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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岳-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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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震微微皱起了眉头,难怪人说,淮水十年九灾,如此低洼的地势,一旦河堤被冲垮肯定就是一场浩劫。
    小心翼翼的下了河堤,穿过一座荒凉寂静的村子,他们又来到一处河滩,侯勇对着水边的芦苇丛打了一个呼哨,一条高蓬大船分水推浪应声而出。看见岳震夫妻格外迷惑,侯勇就趁着船还未到的功夫,简短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一带,淮水的支流很多,但是每个河口都有齐军的哨卡,只要是为了防备宋军的水师战船。从这里走水路到海州,省时又省力,所以淮帮才想出来这个迂回的办法。
    夫妻俩上船就睡,小河水面不宽,风平浪静,大船很快却也平稳。他们一觉醒来已是天过正午,吃饭的时候水手们说,天黑前准能到达海州。
    或许是河流众多,地域潮湿的缘故,这里的天灰蒙蒙的,正午的日头也让层层叠叠的薄云遮挡着,显得无精打采。拓跋月担心两匹马能否适应这样潮湿沉闷的气候,吃过饭就跑去照料马儿,岳震站在甲板上,看着先被拉近,后又远去的景色。
    “震少看惯了南边的繁荣,是觉得这里太荒凉了吧?”侯勇来到他身后,和他一起浏览着两岸的村庄田地,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点点头,岳震道:“是啊,相比南方的水乡胜景,简直是天壤之别。侯大哥,你常来常往,有没有感觉到,这里不仅是破败荒芜,好像喘气都非常压抑似的。”
    侯勇咧嘴苦笑了一下,也点头说:“可能是心理作祟吧,呵呵,从南边第一次来北方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好象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压着,让人觉得胸闷。其实淮水两岸的气候相差无几,只不过一水之隔,这里已经变成了人家的国土。”
    岳震默然无语,内心也同意侯勇的说法。宋人一旦踏过这条无形的国界,都会不可避免的想起,这里是被人夺去的国土家园,又怎能不心生痛惜和愤慨。
    “听说完颜雍当权后,做了许多恢复民生的事情,怎么还是这般凄凉?”
    经历过望北驿事件,侯勇隐隐约约知道,震少和那位大金雍南王的关系不一般,所以他的措辞也有所保留。
    “是啊,您现在看到的,要比前些年好很多了。您看,岸边的村庄里已经有了人烟,田地虽然稀稀拉拉的,也有人耕种了。三年前这一带几乎是十室九空,地里的荒草比人还高,雍南王轻徭薄赋的政策还是有些作用的。十余年的战争涂炭之地,可谓千疮百孔,没有几十年的功夫,很难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喽。不过到了海州就好多了,河北中原都是这个样子,离前线越远,也就越繁华一些。”
    “唉,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打来打去,受苦受难的,还是这些可怜的百姓。”
    偷偷瞄了一眼岳震,侯勇不知该怎么接下去,索Xing就闭住了嘴巴,两人静静的站在船头各自想着心事。
    正如侯勇所言,于是接近海州,两岸的人迹变得愈发稠密,原本空旷的河道上船只多了起来,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下船登岸,一行人来到淮帮的车马店时,正是掌灯时分。
