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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荐河山-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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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摇头:“这我不知道。”
  方拭非深吸一口气:“你们初见到我时为何这样害怕?你们又怎么知道他已经死了?”
  “牵扯到人命的事情怎么能不害怕!”妇人拍着大腿道,“他当时非把我们赶出家门,还说如果他不告而别,我们就别管这事了,当一切没发生过。说得我们浑身发毛。后来我们悄悄回去看过,没看见人,想到他说过的话,这心里头寒碜呀,怕得发慌,怕他是被寻仇,到时候牵连了我一家。想到他可能已经死了,又觉得可能会怕当成凶手,所以一直不敢回去。”
  “他的确死了。死不见尸。”方拭非说,“除了我几人与凶手,恐怕没人知道此事。如今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已经死了。”
  两人听得一愣一愣,满是后怕。
  “我就说……我就说啊!”妇人握拳成锤,用力敲打着自己的男人:“我让你别借房子你偏借!现在怎么办?你还敢回去吗?这不是害人吗?”
  男人不敢回手,嘴硬道:“你看他当时那模样,你说你不借,你这心过得去吗?”
  方拭非回屋里,搬了张椅子出来:“我要听船厂的事情,任何的小事。”
  男人叫唤道:“哎呀我真不记得了!”
  “废话我也听!”方拭非掏出钱袋,将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钱袋丢到一旁,说道:“赏银。”
  二人眼睛都直了,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妇人用力掐住男人腰部的赘肉。男人吃痛出声。
  妇人催促道:“你快说!”
  方拭非与他二人聊了有两三个时辰。天南地北地胡侃。
  事情追溯到了二十多年前,正好在太子谋逆,河道被封的那几年。
  民间并不知道这事,只有些许风声,且流传不广。
  男人当时还小,并不在船厂做事,左右皆是耳闻之音,知道的信息不算重要。或许这也是他可以活到今天的原因。
  方拭非还是怕他二人遇害,又找不到人可以保护他们,就将二人作为人证先带到台院,找御史公说情。
  将两人安置好,快步赶去刑部。赶在散值关门前到了,拦住刑部尚书,要求查几卷刑部卷宗。
  刑部尚书见她神色严峻,又有约在身,请她在刑部等了一个时辰。官员人少了之后,才带她秘密到存放案卷的书房,打开锁孔,让她进去。
  方拭非抬步进去,刑部尚书在门口转了个身,也在入口处坐下,看样子是不会离开。
  见方拭非盯着他,刑部尚书才开口道:“你先看吧,天亮点卯之前你要离开。我需将里面的公文整理妥当归置原位,以免叫人发生。”
  方拭非眸光一沉,点头说:“明白。”


第126章 不满
  方拭非在柜子前顿了下; 并未直接去翻江南来的案卷; 而是从第一排开始; 仔仔细细; 一册一册地看过去。然后翻出些似是而非的疑难案卷,夹在怀中; 抱到桌上。
  如此一来; 桌上堆叠了一大堆的案卷。
  刑部尚书上吊着眼,观察她的动作。勾勾唇角,并未说话。身形岿然不定地坐着。
  江南东道加江南西道,有多少个州县?虽说是穷凶极恶的灭门案; 可完全不知衙门会将其伪装成什么死因。
  是疾病?是瘟疫?是贫困饥荒?是天灾水患?还是盗匪掠杀?
  加之还不确定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胡老二家或许是近两年,那其余人呢?
  胡老二的本名又是什么?
  如果给方拭非时间,她自然能对着这一库案卷翻个一清二楚,但如今不能,刑部尚书还在门口坐着。自己翻动了什么卷宗,对方都能看见,整理过后,自然也可能顺之推导; 若是发现端倪,不仅会暴露自己,还会暴露顾琰跟王声远。
  谁又知道; 刑部尚书心中是什么打算?
