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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乱朝纲-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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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伯庸闻言,痛心合目,两行清泪划过脸颊!想起萧雨歇的嘱咐,尹伯庸忍下强烈的泪意,抬手止战:“停!”而后举起了白旗!
西凉大军发出胜利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燕行骑马过来,走到萧雨歇的尸身前,凝望良久,方道:“他没有输给我们,他输给了自己的国家!”
南朝的风气,早已腐烂到了骨子里,不断的权力争斗,使得这个国家没有多少人将注意力放在治国上。好不容易出了一个云淩,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好不容易还有一个萧雨歇,可惜绝世好琴却落到了不懂琴的人手里!
燕行身边的将军才管不了这些,反正与他们西凉作对多年的劲敌终于死了!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庆幸的事!
那将军面带喜色,问道:“燕大将军,这广陵侯可是南朝的当时英杰,这尸身可不能浪费了啊!”随后的身旁的而其余几位将军说道:“大家说是不是?”
燕行自然知道历来的规矩,这等人物,尸身自是不能浪费,燕行扫一眼地上萧雨歇的尸身,下令道:“众将分食!唯牙门将以上军阶可得食用!”
得了燕行的首肯,军中一片跃跃欲试,方才那将军冲大家朗声笑道:“南朝大将军的纯阳之物,谁抢到谁的!抢!”话音落,西凉众将士冲萧雨歇的尸身一拥而上。
尹伯庸在不远处颓然跪倒在地,这个浑身血迹的铁骨男子,望着蜂拥而上的人群,双目红肿,脸颊上落满泪水。他朝着萧雨歇战死的方向,重重磕下头去,十指死死抠进地面,呜咽出声……
宁王带军离开途中,深知倘若此刻回去,必然会招来赵措的报复!索性就此反了,独立出来。宁王示意大军停下,朗声道:“萧大将军已死,尔等可愿跟随我继续抗敌?”
军中不少宁王心腹,话音落,心腹率先带头:“愿!誓死追随宁王!誓死追随宁王!”
至此,南方大军再度分崩离析。
当萧雨歇战死、以及宁王自立的消息传到赵措耳中后,那一日,赵措老泪纵横,一夜之间,头发彻底白了。
南朝的护国大将军已死,一时间南方驻军军心涣散,士气大减。西凉在南方的局势,顺利转变,很快便收回了成安郡的失地。
卢若英派来打探消息的那名捕快,因成安郡局势变动,愣是被拖了一个多月方才回到秦川县。
这段时日,卢若英一直和陆离一起,住在萧雨歇的宅子里。这日下午,他正在院中石桌那里练字。每当心绪难以平复之际,卢若英便会借练字来遮掩。自回来至今,他每日练字。
文君由素娥陪着,坐在不远处的廊下,望着门外出神!自被他送出来,到今日已经一个多月。文君日日守在院中,日日看着院门,日日都在期盼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
卢若英刚重新沾了墨,正要落笔,便见之前派出去的那名捕快,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卢若英的心,骤然缩了起来!文君也不由攥紧手中帕子,站起了身!
卢若英忙问:“可有萧大将军的消息?”
那捕快闻言,双唇不由颤了起来,他单膝落地,双手抱拳:“萧大将军……战死沙场……被敌军将士……”
那捕快眸中忽然擒满泪水,哽咽难忍。良久,他忍着哽咽,艰难的吐出三个字:“分食了!”
说罢,那捕快重重的将头磕在了地上,肩膀一下一下的抽搐着!
只听“咔嚓”一声,卢若英手中的毛笔断在了掌心,参差不齐的竹刺深深的刺进他的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流下!
与此同时,卢若英身后传来一声闷响,随之便是素娥的一声惊呼:“夫人!”
卢若英闻声回头,文君已栽倒在廊下!
院中芝英、魏绾等女眷赶忙上前将文君扶起,卢若英陆离等人也迅速赶过去查看。卢若英忙对素娥说道:“快掐人中!”
