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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锁-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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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向我望了一眼,像是在徵询我对他的答覆是不是满意。我苦笑了一下,摊了摊手,示意他说下去。

老人这才道:“王子答应了,看到了自己。”

老人先说灵异猴神,要故事中的王子“看看自己”,接著又说王子“看到了自己”,他的这种说法,在我的心中,造成了极大的震动,以至我要集中精神,才能继续听下去。

在我提出要知道白色眼镜猴故事之际,我只不过想知道一下古老的传说而已。

我再也想不到,出自印度老人口中的古老传说,内容竟如此丰富,而且有“看到了自己”这样的句子。

“看到了自己”,这样的一句话,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听过就算:就算要深究,也无法弄得懂真正的涵义。

但是,我却是知道的!

因为,我曾看到过我自己!

老人继续道:“王子看到了自己之后,灵异猴神问他:“‘现在你的三个愿望是甚么?’

王子毫不考虑地答道:‘第一个愿望,我要快乐;第二个愿望,我要快乐;第三个愿望,我还是要快乐!’

我吞了一口口水,没有说甚么,老人继续说道:“本来,灵异猴神既然答应了给人三个愿望,就一定会实现,可是,灵异猴神听了王子的这三个愿望之后,却叹了一声:‘很抱歉,你的这三个愿望,我一个也无法实现!’王子哀求道:‘为甚么!伟大的神,我的三个愿望极简单,只不过要快乐!’灵异猴神回答道:‘简单?这是最难达到的愿望!不信,你从今日起,开始去环游天下,只要你能够遇见一个快乐的人,我就可以使你实现这三个愿望!’”

老人讲到这里,停了一下,又伸手拨了几下琴弦。

四周围静到了极点。

老人的声音更平静:“于是王子就开始旅行,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他的足迹遍天下,等到几十年之后,年轻的王子,已经变成了一个老人,他才又回到了灵异猴神的面前,灵异猴神问道:‘你有没有遇见过一个快乐的人?’王子道:‘没有。’灵异之神叹了一声:‘世上根本没有快乐的人,所以我也无法实现你的愿望。现在,我准你再重提三个愿望,请说。’王子仍然毫不考虑地道:‘我只要一个愿望就够了!’”

老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缓缓地转动著头,视线自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有几个人口唇掀动著,显然是想说话,但看来他们对这个老人十分尊重,所以并没有出声。老人的目光,最后停在我的脸上:“陌生朋友,故事完了!”

我呆了一呆:“完了?没有啊!王子重提愿望,他的愿望是甚么?”

老人叹了一声:“陌生朋友,故事到这里就完了,王子的最后愿望是甚么,讲故事的人照例不讲,如果一定要追问,讲故事的人会反问你:‘如果你是王子,在经历了数十年,在旅行了万千里而未曾遇到一个快乐的人之后,你的愿望是甚么呢?’”

我呆住了,出不得声。

照故事所说的情形看来,王子,或是任何人,只有一个选择,不会有其他的愿望了。

这唯一的愿望是甚么?

讲故事的印度老人不说出来。

我也不必说出来。

稍为想一想,谁都可以想得到的。

不但我没出声,别人也没有出声。

印度老人又拿起多弦琴来,拨弄著弦琴,琴音很平淡,并不凄怆,但是这种平淡,却比任何的凄怆更令人不舒服。

我不等老人将曲奏完,就有点粗鲁地打断了演奏,大声道:“如今,又有一头白色眼镜猴出现了!”

周围的人,本来对我极其愤怒,可是我说的话,分明引起了他们的兴趣,所以他们的愤怒变成了讶异。

印度老人却一点也不现出任何讶异的神情来,只是淡然道:“是么?谁得到它,谁就可以有三个愿望。”

我不肯放松:“对著它来许愿?”

老人摇著头:“故事中没提到这一点,只是说,王子得了白色眼镜猴之后,先去见灵异猴神。”

我道:“你的意思是,白色眼镜猴会带人去见灵异猴神?”

老人道:“我也不清楚。”

我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甚么来,因为老人始终是一个故事的传述者,并不是故事的创造者,他已经传述得很不错了!

我吸了一口气:“各位,有一头这样的白色眼镜猴,由我带到东京来,交给一个对猴类有特别心得的朋友,可是却被一个印度人,用一种奇特的声音引走了。”

我说到这里,自口袋中取出了那不知名的东西来。

印度老人一看到我手中的那东西,忙道:“给我!”

我将那东西递了过去,印度老人接在手中,将那东西凑向口中,像是吹口琴一样,立时吹出了一首短曲来。那东西发出的声音,十分奇特,说剌耳又不刺耳;说悦耳,也绝不悦耳。老人吹奏完毕,将东西还了给我:“这是用树叶编成的叶笛,印度南部的人,都会编这种简单的叶笛。”

我问道:“没有甚么特别的意义?”