  方拭非倒是很想翻看当年关于运河谋逆的案卷卷宗。如此重要的案件,可能加密封在御史台中,也可能封在刑部某处; 总之绝对不是她能看见的。
  她不动声色地开始翻起手上杂乱的卷宗。
  长夜过半。屋外鸟声鸣鸣。
  方拭非将手中公文合上,封回袋中,抬手揉了揉鼻子。
  刑部尚书年岁虽高,却比王声远礼部尚书等体格见状,熬了半夜,丝毫不见疲色。
  他打破沉默道:“方御史要是信得过我,便可不必如此防我。或许此时已经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了吧?”
  方拭非索性放下案卷起身,刑部尚书也站了起来。
  烛火在桌上跃动,将将熄灭。
  “是没油了?”刑部尚书说,“本官去替你添点灯油。”
  “不必。”方拭非把东西堆到一起,说道:“我要走了。”
  刑部尚书将信将疑:“今日时间尚早,你可再看一两个时辰。”
  方拭非说:“我已经做完我想做的事情了。”
  她留了满桌的信报给刑部尚书整理,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又倏地停下脚步,转过身道:“既然我已查完,按照约定,周尚书,今日即可请你去找顾侍郎与陛下,商议转让船厂一事。”
  刑部尚书:“什么?”
  “如我所言,如你所闻。”方拭非正对着他笑道,“我方某是个讲诚信的人,顾侍郎也是。您以为我要拖满两个月,与您为难?不。”
  刑部尚书心中疑虑越重,直觉此事怕有隐情。
  他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地为官数十载,可不想最后不明不白地栽了。
  “该不是王爷怕我疑心,所以故意开个条件出来,让我安心吧?”刑部尚书问,“你真有要查的东西?”
  “有。周尚书以为我来捣乱吗?明日您就知道了。今日多有叨扰。”方拭非说,“稍晚些,等天亮,我就前去告知顾侍郎进展,若是他身体允许,便请他一同入宫。若是他身体实在不佳,便去请王尚书帮忙整理船厂所需所需文契,您看如何?”
  刑部尚书犹豫片刻,颔首。
  方拭非抱掌道:“那下官这就去请几人准备。好在今日就将此事处理妥当。劳烦周尚书先与陛下言明,下官午后在宫门等候宣召。”
  方拭非一离开,刑部尚书立马走到桌前,将所有卷宗都铺排开,开始一卷一卷地翻阅整理。
  片刻后一头雾水,歪着脑袋重新排了一遍。
  完全看不出头绪。
  正研究到一半,桌前的灯火“噗”地一声熄灭了。
  “呼——”刑部尚书烦躁不已,又跑出去添加灯油。
  烛火在看字,眼睛容易疲惫。
  他一整晚都被方拭非抽出来的卷宗所折磨。直到听到一丝人声,知道有人来官署了,才将东西都放回去。
  方拭非立在顾琰的门外,谢绝了小厮进去通报的好意,等着顾琰自己醒来再说。
  后厨的大娘早起,给她熬了碗粥,往里洒了点糖,让她在外面喝着暖身。
  顾琰身体不大舒服,大早天色未亮便醒了,仆从扶他起来洗漱,才告诉他方拭非到了。
  顾琰赶紧让人进来。
  “这么早,你在门外等了多久?”顾琰抬手摸向她的肩头,点着她的头往后一戳。
  方拭非说:“不久。”
  “肩上都湿了,衣服也是冰凉的,还不久?”顾琰手里拿着热毛巾说,“坐。何事找我?这就等不及了。”
  方拭非将她问到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再加上自己的推测。
  “我想知道,当年运河的经过。”方拭非说,“这案卷,刑部不可能翻得出来,只有当年知情的人知道。所以来问问您。”
  顾琰把毛巾丢进盆里,示意仆人都退下。等驱散外人,才缓缓开口道:“你在刑部查到什么了?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
  “毋须查到什么,我只知道刑部里有。”方拭非说,“今日从刑部尚书的表现来看,他是不知情的。对我戒备,却又不知该从何处戒备。几番试探,都不在点上。既然他不知情,那就不会替幕后人做隐瞒。既然如此,我要速战速决,在对方知晓做手脚之前,将此事暴露出去。”
  顾琰往床边走去:“你还没告诉我,你查到什么了。”
  “证据,在就可以。至于在哪里,只要陛下首肯,自然会翻得出来。”方拭非说,“难道当真如此巧合?参与过运输兵器的几位船手,在数十年过后,尽数灭门暴毙?当年毫无证据,如今还能是毫无证据吗?那些血淋淋的尸首,就是证据啊!”
