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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荐河山-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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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婢女走进来道:
  “陛下,王尚书与御史公求见。”
  顾登恒挥手,轻声道:“不见。”
  顾登恒上次连日罢朝,已经是太子离世时候的事情了。
  王声远与几位大臣面面相觑,默默叹气,商讨几句过后,走回自己官署。
  要说这几日等消息里最急的人,大概就是方拭非了。
  她已经很耐着性子,很顾全大局了。可是第一次三司会审开审毫无进展,她就觉得不妙。加之三殿下至今安然留在家中,更让她心生忧虑。
  她不知道宫中发生过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顾登恒是个什么态度,自然要往最悲观的地方揣测。
  便一直等着王声远从宫里求见回来。
  方拭非大步追上去问:“可有回音?”
  王声远看她一眼,说不出的烦闷:“没有。”
  “陛下身体如何?”
  “太医说,已如性命之忧,但仍需静养。”
  方拭非:“那杜家的事呢?”
  王声远:“此事尚在调查。”
  方拭非停在原地,用力拽住了王声远的袖子。
  “那就查呀!查贪腐,不需要户部的人去吗?人呢?谁去?动静呢?怎么安排?您给我机会,我一定能把扬州上下都翻出来。”
  王声远:“你想怎么查?”
  “那他们怎么查?”
  “物证都在还何需查?”
  “物证是谁的难道不该查?”方拭非说,“这事情里面究竟要不要查难道他们不知道?”
  “你住嘴!”王声远大声一喝,盯着她的眼睛,沉沉吐气道:“方拭非啊方拭非,你凭什么来这样质疑本官?是本官做错了吗?是本官的错吗?”
  方拭非咬着唇角,胸膛剧烈起伏。
  王声远指着她道:“你,你这是什么眼神!”
  “莫非人命就如此卑贱?”方拭非问,“莫非真相就如此微下?莫非公正就如此廉价?”
  王声远:“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方拭非拍着胸口道,“你们怎么想,他们怎么想,陛下怎么想,我都知道。可你们是错的呀,你们分明是错的,还要我去信吗?要我信什么?信这世间毫无公道?”
  这周围还有人再看,王声远沉着脸,指向门口说:“方拭非,如此口不择言,我看你需要反省反省。你今日先回去吧,没有冷静,就别来户部!”
  方拭非退了两步,径直转身,冷声道:“下官告辞。”
  叶书良从里面走出来,见此担忧望着门口。
  王声远:“他这什么脾气他这!比我年轻时还要命!”
  叶书良小声问:“当真没有转圜余地?”
  “叶郎中,你就别来逼我了。”王声远叫苦道,“若有转圜余地,你当我不乐意见吗?”
  叶书良沉思片刻,低下头,叹道:“说到底,你我都顾虑太多,画地为牢了吧。”
  林行远快步追了过去,喊道:“方拭非,你去哪里?”
  “若是师父还在,何人敢这样欺负他们?”方拭非握拳,咬牙气愤道:“可惜他不在了。他因为我带累杜家,我真是——”
  “你真是什么!”林行远生气推她,骂道:“这事本与你无关,你还上赶着要替顾泽列担责?你是觉得闲得慌吧?”
  方拭非改了后半句的话,说道:“真是气疯了脑子都要坏了。”
  二人一路到了大理寺。
  她借着自己身份,倒是进了大理寺,随后去向关押囚犯的监牢。
  方拭非道:“王尚书让我来看看罪臣杜修远,有事要问。”
  那狱卒一口回绝:“没有公文批示,我等不好放行。他如今是朝廷重犯,尚在待审,抱歉了。”
  方拭非没有离开,只是继续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入口。
  狱卒为难说:“您就算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用的。”
  叶枫路过,见有一人立在那里,还有些眼熟。觉得心烦,想当没有看见。走出老远,还是对手下人道:“让人放他进去。”
  “是。”
  方拭非在狱卒看守下,一起走进牢房。
  杜修远侧躺在床榻上,看情况并未在大理寺内受刑。
  “杜公子。”方拭非出声喊道,“我来看你。”
  杜修远坐起来,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方拭非顿了下说,“杜太傅曾经教导过我一些时日,我始终感念他的恩情。”
  “他与我杜家没有关系。”杜修远冷笑道,“我对他毫无印象。偏偏他这人,只给我杜家留下无数的麻烦。我父亲一辈子留在他的阴影里,连以死明志,都再想着不能给他蒙羞。呵呵。他算谁?”