    将夫妻二人安排到僻静的后院,侯勇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去,岳震知道出海前,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有心帮忙,却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人生地不熟的,夫妻俩也不想出去瞎逛,给淮帮招惹是非,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车马店里等着。
    等到夜深人静也不见侯勇回来,他们将要上床睡觉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些动静,出去一看,是吴阿大他们到了。岳震也就放下担心,踏踏实实的回去休息。
    第二天大早,侯勇背着个包袱找上门来,岳震看他眼睛红红的满脸困倦,猜想他昨晚一定做了不少事情。
    “震少,夫人,一切都准备妥当。”侯勇卸下包袱放在桌上,从拿出两张纸片。“这是两位的路引,这里为了配合路引的衣服行头。等震少和夫人熟悉了新身份后,咱们就可以大明大方的赶奔登州。”
    “路引?干什么用的?”岳震疑惑的接过纸片,仔细看着上面的字迹。
渤海船帮·鱼当家
        第三百五十八节
        侯勇笑嘻嘻的解释说:“所谓路引,是因为义军活动频繁令齐军焦头烂额,他们就想出了这个办法,凡是出门的人必须有当地官衙出具的路引,没有的话一律按照奸细抓捕。其实半点用处没有,只要花几个小钱,这种路引要多少有多少。”
        岳震点头明了的功夫,侯勇又简单介绍道:“我们装扮成前往登州运货的车队,震少您也把马儿套在车上,您两位就扮成车倌。为了咱们路上能顺利些,只好委屈夫人穿上这些粗人的衣物了。”
        “咯咯···有趣,不委屈,不委屈。”拓跋月笑嘻嘻打开包袱,兴致盎然的翻看着那些衣物。
        妻子略带顽皮憧憬的神色,让岳震也提起了精神,转换身份,化身另外一个人去做一件冒险刺激的事情,是很多人无法实现的梦想。他笑着问道:“侯大哥,我们两个的容貌是不是显得太年轻了?再化化妆就更加稳妥啦。”
        拍拍额头,侯勇由衷的佩服说:“震少不愧老江湖,两位白白净净的,确实不大像走南闯北的受苦人,我这就去找些画粉颜料。”
        夫妻二人换好衣服,侯勇也捧着一堆盒盒罐罐进来。身穿男装的拓跋月笑眯眯看着他给丈夫画眉敷脸,看到简单的粉饰之后,丈夫便形象大改,她顿觉非常好玩,于是也找来一面铜镜,对着镜子,用刚刚学到的手法来妆扮自己。
        看着镜中的自己脸带菜色,一付无精打采的模样。岳震笑道:“侯大哥这般娴熟,呵呵,想必是经常用这个办法蒙混过关喽。”
        “嗨,震少您不知道。齐军动不动就征丁抽壮,我们只要听到风声,就要想尽办法将自己弄得面带病容,再花些银钱,才能躲过被拉去打仗。久而久之,也就熟能生巧了。”
        岳震暗自叹息无言以对,拓跋月也大功告成。彼此熟悉的容颜片刻间就面目全非,夫妻俩相视而笑,心头又平添了几分莫名的期待,危险的阴影和压力交织着新奇和刺激,也只有身在其中才能真正体会,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事情紧急,不容耽搁,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赶奔登州。
        临行前,吴阿大将身边的几位烽火堂兄弟都派出去,打探晏彪他们的下落。还未抵达登州地界,几位兄弟就尾随而至,带回的消息也在岳震的预料之中。
        烽火堂在附近的堂口全部人去屋空,很显然是倾巢去了辽东,尽管对他们这种孤注一掷的做法很是忧心,岳震也明白,展开这么大的行动,人手不够是绝对不行的。由此可见晏彪已然下定决心,胜败在此一举!
