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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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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艘大船,附官船南下,水师一路打点照应,是免不了的。
南洋海上并不太平,海盗横行,历来商船出海,多的是船翻人亡,血本无归。也因此,高门大户很少涉足海上生意。
但这一次有水师附航,又会特别照应,就大大地降低了风险。
平国公府就是来问一问杨家,有没有意思入一份股的。
大老爷就袖了信来找大太太商议。
倒也没有特意回避儿女们。
管家,讲求的就是言传身教。
对着泼天的富贵相邀,该怎么衡量得失,如何分析里头的涵义,都是当家的主母、主人,应该学的功课。
儿女们年纪也都大了,也该开始学习世情这一门最简单,也最深奥的课程。
“海商这种事,本来就是把全副身家攥在手里走路。海航风险大,船翻人亡,很可能血本无归。”大老爷就徐徐地向大太太分析这一单生意的风险,“海商就是这样,赌性大,能平安回来,少说也是一本十利,有时候百利、千利乃至万利,都不是没有可能。”
大太太听得也很专心。
朝廷多年没有船队下南洋,不论是大太太还是大老爷,都没有做过海上生意。
“本钱又大……别看许家最近才打了大胜仗,捞了不少油水,却未必敢独立吃下这一张单子。毕竟世家大族,什么时候求的都是一个稳字,他们预备和我们秦家、孙家各占二成五的股,到时候流水、给伙计分红除外,纯利多取一分。”
渠道毕竟是许家提供的,只多取一分的利,不算苛刻。
几家人都是血亲、姻亲,关系亲密,也都是太子身边的近人,这一单生意,耗时必定也很久。
就又把几家人密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大太太就低头盘算起来。
半晌才问,“一股是多少银子?”
大老爷神色不变,“二十万两。”
大太太还没怎么样,几个儿女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当时民间海运逐渐兴旺,白银渐渐地贱了下来,但二十万两,依然是一般百姓不敢企及的数字。
许家一规划就是两股半,那就是五十万两的支出……
大太太却还是面不改色。
可见杨家的家底多厚了!
七娘子心中也不禁赞叹杨家的富有。
也难怪二太太是拼了命的想把几个堂哥往大房塞。
两房分产早,大老爷那时候还不是江南总督,分给二房的家事,肯定是没有这么丰厚的。
五娘子和六娘子也是拼了命的互相使眼色,看着九哥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当时天下的权贵虽多,像杨家这样且贵且富的,却没有多少。
几个女儿的陪嫁,却又都有限,将来这敌国的财富,还不是都要留到九哥手上?
九哥倒依旧是淡淡的,好像这天大的富贵,也动不了他的心。
大老爷看在眼里,倒是欣慰起来:大户人家,取的就是子侄们的这份稳重。
大太太沉吟盘算了许久,才喃喃问大老爷,“这一单生意,几年能结算?”
大老爷就笑,“少说也要三年,多则五年,都是说不清的事。”
大太太就又沉思起来。
大老爷趁机考九哥,“你看这单生意,做得做不得?”
九哥沉思了片刻,有几分不好意思,“纵使家财万贯,睡不过三尺,食不过二两。世家大族,以安分守己为要,咱们家人口又少,儿子倒觉得,家业再大,守不住,也是枉然……”
大老爷和大太太的眼睛都是一亮。
就连七娘子都对九哥刮目相看。
五娘子、六娘子更是面露讶然。
大老爷就难得地畅笑起来,拍着桌子称赞大太太,“秀菲啊,你倒是把九哥教养得好!”
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九哥这才微微一笑,还略带了些羞涩。
衬着昏暗的烛火,越发显得他面若冠玉、目似晨星……
不知不觉间,九哥也已经长成了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七娘子就乘着大老爷高兴,娇憨地问大老爷,“爹,咱们虽不参大船队的股份,可能不能也随手买一艘小船,置办些玩物儿过去,是赚是赔都不要紧,图个开心就是了。”
大老爷不免发笑,“买船做生意,这里面是多少事,就因为你女儿家的几句话,全家上下就要跑断腿?”
就连大太太都被七娘子逗乐了,“我们家小七倒是难得犯傻。”
众人就都笑,“是,我们家小七真难得犯傻 。”
七娘子红了脸,不依地跺了跺脚,一扭身,“不过想攒几个私房钱……”
大太太就慈爱地把七娘子揽到怀里,“缺钱使了,就和娘说一声,娘自然给你送来的。”
转头就吩咐立冬,“回头给——”扫了六娘子一眼,“三个姑娘送点钱去!我们杨家的女儿,手里短了钱使怎么行。”
大老爷看着这母女和乐的景象,眼底一片温存。
就笑着问六娘子,“手里的钱还够使吧?”
大太太不由就又扫了六娘子一眼。
六娘子忙笑,“够,我又没有什么花钱的地儿,钱匣子满得都快合不上了,还惦记着和大雪商量,到寒山寺上香的时候,布施一些积积德!”
