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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妆夺谋-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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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宫女闻言,一时白了脸,对卿卿说,“娘娘,怎么办?”
卿卿站在原地,对那传话的小太监说,“劳烦公公与皇后娘娘说,就说妾刚从太后宫里出来,如今距离晌午还有一个时辰。”
小太监本来不打算传话,但是听闻今早皇上没给这位美人喝避子汤,便转身去了。
皇后听闻后,摔了茶盏,“一个小小美人,她以为皇上留了汤留子,她便真能一举中地?简直做梦!”话落,道,“你告诉她,本宫说了,让她跪着!”
小太监见皇后动怒,转身去了。
卿卿闻言后,对身边的宫女说,“你去。”话落,便跪在了青石板上。
小宫女急道,“娘娘,地上冷寒……”
卿卿打断她的话,“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娘娘懿旨让跪,不敢不跪。”话落,看了她一眼,“快去。”
小宫女顿时醍醐灌顶,立即转身跑出了皇后宫。
小宫女没有回花容苑,而是去了御书房。
此时,皇上正在御书房旁的暖阁里见苏风暖与叶裳,早朝叶裳告了假,皇帝听闻后,在百官面前面色极差,不过也没有说什么,下了早朝后,便命小泉子在路口等着,那二人从慈安宫出来,便被小泉子请到了御书房旁的暖阁。
苏风暖还跟以前一样,进了暖阁后,便歪在了软榻上歇着。
皇帝看着苏风暖,回京这么久,她的伤势的确没什么起色,还是看起来像是风一刮就倒的模样。他本来对于叶裳说的那番话是真有些动气,但如今看到苏风暖这副模样,想到她不过刚过了及笄的年纪,正是豆蔻年华,却为了叶裳,成了这般性命堪忧的样子,也难怪叶裳扔下朝事儿,放下责任,要陪她去望帝山了。
他缓和了面色,对苏风暖问,“苏丫头,你身体是何情况,自己该最清楚,你与朕说明白些,别对朕隐瞒,当真是到了危急性命的地步了?”
苏风暖从见了皇帝,一直浅浅地笑着,闻言笑着摇头,“目前还没到危急性命的地步,不过情况确实不容观。”话落,便将她如今的情况如实说了。
皇帝听闻后,也皱紧了眉头,道,“你这个小丫头无论别人看着是否顺眼,但朕看来,十分讨喜。你有性命之忧,朕也不愿看到。但这个混账东西是容安王府世子,太子出事以后,是朕的指望。若是因你有性命之忧,他也随你而去,那么,朕真不知道该指望谁了。”
叶裳懒洋洋地说,“你不是已经选好了吗?刘焱聪透,若是好好教导培养……”
皇帝冷哼一声,截住他的话,“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做哑巴,今日朕是想见苏丫头,不想见你,你即便来了,也给朕闭嘴。”
叶裳闻言住了嘴。
苏风暖好笑,看了叶裳一眼,对皇帝道,“您这样说,真是让我这个拐了人的人颇觉对不起您。”话落,她笑着道,“您放心,我还不想死,但分有一丝转圜可救的希望,我就不会放弃。”话落,她道,“兴许,我身体如今这等状况,是什么机缘也说不定,世上稀罕的事儿太多了,奇迹总是在没路可走时出现。”
皇帝闻言颔首道,“这样最好,朕相信你没那么容易丢了命的。”
苏风暖笑着点头,“我娘生我一回不容易,我对这条命,爱惜得紧。”
这时,外面有人来禀告,“皇上,卿美人去给皇后请安,被皇宫罚在殿外跪着,如今这样的冬日,跪着最是伤身。侍候卿美人的宫女在外面哭着求皇上救救她家娘娘……”
第十四章 脉象衰竭
♂!
