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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艳妾-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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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藏起来。”再把银票继续塞进小衣里,苏芩扯开苏蒲的褂子,将她那张银票也给她塞了进去。
昨日里,苏芩听到那男人说的话,看到一只只被搬运出去的箱子,再联想到那些被抢的披头散发,擉到屋子里头,猪狗牛羊似关起来的丫鬟、婆子。就隐约猜到,这些人,是来抄家的。
但有祖父这个首辅在,谁敢动他们苏家?难道是祖父出事了?
被这个猜想吓出一身冷汗的苏芩搂紧苏蒲,暗暗咬牙,直觉方才那封信的重要性。
“砰!”的一声响,主屋大门的锁落下,苏芩抱着苏蒲惊惶转身,被拥进来的锦衣卫领着带了出去。
“快走,别磨磨蹭蹭的。”
屋内太暗,进来的锦衣卫没瞧清楚苏芩的模样,这一到外头,他一侧脸,原本凶神恶煞的表情一怔,呆呆立在那处,半响说不出话来。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九天玄女啊……
“愣着干什么?”冯志负手而来,一把拨开面前的锦衣卫,看到搂着苏蒲站在雕花大门前的苏芩,狠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没吐出来。
苏芩穿一件秋香色绫子短袄,套一件水红妆缎褙子,腰间系豆绿宫绦,外头是一件大红与绉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清凌凌的立在那里,侧眸时,波光潋滟,粉光若腻。
晚风猎猎,吹起斗大鹤氅,露出女子娇媚身段。那份风流韵致,婀娜娇态,迎面而来。
苏府苏三,果真名不虚传。
冯志闻着那近在咫尺的脂粉女儿香,暗咽口水,心痒难耐。
“冯堂官。”垂花门处,走来一人。
穿二角飞鱼袍服,大步而来,不急不缓,不骄不躁。身姿猎猎,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走的越近,苏芩看的越真切。男人的脸很熟悉,但不知道为什么,苏芩有一瞬竟想不起来,明明那个名字都到了嘴边,她就是吐不出来。
“陆大人。”冯志拱手上前,笑道:“瞧下官这记性,还未恭喜陆大人升任首辅。真是大喜呀。”
陆大人,陆大人……陆霁斐!
苏芩瞪圆了一双眼,水雾雾,泪蒙蒙的印出陆霁斐那张俊美如俦的脸来。
升任首辅?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若是首辅,那祖父呢?
男人立在廊下,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侧眸看来时,目光如炬,黝黑暗沉,似要将她灼穿。
苏芩搂紧怀里的苏蒲,想起前几日祖父大骂之言:又做师婆又做鬼,吹笛捏眼打鼓弄琵琶。
陆霁斐的城府之深,即便是祖父,都有好几次着了他的道。
“陆大人,除了这院子里头的女眷,其余女眷都已搜过身了。”冯志的目光落到苏芩身上,贪婪浑浊,意图明显。
明明是个大家贵女,偏生长了一副风流身段。这不是明晃晃的在勾人嘛。冯志搓手,毫不掩饰的盯住苏芩胸前。
苏芩敛眉侧身,浑身犹如被污泥倒灌般恶心。却不知侧身后,身段更显。
陆霁斐眸色暗沉的向前迈步,走至苏芩面前,挡住冯志视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轻启薄唇,面露讥诮。“苏三姑娘,多年不见,风姿依旧。”
冯志闻言,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若有所思的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圈。
听闻这位陆大人曾做过苏府家臣,被这位三姑娘欺辱至极,颜面尽失。现下苏家败落,可谓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呀。
苏芩颤着唇瓣,声音软腻道:“陆,陆霁斐?”
