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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青梅-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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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隔着一层,做什么都不方便。
“是,媳妇明白了。”世子妃小心地答道。
“对了,既然她擅长琴艺,得送一张古琴,你开库房挑一个。”晋王细细叮嘱。
能给自己争面子的孙女,晋王非常喜欢。
库房里的东西都是外物,他不小心,跟沈朝元有可能是琴艺宗师的事实比起来,琴太便宜。
晋王命世子妃送来的琴,很快从库房抬出,又是宛椒亲自带人把琴送来正月园。
沈朝元指了个房间放琴,就不管了,她会弹,但谈不上喜欢。
她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右手拿着书,左手拿着一根木钗,杨柳蹲在小板凳上,喂鸽子。
等等。
鸽子?
沈朝元朝它望去,“这只鸽子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打哪来的。”杨柳说,“突然飞进院子里,居然不跑,可能是一只傻鸟。”
“傻鸟?”沈朝元从摇椅上坐起来,逗逗那只鸽子,它好像很亲近人,居然跳上了她指节。
“哇,真的是傻鸟啊。”杨柳惊叹,“它不怕我们把它吃了?”
“我又不饿,吃它干嘛?”沈朝元笑眯眯地摸了摸鸽子的头,它没动。
“真乖,这鸽子有主人吧?”杨柳说。
很少见到野外的鸟会主动亲近人到这种地步。
“那你去问问,谁养了鸽子。”沈朝元对杨柳说,杨柳领命离开。
她低头盯着自己指节上的鸟爪,轻轻摸了摸,在鸽子的腿上,好像绑着什么东西。
沈朝元想认真看看,它却突然振翅飞起,越过高墙消失了。
“没人养鸽子!”杨柳带回消息,转悠了一圈,“鸽子呢?”
她本来还想着,既然这鸽子没主人,索性把它留在正月园。
“不见了。”沈朝元重新躺回摇椅里,把玩着木钗,静静地看书。
今天的阳光,特别温暖。
春天就要到了。
……
那只鸽子,摇摇晃晃飞出了京城。
它越过山与河,到达一座充斥着燕子窝的高峻山峰,减速,向上。
这里正是飞燕山。
飞燕山上有许多房屋,空房子不少,但居住的人不多,随从与侍女不可上,只有几个负责定时清扫的人,一大厨,一大夫。除此之外,便是明铜镜与他的幕僚。
盛森渊完成了每日的功课,来到崖边往下看。
“等什么?”
一个成熟的男人慢慢朝他走来,在七步之外停下,“等你的鸽子?”
“是啊。”盛森渊往下扫了一眼,可惜依旧无所收获。
“你的鸽笼里都逃了多少只鸽子?是不是钱多拿来烧?不如给我,我可以多造一副盔甲。”
“它们不是逃走的,是我放走的。”盛森渊收回目光,问他,“明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你才来几个月,就等不及了?”明铜镜似笑非笑。
他常年穿着铠甲,走到哪里就把铁片撞击声带到哪里。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怪癖,可是也没人能问。在飞燕山,在他的师父逝世后,他就是权力最大的人,所有文武高手,都是他的下属,包括盛森渊在内。盛森渊上了山才知道李伤把他介绍到了一个什么样的“贼窝”里,但已经没法走了。
明铜镜竟然是那个人的儿子。
“明公子年纪不小了吧?马上年到而立,难道您打算在这座山上躲一辈子?”盛森渊道。
明铜镜摇摇头,“时机未到。”
“您等的时机,是什么时候?”盛森渊道,“我上山前,听说棠国战事不利。”
“能带兵的不是死了就是废了,当然战事不利。”明铜镜冷笑一声。
盛森渊有点担心,“您不会是不想回去吧?”