        登州城墙遥遥在望,头前探路的吴阿大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齐军正在城门口严加盘查入城的行人。
        侯勇看到岳震皱起了眉头,上前轻声笑道:“震少宽心,呵呵,八成是金人听到了风声,命令登州齐军有所防备。以往也有过这种事情,齐军上下就把它变成了生财之道,雁过拔毛,大敲竹杠。”
        点头笑笑,跳下马车的岳震身体还是紧绷绷的。烽火堂把声势闹得这样大,甚至触动了临安,所以事态将如何发展下去,已经很难再用常理去推断了。
        渐渐接近城门,被挡在城外等待过关的人流也渐渐拥挤。侯勇说明,要想去码头乘船出海,这里是必经之路,大家也只好跟着人群慢慢的前行。
        一行人提心吊胆的终于到了城门下,侯勇笑呵呵的快步上前,直奔那个将官打扮的齐军,点头哈腰递上路引的同时,沉甸甸的小钱袋也送到那将官手里。掂掂分量,军官立刻眉开眼笑,粗枝大叶的看看车马后,便呼喝手下们赶快放行。
        穿过幽暗的大门洞走进登州城,闻着扑面而来潮湿腥咸的海风,岳震这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
        到了落脚处,听到淮帮在登州兄弟的一席话,他们刚刚松懈的情绪又紧蹦起来,暗暗焦急的岳震犹感沉重。
        十天前,金、齐在登州的水师联军突然下令禁海,码头上的大小船只全部被管制。据说是任何人都不得出海。
        听闻这个坏消息,岳震首先就想到是烽火堂的处境。金人此举无非两个目的,阻止前往辽东的后援,切断所有义军的退路,唯一让他琢磨不透的是,这次指挥行动的是辽东的完颜亮?还是中原的完颜雍?又或许是他们两兄弟联手要铲除河北的抗金义军。
        岳震夫妻,吴阿大,一样的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侯勇拧着眉头想了片刻,决定等天黑了出去找找门路。
        冗长无聊的等待中,天色终于暗下来,岳震不放心侯勇一个人出去,拓跋月更不想和丈夫分开,夫妻俩跟着侯勇一起走进夜色。
        可能是侯勇觉得气氛有些沉闷,路上就说起了登州的概况,以及风土人情。岳震他们这才知道,原来登州东、北两面临海,所以也只有西南两面城墙。按照侯勇的话说,登州人祖祖辈辈靠海为生,海岸线绵延数百里,女真人根本没办法全面封锁。渤海帮更是盘踞此地多年,只要帮中有人愿意帮忙,一定会有办法出海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岳震听他说起登州,说起渤海帮,言谈话语之间,还是带着很深的眷恋,想必当初离开这里,曾经是侯勇最痛苦的一个抉择。
        穿街过巷,几经曲折,侯勇带着他们走进一片住宅区。深入街区,越往前走*光线愈是明亮,喧闹的声音也愈发响亮。
        三个外来人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人们的警惕,一声尖厉的呼哨骤然响起,周围随之猛然安静下来,诡异死寂的氛围中,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街道上回响着,让人忍不住一阵脊背发凉。
        转过一处街角,眼前豁然明亮开朗,岳震两口子跟着侯勇到了一个小空地边上,空地上摆着七八张大桌,几十个赤膊的汉子正聚在这里吃饭喝酒。
        微微眯起眼睛,岳震摸摸鼻子笑了。被这么多充满敌意的目光一齐注视着,很容易让他想起了以前的那些日子,想起了红头鞑靼人,想起了布哈峻外与库莫奚人的生死一战。
        “好啦!没你们的事,该干嘛干嘛!”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箭拔弩张的气氛顿时一松,汉子们纷纷收回视线继续喝酒。岳震循着那声音的来处看去,说话的人也正好起身离座,此人身材中等,裸露的上身很结实,但是他给人印象最深刻的,是脸上那种满不在乎的笑容,还有额头上触目惊心的疤痕。
        “猴子···”
        “老鱼,你的脸···”
        分道扬镳的兄弟重逢,侯勇和那疤脸汉子遥遥对望,心头的滋味让他们欲言又止,置身事外的岳震能看出来,两人都在压抑着激动的情绪。
        愣怔了片刻,侯勇才从千头万绪中回到现实中,艰涩的开口道:“老鱼···”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吧。”被称作老鱼的疤脸汉子摆摆手,说罢他转身就走,侯勇对岳震夫妻苦笑抬手,三人迈步跟了上去。
        穿过汉子们聚餐的空地,走进一座院子,侯勇在门口很明显的迟疑停顿了一下,也就落到了最后面。前面带路的老鱼站定回身看着他们三个,这里的光线幽暗,让他额头上的疤痕更显狰狞。
        “一去这么多年不回头,偏偏这个时候回来给我出难题。猴子,开门见山一句话,渤海帮的船现在动弹不得,你就免开尊口吧。”
        人家一句话干脆封死了口,岳震夫妻顿时有些愣神。听老鱼说的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侯勇不禁有些上火,上前一步道:“哼哼,渤海帮做的就是运送生意,如今却拒客门外,我要见老帮主,请他老人家说说这是哪门子道理!”