“难为苏三姑娘,还记得某人。”男人凉凉应声,语气微扬。
苏芩咬着唇瓣抬眸,眼尾发红。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立在廊下,指着面前衣衫褴褛的少年郎说:先生今日教了“卧冰求鲤”,你去前头池子里给我卧两条鲤鱼来。
陆霁斐自然不依,但架不住被那些欢喜围着苏芩转的公子哥们按着压在了冰上。
当苏龚闻讯赶来时,陆霁斐已被冻得神志不清,足足烧了三日才缓过神来。
苏芩还做过其它的事,比如让陆霁斐表演“头悬梁,锥刺股”,又一定要知道“凿壁偷光”是什么样的,逼着人去凿了苏府祠堂,害的陆霁斐被罚跪了一夜。
以前种种,罄竹难书。苏芩暗咽了咽喉咙,稍稍觑目。
这男人,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苏芩仰的脖子疼。
“陆大人,时辰不早了,可以开始搜身了。”辨明陆霁斐对苏芩的态度,冯志暗搓搓觉得,自己这是可以上手了。
“依下官见,这罪眷胸前,定是藏着东西呢。”冯志抬手,指向苏芩,言之凿凿,目光猥琐。
苏芩一瞬被气得面色涨红,浑身发抖。
想她苏三,自幼千娇百宠的长大,哪里受过这等侮辱调戏。谁人不上赶着来讨好她!
陆霁斐掀了掀眼皮,声音沉哑,恍惚如夜风入耳,透着蚀骨凉意。
“冯堂官好眼力。这罪眷,本官亲自搜。”
……
屋内,冷的出奇。
桌上置一盏红纱笼灯,氤氲照开一角。
男人身穿飞鱼服,面无表情的岔腿坐在那里,双腿劲瘦修长,露出深墨色裤腿,轻启薄唇,“脱。”
土匪!
苏芩咬唇,环住身子立在雕花门口,心中愤懑。
“待祖父回来……”
“苏三姑娘,”打断苏芩的话,陆霁斐抵唇轻笑,慢条斯理的起身。“如今好似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看到外头的锦衣卫了吗?不是本官,也会是其他人,来给苏三姑娘搜身。”
咬着最后那两个字,陆霁斐的声音格外低沉暗哑,在晦暗不堪的屋内,平添几许暧昧多情。
“抑或苏三姑娘,更希望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本官搜身?”
“陆霁斐,你欺人太甚!”苏芩红了眼,仰头。面色涨红,艳若敷粉,眉梢眼角,皆是情思。
女子生得天然一段风韵,即便身形狼狈,依旧难掩其春晓姝色。
“欺人太甚?原来苏三姑娘也知这个词。”陆霁斐冷笑一声,猛地向前横跨一步。
身后的雕花格子门被撞得一阵晃动,苏芩缩着身子微闭上眼,眼睫颤颤。
男人单手撑在苏芩身后的雕花格子门上,指尖嵌入上头的镂空浮雕,俯身时,温热气息拂过苏芩发顶,带起一股阴深凉意。
“我便是欺了,你又能奈我何。”
熟悉的词,却因为调换了说的人,而有了不同的感受。
“脱。”男人声音陡然一沉,苏芩浑身一颤,眼眸桃瓣般红热起来,显然被气的不轻。
她早知,这个人,鼠肚鸡肠,心胸狭窄,最是那等杀妻求将之人!
厚实的大红与绉面白狐狸里鹤氅缓慢落地,屋内响起轻微的窸窣褪衣声。
鹤氅一褪,娇媚身段呼之欲出。
男人双眸暗眯,收手拢袖,缓慢往后退上一步,然后又退一步,重坐回桌前。
“继续。”捏住系在腰间的羊脂白玉佩,男人缓慢抽动指尖。那种温软的细腻触感,让人有一瞬恍惚,眼前那片凝脂,是否比这羊脂白玉,更为细腻。
门前灯下,女子肤白若雪,面如秋月。她攥着腰间豆绿宫绦,垂眸敛目,青丝如瀑,露出半张娇美容貌。腰如约素,眼若秋波,纤纤素手抖如糠筛。
宫绦落地,秋香色绫子短袄尽数散开,露出里头的蜜合色缎面小衣。白腻腰肢,若隐若现,系带勾着削肩,衬在纤细脖颈处,一双藕臂交叉在胸前,挡住外露春色。
灯色明灭,女子腮如胭脂,灼若蒹葭芙蕖。
陆霁斐再次起身近前,苏芩搂着身子贴到雕花格子门上,心跳如鼓,羞赧至极。
男人抬手,拔下苏芩发髻上的珠钗玉环,扔到地上。青丝如瀑,黑油长发蒲扇般飘垂下来,漾起一阵芬芳沁香。
白皙指尖下滑,若有似无的触过贴着青丝的白细侧额耳前,最后捏住那一点缀着珍珠耳珰的耳垂,轻捻。
“唔……”
“别动。”
指骨分明的手按住那一点珍珠耳珰,缓慢勾弄。手下暧昧,说出的话却是大义凛然至极。
“这些东西,皆是罪证。”
苏芩咬唇,微露贝齿,终于忍不住道:“耳珰不是这样褪的。”
这人粗手粗脚的,扯的她耳朵都疼了。
男人动作一顿,垂眸看到那微微泛红的白腻耳垂,面色一顿,然后冷哼一声道:“真是娇气。”
话罢,男人拂袖,侧站,眼眸轻动,沉声道:“自己褪。”
苏芩气急,褪下来那对珍珠耳珰,就扔在了地上。
色泽尚佳的珍珠耳珰落地,砸在白玉砖上,声音清脆。
陆霁斐面色愈沉,他站在苏芩身旁,垂眸之际,视线极佳。
苏芩气得发抖,胸前上下起伏,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早已春光外露。
陆霁斐暗忖,这是吃什么长的?