老人道:“这种树叶,我以前从来也未曾见到过,除此以外,我看不出有甚么特别。”

我又道:“我想找一位印度先生,他的样子是──”

我讲到这里,陡地讲不下去,因为我发现如今在我身边的印度男人,几乎全和我要找的印度人外形相仿。我要找的那个印度人,至今为止,还未曾看清楚他的脸容,也说不出他有甚么特徵来,要找他,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在停了一停之后,只好道:“那位印度先生,有一头白色的眼镜猴,各位之中有谁如果发现他,是不是可以通知我一下?”

一个看来很有地位的男人走过来:“如果白色眼镜猴真有这种灵异力量,我想,谁得了那头白色眼镜猴,一定以最快捷的方法,去见灵异猴神了!”我怔了一怔,这人说得极其有理,我忙道:“灵异猴神在哪里?”那位先生笑了起来:“当然在印度!”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笑声,但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反倒重重打自己一下头!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那印度人用这种不知名的树叶所编成的“笛”,发出奇异的声音,引走了白色眼镜猴,他当然是回印度去了!而我却还在东京的酒吧中找他,这多么愚蠢!

虽然,我的时间不算是白浪费,在那印度老人的口中,我知道了更多有关白色眼镜猴──“奇渥达卡”的故事。到如今为止,书上的记载和老人所讲的故事结合起来看,很混乱、很不统一。老人说,白色眼镜猴会带人去见灵异猴神,书上记载的传说是要用白色眼镜猴的前爪来制成“猴子爪”。

有一点是相同的,白色眼镜猴可以导致人类达成三个愿望──传说是如此。

我向印度老人行了一礼,感谢他讲了那么动人的一个故事给我听,然后,我离开了那地方,和健一通了一个电话,要他给我若干方便,再然后,直赴机场。

在机场的出入境办事处,我抱著一线希望,因为我要找的印度人,如果他离开日本,回印度去,和一只白色的眼镜猴一起。

这是很重要的线索,我想就凭这一点线索,找到这个印度人的行踪。

我要求负责登记出入境的官员,将自眼镜猴被哨声引走之后起,出境的印度人的名单先找出来。很意外,并不多,一共只有九个印度人离境。

负责官员又找来了检查行李的关员、警卫,以及有关的工作人员等等,来供我询问。当我大致形容了那印度人的样子,和指出这个印度人可能携带了一头小猴子出境之际,一个中年关员,发出了“啊”的一声低呼。

“是的,有这样一个印度人,我记得他,他是搭夜班飞机离开的。”那中年关员叙述说:“当时,搭客并不多,那印度人也没有甚么行李,只提著一只手提袋!”

我忙道:“那只小猴子,就藏在手提袋之中?”

中年关员的神情有点忸怩:“这……这我们著重于金属品的检查。而且,毒品、大麻等等,在日本最贵,不会有人带出境,所以……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我苦笑了一下:“你没见到那只白色的小猴子,那你怎么知道这个印度人,就是我要找的那一个?”

中年关员的神情变得很肯定:“我曾经伸手进那手提袋去,碰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我望向他,还没有发问,他已经说道:‘是一件玩具,带回去给孩子的,日本的玩具,做得真可爱!’”

负责官员带著责备的神情:“你就连看都不看一下?”

中年关员抹了抹汗:“我看了一下,看到有一团白色的毛,像是一件玩具,所以没有在意。”

我心中迅速地转著念,那印度人可能是替白色眼镜猴注射了麻药,才将它当作玩具,就这样放在手提袋中带出去。

不知这个印度人的名字,但这也无关重要了,因为所有的离境印度人,目的全是印度的新德里。我不禁苦笑起来。在日本要找一个印度人还比较容易,但是当一个印度人到达了新德里,渗进了六亿印度人之中,再要找他,那简直没有可能!

不过我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我已经知道上这个印度人,已经带著白色眼镜猴,回到印度去了!

【第九部:云子寻找职业杀手的经过】

这个印度人,在整件事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

第一,他“拐走”了白色小眼镜猴。

第二,那怪房间,和他有关,是他去购买建筑材料的。

第三,推论下来,板垣的死、管理员武夫的死,也可能和他有关。所以,非找到这个印度人不可!

#奇#我的声音很诚恳,因为我真心诚意想照我讲的话去做。

#书#“健一,”我叫著他的名字:“我要到印度去,找那个印度人!”

健一的眼瞪得老大,看起来有点像那眼镜猴,他像是听到了最怪诞的事一样,望著我,一声不出。

我所要做的事,听起来的确是够古怪的:到印度去找一个印度人!所持的唯一线索,是这个印度人是男人──那样,可以将六亿人口减去一半,在三亿人中间找他!

过了好一会儿,健一才吞了一口口水:“你有甚么法子可以在印度找到这个印度人?这里的事,你不帮助我了?”

我苦笑:“我认为一切怪事的根源,全在于那印度人。我也不是全然无法,至少,我知道他一定先要去见所谓灵异猴神。传说中的灵异猴神在甚么地方,一定有人知道,这样,范围就狭了许多!”