        老鱼眯着眼睛,慢条斯理的说:“不必了,老帮主早已不管帮中闲事,我说不出海就是不出海,找谁来也没有用。”
        侯勇气苦冷笑道:“呵呵···怪不得口气这么硬呢,原来渤海帮已经是你老鱼当家做主了,真是失敬失敬,我是不是也要叫一声,鱼大当家的呢?”
        听着昔日最好的兄弟,说出这样的话,老鱼的脸上抽*动起来。“不错,你说对了,如今的渤海帮,我说了算!要怪只能怪你,当年薄情寡义,撇下兄弟们抬腿就走!话不投机,再说下去有伤情面,侯兄慢走,恕不远送!”
        看着老鱼背过身去,拓跋月正要开口劝解,却被岳震拽拽衣袖摇头阻止。岳震明白,曾经生死相交的兄弟,相互的怨气由来已久,趁这个机会说开了,事情还是有转机的,让他们闷在肚子里反而不好。
        提起往事,侯勇也是一肚子火,瞪着眼睛大声怒道:“好一个薄情寡义!至少我没有驾着船给金狗运送那些物资?天知道,你们从辽东运来的兵器战马,让多少宋人惨死!为了你们舍不得丢下的家业,就当人家的狗腿子!我老侯就算饿死街头,也不敢用汉人的血和命来养活自己!”
        “哼哼,你说得轻巧!”老鱼猛的转过身来指点着侯勇:“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整个渤海帮有几个人像你?你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我们这些人上有老下有小,怎么走?离开这片海,我们老老少少去喝西北风?”
        各执一词,听起来也是各有各的道理,岳震觉得是时候说话了,便一步上前挡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他先是给侯勇使了个眼色,然后才抱拳拱手对老鱼笑道:“呵呵,大当家暂且息怒,听小弟说两句如何?”
        老鱼很勉强的拱拱手,声调降低了些许,口气也透着淡漠。“好说,好说,渤海帮当家做主的依然是老帮主,在下不敢僭越自称当家的。公子有话请讲,不过···不过公子是做大事情的人,我们渤海帮只是一群卖苦力的山野村夫,公子的事情我等确实有心无力,请公子多多体谅。”
        “那是,那是···”岳震眉头一挑,笑容不改。“小弟明白,你们在金人的地头上混日子不容易,小弟也无意为难鱼老大。呵呵,既然渤海帮无法驾船出海,那就请鱼老大为小弟接洽一下,让我们买一艘船,自己想办法出海如何?”
        “这个···”
魂牵梦绕·见亦难
        第三百五十九节
        看到老鱼微微沉吟,岳震从妻子那里要过钱袋,打开来露出黄灿灿的金条后,随手就递了过去。“鱼老大请过目,如果不够,小弟再去想办法。”
        “够了,足够···”老鱼狠狠的咽了一口吐沫,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有些失神的看着钱袋自语道:“你们这些有钱人,为何都要赶着这个节骨眼出海呢?真是···”
        “哦!”岳震心中一动,好像无意的随口追问:“还有人也要现在出海?鱼老大方便透露一二吗?”
        老鱼自知失口,尴尬掩饰之间眼珠乱转道:“嘿嘿,不是,不是,听说登州禁海,她已经改主意不去了。公子这么有诚意,老鱼怎能不知好歹,让我想想,想想···卖给你们一条船也不是不行,只是,只是若被金人知道,渤海帮还是脱不了干系···”
        岳震面色一肃说:“这个鱼当家大可放心,行走江湖自有江湖上的规矩,一手交钱一手接船,以后的事情我们绝不连累渤海帮!”
        看到老鱼已然动心,却还在犹豫,侯勇忍不住讥讽道:“想吃鱼又怕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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