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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妾-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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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被下面几十双眼睛盯着,秦斐简直恨不得立时把妻子拥到怀里,吻它个地老天荒。他只得在心里叹一口气,先把眼前这桩公案给了结了。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这天下又是谁的?”
群臣纷纷道:“自然是陛下的,陛下乃这天下之主也!”
“那诸卿可知为何朕当年会将朝政交托给皇后掌理?因为尔等不过是朕之臣子,而皇后却同朕一样,也是这江山的主人。”
不等众臣提出异议,秦斐已然道:“朕当初还是临川王的时候,你们是知道的,府里头是一穷二白,以致于要靠我家娘子的嫁妆度日。当时我便知大秦和鞑子总有一战,可是若想未雨绸缪,提前应对,总得手中有钱才成,于是朕就想了个走海运赚钱的法子,可那也得先有本钱买船买货才成,没钱那是什么事儿都做不成的,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正当朕为难之时,又是朕的娘子慷慨解囊,将岳父大人留给她的家产全数拿了出来,供我所用,是以朕才有资本能做起这海上的买卖,利用海运赚来的金银财货补国库之亏空,采买各种战备,有足够的军饷军备同鞑子一战十年。”
“可以说若无皇后的资财之助,朕绝无实力能力挽狂澜,这万里江山之怕早就跟了鞑子姓了,难道这江山就没她的份儿吗?”
元嘉帝说得堂而皇之,底下的朝臣是听得是心塞坐蜡,这挪用妻子嫁妆之事,哪个男人没干过,可便是靠着老婆的嫁妆吃饭撑门面,又有谁真个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堂堂正正的说出来过,这也太伤自个身为男人的尊严和脸面了。
“陛下,”本已坐倒在地的礼部尚书,挣扎着趴在地上道:“这女子一旦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人了,其嫁妆本就为其夫所有,您用的只不过是您自个的银钱,如何能再算是皇后的?而夫家的产业仍为夫家所有,这江山无论如何也分不到皇后头上。”
秦斐冷笑道:“难怪这国中的女子一个个的都不愿嫁人呢!若我是个女子,也不想嫁人,这嫁人之后,你的还是你的,我的也成了你的,就是吃白饭也不是这么个吃法!男人之所以被称为一家之主,是因为要他挣钱养家才给的他这个殊荣,若这男人反是个吃软饭的主儿,还配称什么一家之主,要女人处处听从于他?”
“我秦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才不是那等吃软饭的小白脸,是以在动用我家娘子的嫁妆时,我就亲笔立下了一张字据……”
元嘉帝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张帛书来。
第310章
等到群臣一一看过了元嘉帝在那张帛书上所立的下的字据,脸上的颜色真可谓是精彩纷呈。
他们本以为元嘉帝顶多就是立个借据罢了,哪知道细看下来,这位皇帝陛下立的何只是个高利贷的借据,压根就是个卖身契!
就见那白绢黑字上写得清清楚楚,“我秦斐共借发妻周氏各项资财共计银三百三十万两用于大秦国事,月利三分,以复利之法算之,若二十年之内无法还清,则愿为周氏之奴,卖身以偿。”
秦斐手上托着那张“卖身契”,得意洋洋地道:“这借条朕是十八年前立的,而我大秦积贫积弱近百年,是以这几年朕手头的银钱不是用来打仗,就是用于国计民生的种种开销,一直都没有余钱拿出来给皇后还债,以至于到如今,若要还清这笔旧债,这利滚利、利加利,算下来连本带利,朕一共得要拿出来四百多万万两银子方能还清欠账。”
“是以诸卿明白为何朕每每对皇后爱敬有加,言听计从了吧!皇后娘娘那可是朕的头号债主,按这字据所写,若是再过两年,朕仍是还不清欠款的话,到时候朕整个人都是皇后的家奴,朕之万里江山自然当归皇后所有。”
他在这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得是眉开眼笑,众臣却是喉头发苦,心中呕血,这还是他们那个英明神武,和厄罗斯人、尼兰人谈起判来各种精明算计,只占便宜半点亏都不吃的主儿吗?怎么会签下这么脑残弱智对自已毫无益处的“卖身契”呢?