  方拭非看了眼身边的狱卒,没有出声。
  片刻后,杜修远又问:“他死了吗?”
  方拭非遗憾道:“他已经离世了。”
  杜修远喉结滚动,表情中有凄凉又有哀痛,暗光下有道晶莹水渍滑过,却违心道:“那就好。”
  说罢重新躺下,再不出声。
  方拭非心绪复杂,只是说:“我会救你出来。”
  杜修远无动于衷,翻了个身。
  方拭非一手按在牢门的柱子上,一字一句坚定道:“我一定放你出来!”
  狱卒开始赶人:“官爷,请出去吧。”
  方拭非转身离开。
  杜修远垂下视线,余光透过牢门。直到方拭非的身影从前方消失。
  “你是谁。”


第97章 请求
  方拭非走在街中; 脑海中闪过道道问题。
  见不到顾登恒; 一切皆是枉然。
  可是如今; 谁能在顾登恒面前说得上话; 又愿意说这话呢?
  王声远等人自然不会替她出头,他们为官多年; 顾虑重重。一部之下尚有官员无数; 不能连累着他们置身险地。她要有动作,怕是要得罪更多人。
  如今一算,她竟孤立无援。
  方拭非不由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变成了苦笑。
  皇权之下,累累白骨。师父说得不错。
  假使她只是一个平头百姓; 她什么也做不了。
  连太傅的后人也什么都做不了。
  名利、地位、权力,难怪人人想要。高高在上,即可俯视蝼蚁。
  林行远见她表情,心疼道:“你多日没有休息,还是回去睡一会儿吧。我这就给父亲书信一封,想来他会有办法。杜太傅与他情谊深重,杜公子遇难,他定不会置之不理。实在不行; 也会命人回来,向陛下求情。陛下许会考虑。”
  林行远轻拍她的肩膀,安慰说:“如今悬而未决; 倒是一件好事。说明陛下并非有心偏帮三殿下,只是犹疑不决,尚在思虑。我想过段时间; 等风声小去,就放他们出来也说不定。毕竟,陛下还是念着杜太傅的。如今大秦天下还是君王做主,这成与败,不全在他一念之间吗?”
  方拭非说:“那就没有用了。”
  林行远:“什么没有用?”
  “没有意义。”方拭非说,“士人可死不可辱。杜家也杀得,何人还会杀不得?这杀的是谁?下一个要杀的又是谁?”
  方拭非捏紧拳头道:“我不同意。师父一世清白,郁郁而亡,终身志愿不得舒展,尽数转托于我。我未能全他夙愿也罢,莫非还要目睹他死后担上如此污名?看着家中小辈为人欺侮,却无处伸张?我如何,也不同意。”
  “那就只有……”林行远说。
  二人相视一眼。
  “下官方拭非,求见顾侍郎。”
  门人直接回绝道:“近日我们主子谢客,您请回吧。”
  方拭非:“我有要事相商。请代为通传。”
  门人:“主子吩咐过,什么要事也不见。何况这时辰他正在休息,请等他身体好些再来吧。”
  方拭非抱拳道:“那就冒犯了。”
  门人愣了下,就见方拭非快速冲跑,从他面前跃了过去。他迅速抬手去拦,被在手肘处轻推一下,便麻了半边身体,无力地垂了下来。
  “大胆!快站住!外人不得入内!”
