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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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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微犹豫了一下,又道,“只是我不在宫里就在香山,未必能脱空出来,若是一时难以联系,就找钟先生也是一样的。”
以权仲白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的确很有可能□无术。敏大奶奶一脸的感激,连声应了,才同七娘子一道招呼人安排暖轿,将大太太扶回了杨家。
大老爷今日在宫中宿值,不到深夜是不会回府的,敏大奶奶与七娘子一道将大太太安顿在正房里屋,敏大奶奶就告辞,“家里还有病人……”
七娘子将敏大奶奶送到门口,感激她,“要不是大嫂在,今日小七一人未必应付得来。”
敏大奶奶勉强一笑,“七妹不要这样说,两房在京里都没有多少亲人,互相扶持才是正道——我明日再上门来看伯母!”
匆匆对七娘子点了点头,就回身上了轿子。
七娘子回了屋,就见王妈妈同梁妈妈、药妈妈三个老人聚在屋角喁喁细语,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她心头一酸,仿佛这才意识到,五娘子是真的已经身故。
她一天水米未进,除了早上吃的半碗粥之外,只喝了几口茶,此时精疲力尽,居然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在太师椅上坐了,举手撑着额头,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然一片,根本找不出一条成形的思绪。半天,才勉强凝聚出些精神,抬头吩咐立冬,“把张总管请来吧!”
不片晌,张总管就进了屋子,恭谨地给七娘子行了礼,态度已是带上了几许哀伤。“小的见过七娘子。”
以七娘子从前的性子,是一定不会受张总管的全礼的。
可现在她就像是坐在一张针毡上,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疼得发炸,一阵阵地昏眩,几乎忍不住要趴到椅子上,还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她一咬下唇,用这一丝疼痛,恢复了少许清明。
“想必张总管已经收到了一点风声。”她开了声,才觉出了声音中的嘶哑。“五姐下红难止,就在刚才已血崩去世……”
墙角微微的哭声又大了起来。
五娘子在杨家长大,虽然性格倔强,和下人们的关系未必很亲密,但大太太身边的几个仆妇,却无不是看着她长起来的。
张总管面色顿时多了几分哀痛,“怎么这样突然?!”
他很快又平静下来。“小人这就打发人去宫中报信,告诉老爷知道。”
七娘子无力地点点头,还要嘱咐张总管几句话,却已经是心力虚耗无以为继,眼前逐渐发花,金星乱冒,众人的惊呼声中,她的世界已成黑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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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几十个梦,虽然清楚自己身在梦中,但却又醒不过来。前世在孤儿院里,为了多吃一口饭,也要煞费苦心讨好管饭的阿姨,从小上学,她知道自己是最没有资本逃学偷懒的一个,尽管乡村小学学风散漫,她依旧努力读书。
整个少女时代,贫穷贯穿始终,她所有的一点点财富,在任何一个同龄人眼中恐怕都可以随手丢弃,总算成年,大学四年,她从一无所有奋斗到小有积蓄,不忮不求,靠的就是自己的脑袋。
她最大的噩梦就是脑子不再灵光,那是她为人处事唯一的依仗,只要脑子还在,再深的绝境她也能找到一条出路,她对生活的要求不多,能生存下来就好。
可在梦里,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助。
她知道自己身处于迷宫中,无数个岔路口只有一条正确的路,可线索实在太少,倪太夫人的笑脸,五少夫人低沉而清晰的说话声,响彻了一整个梦。
“草木灰还没有来?”
“那都是我的衣服!我穿不了了,丢的丢,剪的剪,也都是我的事!”
“一时的得意算不了什么,一辈子的得意,才是——”
“除非我知道他已经结亲,亲眼看着封大奶奶上门拜访……除非他死了,除非他……他进宫做了中人,不然,我才不要死心!”
七娘子喘着气猛地坐起身,只觉得头疼欲裂,又是怔怔地坐了半晌,才慢慢流下泪来。
“姑娘!”身边传来了立夏模糊的惊呼,然后是悉悉索索的穿衣声,立夏下床挑亮了过夜的油灯,又点了蜡过来,小心地相了相七娘子的脸色。“姑娘……姑娘请节哀,人死灯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七娘子的眼泪流得更汹涌,她又想到了五娘子金纸一样的脸,极白的白里泛着微微的黄……
她还那样年轻!
九姨娘的死,铺垫了足足四五年之久,对于被病痛折磨得寝食不安的九姨娘来说,死与其说是终局,倒不如说是解脱。活在世上的每一天,她都在为病痛所折磨,只不过为了儿女,才勉强支撑病体谋划心机打点绣品……她死得虽凄凉,却安然,像是一曲终了的余音,淡而袅然。七娘子已经做好足够的准备,将哀痛深藏。
五娘子的死却太有冲击力了!
就在她眼前,一个妙龄少妇不过几个时辰就咽了气,她还那样年轻,有那样多的快乐未曾享受,在她短暂的一生里,实在错过了太多的东西,她犯过错,跌过跤,只因她还年轻,她实在应该有更多的时间爬起身学会放下伤痛接受遗憾,享受她的青春!