唯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自已心甘情愿。心甘情愿的立下这一纸卖身文书,心甘情愿的愿将半壁江山拱手献上。
和元嘉帝这卖身为奴的举动一比,群臣纷纷觉得先前那些个昏君为讨宠妃欢心搞出来的那些花头,什么金屋藏娇、酒池肉林、烽火戏诸侯统统都弱爆了好吗?哪个被美色迷晕了头的君王能做到元嘉帝这份上,豪情万丈的一掷江山,甘愿卖身为女人的奴隶?
为了爱愿献出江山、屈身为奴,这得是何等样的深情大爱啊?简直比天高比海深,完全闪瞎了他们的老眼。
然而亲眼见证了这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爱情奇迹的文武百官们,心中震撼是有了,简直被震出内伤来,感动却是半点也没有,只觉得他们的心在滴血,万般懊悔自已的有眼无珠,怎么就跟了个这么不靠谱,都能把自个给卖了的主君,前途什么的,他们已经不想再去想了。
可是心再累,头再痛,他们也得阻止这位陛下为爱献身的种种疯狂之举,总不成真让他就这么乐颠颠的卖身成个老婆奴吧?那普天下男人的地位岂不是更加低女人一等?
“陛下快别说笑了,您乃万盛之尊,这天下万民都是您的,何来卖身一说呢?”众臣齐声道。
“君无戏言,何况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朕还不了债,卖身为奴怎么了,昔年梁武帝还三次舍身为僧,要大臣们花钱把他从庙里赎出来呢!你们若真是朕的好臣子,那就赶紧想法子替朕把这四百多万万两的债还了。如今国库里还有三百万两银子,估摸着刚能还上个零头,余下的那些银子众卿可愿慷慨解囊啊?”
众臣面色如土,四百万万两银子,谁能拿得出来啊?
秦斐见群臣再次哑口无言,开心道:“既然拿不出银子,那就只有以朕的资产来抵债了。既然诸卿说这天下都是我的,我大秦共有一万六千万顷的国土,就按一顷地五百两银子的价钱,四百万万两银子就是八千万顷的国土相抵,正好这大秦江山,我同皇后一人一半。”
“既然这一半的大秦江山都是皇后的,那她为何不可参与朝政?帝后一道执掌朝政,正是阴阳相济。既然皇后也有权治国理政,那又何来什么乾坤倒悬之说?万民皆分男女,正好我管男人,她管女人,朕管的男人还比她管的女人要多出四百万来,分明皇后还吃了亏呢?”
众臣再一次败倒在元嘉帝的强词夺理、胡搅蛮缠上,恨不能喷他一脸血,多管四百万男人有个毛用啊?那周皇后就是管得人再少,只要拴住你这一个男人的心,整个天下都是她的。
他们终于明白,这一次的男女终极大对决,元嘉帝最终仍是坚定不移地站在了皇后娘娘那一边,虽说他没卖身给皇后,可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都被皇后给收走了,比起卖身为奴来也相差无几。
枉他们先还觉得这元嘉帝除了性情有些乖张、不按牌理出牌,总是个英明有为、开疆拓土的君主,可是如今看来这男人再是在战场上百战百胜,征服了天下又如何?一旦被一个女人彻底收服,江山都是给人家打的,完全就是皇帝在手,天下她有!