“你干什么?”胸前一空,苏芩惊的大叫。
陆霁斐捏着手里红封,俯身而视,“这是什么?”
红封温热,尚带女子香气。陆霁斐面色不变,指尖却不自觉的微微摩挲,喉结轻动。
男人的身形极挺拔高大,他穿着飞鱼服,将苏芩挡在胸前。远瞧去,灯光烛影中,两人姿态亲密。
苏芩面色煞白。眼前,那四爪飞鱼纹绣在男人衣襟处,在暗色里张牙舞爪的瞪着一双眼,就像是随时能将她撕咬成碎片。
“老祖宗给的红封。”
第3章
破开的红封里露出一角银票,陆霁斐抽出,细捻,又拿到灯下察观。
竟真的只是一张普通的银票?
“藏在那处做甚?”男人将银票收拢进宽袖,侧眸盯住苏芩,目光灼灼,眸色凌厉。
苏芩垂眸,环住身子,说话时声音掐细,带着一股子难掩的气急。“你们抄家,我藏些东西傍身。”
屋内阴冷,女子抖得浑身发颤,如玉肌肤触手微凉,带着香气。
陆霁斐简直是要被她气笑了。当真以为能藏的住吗?
他负手于后,抬步向前,脚下粉底皂靴踩住一颗珍珠耳珰,顿了顿步子,见那贴在雕花格子门上的女子双眸发红,水雾涟涟,似下一刻便会嚎啕大哭起来。
总是如此。小时,只要不如意,便一定扯着他的衣襟,嚎啕大哭,惹得众人谴责于他,心满意足之后,才变着法的来讨好他。
如今大了,倒是长进不少,只这性子,依旧娇气的紧。现为罪眷,仍趾高气扬,若不是碰着他,早就被人扒光了。
“陆大人,守门军来传,郴王带了圣旨,传人接去。”冯志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与苏芩贴的极近。
苏芩一个机灵,扭身便往后退,跟陆霁斐撞了个正着。
随手拎起一件大红与绉面白狐狸里鹤氅替苏芩裹在身上,陆霁斐也不急着去接旨,只道:“穿上。”
苏芩退开,哆哆嗦嗦的收拢衣襟,系上宫绦。
怀中香软一空,陆霁斐斜睨一眼。脱的时候磨磨蹭蹭,穿的时候倒是利索。
“吱呀”一声,雕花格子门被打开,陆霁斐跨步而去。
苏芩穿戴好衣物,迎面打进一阵冷风,不敢出去,只觑着门框往外瞧。
郴王是谁?他们大明皇帝,只有三子,尚未择立太子,故皆是皇子,也未封王,哪里冒出个郴王?