  “何来证据?”顾琰说,“当时查出那些船手的身份,皆是些亡命之徒,并未发现家中还有亲属在世。既然他们都已死,便是死无对证。所有相关名册皆被修改,你如何向陛下证明,那些不过姓氏相同的灭门惨案,就是当年那些从犯的后人?”
  方拭非急道:“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去找证据?你尽给我些细枝末节的线索,我当然乱猜!此事既然与我有关,你们为何事事瞒我?”
  顾琰看着她淡淡道:“你焦躁了。”
  方拭非:“我们哪还有时间!”
  顾琰语气严厉了起来:“你是觉得我快死了,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住。还是想在我前头,让我给你送行?!”
  方拭非欲言又止,闷闷道:“明知我并无此意,您为何还要说这样的话?”
  “你又何曾听我劝告?”顾琰说,“我让你不要心急不要心急是了什么?你倒是有本事,尽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我若需要人去死谏,还用等你?你纵是赔上你的命,叔父能信?你以为三哥身在扬州身边就无党羽?一人一本就能参死你!”
  方拭非低垂着视线,沉默不语。
  “不满?”
  “不敢。”
  顾琰阴阳怪气道:“好的很。”
  方拭非不欲与他争吵,悻悻闭嘴。
  顾琰揉着额头说:“大哥出事之时,我尚是少年,三哥年纪也不大,而谋逆之事却闹得满城风雨。布置可谓精妙,善后也极其狠辣,绝不该是他那般年纪的人能有的谋算,是以从未有人怀疑到他身上。事情接踵而来,叔父当时被逼急了,加上当时年轻气盛,言语间方激烈了些。从当时的证据来看,的确是难以推脱。我等不知大哥心中苦楚,左右为难,由他一人独受煎熬。待灾祸酿成再去悔恨,为时已晚。”
  “您既觉得心酸,那陛下应该也是。”方拭非说,“您既然在怀疑此事那陛下应该也是啊!”
  顾琰说:“我亲眼见大哥自刎于前,自然相信他的清白。我入户部多年,一直在调查此事。可直至今日,也未得多少线索。我请正则去扬州帮忙调查,他在那边亦无进展。对方行事如此缜密,你如何说服朝臣说服陛下,他二人是兄弟相残?方拭非你往后想给自己背上何等污名?”
  “污名又算什么?”方拭非说,“请您告诉我,这次没有证据,以后就会有吗?陛下身体可还康健?今后会是何人天下?顾泽列违背圣命偷回京师,这就是摆在面前的一桩罪证!人心皆有弱点,我有办法能说服陛下。”
  顾琰回过头,目光凌厉地看着她。
  晌午之时,方拭非小跑着来到宫门前,王声远与周刚平都在那里等候。
  刑部尚书道:“方御史,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方拭非说:“准备的久了些。这不是怕出纰漏?”
  “光叫老夫在这里吹风。”王声远扶着自己的老腰,“又没什么好处。”


第127章 来人
  刑部尚书道:“那走吧。”
  “且慢; ”方拭非说; “再等几个人。”
  刑部尚书:“什么?”
  方拭非回头; 后面几人走了上来。
  “御史公?”刑部尚书又看向两位怯怯缩在后面的普通百姓; “他们又是谁?”
  “我们先进去。”御史大夫没有回答,转头对那二人道:“你二人听从侍卫的吩咐即可。届时去殿门外等候; 会有内侍前来传唤; 然后走进去。”
  妇人小动作地推了下男人,丈夫才为难道:“是。这我们要是礼仪不周,可怎么办?”
