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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权谋-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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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做。
明稚委屈的想着,她难过受伤的时候,希望躲在娘怀里求安慰。也许,有时候娘也需要外祖母怀里求安慰。
明稚垂下眼睫,又乖乖回了孔府。
明稚不想冯俏担心,不想给冯俏添麻烦。这次,她会很努力的少吃。希望娘接她回家的时候,可以开心一点。
“爹。”明稚软濡道:“我希望你和娘好好的。我从来没见过你们吵架,我…害怕。”
章年卿拍拍女儿后背,得知明稚想回去后,亲自送她回孔府。
另一个知情的儿子,则从头到尾选择沉默。章鹿佑将所有世界都花费在读书上。章鹿佑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猜不到内宅的是是非非。
章鹿佑记忆里,爹和娘最后在一起的场景,是他和爹下棋的画面。他输了。章鹿佑很不情愿的猜,父母是不是因为他的‘不争气’而起争执。也许这不是他们吵架的真正原因,但极可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章鹿佑想,他的任性若殃及父母,算什么英雄好汉。自此咬牙读书,再不懈怠。
章鹿佑本就聪慧,只是不喜拾人牙慧,活在父亲的光环下。拉不下面子,不敢面对成败。若成了还好,若败了。好面子的少年,最怕人指着他。瞧,这就是大名鼎鼎,章年卿的儿子。也不过如此!
章鹿佑宁愿别人觉得他不学无术,然后一鸣惊人。也好过人人都说他勤学至此,也不见如何。少年心性,正是好面子的时候。
不过,谁不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
察觉儿女变化的章年卿,更是想念冯俏。涩涩一笑,冯俏把孩子教的可真好。从来都不要他操半点心。
冯俏在时不觉得,家宅琐碎,红白喜事,人情往来,相夫教子她都做的井井有条。十年如一日,不出半点纰漏。可做得久了,不知不觉就成了理所当然。
章年卿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确没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直到他自己开始做起这些小事。这才恍然发觉,原来这些小事是这么消耗人精力的一件事。偏偏琐碎的没有任何功绩可言。
冯俏把她最美好的年华都埋在这些琐碎里。
章年卿想到几次夜里,他情。动的厉害,向冯俏求。欢。冯俏湿漉漉的眼睛,纯真懵懂,像个不知□□的小姑娘。他情。动的更厉害了。
小姑娘蹙着眉,说她好累,想睡觉。他却混账的以为小姑娘只是撒娇,安禄山之爪□□着阿萱,一声声幼娘唤着。逼得冯俏不得不打起精神服侍他……
师母孔丹依说的对,这天下最不幸福的事,是嫁给别人。成为某家妇,为了青葱懵懂的爱恋,将自己折进柴米油盐里,渡过一生。
可偏偏互生情愫的感觉是那么甜,甜到让人一辈子想拥有。天真无邪的姑娘,以为嫁人后,就是名正言顺的吃一辈子糖。
却不知生活是那样苦,没有这丝糖缓着。只怕没人熬的下去。
章年卿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冯俏的音容笑貌,灵活生动。俏俏永远都是笑着的,不辜负她明媚大气的美貌。其实他没有变心,只是太烦躁,太不知所措。一时说错话了。
如今却百口难辩,冯俏根本不听他解释。
陶孟新千里迢迢从河南赶过来,一巴掌掴的章年卿找不到北。陶孟新口不择言的骂:“章年卿你是个什么东西!”
章年卿从未被人这么连名带姓的羞辱过。平生最厉害不过一句章天德你如何如何。年近不惑,第一次被人连名带姓的骂,章年卿脸上火辣辣的。
章年卿道:“舅舅。”
陶孟新道:“当首辅了,你能耐了。你以为冯俏跟了你,占什么便宜了。冯俏这个性子嫁给谁都能过得好。你能给她的只有宠爱,随便换个位高权重的谁都能给。你呢?”