皇帝闻言后,皱了皱眉……
苏风暖暗想,卿美人就是卿卿了,即便她不关心皇帝的内宫之事,但也听闻了昨日皇帝废了太子之后,当日便前往卿美人的花容苑宠幸了她,且于今日一早,免了避子汤,留了子。
这件事儿,在皇帝未隐瞒的情况下,朝野上下一早就传开了。
她看着皇帝,他一把年纪了,还能生得出子嗣吗?尤其还是跟卿卿生。
她瞅着皇帝,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不妨叶裳突然伸手猛地拍了她脑袋一下,将她正想着的烂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打回了脑壳里,封死了。她疼地“咝”了一声,转头看他。
叶裳面色如常,但眸光却微带不满,见她看来,压低声音说,“乱想什么呢。”
苏风暖低低咳嗽了一声,小声嘟囔,“没想什么,你打我做什么?”
叶裳轻哼,也压低声音说,“你想什么,还能瞒得过我?”
苏风暖看着他,无言了片刻,哼唧说,“下手这么重,疼着呢。”
叶裳本来拍她的手改为轻揉,帮她揉了两下说,“下不为例。”
苏风暖被他将头揉得舒服,不疼了,顿时原谅了他,小声说,“不想就不想,也没什么可想的。”
皇帝自然看到了二人的小动作与小声嘀咕,就如一双小儿女,两小无猜,两情相悦,即便在他面前,也没顾忌,赏心悦目至极。他看着,也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可惜他看中上心的女子不想嫁入这皇宫,心里另有其人,他碍于身份,碍于朝局权政,只能放手。
那个人是苏夫人。
后来,皇后入宫,许家一门两后,太后强势,国丈也不甘退让,亲政后的他,一步步地掌控帝王权势,一门心思扑在了对付外戚上。多年来,冷落皇后,宠幸月贵妃,到头来,却是月贵妃通敌卖国,祸乱宫闱,太子折伤,他晚景面对这南齐江山诸多弊端,却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多年来,他一生中,似乎没有一个与他共同进退的良缘伴侣,他的帝王之路是孤寡之路。
皇后听太后的,月贵妃已死,他偌大的后宫有三千粉黛,尊他是帝王,可是却没有一个可心可意的贴心人,昨夜,他宠幸了卿卿,那女子果然不愧是卿华坊里调教出来的,侍候人舒坦,但心里藏着什么心思就另说了。
他看着二人,说不上羡慕,只觉得他这一生,凭地失败。
这一对小儿女,他们一个年近弱冠,一个刚过及笄,如此年轻,便似乎比他这个过了一辈子的帝王活得透彻明白,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
叶裳十一年热毒缠身,但未失本性,苏风暖为救他一身功力尽废,变成如今这副性命堪忧的模样,也未失对活着的希望。
他们互相想着彼此,护着彼此,而他却被这把椅子磋磨得老了。一生年华,贡之江山基业,如今求得不过是个能在他闭上眼睛那一刻,南齐政治清明,朝局安稳,继承人胸怀天下且有能力承继起南齐的江山社稷。他能够安心地去九泉之下见刘氏的列祖列宗。
没听到皇帝的吩咐,外面禀告之人又小声试探地喊了一遍,“皇上?”
皇帝打住思绪,琢磨片刻,开口喊,“小泉子。”
“奴才在。”
皇帝沉声吩咐,“你亲自去一趟皇后宫,传朕旨意,就说冬日里天气凉寒,卿美人身子骨弱,就说朕的恩典,让她不必跪了。转告皇后,她若是要罚,就罚卿美人从今日起闭门思过。”
“是!”小泉子应声,立即去了。
苏风暖暗想,皇上这么不给皇后的面子,公然爱护一个小小美人,传出去又该惹人猜测了。
皇帝吩咐完,转头对苏风暖问,“苏丫头,你觉得,朕一把年纪了,可还能再有子嗣?”