  里头小厮见状,连忙喊人通报。
  方拭非脚步轻快,直接往顾琰休息的院落赶去。
  众人见她是户部官员,往日与顾琰关系也近。不敢暴力动手,只能瞎喊示威。
  “站住!你怎么敢擅闯我王府,无法无天了不成!当此处是何地!”门人追在后面,大怒道:“这是我们主子的宅院,纵然你是户部官员也不得乱闯,再不离开,便去通报衙门了!”
  随着几人动静,一小童奔出来,压着声音道:“嘘,轻些!都吵什么呢?”
  方拭非身后跟了一串,见离住所已经不远,便停住脚步,抱掌道:“求见顾侍郎。”
  小童不满说:“听不懂吗?我们主子病重不舒服,恕不见人。”
  方拭非直接大声高喊:“顾侍郎!”
  “说了我们主子不见!”那小童急着想去捂她的嘴,“你当我们是骗你呢?主子是真病了,原本就不舒服,又被事情气得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不容易睡个觉,你就不能放过他吗?”
  方拭非挥开他:“顾侍郎,方拭非求见!”
  小童气得跺脚:“主子真是平日对你们户部的人太纵然,才敢如此放肆。我主子哪里止是户部侍郎?他是……”
  此时又一人从院里跑出来,传话道:“主子说让他进来。”
  小童的话被堵了回去,狠狠瞪了方拭非一眼,让开位置放人进去。
  方拭非脚步杂乱,来到屋前,敲门示意。
  顾琰的声音远远传来:“既然已经擅闯,何需敲门。进。”
  木门推开。
  屋里满是药味,门窗紧闭,闷得人要透不过气来。
  顾琰已经起来了,靠在窗边阖眼休息。沉声道:“何事惊扰?”
  方拭非在他床前跪下,叩首请求道:“求顾侍郎为杜氏主持公道。”
  顾琰:“我在病中,不便出面,你该去找王尚书才对。”
  方拭非:“王尚书不允。”
  顾琰:“那就去找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的人又不是我。”
  方拭非:“这些人自然不会搭理下官。”
  顾琰懒散睁开眼睛,凌厉扫向她:“他们不允,你就来找我?我也不允,你想去找谁?”
  方拭非张口欲言。几番犹豫后,说道:“顾侍郎会答应的。”
  顾琰指着一侧道:“你先去给窗户开条缝,我躺着不舒服。”
  方拭非环顾一圈,选了个离床最远,角度也不至于吹到他的窗子,推开一半,然后拿东西挡住。
  走回顾琰面前。
  顾琰问:“陛下有说要杀他们吗?”
  方拭非:“不曾。尚在审讯。”
  顾琰嘲讽:“审讯你也等不得,偏偏这时候急得很。”
  “正是因为审讯,所以下官才急。”方拭非说,“明明是与运河、转运、储粮有关,可户部毫无动静,御史台也并未派人前去核查。三司会审已经开堂,其中关节与结果,顾侍郎会不知吗?”
  “你真是什么都要横插一脚,杜氏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这喜欢多管闲事的毛病,小心将自己的脑袋给管没了。”顾琰咳了两声,骂道:“他人都知道不管,为什么?偏留给你自作聪明?你以为次次都能如此好运?你以为你这样的脾气,能留多久?王尚书愿意保你一次两次,是觉得你有一分少年意气。可你若存心找死,神仙也不会再管你!”
  顾琰拂袖,厉声道:“退下!不想死,就不要再提!”
  方拭非又屈膝给他跪下。
  “你不要拜我,我可受不起你这一拜。”顾琰别过脸说,“谁能帮得了你,你去拜谁。本王没那么长的命,与三殿下相关的事,我一概不管。”
  方拭非:“是。下官知道顾侍郎为难。”
  顾琰偏了下头:“知不知道你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
  方拭非:“是。”
  顾琰:“那你现在想清楚了吗?”