“立夏。”七娘子听见自己的声音。
她的声音还从来没有这样沧桑而嘶哑。“我实在很后悔,我实在是很后悔。我应该多抽她几个耳光,多教她一些人情世故,教她忍耐,教她深沉……”
她越说越急,终究语不成调,化作了哭声。
立夏沉下眸子,将烛台放下,轻轻地按住了七娘子的肩头。
“姑娘请节哀。”她又重复了一遍,“人死灯灭,很多事,您也没有办法。”
七娘子哭得双肩发抖。
她哭了一个来时辰,眼泪,终于渐渐是止住了。
天边也露出了曙色,立夏打来热水服侍七娘子洗漱过了,又为她换了素色衣裳,往小厨房要了点心,服侍七娘子吃过,再陪着她去正房给大老爷、大太太请安。
与其说是请安,倒不如说是商议。
五娘子的死,背后是肯定有隐情的,到底是谁想对这位世子夫人下手,娘家人心里不能没有底。毕竟五娘子身后留下的一对儿子,以后就要靠杨家来照应了,指望远在广州的许凤佳与病骨支离的许夫人,未免太托大。
七娘子吃过一顿饭,心里倒冷静得多了,她惦记着权仲白的那几句话,很想和大老爷、大太太商量商量,推敲疑点。
却是才进了正院,就听到了大太太的声音。
“别拦着我!”大太太从来没有这样歇斯底里的叫喊过。“我和他们拼了!许家人全都要陪葬!我豁出去了!杨海东,你敢拦我!都滚开!谁敢拦着我!放开我!放开我!”
她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一点克制,反而带着显而易见的疯狂。
屋内又传来了大老爷疲倦的声音,“太太不妨先醒醒脑……”
然后就是他的痛呼,一阵撕扯摔打的声音,瓷器碎裂、重物倒地……屋内哐啷啷的巨响此起彼伏,已是闹得不可开交。
……………:晚上吃煎饺~好吃!
化小
七娘子顿时眉头一皱,停住了脚步。
大太太心痛亡女,不肯善罢甘休,也不出奇。
若换做自己是她,只怕此刻许家的所有人都成了痛恨的对象,亲戚反成寇仇,几个可能的凶手,更是恨不得逐一凌迟致死,才能一泄心中痛恨,告慰五娘子天上亡灵。
可人生在世,快意恩仇四个字,是最有诱惑力,也恰恰是最难办到的,五娘子若是没有留下儿女,倒也罢了,偏偏眼下还有两个姓许的小外甥,才出生十天就没了娘……
真是人间惨剧!
七娘子深深叹了口气,像是要把一切不平郁愤都叹出口,才轻声吩咐立夏,“去找牛总管,请他到孙家传个话,把二姐并二姐夫请过来坐坐!就说太太哀痛过度,已经迷了心窍,还请二姐来帮着劝劝。”
虽然在家守孝,没有大事不能出门,但亲妹妹去世,这事已经够大了,再说,现在明摆着大太太过度悲痛,已经失去理智,口口声声要上许家,和许家人拼了……
立夏急忙应下,匆匆加快脚步出了院子,七娘子再叹一口气,才加重脚步,进了屋子。
东里间内已是乱作了一团,大理石屏风歪倒在地,带得黑檀木的小圆桌也歪歪倒倒,上头的青瓷茶具已是碎了一地,大太太蓬头垢面状若疯虎,虽被几个妈妈联手抱住,但仍不断挣扎,不时大叫,“谁敢拦我!和他们拼了!”看着,已有了几分疯意。
大老爷满面寒霜,一身的装束被茶水湿了半边,手扶多宝阁,还在和大太太斗嘴,“你拼,你去拼,你看看能拼死几个!”平日里的相敬如宾,已是荡然无存,
七娘子不禁又叹了一口气,她抬高了声音。
“爹,娘!现在是吵这个的时候?五姐尸骨未寒,两个小外甥前程未卜……不找出凶手,只怕不几月又要有丧事,未足岁的孩子,是最容易夭折的!”
她清冷的声音,一下就让大太太的挣扎之势,为之一缓。
七娘子连忙又给小丫鬟飞眼色,轻声敦促,“还不快把权先生开的药端上来?”
好容易软硬兼施,半是劝半是灌地给大太太喂了药,不片晌药力发作,大太太继续昏睡过去,场面才得到控制,七娘子又请示大老爷,“昨日娘就昏过去几次,如今神智又是这样……是不是该请权先生来扶扶脉?”
大老爷一脸的不乐意,半天才点点头,吩咐立冬,“叫张总管拿我的帖子出去……如果权子殷不在宫里,那就一定在香山别墅,两头都问问!”
屋内这才有了章法,丫头们上前收拾屋子,又请大老爷进净房换过了衣裳,两父女在东次间里对坐着,一时竟是相对无言。
大老爷面上满是心事,沉吟了半日,才怪七娘子,“昨日的事,我都听过了,你也太不懂事!”