陶孟新恨铁不成钢道:“你连唯一能拿出手的宠爱都给不好!冯俏和其他姑娘不一样,她能给你的,别人谁都给不了。这么多年若不是冯俏在你身边帮持着,你想过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吗。”
陶孟新无比痛心,他曾经眼看着你侬我侬的小儿女变成这样。冯俏和章年卿就像陶孟新的向往。向往是美好的,永恒的,而不是用来被打碎的。思及此,又忍不住想揍章年卿一拳。
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章年卿垂下手,怔住许久。
大概会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冷血之徒。和父亲关系不会修弥,不会再坚持做一个正直的人,更不会直面自己的黑暗和官场上的黑暗。
章年卿这才醍醐灌顶般的发现,原来每次将他从黑暗边缘死死拉住的是俏俏,不是儿子。他最孤助无依的时候,最想拉住的是——冯俏啊。
原来他当时迫不及待的想把小姑娘娶回家,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能放什么。那时属于他的,只有一个冯俏。他的小未婚妻。
章年卿发疯一样朝冯府跑去,等待他的依旧是闭门羹。章年卿不泄气,生生坐在离门最近的地方。
门后面,是自己也没想清楚要怎么办的冯俏。冯俏不是故意拿乔,也不是故意为难。她低头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冯俏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她躲了章年卿整整半个月。
肚子里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孩子快四个月了,她这个做母亲的一点也不知情。而门外的父亲更不知情了。
章年卿终于靠近门,顺着门缝滑下去,手里拿着一瓶酒。仰头喝了一口,借酒壮胆,道:“幼娘,你我成亲近十九年。风风雨雨,一路到今天。我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
冯俏拿个蒲团,也顺着门缝坐下去,和他背靠背。
章年卿的声音清晰可闻,“我知你怪我松口,试探你能不能添房…可我真的就是那么一问,我当时脑子很乱。我从未想过真正纳妾。”
眼泪滑下来,冯俏拭掉眼泪,冷静的问:“那林家女儿呢。”
章年卿惊喜道:“俏俏!”这么多天来,冯俏第一次给他回应。
冯俏道:“回答我。”
章年卿茫然道:“什么林家女儿?”
“你还装。”
“我装什么了?”
冯俏道:“那好,你说说。那天你和刑部按察使林大人聊什么了?”
章年卿奇冤无比:“我二人同朝为官,日日见面。我怎么会记得什么时候聊什么了。”完全一头雾水,答非所问。
冯俏一愣,慢吞吞道:“哦。原来你不知道啊。”语气听不出来是信还是不信,过了会,她问:“章天德,你能告诉我。史上有没有没有纳过妾的首辅大人。”
章年卿仰灌一口酒,“有。唐宰相房玄龄大人。”
“哦。”那个以醋闻名的妒妇。
冯俏有些艰难的蜷膝,抱住双腿道:“章天德,怎么办,我好像就是善妒。我嫉妒有人要和我分享你,我更嫉妒你陪我之后还要去陪其他人。”
章年卿轻轻笑了,吐出一句话,“冯幼娘,怎么办,我好像就是喜欢妒妇。”转身,隔着门户描绘她的眉眼,指尖眷恋。
吱呀——
微光之下,冯俏拉开木门。
第221章
“俏; 俏俏。”章年卿迅速站起来。
月光下; 冯俏身形圆润; 妆花罗织金素锦衣裹着玲珑曲线,襦裙宽大,遮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章年卿朝前迈一步,踉跄酒气。
酒气扑面; 冯俏下意识后退,章年卿僵住动作。
冯俏垂眼; 假装没看见; 扶着腰坐下。“三爷; 坐。”冯俏示意他自己找个位置。
章年卿挑了处离冯俏最近的位子。距离是近了; 两人却相顾无言。静静看着彼此,没有言语,空气寂静的可怕。
屋内烛火昏黄,豆苗大的油灯忽明忽暗。渐渐的; 彼此眼眶都微泛泪花。几乎是同一时刻; 两人抬头仰泪,动作如出一辄。