垂花门处,行来一人,捧着圣旨,步履匆匆。
那是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男子,穿紫绫深衣,外罩天青色大氅,头束玉冠,面容俊朗。细腻的红纱笼灯悬在穿廊两侧,有溯风而至,男子衣袂飘飘,径直走至陆霁斐等人面前。
“有旨意,兵部侍郎冯志听宣。”男人立在院内,开口。嘴里说的是冯志,看的却是陆霁斐,说话时咬着牙,眸中隐显怒色。
冯志上前叩拜,心里深觉晦气。
“着兵部侍郎惟提苏博、苏攒质审,余交内阁次辅夏达遵旨查办。”
冯志领旨,起身看向陆霁斐。陆霁斐偏头与郴王对视,拱手作揖,姿态翩然。
“陆首辅,本王真是小瞧你了。”郴王冷笑。只用了两年,从次辅变成首辅,就是当年的苏龚,都没有这番能耐。
陆霁斐一派风轻云淡,弹了弹衣角,“不敢。”
见人如此模样,郴王怒气更盛,却莫可奈何。
苏府,是父皇要抄的,苏龚,是父皇要除的,他们,只不过是父皇手里的棋子罢了。
他是,陆霁斐也是。
……
屋内,苏芩双眸怔怔,只觉脑内混沌。
一夜之间,苏府被抄,祖父境况不明,陆霁斐升任首辅,夏达变成次辅,二皇子被封郴王,父亲与二叔被提质审。苏府一朝,摧枯拉巧,势不自救。
院内,人来人往,人走人留。
雕花格子门被打开,郴王疾步而进,神色仓皇。垂眸看到跌坐在地的苏芩,虽衣衫凌乱,面色苍白,但尚无虞。
“表妹。”郴王俯身,将苏芩从地上搀扶起来。触手时,只觉掌中娇人抖的厉害,心内愈发怜惜。
“表哥,祖父呢?”苏芩有太多的问题,但最令人她担心的,还是祖父的情况。
对上苏芩那双水雾明眸,郴王面色一变,敛下双眸,面带心虚的含糊道:“无碍,只是被扣在了宫里。”
“那,那其他人呢?”
“等惟仲来了,过会子就都能放出来了。”郴王温声安慰道。
惟仲是夏达的字。作为苏龚一手教养出来的门生,夏达不负重托,德行、才情,相貌、举止都比常人出众。两年前虽惜败陆霁斐,但如今升任次辅,入主内阁,在朝廷之上也已培植出自己的势力。
苏芩垂着眉眼,缓慢后退一步,将自己的胳膊从郴王手中抽出。
郴王一愣,急道:“可是弄疼表妹了?怪我太心急了。”
“无碍的。”苏芩揉了揉胳膊,垂首时露出一截纤细脖颈,贴着半湿青丝,白玉小耳上耳珰已褪,留下一个小巧耳洞。郴王怔怔盯着,直至外头传来声响,这从如梦初醒般的轻咳一声。
表妹真是,愈发好看了。
“王爷。”穿廊处,急急行来一人。穿着官服,戴襆头,身形修长,一表人物。
“惟仲哥哥。”苏芩唤了一声。
“芩妹妹。”夏达拱手,面色苍白,鬓角处沁出汗渍,显然也是急赶过来的。
“惟仲哥哥怎么戴着襆头?”襆头是在朝廷重大集会、奏事、谢恩时才会戴的。
“这……今日陛下颁旨,陆霁斐晋升首辅,我也被提拔为次辅,文渊阁天翻地覆,闹到现今,”顿了顿,夏达又道:“方才陆霁斐也是穿着陛下亲赐的飞鱼服从苏府大门去的。”
大明宫东部,那片不起眼的房子,被唤作文渊阁,内设内阁。首辅、次辅皆换,可不是天翻地覆嘛。
怪不得那人昨日一身便服,今日就穿上了飞鱼服。还巴巴的急赶过来,一定要亲自来落井下石才罢休。真是小肚鸡肠至极。
“惟仲哥哥方才碰到人了?”
“嗯。”夏达点头,“攀谈了几句。”同朝为官,夏达明显比陆霁斐性格温和宽厚,人缘也更好些。只可惜,过于论平,不事操切,缺了那么几分气魄和心狠手辣。
这就是陆霁斐与夏达的不同之处。陆霁斐此人,比夏达看着更像个翩翩君子,称得上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但朝堂之事,瞬息万变。夏达这样的官家子弟,比陆霁斐这样市井出生的人,少了三分卑鄙,缺了七分城府。仅如此,就注定了他要屈居人下。
“惟仲哥哥,苏府,为什么会被抄家?”苏芩坐在实木圆凳上,微偏着窈窕身段,露出娇美侧脸。桌上是陆霁斐留在的那盏红纱笼灯,亮着灯芯,忽明忽暗的裹挟着冷风,衬出一个灯下美人。
夏达虽知现今不合时宜,但却还是忍不住暗咽了咽口水。
陆霁斐走后,夏达得父亲举荐,才被苏龚收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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