苏风暖眨眨眼睛,转着心思道,“若是皇上身子骨好,后宫的娘娘们身子骨也好,自然是能再有子嗣的。”
皇帝道,“朕这身子骨,还真不好。”话落,对她招手,“你过来,给朕把把脉。”
苏风暖看向叶裳,这可不是她要关心皇上的后宫生活,如今这是皇上主动开口让她诊脉的。
叶裳笑着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过去。
苏风暖起身,来到皇帝面前,伸手给他把脉。
她本来想开皇上两句玩笑,但触到他脉搏后,顿时打住了心思,皇帝的脉象显示他心腹积郁已久,郁火结于心,心血不造,脾肾不通,体乏溃弱,有衰竭之像。
这样的脉象,再若是继续劳累的话,顶多撑个三年两载,还是她往多说了。
他的年岁与她爹相差无几,可是如今竟然已经预见到寿命终结的那一日了。
她一时心下沉重,想着这南齐偌大的江山基业,千万黎民百姓,外忧虽解,内患却猛如豺狼虎豹,不是一日能使南齐江山安稳的,个中凶险,不尽而知。
若是皇上这么早就寿寝,那么,这南齐江山,可预见的风雨雷电,不可预见的风雨雷电,无数风雨雷电砸下来,谁能顶得住?
皇帝见她把着他的脉许久不说话,便开口问,“苏丫头,如何?你怎么不说话?”
苏风暖即便心里有无数风浪和想法翻滚,但面上素来习惯不露声色,犹如寻常,她闻言打住想法,撤回手,笑吟吟地说,“皇上,您身体好着呢,别说要一个子嗣,就是要一堆子嗣,也不成问题。只要后宫的娘娘们个个身子骨好。”
皇帝闻言笑骂,“臭丫头,如此浑话,你也能说出来。”话落,对她说,“你如实与朕说实情,朕不求后宫多少子嗣,只求能让卿美人有孕。”
苏风暖心思微转,想着帝王的心思也是难测啊!她笑着说,“能啊,只要卿美人身子骨好,我在给您开一个药方子,您服用一段时日,就能让卿美人怀上。”
“当真?”皇帝问。
苏风暖点头,“再真不过。我的医术虽然如今不能自救,但看诊调理您的身体,还是不成问题的。您要相信我。”
皇帝颔首,“既然如此,你现在就给朕开一个方子。”
苏风暖应允,走到桌前,提笔写了一张药方。
她给皇帝写的这张药方虽然落笔同样体虚乏力,手骨娇软,但对比给太后所写的养颜的药方来说,笔迹却没那么规整,行云流水洒意得多。
她写好药方,递给皇上,贴心地嘱咐说,“您若是想要卿美人怀上,那恐怕就要在服药期间辛苦些夜夜专宠了。”
皇帝点点头,拿过药方,看了一眼,对她说,“提笔都乏力得很吗?”
苏风暖揉揉手腕,没办法地说,“是啊,比寻常人都不如。”
皇帝收了药方,对她道,“皇亲宗室诸多子弟都算上,朕最喜叶裳,你该懂的。”
苏风暖笑吟吟地说,“懂,您对他的厚爱,不次于我。”
皇帝又道,“刘焱在御书房帮朕看奏折,倒是个好孩子,听话乖巧,比这混账小子听朕的话。”话落,又道,“可惜,出身在晋王府。”
苏风暖闻言想着只这可惜二字,便定了刘焱一生了。她暗暗叹了口气,道,“刘焱的确不错,若是可以,但求皇上宽厚!这偌大的南齐江山,每个人都是您的子民。”
皇帝闻言大笑,“苏丫头啊,你仁善大义,真是样样不缺。跟朕抢人,朕依旧觉得你讨喜。”话落,他摆摆手,“行了,朕看你也乏了,便不留你午膳了,出宫回府去。”
苏风暖笑了笑,她倒不是仁善大义,只是觉得,有些人无辜,理当给机会而已。
叶裳站起身,拂了拂衣袖,牵了苏风暖的手,对皇帝懒洋洋地道,“美人虽好,但皇上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子骨才是。刘家的列祖列宗应该也不希望皇上将来是寿寝在美人榻上。”
这话说得忒大逆不道了!亏这天下只有叶裳敢说。
皇帝闻言伸手拿起桌案上的茶盏,对着他身上扔去。
叶裳轻轻抬手,便接住了茶盏,笑着对皇上说,“来了这么半晌,也没得您赏一口茶,这茶盏就送了我。”话落,牵着苏风暖的手,拽着她出了暖阁。
皇帝怒骂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混账东西!”