十几年夫妻,两人被同化的早已不止是举止。
最后; 还是冯俏率先开口; 她望着昏暗的房梁,思绪飘飞。声音飘渺,“三爷,其实……如果不是你; 我可以做到的。”眼眶忍下去的泪水,又开始打转儿,“真的。”
章年卿古铜色的脸上沉静似水,看不出一点波澜。
冯俏隐忍着情绪,哽咽道:“我难过……是因为青梅竹马,敌不过天降情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是我陪你从汀安到山东,从山东再到河南,然后是泉州、京城。为什么一切归与尘埃,不是才子佳人共度白首。而是你心有他属。”
“我没有!”章年卿暴躁的低吼,倏地意识到什么,又放柔声音,重复道:“俏俏,我没有。真的。我对天发誓。”
冯俏恍若未闻,依旧仰头望天。月色照的她皮肤洁白透明,似是要仙然飞去。她道:“天德哥,我很喜欢你。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你让我抱着你的腰,跨江渡船的时候,我觉得你就是我可以仰仗的高山。”
终于忍不住,冯俏轻轻抽泣起来,哽咽的不能自己。“……我以为高山屹立便是永生永世,我以为我找到除了父亲以外最爱我的男人。可为什么山也会倒塌呢。”
轰然一声,猝不及防。
“不该是这样啊,不该是这样啊。”冯俏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溢出来,“明明我们二十年都走过来了,只要再二十年,就是花甲,然后耄耋、期颐。百年时光很快的,匆匆便是,一生。”冯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章年卿心如刀割,痛心的不能自己。一个箭步上前,不顾她的挣扎,将人抱在怀里。冯俏趴在他的怀里,哭声慢慢收住。凄然问他,“天德哥,为什么你要说那种话来伤我心。”
章年卿臂膀手紧,喉咙滚出两个字。“我怕。”
冯俏崩溃的问:“你怕什么呢?怕我变心?怕你后悔?还是怕在将老的时候,后悔没有多尝过几个女人的滋味。”
“都不是!”章年卿低吼道:“我怕你出事!”
冯俏推开他,流泪道:“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你告诉我,会出什么事?”
章年卿艰难道:“我怕你是我的软肋。”上前一步,“俏俏,我已经两次没有护住你,让你陷入危险中。而且每一次,都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冯俏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
章年卿自嘲一笑,接着刚才的话道:“连给我救你的机会都不留。”
“我看着你披荆斩棘,笑容灿烂站定在我面前。温柔的对我说:看,天德哥,我好好的。你去冒险吧。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每一次,我都痛恨自己。”
“俏俏,以前离首辅之位咫尺可遥,我从不知道这个位子那么岌岌可危。所有都盯着我,盯着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储谦、陈伏、许淮、明稚,阿丘,还有你。甚至连陈伏的侄女陈丹姿都有人盯着!我一步都不敢踏错。”
章年卿低吼道,胸膛震动,他闭着眼睛,缓缓道:“以前的靶子是外公,是陶家,是章家,是衍圣公。我不过是随着家族摆动的一段小枝干。可现在,那个人是我。”
老一辈人已经渐渐退下。新生的力量,要开始掌舵起航。这艘大船上,开始承载着越来越多人的重量。重要的,不重要。在意的,不在意的。命,都系在这条船上。
“俏俏,我不能把你显出来。平日你那样聪慧,看的高,看的远。怎么在这件事上就想不明不白呢。你以为我现在站的这个位子,家事还在是家事?”章年卿闭着眼睛,涩涩道:“早都不是了。”
冯俏颤抖着问,“所以你要纳妾,这就是你的理由。”声音充满不敢置信。
章年卿承认道:“是。以前我不纳妾,是因为冯先生。我记恩,我高攀了冯家。可现在呢,难成不成我要昭告天下,我章年卿对冯幼娘情深似海,此生不悔。将你高高竖在万众瞩目的地方,告诉旁人你和别人不一样?!”