大老爷满意地点点头,又训诫儿女们,“这钱财来得快,去得也易,唯有乐善好施、积德积福的人家,才能长久兴旺,宅心仁厚四个字,是一定要挂在心头,时时刻刻都不能忘的。今日我们杨家若仗势欺人,明日失势,身边不知会有多少双踩我们的脚……都知道了?”
几个儿女就又起身受教。
吃过晚饭,儿女们各自回房,大太太当着大老爷的面把对牌递给梁妈妈,让她去小库房找药妈妈领钱。
“也不要多给了,一个人送上五十两,明日再叫纤秀坊、宝庆银的人上门,给她们做颜色衣裳、打些时新的首饰。”
也就是说,这五十两只是给女儿们得闲零花,买自个儿中意的胭脂水粉用。
以苏州的物价,五十两银子够寻常人家宽宽裕裕地过上一年,拿来买水粉,也不知几世才能买完。
大老爷笑话大太太,“对女儿们倒是越来越大方。”
大太太从前教女甚严,虽然手上大方,但也难得叫纤秀坊上门裁衣。
倒是这几年,手里越发撒漫,三不五时就叫宝庆银的师父打首饰、纤秀坊的绣娘裁衣裳……又是修小花园,又是讲究日常的吃穿用度……
大太太也叹息,“年轻的时候还好,现在老了老了,看着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心里真是不想委屈了她们,花一样的年纪,没的还要为了一点衣服首饰花心机。”
就说起了李家的事。
“上回去李太太家,十三娘打扮得玉娃娃一样,几个庶女身上却还是那几件颜色衣裳,回头小七告诉我,才晓得去年都穿过了,今年改一改大,再穿。”大太太啧啧连声,“李家也做了这么多年的江苏布政使,你看李太太对几个庶女还这么苛刻。我看着都觉得不忍心。”
人就是这样,一安稳下来,就容易老,一老,就容易心软。
大太太也是渐渐地露了老态,快五十岁的人了,鬓边也多了几丝白发。
就要比以前慈祥得多。
大老爷看着大太太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儿子多,也有儿子多的不好,李家虽然连年也有些进项,但挡不住儿子都到了娶亲的年纪。李太太也难。”
大太太有些酸味,“只生一个,也没有什么不好,这家财就是再多,十几个儿子一分,也就不显眼了。”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大老爷倒是心中一动。
“这许家的事。”他和大太太商议,“人家盛意拳拳,我们也不好贸然回绝,我看,股,还是要掺一份的。”
如若不然,才把两家结亲的动议往后推,又回绝了许家的好心,许家难免会犯嘀咕。
九哥毕竟小了,没有看到这一层。
大太太也点头,“不过两成五的股份,我们吃下来也吃力了些……”
“我是想。”大老爷就徐徐道,“文清和我们来往也有多年了,人品如何,我们也看得清楚。你不是和我说过,李太太想把小七说给十一郎,后来小七被写进你名下,又换了小六?”
大太太神色一动。
“不是说,十一郎在京城说了一门好亲……”她难免有些踌躇。
大老爷叹了一口气,“说是说定了,可惜,昭明二十一年那一场时疫,也去了。”
昭明二十一年,京城有一场小小的时疫,说来也巧,好几个富贵人家的小姐,都在这一场时疫中去世,有好事者就编纂了“女儿疫”的名头,广为散播。
“也是那一场时疫?”大太太很吃惊,“这么说,倒是和达家三小姐一年去世的。”
对这个达家三小姐,大太太始终是念念不忘。
大老爷好笑,“什么达家三小姐,权二奶奶才是。”
又感慨,“说来也是,世事弄人几个字,真是再对也不过。权公子医术通神,连皇上当时,据说只有一口气就要去了的,都能妙手回春,令圣上痊愈如常。哪里想得到自己的未婚妻却是耽误了病情,再也救不回来了……”
权仲白因在军中效力,耽误了达家三小姐的肺炎,致使三小姐缠绵成疾有了病根,后来在昭明二十一年又染了时疫,病情越重,当时权仲白人也就在京城,可惜却是关在乾清宫中,两耳不闻宫外事,一心侍候皇上的病情。
后来皇上痊愈,这才匆匆忙忙为达家三小姐扶脉,三小姐却已是积重难返,单凭药石之力已无法回春,又是未嫁的女眷,不好行针灸之术,无奈之下,两家匆匆成亲,却是神医手段再高也无力回天,成亲仅三日,三小姐就香消玉殒。
这一段故事被好事者编成了鼓词传唱天下,杨家人也都是知道的。杨家虽然和权家走得不近,但大太太却还是很欣赏权仲白的人品,闻言也叹息了一番,才沉吟,“说起来,孩子们都还小的时候,也是见过面的,小七还和我提过,说是十一郎对六娘子很有几分另眼相看……”
“这样的生意,不是自家亲戚,总不好贸然拉人入股,不然两头都不放心。”大老爷就沉吟着指点大太太,“你明日对李太太露一露口风,若是十一郎还没有看中别的人家,我们就应了这门亲事。十一郎这孩子稳重上进,配小六,足够了。”
大太太想了一回,才应下来,却又面露难色。
“当时推托的时候,说的是要等姐姐们都说了亲,才轮得到小六……”
眼下就放着个五娘子,都十五岁了,还没有定亲。
大太太这是在婉转地催问五娘子的亲事。
大老爷倒也没有瞒着大太太的意思,“五娘子的亲事也快了,三姐信上还说,皇上有意走通航路后年年来往贸易,凤佳这孩子会随内侍南下练兵,估计就是要把太湖的水兵厂重建起来,已备逐年补充兵源练兵之用。说起来,他要在苏杭一带盘桓上大半年呢。”
这才委婉地推托了结亲的意思,就把许凤佳打发到了苏杭一带来,显然许夫人是看透了杨家的顾虑:担心许凤佳性子不够沉稳,不是佳婿。
这一次,平国公世子与其说是来练兵,倒不如说是来让大老爷大太太相女婿的。
大太太就怔住了。
半晌,才神色恍惚地喃喃,“三姐她,就这么想和我们家结这门亲……就这么喜欢小五?”
