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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甄弗-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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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恒冲进这间密室时,我早已痛得晕了过去,若不是离魂时如一个旁人般飘在半空看全了那一幕,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卫恒发现我正因生产而命悬一线时,他竟会是那样的紧张和担心。
  除了最初的惊讶,余下的时间里他只顾担忧我能否平安产子,再不曾想到其他。
  当时的他,从未想过琮儿是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在意的只是我的生死。他不顾连日征战的疲乏,在产房外守候了一天一夜,直到亲自确认我平安无事,才在我的床边晕了过去。
  前世的他,总是这样,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对我的情意浓厚的藏都藏不住,可一到我面前,就总是冷着一张脸,半点心绪也不肯泄露。
  每每想到这里,我就恨不能早日见到他,我甚至想要将我看到的这些前世种种都告诉他,然后再问问他,为何前世时那样吝啬,不肯让我知道他对我的情意。
  我心中焦灼,可步子却慢慢缓了下来。
  章羽这处府邸的密室是在地窖之中的一处暗门之下,沿甬道朝右走上五六丈便是,可是逢春将我扶入暗门后,却领着我沿甬道往左而行。
  若我不曾在落水时看过前世的情景,自当不会觉得有什么可疑之处,可是现下,我却不得不问道:“你这是要将我带到何处去?”
  地底昏暗,我隐约瞧见她身形微微一顿,声音有些瑟缩道:“婢子带您往密室去,再走片刻就到了,夫人快些跟婢子走吧!”
  我却再不肯挪动一步,“再走片刻,不会到那处密室,只会走到府外去。逢春,你并不是要带我去密室藏好,而是想将我带出府?”
  她有些惊慌,“您怎么会知道?这密道主公只告诉了我一人……”
  我心头有些微微发苦,她只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之所以会知道这密道另有一处出口通向府外,正是前世时她告诉我的。
  “夫人您别多想,婢子是怕万一他们搜到了那处密室,不如咱们还是先逃出府去找个地方藏起来,更稳妥些。”
  我亦不愿多想,前世时是她陪我躲在这密室里,不离不弃,在我即将临产时守在我身边,我实是不愿去猜疑一个前世曾待我极好的人。
  可她越是这样说,我便越是肯定,这一世,不知何故,她也背叛了章羽。
  这处密室极是隐蔽,极难被人发现,前世时若不是章羽特意留了一名老仆告诉给卫恒知道,他便是掘地三尺,至少也须花上两三日的功夫方能发现。
  逢春想将我带到府外去,只怕在那密道出口处,已有人候在那里,只不知她是将我出卖给了谁?
  “是何人要你将我献给他?”我问道。
  逢春见我已然猜到大半,只得道:“还请夫人恕罪,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我略一思忖,息了返身逃跑的心思,逢春不是一般的婢女,而是学过棒法、枪法,有些武艺在身,虽然远比不上嫂嫂的身手,可制住我却是绰绰有余。
  为今之计,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且先看看是谁想要掳了我,再做打算。
  于是我任由逢春牵着我手,又行了有一柱香的功夫,走到那密道尽头,逢春扳动机括将一扇小门打开,扶了我出来,才发现原来这出口是在一处山洞里。
  逢春引着我七拐八绕,复又前行了一刻钟之久,隐隐听见江涛拍岸之声,不多时出了山洞一瞧,才知已到了江边,浩浩江水离这洞口只有十余丈远,岸边却有些罕见地停着一艘大船。
  见我们出来,忽然从两边的林木里窜出数道身影。
  当先一人,相貌丑陋、身形矮胖,露骨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我身上,直欲令人作呕。
  逢春朝他行礼道:“傅将军,婢子已按您说的,将甄夫人带了过来,还求将军开恩,放了我那情郎。”
  原来如此!