“阿萱,我不敢赌。我必须让你和别人一样,哪怕只是看起来。俏俏,你信我。我向你保证。”章年卿抓着冯俏双臂,一字一句道:“强如外公,都曾疏忽,让青鸾被绑。如果你在我身边第三次出事,我死不足惜。”
章年卿落男儿泪,哑声道:“可即便我死了,也换不回一条命。说句诛心的,便是阿丘明稚出事了,有一天走到我们前面。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还能再要一个。再不济,我也能收养、过继一个。”
“可世间没了九天神女冯俏俏,你让我怎么办。阿萱,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章年卿上有智谋无双的父亲,英勇盖世的外公,袭爵称王的舅舅。下有身在后宫的妹妹,江湖上有漕帮,有汪霭。手下有储谦、许淮、陈伏。”
“我这辈子唯一的弱点就是你冯俏。你让我怎么办?”
“俏俏,睁开你的眼睛吧。你看看外面,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能管住自己,能管住自己裤腰带。我能发誓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可我房里不能空着啊。我不能让世人觉得你很特殊,很特别。”
章年卿抱着头,痛苦的坐在椅子上。“我不能,让世人觉得。我已经宝贝你到……屋子里连个人都不肯添。我脑子很乱,这些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怕你伤心,我怕你难过,怕你脾气犯倔和我赌气。”
“凭良心说,这件事除了纳妾,没有一点办法绝对是假话。路有千千万万,办法有万万千千。陈伏只是给我指出最容易,目前而言最一劳永逸的路。那天鬼使神差的,我就问了。我以为我们少年夫妻到今天,你能信我。”
幼娘,信我。
冯俏脑海里重重回荡起这句话,泪盈于睫,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给我说清楚。”
慢慢冷静下来,冯俏茅塞顿开。忽的明白什么,凄笑道:“多好听的话啊。”冷笑,“三爷,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半个月来冥思苦想的解释。你们权臣不是最会算计人心吗。步步为营,分毫不差。”
说到最后,冯俏表情已然冷漠。越是了解,越是害怕。没有人比冯俏更知道章年卿是多么会撒谎,会算计。心思慎密到近乎冷酷。
冯俏浑身发凉,感觉身上的寒气不断朝外冒。勉强扶着桌角站稳,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
章年卿拔起身姿,近乎绝望的看着她:“冯幼娘,你是这么想我的。”不敢置信道:“阿萱,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少年夫妻,夫妻情分!”
章年卿连退三步,讥道:“冯俏,你把自己当什么了。那天我不过刚说出半句话,你就开始伤心。我及时收口也来不急,第二天你卷铺盖就走,连见我一面都不肯。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觉得我能看着你的伤心于不顾,冷静理智的和你分析下去。”
冯俏脑中乱作一团,浑身脱力的扶着桌子,双膝跪地。她抱着肚子,痛苦道:“三爷,我是真的分辨不出来你哪句真,哪句假。”她流泪道:“越是想着和你这些年相处的点滴,越是分辨不出来真假。因为,我知道。倘若你要骗个人是多么容易。”
尤其,是对今天的章年卿而言。
章年卿就不明白了,指着冯俏,气的浑身颤抖。“冯幼娘,你怎么在这件事上就拎不明白呢!~”
“我是不明白啊。是,我不听你解释,我离家出走,我胡搅蛮缠。可我今天也没打算理你啊。你既然有这一肚子心思,早半个月干什么去了。三爷说,看不惯我伤心难过。那你怎么又能眼睁睁看我生不如死,整整半个月。”
冯俏绝望道:“天德哥,我不傻。”
屋子里静了片刻。冯俏站起身,捉着他手掌,缓缓放到腹部上。
冯俏没有看章年卿表情,脸上泪痕已经干了,她低声道:“其实,今天你能来说这些话。我很高兴。你今天不来,过两天我也会回去的。”
章年卿浑身一僵,目光颤抖的落向她腹部。
冯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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