素娥依照卢若英所言,片刻后,文君逐渐转醒过来。她自醒来,双眸便直直的望着前方,失了神智。
素娥担忧不已,忙试探着叫她:“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分食,有必要说两句,我怕被骂变/态。其实,若真去翻史书,真正的战争远远更残酷,食人肉是常事。据说项羽最后也是被分食了,后来拼尸体,据说阳/物找不回来。还有袁崇焕,也是千刀万剐后来被生食了。虽然知道男主被换走了,但写到燕行下令分食的时候,我心里还是一阵恶寒。出生与身份扣给萧雨歇的枷锁,自此他解脱出来了。
☆、放我于世
文君不应!
“夫人?你怎么了夫人?”
新的消息她没法儿信; 旧的回忆她又不敢想,一回忆便是锥心刺骨的痛……复杂的心绪碰撞,一下子便冲散了文君脑中所有想法,只剩下一片巨大的空白!
脑中没了东西,她只呆呆的望着前方,目光直直的; 毫无半分神采。
卢若英忙对双目通红的兰旌说道:“夫人怕是气滞于心; 快去请大夫。”又赶忙对素娥等女眷说道:“先扶夫人回屋。”
几人七手八脚的将文君扶回了屋里; 大夫很快便赶到了。听闻了情况; 赶忙在文君双手虎口等处,各自下了针。片刻后,文君的双眸方有了一点动静。
大夫嘱咐道:“夫人怕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时间气滞不通; 凝结在心,索性下针早; 不然……后半辈子怕是都得疯着过了。”
卢若英眉心紧锁; 望一眼依旧神情呆滞的文君; 不由问道:“可如今夫人的情况并不比刚才好多少。”
大夫道:“身体上来说; 气滞已经疏通,现在……唯剩心结,得夫人自己想明白。现下刚下了针; 让夫人安心睡一夜,改日老夫再来给夫人把脉,看是不是需要用药辅助。”
卢若英闻言,道了谢; 命素娥付了诊金,好生将大夫送了出去。
卢若英望着榻上双眸直直望着房梁的文君,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分食……萧雨歇这样的结局……叫她如何能够接受?就连他初听到的刹那,都刺心的难以忍耐,何况是文君?
卢若英听懂了大夫的话,文君若是想恢复神智,就得接受萧雨歇被分食的结果,可……如此惨烈的结局,谁能接受?与其接受这样的事实,还不如让她就这样傻着好,至少不会太痛。
天色渐晚,卢若英等退出了文君的房间。众人强压着心中的不适,在前厅,商讨萧雨歇的身后事,至少得有个衣冠冢。兰旌心里的难受,没比文君好到那里去,但他毕竟是男的,一直强撑着一股子精神。
自萧雨歇死讯传来后,文君痴傻了整整两日,这一日的傍晚,晚饭备好后,素娥前去厨房端了,往文君房中送去。可回来后,却发现房门打不开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漫上素娥心头,她赶忙将托盘放在一边,慌忙敲门:“夫人!夫人!”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一定是夫人在里面锁了门,素娥顾不得旁的,赶忙跑去前厅:“卢大人你们快去看看,夫人从里面将门锁了。”
几人闻言心下一凉,赶忙赶去。到了文君房门口,陆离什么也顾不得了,狠狠飞起一脚将门踹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陆离迫不及待的进去,但见文君用簪子划破了手腕,大片的血迹染红了她曾与萧雨歇同眠的睡榻,她脸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
素娥赶忙上前止血,心疼的泪水连连落下。卢若英被眼前的血红刺得生疼,忙惊呼:“快去请大夫!”
望着失血陷入昏迷的文君,这一刻,在场的人内心都一阵慌乱。她自裁,就证明她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萧雨歇被分食的结果。今日死不了,明日她也会寻死,明日不行,就是后日,除非她能接受……否则……
大夫再次被请进了宅子里。先给文君处理了伤口,而后他方给文君把脉。把着把着,大夫眸中忽然一惊,赶忙又拆开了刚给文君包扎好的手腕。
陆离赶忙阻止道:“哎哎哎,你这是干嘛,这刚绑好……”
大夫忙道:“疏忽,疏忽,夫人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用不得这药!”