  原来糜方并不曾背叛章羽,而是这名叫傅士仁的偏将心生反意,被江左孙周派来的人说动,想要劫了我去投靠孙周。
  傅士仁上下打量着我,露出一抹荡笑来,“想不到夫人竟是如此的花容月貌!那卫畴老贼昔年屠城杀我全家,傅某虽目下报不了这大仇,但是将他的儿媳劫走另送他人,送他儿子一顶绿帽来戴戴,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他肥厚的手掌一翻,朝我抓来,“夫人这便随我去吧!”
  我急忙后退躲闪,忽听一声破空之声响起,那只将将伸到我面前的肥猪手已被一箭射穿,痛得他呜哇乱叫。
  跟着又是嗖嗖数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傅士仁同他的手下纷纷中箭翻倒在地。
  我怕侧头一看,蹄声响处,那骑在马上正飞奔而来的银甲将军,不是卫恒是谁。
  我再难忍住心中激动,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仪态,提起裙摆朝他奔去。
  “阿洛!”他亦连声喊道,翻身下马,几乎脚不沾地般地朝我飞奔而来。
  眼见只差几步,我便能扑入他怀中,他眼中神色忽然一变,由狂喜变为惊恐。
  “小心!”他猛地朝我扑来,抱着我转了半圈,我这才看到,一枚匕首正从后射过来,我不愿他又替我挡刀,正要将他推开,只见一道箭光闪过,恰好正中那枚匕首,将它射偏到一旁。
  卫恒抱紧了我,不知是伤势尚未痊愈,还是因为担惊受怕,他脸色很是有些发白。
  “阿洛,你可伤到哪里?可有受什么委屈?”
  他仔仔细细、来来回回地端详了我好几遍,似乎要再三确认我是否完好无损。
  半晌,他才松了一口气,复又紧紧将我抱在怀里。
  “阿洛,我再不会让你离开我!绝不会!”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有一丝哽咽。
  “往后我定会把你守得牢牢的,任谁都抢不走,若是……若是再来一次这样的情形,我非发狂不可!”
  我埋首在他怀里,正想出言安慰他几句,忽听一个温润的声音道:“中郎将,方才是那傅士仁一时未死,朝夫人投以匕首,妄图加害。良已将其击毙,断首斩足,令其死无全尸。”
  卫恒看了他一眼,赞道:“你做得很好,方才多亏你射出那一箭,将那匕首射落,否则……”
  我这才知道,原来方才放箭救了我和卫恒的人,竟然是吴宛的那位胞兄——吴良!


第70章 轻重
  123  卫恒将我抱在怀里; 共乘一骑; 往卫军大营而去。
  原来他尚未攻下湘东,留下三万人马同章羽对峙; 另率了五千轻骑绕了三百余里山路突袭零陵; 只是为了能早日将我救出来。
  可就算如此; 他又如何能够恰好在傅士仁要劫走我时,出现在此处?
  我靠在他怀里,问出心中的疑问。
  迟疑了片刻; 卫恒才道:“因为我们一早就知道傅士仁的动向。吴良有一名旧友; 是傅士仁的幕僚; 偷偷给吴良写了封密信; 说傅士仁对章羽积怨已久,早有反心,愿为内应。”
  “可惜傅士仁同我卫家有仇,不能直接劝他归降; 只好另派了两个人,假充是江左孙周的使者; 去劝他归降,这才借他之手,将你从章羽府中带了出来。”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低下头吻了吻我的额角,“虽然知道章羽不会对你做什么; 可你一刻不在我身边; 我就一刻都不得安宁。”
  我在他怀里蹭了蹭; 小声道:“妾亦如此。”
  他身子一僵,随即将我更紧地抱在怀里,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似是有些心潮澎湃。
  我想起他所受的伤,忙道:“你的伤——?”
  他的唇轻轻碰了碰我的耳垂,在我耳边道:“不妨事。”
  我不信,“你当日受了那么多伤,这才过了多久?”
  他轻轻笑了一声,“夫人若不信,等晚上到了歇息的营帐里,为夫脱下衣衫,让你细细验看,可好?”