  方拭非还是坚定道:“求顾侍郎,替杜氏申冤。”
  顾琰沉沉叹了口气,神情不耐,语气冰冷。
  “好。”顾琰说,“我不答应。有本事,就找其他人去。”
  小童闻言,过来赶人:“方主事,请出去。”
  方拭非哑声道:“杜太傅与我,恩情深重。实不可为之,叫人心寒。”
  顾琰气道:“他与你能有多深重的恩情?他教过你——”
  他看见方拭非手里的东西,声音戛然而止。
  顾琰鼻翼轻动,眸光闪烁。用力坐直了上半身,愣愣地看着她。片刻后回过神来,指着屋内其余人道:“你们,都出去。”
  小童见他忽然严肃,不敢怠慢,领着外面的侍卫一并退下。
  冷风从打开的半扇窗中灌入,呜呜作响。
  顾琰将手伸出被子,一阵窸窣,放在她面前示意。
  方拭非将东西递过去。
  顾琰摩挲着手里的东西,闷闷不做声。
  方拭非觉得他周身气场都萦绕着一股悲伤。
  他低声说:“我没听过太子还有什么遗孤流落在外。”
  方拭非:“是。打我记事起,便一直跟随太傅左右。可他并未详叙。”
  “难怪我说,你们怎么这么相像。连陛下也被你唬住了。”顾琰,“你们在哪里?”
  “哪里都去过。”方拭非说,“北面,南面。渡黄河,涉长江。摆脱行迹之后,定居在水东县一故人家中。”
  “太子于陛下行宫病逝。太子妃与谢氏诸人潜逃,后由林大将军亲自领兵镇压。”顾琰说,“那时候起太傅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见,当时去了哪里,又做过什么。许多人猜测他与谢氏谋逆有关,可陛下坚持不信。他说,是因为太傅与他失望,所以才甩袖离开。也或许,是怕自己会因此迁怒,治他罪名,所以先行潜逃。”
  顾琰问:“你可真其中的真与假?”
  方拭非:“他并未告诉过我真相。他什么都没说。我是从他人只言片语中猜测而知。”
  顾琰朝她招手道:“你过来。”
  方拭非走近到他床前。
  顾琰的手环过她的脖子,一片冰凉。将人按在胸前,说道:“好孩子,别怕。”
  他说:“你别怪陛下,也别怪他们。太子之鉴在前,谁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更加不敢悍然相逼。已经折了一个储君,要是再折一个储君,天下谁人还能为皇?陛下近来身体也不好,他年纪到了,怕自己哪天离世,天下就要动荡。他再没有几十年来给他谋划,也是无奈之举。你看他这也被气病了。”
  方拭非:“是。”
  “你不要着急。此事不要宣扬,也不要告知陛下。”顾琰说,“你回来了,我给你撑腰。嗯?”
  方拭非将话生生憋下。
  顾琰松开她,单手撑着,说道:“你……先扶我起来。”
  方拭非半扶着他,从床上起来。怕他冷着,忙拿了外衣给他披上。
  顾琰说:“你先出去,让他们进来,给我更衣。”
  方拭非退出去喊人,而后立在门外一侧。
  她听到里面的人说:
  “我要入宫,你去拿朝服来。”
  “主子!”
  那声音不耐道:“快。”
  片刻后,顾琰面色苍白地走出来。
  仆从已经过去备车。
  顾琰将手伸进袖子里:“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明日再过来找我。”


第98章 慷慨
  顾登恒在书桌前面; 对着一封奏折看了许久; 还是没将内容印到心里。沉沉叹气; 按着眼睛两侧的穴道舒缓头疼。
  内侍悄声走进来; 猫着腰站在旁侧,低声道:“陛下; 顾侍郎求见。”
  顾登恒头也不抬; 冷声道:“说了都不见!”
  内侍又站了会儿,以免他是没回过神。
  “等等。”顾登恒果然停了动作,问道:“你说顾侍郎?”
  “是。”内侍说,“他正在门外等候。”
  顾登恒坐正道:“他不是近日称病; 还在家中修养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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