  御史公:“不必管什么礼仪,答话即可。陛下不会计较。只是请你二人来问几句话; 如实相告,不可作伪。”
  “是。”
  御史公朝前一指,四人一同往书房走去。
  虽说是一行,可却各自保持了相对的距离,显出平时关系并不融洽。
  王声远凑到方拭非旁边,放低声音道:“你们这一个个的做事都不知会声老夫,叫老夫如何替你们打圆场?”
  方拭非说:“您不是来替顾侍郎做事吗?下官没请您帮我打圆场。”
  “可你们要是来闯祸,那我肯定不来。”王声远说; “那是要被陛下迁怒的!你自己说说,打认识你起,老夫平白替你担了多少怒火?”
  方拭非朝他作揖; 表示请多担待了。
  未说两句话,数人已经到顾登恒的书房前。通报后被一起请进去。
  内侍在让开前,压低声音道:“劳烦诸君; 陛下近来身体抱恙,今日尚未休息,有事请简短些说。”
  几人颔首,心中有数。
  顾登恒的身体时好是坏已是常事。年轻时曾一次病危,但险险挺了过来,未好好保养,又开始忙于公务。之后便落下病根。多年熬夜,批阅公文,气血攻心,诸多毛病累积,上了年纪之后,各种疼痛都出来了。
  先前罚三殿下去往扬州时,被气病了一回,近一月有余才稍有好转。这次顾琰落水,他劳心劳力,心中悲戚,身体每况愈下。
  顾登恒膝下五子,目前无一人能承大统。
  老三不得民心,其余几人残的残、死的死、笨的笨,他自己有时想想,也觉得感慨非常。怕自己一去,不安好心之人就开始蠢蠢欲动。
  顾登恒脾气固执,不肯服软,更不愿认老。加之最近朝中事务繁杂,不可无人,依旧强撑着每日早朝,批阅奏折,以显自己无碍,还能继续主事。
  遥想当年始皇祖龙就是这样将自己累病的。
  方拭非一直以为他能按时早朝,并自己审阅政务,身体应当不算大碍。可多日不见,再看见他的时候,才知道他也是强撑。
  那面色与神色,绝非数月前能比。
  脸上已有灰白之气。那模样方拭非再熟悉不过,杜陵生前一段时日就是如此。
  想来是顾琰落水,他心中难以释怀。血亲同族,沦于今日,何其悲哉?这孤独老人纵然能傲立天下,是举世无双,可在天命前,也只能自欺欺人而已。
  方拭非收回打量的视线,将用力收紧的手指背到身后。心中不详的预感应料成真,已做好的决定更坚定了一分。
  王声远呈上船厂相关的公文,向他说明来意。
  顾登恒应当是早就被通知过此事,神色淡淡地表示同意。叫刑部尚书上前过目所有文契,若有异议,可当场提出。
  “朕今日是替侄儿作保,刑部尚书可要看得仔细些,不必顾忌朕的身份。”顾登恒语重心长道,“这船厂如今规格,如何运营也算国之大事,依照顾侍郎的嘱托,他是转让而非转卖,未收分毫赢利。周尚书你即接手,可要担起其中要责,切勿叫顾侍郎失望了。”
  刑部尚书郑重回道:“臣明白。”
  王声远在一旁将顾琰提出的要求同他简要讲解了一遍。又将前段时日漕运的定价、获利等条目,拿给周刚平过目,告知他如今在河上有几艘船,并逐条讲述若船只在半途出了差错,该如何赔偿、如何安抚、又如何处置。
  王声远背起公文来不急不缓,平稳无力,能把人听得昏昏欲睡。还旁征博引,连篇废话。一口气不带停的。
  顾登恒坐在位上,沉默地看着二人,虽未开口打断,但已经是面黑如炭。手指烦躁地点动,暴露了他的内心。
  周刚平哪里敢让顾登恒真的旁听一天如何管理船厂?反显得他做事拖拉,为人计较。
  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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