  我面上有些发烧,忙岔开话题,“当日在船上,有数支箭是从我们身后射来,那放冷箭之人公子可查到了吗?”
  “是我帐下的一名校尉,因违犯军令,被我杖责四十军棍,怀恨在心,这才想在战阵上暗杀我,险些伤到了你。”
  他抚了抚我的头发,“你放心,他已经被吴良揪了出来,认罪伏诛。”
  又是吴良?
  我不自觉抓紧了他的衣襟,轻声道:“说来,妾此次脱困,也是多亏了吴良献策,方才又蒙他相救,倒是该好生谢过他才是。”
  卫恒抱着我的手臂又紧了紧,“阿洛,他既奉我为主公,你便是他的主母,他做这些,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我也以丞相主簿之位相酬谢,你无须觉得欠了他的情。”
  我想问他为何怕我会觉得欠了吴良的情,可话到嘴边,却又转而问道:“当日章羽为何要掳我,想来公子当知道原委?”
  他语气顿时冷厉起来,“不过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若不是有人故意漏了错误了讯息给章羽,他也不会错把你掳了去。”
  我心下有些宽慰,原来他已然查出是有奸细从中作梗,“可查到那名内奸是何人?”
  卫恒顿了顿才道:“当日吴良将那些被俘的章羽士卒挨个审问,才查出是有奸人给他们通风报信,可惜那人是谁,到现下仍未查出。我命吴良继续追查,定要将此人揪出来碎尸万断。”
  其实在此之前,我心中本有个猜测,隐约觉得那故意向章羽泄露错误讯息之人,不是别人,就是吴良。可是听了卫恒所言,查出有内奸之人是他,献计给卫恒救我的人是他,甚至危急关头,射落那枚刺向我后心匕首的人亦是他。
  或许是我太过小人之心了,吴良看上去清秀文弱,比他长兄吴桢更有君子之风,我却对他生出这样的猜疑来,实是有些不该。
  我本打算等到下马歇息的时候,便同吴良道一声谢,哪知卫恒虽然体恤我,途中歇了几次,却无论马上马下,都牢牢将我揽在怀里,不许我离开他半步。
  吴良等人都极有眼色,主动离我们远远的,以至于直到傍晚到了卫军大营时,除了卫恒,我同旁人竟是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卫恒此来,既然带了五千人马,便自然不会再领着这些人原路返回。就在他领着三百名精锐去救我时,荀渊已领着余下数千人攻占了零陵,糜方弃城而走,直奔桂阳而去。
  但他却并未领军入城,怕万一被围,反被瓮中捉鳖,倒不如驻扎在城外,倘若有变,可灵活应对,只等那三万大军击败章羽后过来同他汇合。
  卫恒径直将我从马上抱入营帐之中,亲自替我打来一盆热水,要替我梳洗。
  这些本是婢女所做之事,我忙推辞道:“公子岂可为我做这些事?”
  他却眼含歉意,“阿洛,是我没能带个婢女过来服侍你,自然便当亲自上阵来照料于你。”
  我也不同他争辩,只是道:“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这才脱下铠甲,方解开一件外衣,我便瞧见那血透过绷带渗到了他的中衣上。
  果然他的伤口还是迸裂了!
  我忙命人去拿金疮药和新的绷带,一面道:“你又骗我,明明伤还未好,你还……”
  他轻柔地拭了拭我的眼角,“本已好了的,许是方才又裂了。”
  “那你还——”还将我抱的那么紧?
  “只要你在我怀里,我哪还能觉出痛来。”
  我抿了抿唇,不想再理他。他这是把前世时没说出口的甜言蜜语都攒到这一世了吗?
