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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倾城:冷宫弃妃-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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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想去西厢?”
☆、517。第517章 我的火,早就熄灭了
我,是在做梦吗?
昨夜在我的心里,眼前,脑海中浮现过无数次,甚至在梦中也不断纠缠的身影,居然就这样出现在我的眼前,手里捧着一只木钵,慢慢的从山坡上走下来。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角微微的泛着青灰色,眼睛有些发红,似乎也没有睡好,一袭单薄而简单的灰色长衫裹在他劲瘦颀长的身上,衬得他身形挺拔,几乎和身后的青青修竹融为一体,却也更衬得他面色晦暗,过分消瘦的脸颊透着说不出的沉闷气息。
他像是一路走一路出神,一直走到离我只有十来步的距离,才突然惊觉到眼前有人一样,一抬头,人也一下子僵住了。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对视着。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风吹过林间,静谧中传来了沙沙的细响,风带着冰冷的晨露洒在脸上,让我微微哆嗦了一下。
他似乎也是乍然清醒过来,有些慌乱的看了看我,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钵,沉默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来,轻轻的说道:“是你啊。”
他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干净而清朗,但却平静得有些陌生。
我轻轻道:“是我。”
“……”
说完这句话,又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好像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我想了想,尽量让自己像寻常人寒暄一样的开口,说道:“你这么早就起了?”
“嗯,老师他想喝茶。”
“喝茶?”
“我来给他找水。”
说着,他将手中的木钵抬了一下,我才看到里面有半钵清水,干净清澈得仿佛温玉一般,我知道很多人喝茶都是有讲究的,江湖之水为下品,井水为中品,山泉水为上品。
没想到傅八岱到了这里,还讲究。
听见我开玩笑似的最后一句话,刘轻寒说道:“老师平日倒也不讲究,不过昨天来了这里,他好像就很高兴,一大早就起来焚香,还要喝茶,要我出来找好的水。”
“……”
见我沉默,他淡淡笑道:“这里,应该够了吧。”
“……”
我没有想过,有一天,我和他的再见,需要这样说话,好像两个陌生人,说着寻常的寒暄的话,无关痛痒,不计深浅,嘴里说,耳朵听,没有一句能入心。
可是,我还是想听他的声音,那曾经在无数个夜晚,在我耳畔细细低语,给过我多少温暖和安稳的声音。
“怎么,只有半钵?”
“哦,刚刚遇到一个过路人,说他口渴,我给他喝了一半。”
“……”我的眼睛微微的弯了起来,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能帮别人的话,哪怕自己也穷困潦倒,都不会拒绝,不过——
过路人?
我的眉间微微一蹙。
这一大片地区都是皇帝划下的领域,就算我看不到,也知道周围是有禁卫军守护的,应该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也飞不出去,否则他们也不会就这么放我出门散步,但怎么会出现一个过路人?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他已经朝着我微微一颔首:“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一看见他转过身去,那熟悉的,要离开的背影,我突然像是被人狠狠的扎了一针在心里,痛得整个人都战栗了一下,上前一步:“三儿!”
一听到这个名字,他整个人也颤抖了一下,我甚至听到了木钵里水声荡漾,但他没有回头,只是脚步停下了。
我站在他的身后,声音颤抖着道:“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
他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才慢慢的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说着,他回过头来看着我,慢慢的道:“你呢?这些年来,你过得好不好?”
“……”
“我,没想到他居然是皇帝,难怪那个时候,你——”说到这里,他看了一下我黯然的神情,没有再说下去,只问道:“对了,离儿呢?”
我一听到离儿,心里立刻痛了起来,刘轻寒还在追问:“离儿她,应该是公主吧?”
“……”
“她今年三岁多了,识字了吗?”
“……”
“她乖不乖?”
“……”
“我想见见她。我,应该能见她吧?”
他每说一句话,就像有一根针狠狠的扎进我的心里,痛得我直发抖,但对上他平静的眼瞳,我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呼救。
长久的沉默了之后,我终于哽咽着道:“我,不知道。”
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我,我说道:“离儿,不见了。”
“什么?!”他顿时大惊失色,连手中木钵里的水都荡了起来,走到我面前:“怎么会不见的?什么时候不见的?”
“三年前,被人带走的。”
他简直像是听神鬼轶闻一样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当年,离儿不是和你一起被他——他身边那么多人,怎么离儿会被——”
我没有说话,只用力的咬着牙。
他看着我,像是明白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风吹过这片竹林,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可除了这些声音,一切就安静得好像什么都不存在一样,天地间的,只有彼此这两个人。
过了很久,他才又开了口,声音有些异样的沙哑:“那,你为什么不是他的妃子?”