大老爷看了看大太太,似笑非笑,半天都没有说话。
春意
第二天早起请过安,大太太就把七娘子留下来陪她说话。
七娘子善解人意,说话又婉转动听,这几年来有什么事情,大太太自觉不自觉,总是想找七娘子唠唠嗑,倒一倒心底的话。
“你父亲倒是动了想拉拢李家的心思。”她一长一短地把事情告诉了七娘子。“想着借我们和李家的亲事,也把李家拉拢到这门生意里……倒是真想提拔李文清的意思。”
七娘子当然懂得大太太的话。
区区一个布政使,要和秦家、许家这样的人家攀关系,并非易事。
大老爷这是存了提拔李大人的心思。
话说回来,俗话说的好,“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大老爷的全套仪仗都在苏州,这么多年来,李文清与其说是江苏布政使,倒不如说是总督小老婆。
也难为他兢兢业业,把这个小老婆做得有滋有味,无时无刻不站在大老爷身后,做他最忠心的下属。
大老爷想要提拔这样的能吏,这样的自己人,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和李家结亲,当然就是在杨家现有的三个女儿中选了。
五娘子出身尊贵,要配,也只能配李家的承嗣子大郎。这显然是不可能了,大郎的孩子今年都会说话了。
也就是六娘子和自己了。
七娘子不期然就想到了多年前在小香雪,几个姐妹之间的议论。
她一下就有些着慌起来。
自己今年也十三岁了,在大秦,十三岁的女儿家,就有人上门说亲了。
只是现放着五娘子都及笄了还没有说定人家,七娘子总觉得亲事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
却不想今日大太太的一句话,自己的亲事,好像就要定下来了一样……
她就忍不住脱口而出,“可,可女儿不想……”
大太太倒是吃了一惊。
看七娘子满脸晕红,吃吃艾艾的样子,一下还没有明白过来。
“不想什么?”
七娘子就吞吞吐吐,“李家家境复杂,庶母多、兄弟多……”
情不自禁,是一脸的不情愿。
脑海中就不禁惦记起了桂含春。
虽然对这个少年,七娘子并不怎么熟悉。
西北更是她永生永世也不想再回去的伤心地……
但真要在李十一郎和桂二郎之间选,她自然是更倾向于桂二郎。
大太太这才明白过来。
不由纵声大笑。
“倒是忘了告诉你!”
这才原原本本地把李太太换了提亲对象的事,告诉给七娘子。
七娘子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不免又不齿李太太的势利眼。“李太太这个人,真没意思。”
大太太倒觉得找到了知己,拍了拍大腿,“可不是?行事是一点大家大族的气象都没有。”
大户人家,私底下斗得再热闹,对外这一诺千金的面子,也要维护好。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再不能出尔反尔的。
和七娘子说话就是这样好,每句话,都好像说到了大太太的心坎里。
大太太也就越来越乐意和七娘子说话。
“我想着。”和七娘子商议起来,倒要比和大老爷商议时话更多。“你六姐是姨娘所出,这七姨娘呢,出身又低贱。”
七姨娘是舞姬出身,仔细说起来,是要比良家妾的出身更低一等。
“能得李十一郎为婿,不能说是委屈了她。正经江苏布政使的嫡子,舅舅欧阳郎中这几年又渐渐地起来了,有仕途兴旺的意思,自己也争气,小小年纪就考上了举人,将来母族带挈一把,倒是比大郎、三郎更有出息,也未可知。”
大太太这话倒也在理。
七娘子想到六娘子议论十一郎的那些话,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大太太就高兴起来。
“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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