健一也苦笑:“我倒认为,在这里找到云子,可以解决问题。”

我实在连苦笑也发不出来:“看来我们两人是难兄难弟,同病相怜。你要在日本找一个日本女人,我要到印度去找一个印度男人,希望同样渺茫!”

健一大声道:“不,至少我知道自己要找的人的样子、姓名和资料!”

我摊了摊手:“好,你有资料,还是一样找不到!”

健一被我的话气得瞪著眼,吞著口水,答不上腔。找不到云子,对健一来说,的确是一个相当大的打击。

有了云子的全部资料已经很久了,可以动用的人力,全都动用,云子还是踪影全无,到如今为止,只不过找到云子的衣箱。

健一伸手,握著拳,先是在空中挥动著,然后,重重一拳打在桌上,震得桌上的一些东西全部弹了起来。

他以一种类似猩猩咆哮所发出的声音吼叫道:“这女人究竟到哪里去了?”

云子到了东京,这一点,我和健一可以从有人在小巷中找到了云子的衣箱推测出来。但是云子究竟到甚么地方去了呢?我和健一当然无法知道。

甚至是云子自己,当那高大、英俊的男人,抛掉了她的衣箱,拉著她,穿出了那条巷子,又登上了一辆计程车之际,也不知道自己会到甚么地方去。

通常女人在这样的情形下,一定会嚷叫,至少也要挣扎,以图抗拒的。因为一个弱质女子,如果被一个高大的男人硬带著走,不知那个男人的意图究竟如何,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

云子却只在开始,略有一下反抗的意思,以后一直只是抿著嘴,咬著下唇,并没有出声,也没有挣扎。

云子有著尖削的下颚,所以当她抿著嘴,咬著下唇的时候,使她看来更有一种十分娇俏的感觉。那高大、英俊的男子,神情看来很严肃,也像是有甚么急事,但也忍不住在上了车之后,看了她几眼。

云子的心中,本来还有点担心,她甚至也惊讶于自己的不反抗、不嚷叫。连她自己也说不上何以如此镇定,只是在心中,感到和这样的一个男人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像云子这样,年纪轻轻就过著并不如意的夜生活,后来又不得不作人秘密情妇的女子,安全感是极需要的。

云子也不知道何以会对这个行为如此奇异的陌生男人产生安全感,或许是因为他的高大?或许是因为他脸上那种坚决的自信神情?或许是由于握住她手臂的手,是如此坚定有力?等到云子看到那男人向她连望了几眼之后,她心中更是了无恐惧之感,她甚至现出了一丝佻皮的神情来:“你准备将我带到哪里去?”

那陌生男子被云子一问,神情反倒显得有点狼狈,想了一想,才道:“一个适宜谈话的地方。”

他说著,皱著眉,像是一面在想著,甚么地方才是“适宜谈话的地方”。云子轻轻吸了一口气,她倒知道一个很适宜谈话的地方,但是她却没有出声。

因为,“一个适宜谈话的地方”,可以作很多解释,并不能单纯作为到这个地方,就是去谈话那么简单。

云子保持著沉默,大约过了半分钟,她才听得那陌生男子对计程车司机说出了一个地址,云子对这个地址所在的区域,相当陌生,但是也可以知道,从他们如今的地方去,路程还很远。

接下来,车厢中一直沉默著,陌生男子居然松开了抓住云子手臂的手。云子其实反倒愿意他紧紧抓著,被那样一个男人紧抓著,心中会充实。

车子继续向前驶,经过的地方似乎越来越冷僻。

云子望著车外黑沉沉的街道,望著一直坐著不动的陌生男人,心中在想:这个陌生男人究竟是甚么人呢?他分明就是曾打电话来问自己:“计划有没有改变”的那个人,那是甚么计划?

云子不由自主用力摇了摇头,自从板垣忽然死了之后,她脑中一片混乱,只是在各地逃避,根本不知应该如何才好,而如今,又出现了这样的一个陌生男人!这陌生男人不是警探(。电子书),是不是认为板垣的死和自己有关?自己应不应该对警方讲出和板垣的关系?

还有,那间书房,在那间书房里,怎么会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这个女人分明就是自己,这个女人的神情,是如此悲苦无依,那种深刻的痛苦,自己想也不敢想,却如此明显地在那女人的脸上表露了出来。

云子又开始陷进了混乱的思绪之中,以至车子是甚么时候停下来的也不知道。只是手臂上又感到了疼痛,那陌生男人再度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下了车。

云子看到自己又是在一条巷子口,那巷子的两旁,全是相当古老的平房。这种平房在高速发展的都市已不多见。

那男人拉著云子,向巷子中走去,停在一家这样的平房之前。平房既然是传统的形式,门口的情形也是传统式的,在门旁,挂著住这屋子主人的姓氏。

云子向那块木牌看去,看到上面写著“铁轮”两个字。

那陌生男人取出了钥匙,插入匙孔。木门的形式虽然古老,可是上面的锁,却是新型的锁。

门打开,陌生男子作了一个手势,请云子进去。云子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虽然到目前为止,那陌生男子没有甚么粗暴的表示,但这里是这样静僻,以后会发生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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