“不。”明铜镜慢慢抬起头,“我父亲的志愿就是挽救国家,我不会让他愿望落空。”
“那么……”
“但现在不是时候。”明铜镜苦笑,“你以为我不想回去,我是不能。”
“为什么?战事不利,棠国正需要一位干将,那不就是您吗?”盛森渊语气平静地说。
虽然是催促的话,在他的口中,却像是劝人吃饭一样普通。
“我不要做一个被人蒙住眼捂住嘴的将军。”明铜镜冷冷道,“要得到皇帝的信任,我需要证明自己的实力,除此之外,我也必须得到朝中人的支持。现在不是够好的时机,只有等到他们绝望,选择病急乱投医,才能看到我。”
“等下。”盛森渊突然觉得不对,“明公子,我来这不久,您何必跟我如此交心?”
他上山后,除了读书练武,就是养鸽子,偶尔跟明铜镜说话也只是闲聊。
可明铜镜对他说的话,却分明是对亲信说的机密。
他竟然提到了朝中人。
明铜镜微微一笑:“你是李伤介绍的人,如果不可信任,她不会把飞燕山的所在告诉你。”
盛森渊疑惑地看着他。
“哦?你看你背后。”明铜镜突然往他身后一指。
哗啦啦。
一只鸽子扇着翅膀飞上山峰,找到盛森渊立刻朝他扑来。
“这是我放出去的鸽子!”盛森渊又惊又喜,捉住它,立刻查看它木棍似的腿。
他从鸽子的腿上取下一卷小小的纸筒。
明铜镜挑眉,“你在京城还留了一个联络人?”
“用了一下您的人脉,但愿您不要介意。”盛森渊低着头将纸筒解开。
明铜镜维持着挑眉的神情,“小焦?”
“他说他有空,京城发生的事都可以帮我留意,我带来的鸽子都跟他认过脸。”盛森渊简单解释,飞快地将纸卷里的内容浏览完毕。虽然这张纸展开后也只有五指长,两指宽,但写的小字极细,并不粘连,也未晕墨,清清楚楚地写下了一段信息。
盛森渊安静地看完,笑了,“真巧。”
“是你想知道的消息?”明铜镜朝他走来,伸手要走了那张纸。
盛森渊将鸽子放在肩膀上,轻轻摸了摸它的头。
鸽子咕噜噜两声,一头扎在他脖子里。
“斗花宴,琴艺宗师,女的,十六岁?”明铜镜很快从这段信息里挑出了关键词。
盛森渊目光欣慰。
明铜镜注意到他的目光,问:“你认识她?”
“……”盛森渊低头摸着鸽子的羽毛,并未回答。
明铜镜把这视为默认。
“年轻人哪。”明铜镜摇摇头。
虽然,他也还在二十代的尾巴上。
他取出佩剑,出鞘,指向盛森渊,“你也拔剑,上山这么久,我还没看过你的本事。”
“去。”盛森渊将鸽子赶走,取下挂在腰间的长剑。
悬崖边,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但盛森渊和明铜镜二人都无所畏惧。
在山崖边拼了几剑,试了试他的水平,明铜镜心有所感,收剑叫停。
他问:“你知不知道马凉这个人?”
“月国大将军。”盛森渊答道。
要来投奔明铜镜,他很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上山前也做了些准备。
“你对他有什么了解?”
“战绩彪炳。”
“除此之外呢?”
