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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娘-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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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已经缓缓调转了头,亦萱下意识地挑开车帘朝外面张望。

恰好看到隔着人群,约莫离她十几丈远对峙的两对人马。

均是鲜衣怒马,豪奴成群。

为首的两个锦衣少年正高傲地骑在马上怒目而视,底下的那群小厮已经开始动手厮打起来,衣裳鞋子乱飞,场面极度混乱。

而他们周围的一大片空地上都没有人站着,生怕不小心殃及池鱼。

她似乎听到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

“会安!打得好!给我狠狠地打,回去本少爷重重有赏!”

她不由失声笑了出来,看着马上那飞扬洒脱的锦衣少年,午后的秋阳温暖地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格外炫目,叫人只一眼便会深深镌刻在心里。

她放下帘子,觉得自己的心也好似回到了十岁那年,飞扬洒脱,无忧无虑。

她却不知道,在她放下帘子后,刚刚那马上的少年也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

到达相府的时候,果然已经晚了。

不过好在勇毅公府的马车也恰好停在门口。

瑞珠像是找到了救星般,喜悦道:“运气真好,没想到二小姐竟也迟到了!”

亦萱捂嘴直笑,慕容慧迟到那是家常便饭,她不迟到才不正常。

她下了马车,正好慕容慧也被人从马车上搀扶了下来。

慕容慧今日打扮的格外隆重,穿一件桃红色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内衬锦茜红明花抹胸,下着鹅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腰间坠一块豆绿宫涤双鱼比目玫瑰佩,脚下露出一点明黄色绣花鞋,鞋头各镶嵌了一颗莹润南珠。

梳着蝴蝶形状的双髻,髻上插烧蓝镶金花细,另斜插一支红珊瑚番莲花钗,衬得她整个人娇美俏丽,活泼可爱。

她似乎听到动静,回过头来,一眼便看到了亦萱。

当即笑了起来,冲亦萱挥手道:“萱儿!”

那笑容阳光明媚,感染人心,让人不自觉心情愉快。

亦萱也露齿一笑,加快步伐朝她走去。

“沈沁雪真邀请你了?”

慕容慧欢快地勾住亦萱的胳膊,冲她眨眨眼睛。

亦萱疑惑地看她,“真是你叫她邀请我的?”

“哪能啊,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慕容慧撇撇嘴,翻了个白眼道:“是慕容轩那只猪!”

“啊?”这下亦萱是真的懵了。

慕容慧贼贼一笑,躲到她耳边悄悄道:“慕容轩可在沈沁雪面前丢人丢大发了,明明说好给她的绿水秋波结果没有,叫杨芷瑶的二哥狠狠嘲笑了他一番,掉足了面子!这次花灯会,他本不肯来,沈沁雪再三邀请,他就让沈沁雪也把你请来,否则他就不来。”

“他想干什么?”亦萱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慕容慧摇摇头,一摊手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决计是干不出什么好事儿的!”

说完,又拍拍胸脯,“你今日记得时刻跟在我身边,我会护着你的,你放心!”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

亦萱便好笑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思量慕容轩这么做的目的。

上一世,她和慕容慧是上元灯节才结识的,与慕容轩更是要到明年秋天才会不打不相识。

而这一世他们相识的时间却提前了这么多,叫她预料不及,更加不晓得事情会朝着什么方向去发展,她颇有些无所适从。

慕容慧拉着她朝相府大门而去,早有小丫鬟恭敬有礼地等在边上,见她们说完话,忙上前带路,领着她们朝花厅走去。

云和公主今日也迟到了,没有她的吩咐,花灯会也未开始。

花厅是专供女子歇息的地方,此刻已经满是人群。

那些华服美饰的世家小姐,名媛淑女皆是三五成群,或坐或立,低眸浅笑间聊一些胭脂水粉、诗书琴棋之类的闲天,举止优雅,衣香鬓影,偶尔能听到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像极了一幅绮丽奢华的仕女图。

尽管目不暇接,亦萱还是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院子月桂树下,清莹浅笑的沈沁雪。

她穿一件蜜合色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下着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挽着垂云髻,髻上单插一只羊脂色茉莉小簪。