可即使他们认清了元嘉帝的态度,事关自已的切身利益,他们如何能乖乖的顺了这两口子的意,再怎么也要负隅顽抗下去。
户部尚书皱眉道:“陛下,就算您当真唯皇后之命是从,要行那颠倒乾坤的三条法令,可这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当真能在国中推行下去,那没个十几年的功夫是绝不可能扭转目前这男多女少的局面的。这治国如治病,总得分个轻重缓急,再是治本,也不能不顾其标。是以,依臣之见,如何让国人愿意多生女儿不妨容后再议,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这四百万旷男的婚配大事。”
“不知王尚书有何治标的妙策?”采薇见秦斐看向自已,便笑吟吟地开口问道。
“这第一自然还是要行《配婚令》,将国中所有适婚女子全都配给男子,第二,依地位等级限定男子可纳之妾的数量,无官无爵人等一律不准纳妾,有官爵之人按其等级依次递增,但最多不可超过九人。如此一来,又可多出不少女子可供婚配。这男女两方各退一步,先同舟共济,过了这道坎儿再说。”
“臣附议!”兵部尚书附和道:“还可将国中的女兵尽数解甲,正好又多出十数万人来,好配给男兵们,也是一段佳话嘛!”
等到皇后手底下的这些女兵女将们都嫁人生子,被她们的夫婿牢牢攥在手心里,到时候就算有元嘉帝给她撑腰,这位失去军队倚仗的皇后娘娘也再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来。
采薇冷笑道:“如此,也不过能勉强凑出来一百万适婚的女子,还余下的三百万旷男还能拿什么再去配给他们?
工部尚书也献计献策道:“若是实在不够数的话,不妨暂行这妻多夫制,可以让一家兄弟几个同娶一个女子为妻,这样他们既都有了老婆,且生出来的孩子也都是他们家的,不会乱了血脉。陛下和娘娘以为如何?”
他自以为这主意出得绝妙之极,不但能解男多女少之急,而且这皇后娘娘不是一心要推崇女子地位,看不惯男人们三妻四妾吗?那我如今也许你们女人们一妻多夫,当合了你的心思了吧?
采薇简直快被他们恶心吐了,怒斥道:“李尚书你居心何在?眼下我大秦的风气是个什么样儿的,女子别说丈夫死了三年,要另嫁他人都被会唾沫星子淹死,就连被男子□□,明明是无辜的受害者,也会被人口诛笔伐,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定是她自己不检点才会如此,失了贞节不说赶紧自尽以洗清名节竟还敢报官,真是毫无廉耻之心云云……”
“女人们千百年来一直被你们灌输要将自已的贞节看得比天还重,男人们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只能从一而终,好女不嫁二夫的所谓女德。结果你这会子又跳出来说要让她们为了那些娶不到老婆的男人一次嫁给好几个人为妻,嫁的人还都是兄弟?你们先前口口声声嚷嚷的女人的贞节呢?这会子不担心头顶绿油油了,也不担心这么做是不是有违人伦了?”
那工部尚书嘟囔道:“这不是事急从权吗?……”
“是事急从权还是一切皆从你们男人的角度利益出发?既想三妻四妾,又想所有的女人都对你们从一而终,又怕底层的男人们娶不上媳妇起来造反,干脆再让底层的女人去一人侍候几个丈夫,女人在你们眼里是什么?她们是和你们一样的人,活生生有思想有感情的人,不是个摆设物件,拿来下崽的牲畜。你们的节操都被狗给吃了吗?简直是毫无下限可言!”
“你们觉得你们提的这几条真要是颁布了出去,女人们会乖乖听话的去嫁人吗?去嫁上好几个丈夫吗?”
“只要朝庭发下话去,强制执行,管她们愿意不愿意,这胳膊还能扭得过大腿?”兵部尚书撸着袖子说道。
采薇森然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现今已经有数百的民女为反抗《配婚令》或是自尽,或是自焚,你们若是一意孤行,真要强行逼婚,最后只会是一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臣就不信这些女人们个个都这么不怕死?”兵部尚书色厉内荏地道。
“若是嫁人如同上刑受罪,其折磨苦痛远甚于去死,那于她们何言又何惧之有?”采薇沉声道。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明明是人之敦伦大欲,她们怎么会觉得是上刑受罪呢?”刑部尚书觉得匪夷所思,不是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吗?怎么还有宁死不嫁的呢?不嫁给男人,她们怎么生孩子做母亲,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
“是啊?”采薇缓缓说道:“明明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为何到如今,这些女人们却视嫁人为妻如洪水猛兽,宁愿孤老终生,甚至以死相抗也不愿嫁人生子,夫唱妇随呢?”
