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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春-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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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些待宰的羊羔一般,简直是毫不费力。
“一次五万,来个两三次,也就差不多了。”秦叙看向血流遍野的战场,道:“太贪心了,我们的损失就大了。别忘了,军令上说了,这一场围歼,既要看歼敌人头,也要看我方伤亡的。若是伤亡重了,别说功劳了,回去还要挨罚!”
“也是,我们过了瘾,总得也让别人过瘾一把。”陈厚绩嘿嘿一笑,道:“前头是老关的队伍吧,恩,让他也过过瘾好了。”
秦叙没有理会他,而是高声道:“传令下去,尽快打扫战场统计军功!我们不要俘虏!赶紧卖力地挖坑埋人!用不了多久,下一批羊羔就要过来了!”
“让侦查兵时刻戒备!”
秦叙回到了军帐,打开舆图,看着上面标记出来的朱红色圈圈,玉面变幻不定。也不知是谁有这般智慧,竟然将这方圆三百里丘陵地,圈成了六十人敌军的坟墓!
有这样的人在,自己居然曾经还洋洋自得,觉得自己是那应时而生的绝世名将?真真是……坐井观天,夜郎自大,说的就是自己吧……
陈厚绩走进来,看他又在看那舆图,便明白了秦叙在想什么,想了想,便开口道:“京城传来消息,说定下这个策略的,是我爷爷……”
“当真?”秦叙猛然抬头。
“捷报传回去,皇上上了朝。”陈厚绩道:“提了祖父的名字。相信你也快得到消息了。”
“你爷爷……可能么?”秦叙有些不相信。
“我也觉得,我爷爷想不出这样的冒险做陷阱的法子。”陈厚绩道:“祖父他老人家一辈子都是堂堂正正的,这不像是他的风格。倒像是……”
“是谁?”秦叙站了起来。
“我大哥。”陈厚绩道:“而且,我大哥肯定来过这里,对这里很熟悉。不然,光看舆图,是无法将这个战场衔接的这么严谨无缝的。”
“我们只需要等在这里,做好侦查,就会有人送上来……”陈厚绩指着舆图道:“不过是方圆三百里,又没有特别险要的关隘,敌军五六十万人,居然愣是冲不出去?”
陈厚绩摇摇头:“若不是祖父,那就只能是大哥策划的了。”
陈厚绩心中感慨完毕,抬眼看见秦叙沉默不言,不知在想些什么,便上前一拍他的肩膀,道:“那个,秦幺啊,你别灰心。我大哥他不是人,咱们不用跟他比,真心的。”
☆、291 一年
商船顺利返程,一路顺风顺水。
他们在船上,也收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
所有人都格外高兴,纪童也对沈柔凝格外恭敬了一些:陈公献齐策,立下不世之功,沈柔凝的身份当然跟着水涨船高……除了这一点,沈柔凝广博的见识和明锐的眼光,也让纪童心生钦佩,不敢怠慢。
“纪少,这南方多的是土地,缺的是人……”沈柔凝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温润的海风,微笑道:“我若是你,就直接将这批粮食稍作安顿之后,就赶紧往战场上去……这仗打到这里,前方战俘可不好安置。纪少若是愿意花几个钱将这些战俘弄到男方去种地,岂非是给朝廷解决了一部分的大难题?”
庆隆帝御驾亲征,大庆军气势如虹,准备一鼓作气攻占了北金京城,一举统一这大好山河!那些战俘,杀之不祥,留下来要浪费粮食不说,还要占许多人手看管,以免有意外。
几万人的俘虏并不是容易看守的。
“朝廷会答应?”纪童一听很是心动,却又有些犹豫。
那些可是战俘。并非一般人。
“商行能消化的并不多。”沈柔凝神色轻松,道:“但有一点儿是一点儿,朝廷不会不应。”
“那些人可都是军人。”沈柔凝道:“在我大庆没有彻底统治了整个北金之前,这些人若是放回去,不是成为反抗军。就是沦为流寇,让朝廷头疼的很。所以,最近几年,肯定不能放。”
“不放人,也不能白养着。”沈柔凝继续说道:“他们的作用无非是用来修桥铺路挖渠挖霉晒盐……反正都是替朝廷干活,若是商行肯稍微出点儿银子,朝廷肯定愿意给出一些人。总之,不让他们将来生事好了。而到了南洋,山高水远,还怎么生事。”
“沈姑娘提醒的很有道理。”纪少沉思一番。便道:“待商船回京。我立即去找关系接洽着试试。不知沈姑娘是否同我一同回京?”