微风摇曳间她的裙摆微微摆动,宛如一枝空谷幽兰。

尽管打扮不是过分出众,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些人就是这样,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总能叫人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到她的身上。

这无关相貌无关衣着,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站在她面前,你总会不自觉地黯淡下来。

这样的场景,让亦萱忍不住想起了一首诗。

庭前芍药妖无格,

池上芙蓉净少情。

惟有牡丹真国色,

花开时节动京城。

沈沁雪就如同那牡丹,纵使姹紫嫣红开遍,她依然能不动声色地脱颖而出。

第一卷 第四十章赏灯会

“慧儿,你来了?”韩馨看到慕容慧,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她今日穿一袭藕粉色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梳着弯月髻,髻上镶满金丝香木嵌蝉玉珠,衬得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梦幻美好。

看到亦萱,她怔了下,愕然道:“赵姑娘,你……”

亦萱抿唇冲她施了礼,“是沈姑娘邀请我来的。”

韩馨还是一脸困惑,直到慕容慧在她耳边嘀咕了一番,她才算明白过来,看着亦萱的眼神除了诧异还带着些许同情。

这时候突然一声“云和公主到!”

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纷纷站起身跪迎云和公主。

亦萱听到一个慈爱温和的声音说:“不必如此拘礼,都起来吧!”

众人齐声应答,由丫鬟搀扶着起了身。

亦萱微微抬头,看到一个身穿朱红色葛云绸暗纹织锦褙子的老妇人,虽两鬓已经斑白,却是精神抖擞,满面生辉。

她与沈沁雪一样,都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威严气势,直叫人在她面前矮了一截。

沈沁雪已经走上前,搀扶住云和公主,娇笑道:“祖母,今日你可迟来了,该罚!”

云和公主哈哈大笑,宠溺地摸了摸沈沁雪的脑袋,附和道:“是,该罚,该罚,那沁姐儿想要怎么惩罚祖母?”

沈沁雪便笑着问大家的意见。

众人自不会真和云和公主过不去,简单笑闹了两句,这事儿也便揭过去了。

随后沈沁雪扶着云和公主往花厅堂屋而去。

众人皆簇拥着跟了上去。

亦萱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人群后往花厅而去。

尽管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仍然感觉有一道视线直直落在她的身上,让她颇有些针芒在背的感觉。

云和公主在花厅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让一干贵妇人留下来作陪,道:“你们小姑娘去外面顽吧,不用拘束,且把这里当自家院子,外面那群浑小子可早闹腾起来了。今日花灯会共有花灯一百八十六组,每组皆有谜语四首,谁若是得了冠军,我有重赏!”

众淑女皆矜持地应声,眉宇却有掩饰不住地欢喜。

此次花灯会若是能成就一段姻缘固然是好事,若是不能,努力猜灯谜,博个才女的名声,那对自己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沈沁雪在前方带路,众人又簇拥着她往外走去。

☆★☆★☆★

左相府虽不如勇毅公府那般雕梁画栋、奢华靡贵,但胜在古色古香,别具匠心。

一路上的小桥流水,池塘芙蕖美不胜收,好似到了那杏花烟雨、草长莺飞的江南水乡。

亦萱前世从未来过相府,只觉得沈沁雪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味道,盛气逼人的同时却又柔和婉约,掺杂了北方女子的爽朗和江南女子的温柔。

这样一种矛盾的魅惑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以至于她后来一度成为京城子弟争相角逐的焦点。

可她后来选择嫁给了慕容轩,甚至那时候慕容轩玩心太重,不愿成亲,她为他熬成了十九岁的老姑娘,两人才终成眷属。

她记得那时候去参加慕容轩的喜宴,慕容轩喝的醉醺醺的,对她说:我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沁雪,你们府上这芙蕖秋天也开的这般娇艳,听说是番邦进贡的品种?”有一位玫瑰红衣裳的俏丽姑娘好奇地问道。

沈沁雪微微一笑,点头道:“的确是番邦的品种。”

“还是云和公主的面子大,这可是贡品,据说连最得宠的庄贵妃都不曾得到呢!”