“据说很自负,月国皇帝对他十分信赖,养大了他的野心,他很傲慢。”盛森渊道。
“知道得不少。”明铜镜笑笑。
盛森渊也笑了,“但明公子知道的一定比我多。”
“我有一个计划,一直缺了一个关键,直到李伤把你送来。”明铜镜道。
“我是关键?”盛森渊有些惊讶。
明铜镜道:“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为了立功扬名,我可以成全你,你也要成全我。”
盛森渊恢复冷静,“我明白。”
“跟我来吧。”明铜镜往回走,“做好我交待你的事,你要的一切都能得到。”
盛森渊的目光,慢慢掀起波澜。
☆、桃花(上)
那么话分两头。
在元娘和盛森渊各有斩获时,在遥远的丰城一角,一个很早退场的角色,又重新登上了故事舞台。当然,在属于她的情节里,她可从未谢幕。此人正是桃花。她被古冉从清凉院送离后,也没机会去佛塔院做事,在盛府只有三个主人的情况下,她就此彻底被赶出了盛府的中心。
上去很难,但下来总是容易,这一路上绝不缺少踢你一脚送你一程的好事之徒。
尤其有许多人都知道她之所以离开清凉院是因为得罪了大少爷。
桃花的日子过得很不痛快,她从身份尊贵的一等侍女降成了普通的洒扫丫鬟。
原本她行动自由,只要找人说两句,就可以随时出府,哪怕只是为了逛街这种小事。但现在她每个月只有两天假期,且固定在月底,如果错过了就得等到下个月才能回家。她每日有必须完成的分内活,看上级丫鬟安排,可能是某几个院子,可能是某一段走廊,每天都要扫干净,不然就扣月钱。
说到她的月钱,跟从前也没得比,被削了九成。
她被贬为洒扫丫鬟越久,就越是怀念以前的生活。
以前多好啊,在清凉院做事,福利丰厚,工钱优渥,如果表现得好,偶尔可以得到赏钱,如果有机会还有可能得到盛夫人随手赠送的首饰。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每个月最多拿回家一串铜钱。但她根本不可能把所有月钱拿回家,一串铜钱在以前都不够她几天花销。
她可不会因为待遇减少就委屈自己,她心情差极了,心情越差,她反而花得越多。她常常趁着放假的两天去街上买新到的胭脂水粉,一回府就拼命打扮起来,总想着在路上和少爷相遇。她的逻辑很简单,我变漂亮了,大少爷看中了,就会把我叫回去。
可惜她还没等到盛森渊回心转意,他就走了。他不知道用了什么理由竟然说服了盛老爷,等盛夫人生下二少爷,就离开了盛府,离开了丰城,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和元娘一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在大少爷消失后,她能回到过去的希望便彻底化为泡影!
她好像已经彻底没指望了。
在她最郁闷的时候,放假回家,家里来了两位陌生人,改变了她的处境。
那天是三月二十九。
月底两天假期,桃花回家,在吃饭的时候听说最近丰城来了一对奇怪的夫妻,那个丈夫自称是秀才,正在游学,带着他的妻子,出手很豪爽。这两人好奇心比较重,但是问完话总会给出一份很丰厚的礼物,让人难以拒绝。所以,他们打听的事,通常能得到答案。
“怎么不来我们家呢?”桃花一听就觉得很可惜。
她这话说得很巧,话音刚落,院里就传来了敲门声。
桃花的娘去开门,然后一路小跑地冲了回来,很紧张地说:“是那两个!”
“哪两个?”桃花一口饭赶紧咽下去,“那个钱秀才?”