沈柔凝摇摇头:“下次商船补给的时候,我便要下去了。在南方走一走,一路就回岳阳了。”
“这样啊。”纪童没有多说什么,闲谈几句。便离去了。
……
初夏。
沈柔凝回到岳阳的时候。正赶上了沈柔湲的周岁礼。
当年她离开时候的小小婴儿已经长成了粉妆玉琢的一团。穿着鹅黄缂丝的小襦裙,踩着缎面软底鞋,能在地上摇摇晃晃的走。也能指着石榴树要花儿了。
小孩子总是能够让人心软下来。
更何况,沈柔湲生的不知道多么可爱漂亮,又不怕人。头一回看见沈柔凝,或许是见沈柔凝与沈四太太长相十分相似,她疑惑不已,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盯着沈柔凝看了半晌,又一转身摇摇晃晃地往屋里去。片刻之后,她就将沈四太太给拽了出来,口中道:“娘,娘……”
却是指着沈柔凝不停的喊。
“这是姐姐!”沈端榕匆忙间从自己院子里跑过来,见状不禁笑起来,道:“阿湲,这是姐姐!哥哥同你说过的,你忘了么?”
一年不见,他明显又长高了些,越发显得俊秀了。
沈柔湲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状,丢下沈四太太,向着沈柔凝摇摇晃晃地跑过去,口中道:“是姐姐!画画!礼物!”
沈柔凝将她抱了起来,在她面颊上亲了亲,道:“姐姐给阿湲带了许多礼物的哦,阿湲别急。”
这个时候,田氏才在旁边开了口,笑着道:“阿凝妹妹与四婶娘长得真像……难怪阿湲都差点儿认不清呢。”她怀抱着一个六七个月大的小婴儿,看打扮应该是个男孩子。许是这岳阳水土养人,她看起来比从前丰腴了许多,气色很好。
“五嫂说的错了。”沈端榕看了看沈柔凝,又看了看沈四太太,摇头道:“姐姐和娘亲已经很不相似了。只有阿湲头一次见,才会觉得奇怪呢。”
沈四太太身上的气息比从前温和多了。但依旧显得有些冷淡沉默,有一种阅尽世情的淡漠感。而沈柔凝却才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双眼明亮,嘴角含笑,瞧着就让人心生欢喜来。
“七弟说的是。”田氏顺从了沈端榕的意思。
沈柔凝抱着沈柔湲向沈四太太行礼,而后又向田氏行礼,将一个金镶宝的福牌给了小婴儿,问道:“是小侄儿吧,叫什么名字?”
“大名唤作沈正恺,”田氏笑着道:“平时就叫恺哥儿。”
沈柔凝回来之前,并未向府里提前打招呼。而她离开一年,因为行踪不定,所以很难得到家里的消息。只是偶尔碰到商行,问问,大概知道一家大小都平安罢了。
她这一回来,就难免好一通叙话。
沈端榆去年秋闱中了举,但春闱却落了第。本来以他才二十多岁的年纪,更应该多读几年书,多考几科才对,但沈端榆却不愿意再考下去,走户部谋了个县丞的职位,特意也到了岳阳,给沈四老爷打下手。
沈三老爷本来十分不愿意沈端榕放弃科举——
他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沈端榆读书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二十三四岁中了举,再熬一熬,熬到三十多,并非没有中进士的希望。而二儿子沈端松却是脾气暴躁之人,任他如何打骂责罚,依旧无法让他听话,更别说读书了,只能求着他别惹大乱子;小儿子沈端柏,倒是听话的多,但读书的天赋也一般,最多也就是沈端榆的水准了。
指望小儿子还太早,所以,他只能指望沈端榆能中个进士。
但沈端榆偏偏不乐意,只能早就去做官。这让沈三老爷十分恼火,几乎要将沈端榆关进祠堂里去!