众人又是一番恭维附和。

沈沁雪却面不改色地笑了笑,“许是庄贵妃不爱芙蕖罢。”

一群人很快行至左相府的后花园。

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硕大的后花园内挂满了莹莹流动的华美宫灯,映衬着姹紫嫣红的锦绣花团,格外的赏心悦目。

果真有一群公子王孙在里面闹腾起来,谈笑间潇洒张扬,气度不凡。

亦萱并没有看到慕容轩。

沈沁雪让众人自行玩乐。

慕容慧笑嘻嘻地挽住亦萱和韩馨的胳膊,“终于可以自己玩儿了,否则再装下去我要累死了!”

亦萱、韩馨和一干丫鬟们都不由“扑哧”一笑。

慕容慧就跟个猴儿似的,要她装这么久的矜持淑女,的确是辛苦了。

韩馨戳了戳她的脸颊,调侃道:“辛苦你了慕容小姐,要不要找人给你捏腰捶背啊?”

“行啊,你帮我?”慕容慧厚颜无耻地凑了过去。

大家伙儿又是一阵失笑。

“慧儿,这位便是赵侍郎的嫡女赵亦萱姑娘吧?”突然传来了一阵温和动听的声音。

亦萱讶然地循声看去,看到沈沁雪不知何时立在了她们面前。

如此近距离地观察沈沁雪,亦萱微微晃神。

这样才十二岁的沈沁雪,她已经记不得了。

蛾眉青黛,皓腕凝霜,皮肤细腻白皙,一双眼眸灿若星辰,高鼻小嘴,英气十足,然眼尾却微微上挑,正气中自有一股媚人之态。

虽然彼时的她还未长开,身量稚嫩,但不难想象其以后的风姿卓然。

慕容慧点点头,正待回话,却听到一声讥诮不屑的声音。

“这便是抢了你绿水秋波的那个不要脸的臭丫头!”

是杨芷瑶携丫鬟缓缓走了过来,她神情倨傲,眼睛斜挑,一副讨人厌的模样。

亦萱不想搭理她,装作没听到。

慕容慧却生气地沉下脸,不过碍着这里是相府,不是勇毅公府,所以不能随意发飙。

沈沁雪却毫无所谓地笑了笑,解围道:“什么抢不抢的,那是赵姑娘凭本事得来的,连我都不知道原来绿水秋波遇水则绽呢!”

亦萱微笑地看了她一眼,轻轻颔首。

沈沁雪却就着亦萱的目光大大方方地打量起她来。

只见面前的女孩穿一件浅玫瑰红绣淡粉芙蓉盛绽葛云稠褙子,下着月白素缎细折儿长裙,胸前挂着玉锁。

乌黑的头发梳成双髻,髻上插两朵鎏金芙蓉花流苏花钿,额前有薄薄的刘海垂落下来,恰好露出一双湖水般剔透明亮的眼睛,下巴尖尖,皮肤好似白玉凝脂,泛着微微的莹润光芒。

这是一个精致可爱的小女孩,如同娃娃般惹人喜爱,沈沁雪不由想到了自己家中那不足三岁的胞妹。

这便是那个拿了原本属于她东西的女孩?

微微一哂,她觉得自己是多心了,她还以为这是怎样一个心机深沉,攀权附贵的丫头。

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沈沁雪浅笑盈盈道:“你们也去猜灯谜吧,今日的奖品绝对丰厚。”

她们正准备想走,远处传来一阵嬉笑怒骂的声音,渐行渐近。

众人循声去看,只看到三个四锦衣公子领着小厮笑嘻嘻地朝她们这边走来。

亦萱一眼便看到了走在中间的慕容轩,一袭暗红色织锦流云纹暗花锦袍,腰间束一条朱红色的锦带,带上别了个滚蓝边的月白色葫芦形荷包,上面缀着一颗闪亮的青蓝色碧玺主子做饰扣。

虽只有十三岁的年纪,然身姿挺拔,俨然有一股世家公子的高贵气派。

此刻他的脸上挂满了张扬的笑意,举手投足间俱是风采灼灼。

在场女孩的脸颊都不由泛红,连沈沁雪也不例外。

慕容轩虽顽劣不堪,但着实生了一副好皮囊,叫多少女子芳心暗许。

杨芷瑶眼睛一亮,立刻笑着迎了上去,“轩哥哥,你们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

慕容轩斜斜地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因为我同你二哥打架了。”

那边鼻青眼肿的会安恨声道:“看我这样就知道你二哥出手多狠了,要不是会安我衷心护主,现下被打成这样的就是我家少爷!”