  等他的亲兵拿了伤药绷带进来,我重新替他清洗伤处,再细细替他上了金疮药,复用绷带裹好。
  我不放心,又将他其余伤处尽皆查看了一遍,这才发现除了右臂那一处迸裂的伤口外,他身上其余各处的刀伤、箭伤、枪伤竟已好的差不多了。
  “怎地好的如此之快?”我有些疑惑。
  卫恒复又将我拉到他怀里,“夫人怎么忘了,这多亏了你留给我的那瓶药膏。”
  我这才想起来,我曾按仓公《苇叶集》里的方子,命人制了些专治外伤的药膏出来,原是给嫂嫂备下的,在卫恒临出征前,到底还是给了他一瓶。
  既然提到了药膏二字,我和他都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我所身中的媚、毒。
  我正想开口同他解释,他却已然抢先道:“阿洛,我早同你说过的,不管怎样,只要你能平安回到我身边,就好!”
  “便是我因那媚、毒的缘故,身子……已为人所污,公子也可以毫不在意吗?”我忍不住问道。
  卫恒握紧我的手,答的没有片刻犹豫,“这些日子,我早已想得清清楚楚,什么清白、贞洁,这些都没有你的性命重要!”
  这是我前后两世,听到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我含笑看着他道:“若是我说,我那媚、毒已解了呢?”
  他揉揉我的发,“阿洛,我当真不在意的。”
  “我落到江水中时,被一条有毒的水蛇咬了一口,反倒抵消了那媚、毒的药性,这几个月都再未发作过。”
  他脸色立刻变了,“伤在何处?”
  “早就已经好了的。”我将左手伸到他面前,过了这几个月,那处伤口早已愈合,只余下两个极淡极淡的小圆点。
  卫恒轻轻抚着那两个小圆点,突然道:“当日你落水,幸而子文救了你,我固当谢他,但是往后我再不想你见他,更不想你跟他说一个字。”
  他这话说得霸道,可我却觉得这才是他真正的性子,他醋性这样大,哪里就能说不在意,便当真不在意。
  他的大手在我背上游走,渐渐滑到腰间……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的掌心似乎越发灼热起来,如一块烙铁般激得我的身子有些承受不住。
  见我挣扎,他也不顾那刚刚包扎好的右臂,将我牢牢箍在他怀里,哑着声音道:“阿洛,你的媚、毒倒是解了,可是为夫身上这童身之毒却始终未得纾解,你可愿……替为夫解毒?”
  口里说着,他左手已解开了我外裳的系带。
  虽然面上作烧,可若不是……若不是他此时有伤在身,我……我竟然是愿意的,愿意暂且将新婚之夜同他的约法三章丢到一旁,同他……
  可是他此时重伤初愈,还未全好,我如何能不顾他的身体……
  偏他是用才迸裂伤口的右臂箍着我,我怕触及他的伤口,不敢使力挣扎。只得忍着羞涩,仰首去吻他的薄唇。
  他身子一僵,跟着便反客为主,双手捧着我的脖颈,细细密密地亲吻起我来,强行撬开我的唇齿,不由分说地闯进来,对我肆意吸、吮……
  这一吻,良久方歇。
  趁着他陶醉其中,正在意乱情迷,我抱住他道:“子恒,我这几日身子有些不大舒服,不如再等些日子可好?”
  他素来心高气傲,我怕若说是担心他的伤势,他反会证明给我看,只得把自己的身子搬出来当借口。
  他抱紧了我,不说话,过了良久方道:“是为夫太过性急了,你我便是要圆房,也不当在这简陋的营帐之中。须得等回到邺城,重燃花烛,好生布置一番,才显得郑重。”
  可到了就寝的时候,他却不肯同我分床而睡,极其强硬地将我抱在怀里。
  “夫人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是……想睡个好觉。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没一夜睡得好过,只有把你抱在怀里,我才能安心,就让为夫抱着你睡,可好!”
  他那殷殷的语气,让我如何还能再说出一个“不”字。
  事实上,他也没骗我,那一晚,他的确什么都没对我做,因为他抱着我刚一躺到床、上,便沉沉睡了过去,发出轻重的鼾声。
  我忽然有些心酸,他睡得这样快、这样沉,可见这几个月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将头贴在他的心口,我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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