七娘子倒是未曾想到自己反而会被责骂,不禁一怔。
就抬眼看向了大老爷。
大老爷一脸的阴霾——这个前任封疆大吏,如今的阁老,似乎也已经因为女儿的夭折而乱了方寸。
“小五嫁到许家,就是许家的人了,你当着你三姨的面请权子殷尝药,不是不信你三姨是什么?两家关系本来就尴尬——”
七娘子再忍不住,她一抬头,第一次打断了大老爷的话。
“五姐也是您的亲生女儿!”
她从来没有这样看不起大老爷。
从前在西北,大老爷对九姨娘与自己不闻不问,她也从未责怪过自己的父亲。家里女儿多,难免照管不过来,七娘子对大老爷没有一点感情,所以也就没有期待。
这些年她也感念大老爷供给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她要得少,大老爷给得虽不多,七娘子却也满足,是以两父女反而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多年相处,总不是没有情分。
但大老爷的这句话,实在是将他的自私,一展无余。
大老爷顿时哑然。
他细细地审视着七娘子的表情,片刻,才冷笑。
“你以为小五就这样青年夭折,父亲心里不痛?你以为爹心里没有小五?”
他又压低了声量,“可杨善衡你要是以为,什么事能凭着性子来,那我就是全看错你了。你三姨难道不知道小五的死有蹊跷,她难道不知道私下查证那碗药的不对?犯得着要你越俎代庖,当着众人给她没脸,把丑事活生生地扒拉出来由着人议论,让你娘发起疯来要和许家翻脸?平时看你是个好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只会坏事!日后两门亲戚,还怎么走动?!”
七娘子冷冷地盯着大老爷,慢慢地吸了一口气。
她这才知道大太太为什么这样看不起大老爷。
事情都闹到这一步了,想的还是不能给许夫人添不自在,不想和许家翻脸……
她一直知道多年来独自谋生,已经让自己冷静得近乎冷血,有时候,也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无情了些。
可对着大老爷,七娘子才知道什么叫做冷酷。
或者在大老爷心里,除了九哥,所有的一切都在政治利益之后,即使是亲女儿的死也一样如此吧。
“三姨毕竟是许家主母。先且不说病得厉害恐怕无力找出凶手,就算是三姨强打精神侦破了此案,”她的声调清晰冷静。“五姐的死,主使者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不是儿媳就是长辈,三姨再疼五姐,也不可能为了她和亲家决裂。怎么原来爹觉得,害死五姐的凶手只消受一点惩处,这件事就算完了么?”
话中的不屑,清晰可闻,大老爷又哪里听不出来。
他眉头一跳,嘴边的几丝肌肉也有些抽搐,“要让一个人受到惩罚,也未必一定要把事情闹大!”
七娘子猛地咬了咬舌尖,心知看法不同绝无调和可能,再说下去,只是徒然添乱,她咬住了就要出口的反驳,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轻声道,“小七资质驽钝,不若父亲思虑周详,料敌机先。只可惜父亲当时并不在场……”
她硬生生地吞下了后头的讽刺。
大老爷显然余怒未消,虽没有听出七娘子话里的意思,但却也还要再说什么。
他看了看七娘子平静的容颜,忽然间又心灰意冷。
女儿大了,早过了仰自己鼻息过活的年纪。
真要闹翻了,把往事再翻出来说,反而又闹得不清。说到头,谁肚子里没有委屈?
“算啦。”他摆了摆手,“现在还是先紧着你娘来吧,等权先生来把脉了再说!”
话声刚落,牛总管又进来回报,“平国公送了帖子来,说是要上门拜访……”
大老爷忙起身跟着牛总管疾步外出,也顾不得再搭理七娘子。
七娘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疲惫地握住脸,将脸埋到手中,半天才抬起身,试了试额温。
立冬才端了茶进来,见七娘子的动作,反而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七娘子这是……”
“我有一点儿发烧。”七娘子力持镇定,“得先回去歇着了,你给梁妈妈传个话,让她请个大夫来为我开一帖药……”
立冬上前一试七娘子的额温,不由大惊,忙扶住七娘子往炕上躺,一边轻声道,“是是,这就叫人请去,您先睡一会,别着急,别着急……”
七娘子于是沉沉睡去。
#
她再醒来的时候,已是鼻塞面热,一起身先打了两个喷嚏,脑袋倒是清醒过来,只觉得后脑勺针扎一样疼,耳边还有些嗡嗡的响。
一动就有两个人过来扶住自己,又有人轻声劝,“姑娘张口喝些水。”
七娘子张开口,徐徐饮下一盅带了杭白菊味道的清水,低声问,“我烧退了?”
立夏声音里不由带上一点崇敬,“权大人来扎了两针,烧就退了。”
她顿了顿,又道,“权大人还说,请姑娘不要过于悲伤……您的性子本来就沉潜,有什么情绪不发作出来,全积郁在心里,很容易就忧思成疾,这样的烧再来几次,好容易将养回来的元气就更弱了。”
七娘子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权仲白就像是神仙中人,说的话都是对的,都是好意,可自己俗人一个,俗务缠身,又怎么可能做到心无忧虑。
“替我谢过权先生没有?”她靠回枕上,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要不是他开出的方子,咱们恐怕连现在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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