苏风暖听着皇帝的怒骂声,无语地看着叶裳,想着这个人是故意的,是想被外面的人传皇帝见他一次怒骂他一次生他一次气吗?
不过他手中拿着的茶盏,确实是上好的玉质茶盏,又是御用之物,倒是值得留个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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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舍弃成全
出了皇宫,苏风暖与叶裳上了马车。
马车上,苏风暖靠在叶裳怀里,对他轻声说,“我探皇上脉象,有衰竭之兆,若是朝事儿一直繁忙劳累,再不安心调养的话,最多撑不过三年。”
叶裳伸手拍拍的头,动作温柔,声音低浅,“即便如此,你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天命已定,岂能奈何?”
苏风暖仰脸看着他,犹豫了片刻,终于决定摊开了,直白地第一次与他提起她避讳之事。低声说,“皇上心中还是最中意你?若是晋王是这京城的幕后黑手,哪怕刘焱再无辜,皇上也是绝对不会让他继承大位的。若是你甩手,那南齐江山该何人来承继?”
叶裳轻柔地拍拍她的脸,“南齐若是没我,国事儿便不转了吗?不见得,自有人会承继。”
苏风暖道,“话虽然这样说,但我真想不出还有何人能承继?坐那个位置,以如今南齐的国运形势来说,没有本事能力,焉能掌控得住这偌大的狼群虎窝?怕是被狼虎肆给撕碎了。那样的话,南齐也就完了。”
叶裳道,“哪怕是这样,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也许你性命不保,我也随了你去。届时,还管他南齐如何,朝事儿如何,一副棺木,一座坟冢,你我同棺同寝,埋在一起。世间不能相伴,碧落九泉相伴去了。”
苏风暖咬唇,看着他,低声说,“叶裳,有没有一种可能,若是我真不能救了,你好好活着,就接替这南齐江山,厚待这万千子民,承接起肩上的重担,对天下苍生负责。”
叶裳蓦地冷下脸,“不可能!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又想弃我而去?”
苏风暖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这世上,不止你我,还有你我的亲人,容安王府虽然只你一人了,但江南叶家还有外公和师兄,还有我父母,三个哥哥,燕北苏家人……”
叶裳怒道,“即便我们死了,他们也能活得好好的,无论是江南叶家,还是燕北苏家,亦或者是苏大将军府,再或者是王大学士府,受不了谁的欺负。”
苏风暖摇头,“不见得!”
叶裳坐直身子,将她推开,直视着她,“你告诉我,怎么就不见得?”
苏风暖道,“我爹回京途中被人截杀,敢对他下手,便是不惧我。的确,如今的我,再不比从前,没什么让人好惧的。还有燕北苏家,北周铁骑照样践踏,差点儿毁于一旦,还有江南叶家,如今依旧在乱着,虽然不至于血流成河,但也尸骨无数了。我外公府邸能屹立多年在京中,靠的是皇上的信任器重,皇上一旦驾崩,王大学士府也会失了这份信任和器重,也就失了庇护。还有我爹娘和哥哥,虽然握着兵权,但论谋术来说,玩不过那些阴暗之人……”
叶裳黑下脸,“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一死了之,让我来守着这些人,孤独终老?”
苏风暖摇摇头,“不止是我们的亲人,还有这南齐江山……”
叶裳忽然震怒,“苏风暖,你仁善大义,是从骨子里天生就带的是吗?你有仁善大义,菩萨心肠,悲天悯人,也就罢了。偏偏也要拉着我跟你一样吗?我告诉你,从爹娘战死沙场,我活下来后,就没有这些东西了。我有的,只是你。你说你要弃我而去,让我独活,你残忍不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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