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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命不久矣-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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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斥乃至不闻不问,任之沦落到衣食都得不到周全的境地。故而李氏天家这一辈的皇子们之间的情分分外淡薄,争斗也格外激烈。李悯虽是元后嫡子,但并无半分优待。他上面原还有个贵为嫡长子的大哥,是被他亲手拉下太子位,置于死地。
而生母卑微的李忆,上一辈子境遇尤为可怜,少年时不显,青年时失明,在崇元帝眼中,全当做他这个儿子不存在——谢岫还记得,前世一次年宴,李忆与崇元帝敬酒,崇元帝只和其他人等说笑半眼不看他,任李忆站了足有一刻钟,最后自己默默退下。
这一世李忆的境遇与上一世相比,简直天壤之别。崇元帝入席之时,崇元帝特特命把他的位置挪上些。宴饮之时,亦频频与他举杯。对他的看重,简直可与太子并肩——谢岫也能看出太子眼中对李忆的忌惮。
谢岫心中愈发的烦乱。
因此当一声长嚎骤然响起在大殿中,心神不宁的谢岫给惊的一个手抖,砸了筷子。
倒是没人注意她的失仪。所有人都被这哭哭啼啼走进殿中的一行人吸引住了目光。
为首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耄耋老儿。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衣袍亦凌空不堪,张嘴哀嚎间还可见门牙洞豁。
“福皇叔,你这是怎的了?”崇元帝惊问道。
“陛下,陛下你要给叔叔做主啊!”这老儿爬到御座之上,抱了崇元帝大腿,嚎啕大哭。
谢岫知道这位福王,他是崇元帝的叔叔辈。一生碌碌无为,是个讲究吃喝玩乐的闲散宗室。唯一比其他皇室强的一点,就是活得久身体好。到如今这年岁,身体无病无灾,依旧吃得动山珍海味听得清丝竹管弦。唯只性子倒退成小孩儿一般。崇元帝羡他长寿,近些年倒对他礼遇有加,把他当老寿星一般供养。
因此此时见福王这般不成体统,崇元帝并不动怒,反是亲自起身搀扶于他:“这都是给打的?速去召御医!是谁敢这般冒犯于皇叔?快和侄儿说来!”
“我不打紧,”福王老泪纵横地抓着崇元帝:“要紧的是小仙女,陛下啊,我的小仙女儿给人抢去了!便如剜了我的心肝儿啊!”
听闻这话满殿的人倒是惊了一惊:这,这福王这般大年岁了,还爱这风月之事、跟人争风吃醋?
“竟有这等事?究竟是谁敢这般无法无天?”崇元帝也有点惊讶。
福王下一句话更是把满殿人惊了个五雷劈顶:“是陛下你的儿子抢去的!陛下你让你儿子还我小仙女!”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里开始大修一下,加入一个事件。
再逢故人(三;大修)
崇元帝的神色冷了下来,眼光一扫,他在座的儿子们都坐不住了。“想来是哪里有误会,儿子们定不能行如此禽兽之举。”李悯带头,所有的皇子都离座跪倒。
“你且细说说。”崇元帝与福王道。
福王撇着嘴:“就今儿晨响,天儿不热,小仙女在屋子里呆不住,叔叔啊,我就带着小仙女儿,出去飞一飞。。。。。。”
“飞一飞?”崇元帝听了这话,略一思考:“小仙女儿,莫不是只鸟儿?”
“是只银环紫羽的鸽子,陛下你是没看着,它那翎毛,有这~么的长,凤凰一样的!”福王瞬间又欢喜起来。
听了这话,皇子们一个个吐气的吐气擦额头的擦额头。崇元帝也是哭笑不得,挥挥手示意皇子们回席。
“然后小仙女就飞起来了,越飞越高,越飞越高;谁飞的也没她高!”福王手脚并用比划着:“然后许是飞累了,我就看着她飞进一家人家里,我在外面唤了半天没见它出来,反出来一群恶仆撵我走,还骂我老叫花子!可叔叔我是谁啊,他们挡的了吗!叔叔我就翻了墙进去——就碰上陛下你儿子了!他死活抱着叔叔我的小仙女不撒手!我去跟他理论,他不但不还我,他那不讲道理的娘还叫人来打我!——陛下你要替我做主啊,纵是你的儿子,也不能护短的!”
崇元帝听明白了:“看来王叔这鸽子,是进了朕的皇子们的家宅。”他指向皇子们:“朕在京的皇子皇孙,差不离都在这儿了,是哪个对皇叔无礼的啊?”
福王昏花老眼在皇子们身上扫过,却是直奔八皇子那儿。把个老实敦厚的八皇子吓的不轻:“我说叔爷,天地良心,侄孙对您老向来敬重,您大寿的时候我还送了您一对黄鹂。。。。。。”眼见着福王并没理他,却是仔细去打量他的两个幼子,吓的他脸都白了:“莫不是,莫不是这两个臭小子干的浑事?”