众人闻言一怔,眼看着大夫重新给文君伤口做了处理。卢若英长长吁出一口气,这个孩子来的及时,这样,就给了文君活下去的理由,为了孩子她也会好好活下去。
只可惜萧侯却见不到了……
如此一想,刚因孩子而带来一点喜悦的众人,心中又都不约而同的黯淡了下去。
大夫处理完文君的伤口,下了医嘱:“夫人失血过多,眼下先补血要紧,红枣阿胶汤,大量的给夫人熬吧。你们府里出个人,随老夫去开安胎药。”
话音落,兰旌跟着大夫去了!
这一夜,谁也没有睡,这个宅子里的男男女女,都守在文君的身边。
第二日一早,文君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到屋中众人,意识到自己没死成,心中一阵强烈的厌恶,为何不让她去找他?她不想离开他,无论生死都不想!
见文君醒了,大家忙围上来看她的情况。素娥喜极而泣,赶忙上前握住文君的手,擦掉眼泪,说道:“夫人,昨日大夫来,诊出夫人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为了孩子,夫人断不能再寻短见……”说着,素娥再度哽咽。
文君闻言怔住!孩子?棉被中,她手不由的颤抖,小心翼翼的盖上了自己的小腹。她有了孩子?他的孩子?
卢若英一声长叹,从怀中取出临行前萧雨歇给他的书信。他多希望,他永远也没有拿出这封信的时刻!卢若英将萧雨歇的那段衣襟递给文君:“他让我转交给你。”
卢若英的手递到文君面前,文君认出了他的衣襟,眉心一跳,她过去日日服侍他更衣,他身上的每一处她都熟悉。
她兀自坐直身子,伸出纤细而苍白的手,颤抖着接过,缓缓将其打开……萧雨歇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与妻书
昭昭吾妻如晤。见此书时,想来卢郡守已将你送回家中。这一别,怕是阴阳相隔,再难聚首。为夫多想与你白首到老,如今怕是不行了。
三十年功名如尘土,到今山河国破,为夫别无所求,唯愿妻安!
岁月漫长,吾妻勿念。为夫自与你初见,便已交付了一颗真心。谁知白府遭逢变故,再见你时,你已是文府小姐。
唯有为夫知晓,你为复仇而来,故当年看着你搅动朝堂,为夫并未出手阻拦,甚至为保你全身而退,我交出符节,助楚王政变。
到如今,西凉进犯,昭阳沦陷,为夫难辞其疚。为夫身为护国大将军,不能抛下三万将士的性命于不顾,也无法看着你陪我身涉险境!昭昭,答应为夫,好好活着!
曾说要一生一世守着你,怕是要食言了,吾妻莫怪,待妻百年之后,阴司相见,要打要骂皆随妻便。
努力加餐饭,勿念为夫,勿念!
雨歇绝笔
文君紧紧握住他的衣襟,将这封书信护在了心口!