秀才姓钱。
“嗯!”桃花娘拼命点头。
桃花把筷子一扔,飞快地冲回了自己房间,重新换了一条裙子,梳妆打扮,甚至还在鬓边夹了一朵红色小绢花。她很郑重地在镜子前直起腰板,盯着自己的脸细细打量了半天,确认再无错漏,这才款款从卧房中走出。
外面已经聊起来了。
桃花爹去拿了两张凳子给钱秀才和他夫人坐下,几人在大屋里饭桌边说话。
钱秀才说他不饿,但桃花爹还是给二人都添了一副碗筷,一人倒茶,一人倒酒。
钱秀才很年轻,比桃花想象中年轻得多,应该才二十余岁,气色很好,气质成熟且稳重。
桃花握紧手,慢吞吞地走过去,若无其事地混入人群中,在自己弟弟身边坐下。弟弟的另一边就是钱秀才坐的地方,她低头看着特意挑选的新裙子,很庆幸自己回去重新打扮过才出来。钱秀才的左手边坐着他的妻子,应该就是钱夫人了,钱夫人长得还行,但只能说勉强过得去,不难看,跟自己肯定是没法比。
正想着,钱夫人就朝着桃花这边看过来。
彼时桃花正好盯着钱秀才的侧脸发愣,而这一幕也正好被钱夫人摄入眼中。奇怪的是,钱夫人竟然不生气,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桃花,眼底竟然没有生气和嫉妒,难道她只是正好瞧过来,并未发现自己对钱秀才的窥视?桃花矛盾地收回目光,只偶尔抬头偷看钱秀才一眼。
他跟大少爷比肯定远远不及,但跟她现在所能接触到的男人相比,已经是上乘之选了。
如果……
她不想永远做个扫地的,大少爷一走,她就没机会了。可能她这辈子只剩下眼前这个希望,现在就放在她面前,她能不抓吗?桃花纠结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于是她打断了自己哥哥的话,说:“你们可以问我呀,我知道得多。”
“对,我这女儿在盛府做事,见过很多世面,盛府你们知道吧?”桃花爹赶紧说。
他也发现自己儿子们说的话好像不太让钱秀才和钱夫人满意,总皱着眉。
“是啊,问我吧。”桃花说。
钱秀才终于看了桃花一眼,她紧张地回望,却失望地发现他很快就扭过头去跟他妻子说话。
他不搭话,但钱夫人开口了。
“盛家,我听说过。”她点点头。
这是丰城最大的地头蛇,她和钱秀才来了丰城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在这里是谁做主?
桃花笑了,也不顾搭话的人是钱夫人不是钱秀才,“对,我之前可是很受器重的。”
在两位陌生人面前,她依稀又找回了从前的骄傲。
钱夫人没兴趣奉承她,直入正题:“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大概十六岁的女孩子?”
十六岁。
桃花非常努力地想了想。
事实上当她一听到这个数字,马上想起了一个人,但是她并不想提起那个名字,即使那人已经消失了。她努力地从记忆深处揪出了几个在盛府做事,大概十六岁的女孩的名字。说完,她问钱夫人:“你们来丰城,是不是要找熟人?”
钱夫人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是啊,我们打算找一个失散的亲戚。”
“嗯,我说的这几个人都是本地的,不一定是你们要找的人。”桃花说。
她虽然对自己有可能得到的报酬很眼馋,却不会傻乎乎地打包票。
能够随意拿钱,出手大方的人,可不是能随便欺骗的。
钱夫人笑容不变:“就那些?小妹妹,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有名字没讲?”
这人眼睛还真尖。
——那她刚才到底有没有发现我在偷看钱秀才?
桃花的心情十分复杂。
“这个亲戚的消息,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如果你愿意给我一点线索,只要是真的……”钱夫人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荷包,轻轻放在桌上,“那么,我就送一个小礼物给你们。”果然如传言那样,出手大方,桃花不用看就知道那荷包里一定是钱。
可是,比起钱,她更讨厌那个人。
她摇头笑笑。
“不用不用,不用这么客气!”桃花爹边说,一边伸手将荷包拿来打开看了一眼。
看完,他飞快地在桃花头上推了一把,“丫头,你究竟知道什么?赶紧说!”
这变脸未免也太快了吧?
桃花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果然还是缺历练啊。她知道自己家里的人基本都是田奴,只能装得进眼前芝麻大小的东西,没见过什么世面。这荷包这么小,能装多少东西?如果在她还是一等侍女的时候,就这个荷包,拿到她眼前就扔了,在乎这点小东西?何至于此?
她冷冷地瞪了一眼亲爹,把荷包夺来打开。
大惊小怪,不就这点……嗯?
“元娘!她叫元娘!”桃花飞快地把荷包的绳子拴紧塞进怀里。
刚才她打眼居然看到了一块黄澄澄的玩意,桃花收荷包前还掂了掂,这分量还不轻!金子?
桃花看钱秀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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