“我本来,就不是。”
“……”他微微皱了下眉毛,就没有再说话了。
我说道:“你不问我为什么?”
他摇了摇头:“我想,我大概知道。”
“你知道?”
“嗯。”
其实,他不会知道,不会知道我这几年来经历了什么,也不会知道我在失忆的时候为什么认定裴元灏是我的丈夫,可听他说这几个字,就好像他真的什么都明白一样,我只觉得阵阵委屈的酸楚从心底里往上涌。
我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说道:“那你呢?你是怎么拜入傅先生门下的?”
他轻轻说道:“那天,我回家,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连大姑也不见了。后来听邻居说,是袁——是皇上带走了她,家里没有了人,我也呆不下去了,突然觉得,不想把自己困在那里,想出去走走,就这么走了。走了很多地方,没饭吃了,就找地方帮工,攒下钱来,就继续走。一直走到西南的大山里,干粮吃完了,盘缠也用完了,就跟着一个打水的和尚回去帮忙,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寺庙就是天目寺。”
“……”
“老师的眼睛,那个时候已经坏了一年多了,我暂住在寺里,经常去照顾他,没事听他讲经说法,久了,就舍不得走了。”
“……”
“他问我愿不愿意拜他当师傅,我说愿意,就这么认了师。”
“……”
他说起这些年来,都是平平淡淡的口气,可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所经历的,是多少人眼中滔天的巨浪。
也许,刘三儿从来就是这样的人,经历过别人无法想象的波澜巨变,他依旧故我。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我轻轻道:“傅先生是当代大儒,收你为入室弟子,你的福缘不浅。”
他听到这里,却笑了一下:“的确福缘不浅,刚开始半年,手都被打肿了。”
“……”
“老师平时倒不骂我,可天目寺里有个大和尚,平时荤酒不忌,没事会给老师带些素酒来,老师一喝醉了,就要我背《逍遥游》、背《人间世》,背不出来就用戒尺打我的手,说他这一生只收了三个入室弟子,我是他自己收的,却偏偏是最笨的。”
“……”
听到这里,我觉得眼眶里阵阵发烫,却也忍不住笑了笑。
傅八岱是蜀地闻名的大儒,可他学的,教的,又不单是儒学,只苦了他的弟子,每天被这个朝三暮四的老师提来提去,吃尽苦头。
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像是要滴落下来,我一直忍着,视线里这个男人模糊了,却恍惚间,和三年多前并没有什么改变。
我轻轻说道:“那,这些年来,你怪过我吗?”
“……”
他一下子僵住了,愣愣的看着我。
我又轻轻的上前一步,竭力透过眼前的水光去看他,轻轻的说:“你恨我吗?”
“……”
被我这样看着,他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去避开了我的目光,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才开口,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漫声道:“老师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他说有一位开天辟地的皇帝,修筑了一座庞大浩瀚的宫殿,华美奢靡,如天上宫阙,后来却被反抗皇帝的人一把火烧了。”
“……”
“大火三月不绝,天地都为之变色,想来,那是多可怕的一场火。”
“……”
“可是,即使这么可怕,这场火,也早就熄灭了。”
“……”我的心一沉,睁大眼睛看着他。
“我现在,可以在这里,和你这样说话,是因为……”他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岳大人,我的火,早就熄灭了。”
“……”
“我,已经忘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一下子滴落下来。
他一见到我的哭,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可伸到一半又突然惊醒一般僵在了那里,我的眼泪滴落进了他手中的木钵里,吧嗒一声,轻细得仿佛一阵风就会吹散。
我和他都低下头,看着那荡漾的水纹,将映在里面的两个人的身影都扭曲了。
仿佛扭曲的曾经,仿佛扭曲的这许多年……
过了很久,他终于将手收了回去,轻轻道:“对不起。”
“……”我无声的摇着头,眼泪纷纷而落,我想抬起头来对他笑,却一直流泪,只能狼狈的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没有……”
“……”
“是我自己不好,是我……不好。”
我一边哭着,一边笑着,想要再说什么,已经哽咽得说不出来,刘轻寒就这样看着我,沉默了许久,轻轻的将头偏向一边,没有看我,却也没有离开,只是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像是在守着我的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慢慢的平静下来。
一张手帕,递到了我的眼前。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只见他平静的看着我,那双眼睛就像他手中的那一钵清水,不再有涟漪,但那种宁静和温润,却让人无法不去流连。
我接过他的手帕,就听见他轻轻说道:“我,先走了。”
说完,我的脸上感到了一阵风,呼的一声拂过,带着他的味道,却那么轻,那么轻的就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捧着那张手帕,听着他踩在落叶上沙沙的离开的脚步声,无声的捂住了脸。
☆、518。第518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
等我再回到别馆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一切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那张绢帕,被我放在胸前,离心最近的地方。
即使在这样初秋微凉的早晨,四肢五体都被冻得发冷,可那个地方还是温暖的,就算那个男人的火已经熄灭了,但他曾经的体温却可以在我的心里,一直温暖着我。
我忍不住伸出手,按在胸前。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马嘶声打乱了我的思绪,抬头一看,只见好几个护卫骑着马停在了别馆前,但仔细看时,却似乎并不是这一次裴元灏带来的人,我正疑惑着,那些守护的护卫也立刻上前来:“怎么回事?”