这一刻,大颗的泪水从她眼中连连滚落,滴落在绣鸳鸯的被面上……整整三日,在他死讯传来的整整三日后,文君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卢若英既心酸又欣慰,三日了……她总算哭了出来……
文君蜷缩在榻上,心口护着萧雨歇的衣襟,声声的哀哭宛如孤雁哀鸣。
文君泪落不断,却始终不信萧雨歇已死的事实,她喃喃自语:“他若死了,为何这么久了,神魂一次也不曾入梦?他曾说让我等他,他便一定会回来,他从未对我食言……”
叫她如何相信,日日拥她入怀,身体温暖的夫君,已被敌军分食?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这不过是个谣言,是百姓们夸大了战争的残酷,恰巧被卢若英派去的人听了来。
是了,一定是如此。她的夫君是广陵侯,是当世第一英杰,武艺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战死沙场?她只需要安心照顾好自己,安心生下孩子,他回来看到一定会高兴,他一直那么渴望子嗣。
文君无法接受事实,强迫自己相信自己编造的假象,于是神思渐入恍惚。她的神情,亦随着她脑中纷飞的思绪变幻,一阵悲伤,一阵欣慰,有时竟还夹杂着一些喜悦。
卢若英和陆离对视一眼,看向文君的眸中,担忧愈发强烈。
安抚了文君一番,一直呆在她屋里也不便,卢若英命素娥、芝英等人好生照看,便和陆离兰旌先退了出来。
几人缓慢的走在廊下,陆离颇有些担忧:“夫人的神智……”
卢若英叹一口气:“萧夫人的心智已算坚强,多给她些时间吧。她总得有个接受的过程。”或许时间久了,等孩子出生,她的注意力应该可以转一转。
一个个无边的长夜,潮湿且阴冷,唯有手中他曾给她的箫,能伴她入眠。这一夜的梦里,文君梦到她回到了昭阳侯府,他在弄梅小筑院内练剑,他的形容,看起来竟是初嫁于他时的模样。
见她走来,一如往昔,清朗的笑容漫上萧雨歇的脸颊,他收了剑,向她走来:“怎么才来?等了你许久。”
他握住她的手,即便是梦里,熟悉的温柔也源源不断的传来,文君一遍遍的看他的脸庞,用目光描画他脸庞的模样,梦里的他看着她笑,眼神依旧温存如故。
不知过了多久,刺眼的阳光将文君晃醒,眼看着回到现实,文君的心骤然凉下去,巨大的痛再度将她侵袭。素娥见她醒了,强劝着让文君吃了些东西,又喝了药。
顾忌腹中孩子,文君每一口的都吃的认真,只是吃完后,她并不记得方才用了什么。许是身孕的缘故,这些日子,文君愈发的贪睡,仿佛只有睡着了,才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人。
两个月后,文君逐渐开始显怀,而就在这一日的清晨,外出取药的陆离,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回了家中。
☆、众里寻他
段少清将萧雨歇在自己营帐中藏了将近三个月。
期间; 一方面替萧雨歇疗伤,一方面又给他灌迷药,再用肉羹和清粥吊住他的性命。就怕他醒来,一旦叫他跑了,西凉就又多了劲敌,可他又不能失信于朋友。
于是; 这些时日; 是段少清这辈子过得最拧巴的日子。每天给萧雨歇治伤; 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但又不得不给他灌迷药,又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
就这样,过了近三个月; 一直到西凉大皇子的嫡长女幕凉郡主生辰,段少清才借口回到北方; 顺道将萧雨歇偷偷带回了北方衡文城郊外的别院里。
扶苏一早得了消息; 在段少清别院中等候。将萧雨歇安顿好; 段少清又派了不少亲卫把守; 方才断了萧雨歇的迷药。
这一日傍晚,萧雨歇迷迷糊糊的醒来,他恢复知觉的那一刹那; 只觉嗓中如火烧一般干裂生疼,头里好似惯了铅块,重的抬不起来,全身到处都疼; 四肢乏力。
一直守在身边的扶苏,赶忙上前,焦急的唤道:“雨歇,雨歇,你好些了吗?”
乍见扶苏,萧雨歇心头一震,吃力的开口,声音丝毫没有当初的浑雅,沙哑低沉,艰难的问道:“我没死?”
扶苏一听他声音这般,赶忙将他半扶起来,在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又倒了水,喂他喝下。
连着喝了好几杯,萧雨歇方才觉得回了些力气,复又问道:“这是哪儿?”
扶苏叹口气,将段少清战场上如何将他换下,如何将他带回来等各种事告诉了他。
萧雨歇一听,原来是段少清偷梁换柱,否则的话,他就会真的被西凉将士分食,倘若这消息传到文君耳中,她该怎么承受,想到此,萧雨歇忙问:“我昏迷多久了?”
扶苏叹口气:“三个月了。其实你早该醒了,但是穆王有他的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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