后来还是沈三太太劝他说:如今大庆眼看着就将北金灭了国,那可是比大庆都还要大的地方!那么多的地方,需要多少官?到时候朝廷只能不拘一格用人,有举人功名,足够了。而若是沈端榆再耽搁几科,耽搁个十来年,一切也就都晚了!
☆、292 调令
机遇稍纵即逝。
沈三太太的话十分有理,沈三老爷沉吟良久,最后又问沈端榆找了他最近所做的策论来看,见其文章果然平淡无奇并无多少亮点,这才作罢,允了沈端榆去授官。
“蕴公子三元及第,陈公更是国之柱石,才立下滔天之功……”沈三太太劝说沈三老爷道:“咱们家可不能与陈家太生分断了联系。陈府门槛比较高,妾身和老爷在那里没有太大的脸面,但四弟和四弟妹却有。老五夫妻跟着他们四叔,总不会吃亏。妾身觉得,比守在京城好的多了。”
“你说的也是。”沈三老爷又想到了自己两个小儿子,不禁皱眉道:“松哥和柏哥那里,你也要多上心。有他们两位姐姐在宫里,将来总有他们两个的路走……”清贵人眼看就要生产了,但胎像看起来却是个小公主。小公主也好,省得成为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有宠爱不衰,将来总比现在要好的多。
但若是松哥不分好歹一意孤行,沈三老爷根本不敢放他。
想起沈端松,沈三太太难过就要垂泪:“从前小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脾气怎么变得这样坏了?妾身竟然也是管不了他……若是再大几岁仍然这么不知所谓的暴躁,妾身想了,不如送他去从军!”
“从军?”沈三老爷从来没有这般想。
“松哥他不就仗着我们是他亲生父母,总不能真的打杀了他。他才这么无所顾忌!到了军中打熬一番,总比留在家里好!”沈三太太流下泪来:“他若是能懂事些,那就是万幸!他若是万一在军中回不来了,那也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儿子!”
沈三老爷因言动容,看着沈三太太落泪也是难过,轻叹道:“我再去找松哥谈谈吧……”总是他儿子,不能放弃了不管不问。
……
待日头转西,沈四老爷同沈端榆便下了衙。
两人回到与县衙一墙之隔的沈府,听说沈柔凝回来了,连忙换了衣服过来。算是聚齐了。说说笑笑。很快家宴端上了桌,一家人高高兴兴地用了,才散了。
沈四老爷将沈柔凝叫到了书房。
“……五哥和五嫂待人真好。”沈柔凝开口感慨道。她看得出来,沈端榆眉宇间的沉郁之气尽去。竟然给人一种无事能干的感觉来。
“本来就是一家人。”沈四老爷不在意地道:“更何况。你五哥本来就是在我和你母亲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自然亲厚一些。”
那也得沈端榆和田氏性子不错,沈四老爷和沈四太太有肚量肯包容才行。
不然怎么总有人说,住在一个屋檐下。难免磕磕碰碰?