杨芷瑶的脸色立刻如充血般涨红了起来。

亦萱看着会安被打得斜眼歪嘴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哟,慕容轩,想必这个小丫头就是那个厚颜无耻,脸皮比城墙还厚的赵大姑娘吧?”一个身穿暗蓝色织花葛云稠锦袍的少年突然伸手一指亦萱,嘲笑道。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到亦萱的身上。

亦萱连忙收敛笑意,暗道乐极生悲。

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挖苦

慕容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谁啊?我怎么没看到?”

“哈哈,那是自然,这种不入流的货色怎么能入得了我们慕容大少的眼呢?”一个身穿湖蓝色绣银丝点素团纹的交领长衣的少年连声附和。

那暗蓝色少年又对沈沁雪道:“沈姑娘,咱们这花灯会请的可不都是名媛淑女么?什么时候这种不入眼的野丫头也能来了?啧啧,档次越来越低了。”

杨芷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沈沁雪却是无奈地摇摇头,“顾二哥,你这话就过分了,人家毕竟是女孩子。”

暗蓝色少年却丝毫不觉得过分,摊摊手,不屑一顾道:“这么恬不知耻的人也能称作女孩子么?她可是抢了你的绿水秋波,保不齐以后连慕容轩都一并抢了去,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沈沁雪立刻闹了个大脸红,满面的羞臊尴尬。

慕容轩却恨恨地瞪着亦萱,丝毫没意识到别人的调侃。

“顾廷宇!你嘴巴给我干净点,你若是再说一句萱儿,信不信我削了你!”慕容慧气得眼睛发红。

“哎哟,原来是二小姐呀,瞧这气势,不愧是将门虎女呢!不过你看人的眼光忒差了,这样的货色也配和你站在一起么?”暗蓝色少年忍不住讥讽。

慕容慧气急,当即掳起袖子就要冲上前拼命。

一直沉默的亦萱连忙拉住了她,冲她摇摇头,低声道:“不要闹大了,你哥哥今日将我叫过来不就是要挖苦我讽刺我好泄当日之恨么?随他去吧,他今日若是不尽兴,我日后只怕更倒霉。不过是说几句难听的话,没什么的。”

比起当初她深陷囹圄的挣扎和绝望,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

慕容轩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帮过她,她不想和他计较这些孩子气的举动。

慕容慧咬牙启齿地瞪着慕容轩,恨恨道:“他总是这样幼稚!”

随后又瞥了眼满不在乎的沈沁雪,怒道:“沈沁雪定知道慕容轩打得鬼主意,她竟还把你请过来,当真可恶!”

亦萱无奈地摇摇头,“你不懂,你哥哥这样的人,若叫他如愿了,他就不会在乎。若这次我没来,他不会善罢甘休,以后只会加倍地对付我,沈沁雪是太了解你哥哥了,她心眼不坏。”

慕容慧也自觉这话有道理,点头的同时又不免讶异。

沈沁雪了解慕容轩正常,怎么萱儿也会这么了解?

亦萱避开她的探究的目光,低头沉默不语。

那几个少年冷嘲热讽了一番后,见亦萱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是那种委委屈屈不敢发作的可怜样,而是真的无所谓,面色无波,云淡风轻,好似刚刚他们说的人不是她一样。

无趣的同时又不免诧异,暗道这个小女孩心思可不一般。

连沈沁雪都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慕容轩本想叫亦萱羞愤欲死,可瞧着她如今毫无所谓的样子,也不禁觉得无趣极了!

撇撇嘴,冲那两个还欲重新展开攻势的少年道:“行了,干吗为了这种货色浪费自己的时间?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去解几个灯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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