一个护卫翻身下马,朝着他们抱拳道:“长公主到了吗?”
长公主?裴元珍?!
我愣了一下,听他们这么说,难道裴元珍也到这个别馆来了?
正疑惑着,就听见守门的护卫说道:“长公主刚刚进去,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能让长公主单独过来?”
“卑职死罪。原本我们是一路护着公主的,但进了竹林之后,因为雾气太大,大家就走散了,卑职这就进去领罪。”
“不必了,刚刚公主来的时候已经说了,让你们去偏门候着。”
“是。”
那几个护卫这才松了口气一般,牵着马往偏门去了,我慢慢的走过去,守门的护卫一看到我立刻上来道:“岳大人回来了?”
“嗯。”我点点头,问道:“长公主来了?”
“是,刚进去。”
我点了点头,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是一动——裴元灏这一次远迎傅八岱,虽然不是机密大事,但也并没有公开,后宫里也只有和嫔刘漓跟着出来,裴元珍怎么就突然往这里来了?她来又有什么目的?
这样想着,我已经进了大门,刚走进去,就看到大厅里面对面的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身材娇小,一身彩衣斑斓若蝶,有着翩然的风采,手里拿着一条马鞭背在身后,正仰着脸打量面前的人。
而站在她对面的,就是刘轻寒。
他的手里,还捧着那只木钵,眼睛低垂下来,仿佛钵盂内平静的水面一样,清冷的,没有一丝涟漪。
一看到他,我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呼吸都有些局促,他却是一脸淡然,只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木钵。
裴元珍打量了他半晌,突然展颜一笑:“刚刚的水,谢谢你了。”
“长公主客气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长公主?”
“刚刚,外面的门人是这么跟你行礼的。”
“你耳朵挺灵的嘛。”
“惭愧。”
我愕然的睁大了眼睛——原来,刚刚那个口渴喝了他半钵清泉的过路人,是裴元珍,难怪她能过路,堂堂长公主要来这里,护卫当然不能拦她。
裴元珍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眼角眉梢反倒都是笑意,说道:“看来我们倒是有缘,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
“……”
刘轻寒的瞳子闪烁了一下,仿佛钵中的水光映在了他的眼里,看了裴元珍一眼,没说话,都重新低下头去。
“朕的御妹,跟谁这么有缘?”
一个声音突然从后堂响起,刘轻寒震了一下,转头一看,只见裴元灏带着几个侍从从一旁走了过来。
所有人全都跪拜下去:“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裴元灏挥了挥衣袖,又转头看着裴元珍,似笑非笑的说道:“元珍,你怎么来了?”
裴元珍微笑着说道:“皇兄莫怪。臣妹是出来逛逛,无意中看到这里的风景好,就过来瞧瞧,没想到皇兄来这儿偷闲。”
裴元灏朗声笑道:“朕倒是想要偷闲,可是朝里朝外,那么多的眼睛盯着朕,朕如何能偷得浮生半日闲?朕来这里,不过是来远迎大皇子的老师而已。”
裴元珍的脸色微微一动,转头看向刘轻寒:“他就是——”
裴元灏摇了摇头:说道:“他不是,他是傅先生的高徒——刘轻寒。”
刘轻寒立刻朝着裴元珍俯身一揖:“草民刘轻寒,拜见公主殿下。”
“哦……”裴元珍挑了挑春柳般的眉毛,走到他面前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微微笑道:“原来是傅大先生的高足,难怪——”
裴元灏道:“怎么,你们刚刚遇见了?”
裴元珍没说话,刘轻寒只轻轻道:“草民失礼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好像被微微的揪了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而刘轻寒已经朝他们拱了拱手,告罪说了一声“失陪”,便转身往西厢走去,剩下大堂上这兄妹两人都看着他的背影,气氛却有些怪怪的,一直到刘轻寒的背影消失在侧门外的回廊,裴元珍才回过头,说道:“没想到,皇兄真的请来了那位大儒。”
裴元灏含笑点了点头。
“皇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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