“从前没看出来,你五哥居然还是个务实之人。”沈四老爷有些感慨,道:“上次你外祖父送信来问我,是否准备离开岳阳,另外换一处地方做官……我念着阿湲尚在襁褓,就没有急着离开。正好,待到明年春,你五哥也就有资格做一方县令了。”
“你母亲也是同意的。”
沈四太太并不像沈柔凝这样的心大,非要四处游历不可。这岳阳,她尚未觉得厌烦,多住一阵也是愿意的。
“父亲考虑的是。”沈柔凝含笑,没有发表意见。
“阿凝,你这游历,可还要继续了?”沈四老爷沉吟问道。他打量着沈柔凝,轻声道:“阿凝也长成大姑娘了。”
沈柔凝站在他面前,眉目如画,亭亭玉立,美好的就像初夏荷塘里的花。
“不会再特意出门了。”沈柔凝摇摇头,有些惭愧:“让父亲担心了。”
“你母亲更担心你。”沈四老爷却依旧想为她们拉近母女之前,道:“她特别喜欢你的画,评价很高……”
父女二人谈了小半个时辰,才散了。
谁也没有提沈柔凝的亲事。
或许有人私下里讨论了,但却没有谁在沈柔凝面前开口。
夏天悄悄地过去了。
岳阳县城的一个小小的字画店里开始有人在寄卖彩画,用的是沉玉散人的印章。这些尺幅不大的彩画绘的都是风景之物,色彩绚丽,另成一格,慢慢地开始在县城中流传开来。
售价也在一点点地上涨。从二两银子一小副,到大商人愿意出一百两银子请这位沉玉散人画中堂大画。只是,沉玉散人并未应下。依旧是一月两三副的小画拿出去寄卖。
也没有人知道这一位是谁。
但岳阳毕竟只是小地方,也不像汉口那样是来往商旅者众,这沉玉散人虽然神秘了些,但名气也仅仅是在岳阳而已。
入了冬,便曝出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北金的京城大都城,在被围困三个月之后,庆隆帝御驾亲征到了城外,大都城的城墙上终于挂出了白旗!大都城门缓缓而开,大都的北金臣民在北金太子的率领之下,出城向庆隆帝叩拜,献了降表!
至于北金的那位老皇帝,也在前一刻自杀在皇宫之中!
至此,北金终于灭国!
大庆历时三年,终于完成了南北统一!盛世王朝,指日可期!
举国皆沸!
“老爷,调令下来了!”沈舟难掩兴奋之色,将公文呈给了沈四老爷。朝中有人,沈四老爷为官又不曾有错,竟然来了调令,十有是好事情。
“怎么是这个时候来了?”沈四老爷有些奇怪,接过之后检查了一番火漆完好,才小心地拆开了,不禁怔住了。
沈端榆在一边好奇地道:“大人,这调令?”
“你自己看。”沈四老爷将调令给了沈端榆。
“调任大人您为徐州府通判?”沈端榆忙道:“恭喜大人!”
那边沈舟也听到了沈端榆的话,本来见沈四老爷并没有太高兴而心中忐忑,此时格外高兴起来,道:“恭喜老爷!”
通判可是从五品的官了!
徐州府更是重地!尤其是眼下这个时候!
“这调令来的有些突然。”沈四老爷说高兴也高兴,毕竟是升官了;但也没有太高兴,因为他本人并不在意官位大小……“陈家和沈家都没有提前来信告诉一声。”
☆、293 母女
调令进过吏部,怎么能瞒得住陈公和沈三老爷。
“或许是来不及吧。”沈端榆却是十分高兴,道:“现在我们大庆占了那么多的地方,都要有人去治理……属下想,类似的调令肯定有许多。”沈四老爷调走了,他就能接任县令之职了。
若按以往,他怕需要熬上三年才成。
“你说的有道理。”
总之,能升官,沈四老爷心中还是难免高兴的。不多时,这调令已经传开去,衙门里众人开始朗声道喜,恭贺之声阵阵,不绝于耳。
沈柔凝很快知道了这份调令。
“姐姐,徐州府在什么地方,你去过了么?”沈端榕很是羡慕沈柔凝能够出门游历。但让他离开父母,他有很是舍不得。当然了,他年纪还小,现在出门游历不合适,将来总有机会。
沈柔凝摇摇头:“徐州府在在大河以北之地,原本是属于北金的地方。不过,距离咱们大庆京城并不算太远,走水路很方便的。书上说,那是属于军备重城,很不一般。现在估计管理的很严格,但往后吗,北金都没有了,徐州肯定会格外热闹起来的。”
“哦,那徐州是不是会很冷啊?”沈端榕道:“我听先生说,北方冬天会特别冷,下的大雪能有几尺厚,水上的冰都能跑马走人呢。”他们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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