第311章
采薇质问完后,也没指望他们会回答,径自拿起一份卷宗,命一个内侍传给群臣过目。
“你们都觉得女人们不愿意嫁人是被我的安女堂教唆出来的,那你们不妨看看这些卷宗上所列的数据,在我的安女堂未建之前,这几十年来国中女子终身不嫁的人数就已经在逐年上升了,不少盛产丝绸的地方都兴起了终身不嫁的“自梳女”,没有任何人的教唆,完全是那些民间女子们自发兴起来的。”
别的大臣倒也罢了,户部尚书对这所谓的“自梳女”自是心中有数,匆匆瞥了一眼卷宗便不再看,皱眉道:“便是先前就有女人闹着不嫁,可到底就那么一小撮不成气候,哪像现在,几乎大些的州府都闹将起来,难道不是娘娘的安女堂在后头推波助澜,有意生事?”
采薇不理他的诘问,顾自道:“我建安女堂,最初不过是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女人们一个收容之所,后来办起丝厂也是想让她们能自食其力,可是当越来越多的女人能够自已挣钱养活自已,她们便自动自发的不愿再成婚嫁人。越来越多的人家争先恐后的想把女儿送到我们的丝厂做工,因为在安女堂的丝厂做工一个月赚得的银钱就顶他们在地里劳作一年,不少父母见女儿自已不愿嫁人,又比儿子还能养家挣钱,也乐得不再把女儿嫁出去,她们的兄弟更是不乐意肥水流到外人田,与其嫁出去给别人家做牛做马,还不如留在自家贴补自已。”
“王尚书,”采薇看向户部尚书道:“你当年还是户部侍郎时你们户部不就上过折子,要跟那汉惠帝学,奏请凡女子年过二十不嫁,每年罚八百钱,其效如何?先是罚八百钱,后来又提到一千五百钱,年年都在往上提,最后提到一年罚钱四千,本宫都一一准了,从不曾驳回,可是那不婚的女子人数可有下降过一人?”
户部尚书闭口不答,其余诸臣也都心知肚明。若是这对未婚女子抽取单身税的法子当真有效,那他们后来又何至于再鼓捣出个《配婚令》来。都怪周皇后让这帮女人们的腰包鼓了起来,这才能不把这么多银钱的单身税放在眼里,不过这些女人也奇怪,宁愿每年上交那么一大笔银钱,也不愿嫁人成婚,莫不是脑子有病吗?
采薇将他们面上的愤慨疑惑都看在眼里,也跟着问了一句,“难道你们之前就从没想过为何女人们越来越不愿嫁人?这个中原因难道你们就当真半点也不知道吗?”
“众卿大力推荐的《吉花》,本宫倒是看了,但不知写民间女子种种人生命运的书——如《人间无数雨打去》、《女儿泪》、《被嫌弃的大秦女人的一生》、《为奴隶的母亲》*等佳作,诸卿可曾读过?”
这些书名他们倒是半点也不陌生,他们虽不喜看这些女人写的书,但是家中妻女却爱得不行,奉为经典。可是任妻女每每读到潸然泪下,他们也往往无动于衷,反觉得这些话本小说到底是女人手底下写出来的,其眼界格局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半点都不恢宏大气,和他们男人写的那些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种种佳作根本就没法比。便仍是一声不吱,冷眼看周皇后又要讲出什么花头来。
采薇长叹一声,“既然众卿瞧不上这些女人写的小说话本,那就请刑部尚书报几个数目吧,过去十年,刑部案宗所载被人夺去性命的女子数目是多少,是已婚未婚,杀她们的凶手又是何人,所判何刑?而被人夺去性命的男子数又是多少,已婚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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