有动静?”
  妇人正欲回答,却听到和她们隔着一道车帘的猎户忽然重重咳嗽了一声,道:“阿宁,她刚醒,不宜说太多,以免伤神。”
  这明着是提醒妇人,实则是警告席香不要打探太多。
  席香听懂猎户话外之意,识趣的没再多问,只顺势表现出虚弱无力的模样,靠在车厢上,微微垂眼不语。
  “哎,那便不说了。”妇人朝外应了一句,坐在马车里却朝席香摇了摇头,仅有两人可闻的音量道:“嫁给他就是这一点不好,两国交战,他和我在在大梁他处境尴尬,我随他去西戎的话,便是我尴尬了。”
  “不过你放心,桂州那边没什么动静,有那位席将军,以后桂州肯定不会再被西戎侵占了。”妇人小声道,说到“席将军”三个字时,语气里还带着一些崇拜,“要不是我那当家的,我就能见到席将军一面了。唉,他们西戎人都这样,不喜欢我提席将军。”
  妇人一面沉浸在自己的个人崇拜中,一面数落丈夫的小心眼,完全不知道自己口中那位席将军,此时就坐在她面前,有气无力。
  这般小女儿姿态,显然是夫妻间相处和睦恩爱才会有的,猎户和妇人感情应当很好。
  席香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她爹娘来,记忆中,她娘也时常这么和她说悄悄话,不让她爹听见,常常惹得她爹都不知道该吃她俩谁的醋。
  她怔怔想着过往,神情难免有些落寞,落入妇人眼里,便误会自己提起了什么不该提的事触及她伤心事,忙歇了话茬,道:“姑娘你再歇一会,再有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我不吵你了。”
  怕席香两天没入食会饿,妇人还拿了张饼给她,“饿了你就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马车里就此安静下来,席香合上眼看似在休憩,心下却在思忖着,既然是猎户将她从林里带走的,那么得找个机会问清楚这猎户,她爹留给她的戟刀放哪里了,穆廷的尸首,他可曾帮她掩埋了……
  想到穆廷,席香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悲恸。
  还有庄大将军,那位和颜悦色的老人家身体硬朗得很,怎么会被哈德伤了呢?
  席香眉头紧皱,知道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得到答案了,当务之急,是她快点将身上的毒解了,然后回到大梁。
  至于平邑会失守,虽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席香将情绪平复下来,开始思索起她若在猎户家中养伤,有没有机会能见到她娘。

  第067章

  西戎人原本大都游牧民族,后来因环境变化,也受大梁的影响,也开始建屋居住。但除了一些王族、贵族、有权有钱的人家会像大梁那样建起金殿楼宇外,西戎平民百姓们大多建的都不是青砖瓦房,亭台楼阁,而是和桂州那一带依山而居的猎户们一样,都是起的木屋。
  一楼养牲口,二楼才住人。
  到了猎户家中,也是一样风格的木屋。
  但因猎户久居桂州,多年没回西戎,他在西戎的家——两幢相连的小木楼,因年久失修,已没法住人了。
  好在猎户的左邻右舍们都心地很好,腾了两间小木屋给他们,才免了三人夜宿街头的尴尬。
  猎户对外道席香是妻姐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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