福王摆摆手:“还要再小一点。”他拿福王两个孩子比划:“比这个大的要小点,比这个小的又要大点。”他扭头对崇元帝道。
崇元帝嘴角微翘:“皇叔,你可是委屈朕的儿孙了。朕的儿孙里,可没有你说的这般大小的了。”
“怎会没有,怎会没有!”福王大惊:“陛下莫不是骗我?”
“当真没有。”崇元帝耐心道:“话说皇叔你怎就认定那娃儿是朕的儿子了?”
“一定是陛下在护短,那分明是陛下的儿子!”福王并不解释,而是气呼呼地道:“陛下可敢给我一道圣旨,让我把人揪了来与陛下当面对质?”
崇元帝知道福王这老小孩儿脾气,若是不依他,这寿宴都能给他搅混了。因此道:“便依皇叔,来人,唤禁军统领前来,皇叔与他说说那家人家在何处,让他把人给你抓来对质!”
“我带他去!我去!”福王一蹦三尺高:“别让陛下你糊弄了你老叔叔!”
崇元帝看福王精神头这般好,想来是给揍得并不打紧,便由着他去了。
谢岫自福王出现后就觉着奇怪,毕竟前世也没这一桩事。
她的目光落在八皇子幼子身上:大的约莫五六岁,小的约莫两三岁,在这中间的,那就是三四岁。。。。。。一道亮光划过脑海:紫苏的儿子焕儿,现如今可不是这个年龄吗?!
难不成,这是个设给太子的局?她心中一颤,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李忆。
这次李忆也看向了她。他的面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而手中酒杯,微微向她一举。
谢岫又是大惊:他,他知道她是重生的,他绝对看出来了!对啊,她能看出他的不同,那他如何看不出她的。。。。。。
不过小半个时辰,殿外传来喧嚣,福王抓了人回来了。
当真是紫苏并焕儿。
紫苏身穿赤红牡丹纹褙子,发簪一支宝石衔珠凤钗,一副富贵人家正室的妆扮。焕儿现今方三岁半,养的粉雕玉琢伶俐可爱,眉宇之间和李悯像了个十成十。
紫苏被这虎狼一般的兵士破门而入,揪拿出来,骇了个魂飞魄散,形容好不狼狈。焕儿到底初生牛犊不怕虎,瞪着圆滚滚的眼珠子四下张望,一眼看见李悯,就要喊叫,给紫苏一把捂住了嘴。
谢岫不禁又想起了上一世。
上一世,紫苏入宫可不是这个时候,更不是这般狼狈。
那时,紫苏由李悯保着,婕妤仪仗护着,宫女太监迎着,声势浩大地入了东宫,好不风光。
谢岫还记得,打扮的雍容华贵的紫苏抱着焕儿到方锦安面前耀武扬威:“原来在章华宫中服侍的时候,觉着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再华贵也没有了。现如今和殿下赐臣妾的锦兰堂比比,却也寻常呢。殿下说了,烁儿是未来的储君,万不能委屈了他!”
。。。。。。
谢岫的位子在李悯身后,她看不到李悯的神色,只看到自他们出现后,李悯猛地坐直了身体,背绷的笔直。
有好戏要上演了。谢岫满心的烦乱慌张神奇地化为乌有,她甚至微微笑着,向李忆举了举杯。
“皇叔手脚倒快。”崇元帝尚有心思与福王说笑。
“再快也没有用了!”福王哭丧着脸道:“小仙女儿已经给这坏娃儿掐死了,我到的时候已经褪了毛要上锅煲汤了。。。。。。陛下啊叔叔这撕心裂肺的疼啊,你怎能养出这般的好儿子来呢!”
“这如何就是朕的儿子了?”崇元帝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不禁有点不悦。
“那这是什么!”福王拉着紫苏娘俩走到御前,气鼓鼓地抓起焕儿胸前的玉佩:“陛下倒说说,这不是先帝赐给陛下的江山永固玉佩吗?这坏娃儿不是陛下的儿子,这佩怎能到了他身上?”
崇元帝之前还没看见,这一看,神色凝固了,他如何能不认得这块自己贴身带了数十年的玉佩。他目光阴沉沉地看向李悯:当年李悯即太子位时,他便把这块玉佩赐给了他。
“臭要饭的!放开我!”焕儿现下不过三岁,正是最顽皮好动的时候。给她娘约束了半天早不耐烦,再给福王这一拉扯,许是把他拉扯痛了,当即一个使劲儿,便从他娘怀中挣出了小手小脚去踢打。福王一个没留心,就给他踢中了下巴,哎哟一声捂住了嘴。
“放肆!”崇元帝怒喝。
冷峻帝王的威仪岂是常人能承受,紫苏腿一软,瘫倒地上,焕儿更是哇哇大哭。一扭头看见李悯,伸手向李悯:“爹爹爹爹抱焕儿,焕儿害怕!”
这一身顿时引起满殿的惊哗。
李悯还没想好如何应对,此时也不得不上前,按着焕儿跪下:“父皇息怒。”
崇元帝强忍着怒气,打量下焕儿的眉眼,转瞬间已明白了是怎回事:这女子看来是太子置的外室了。再没想到孩子都有这般大了,太子捂的倒严实……看看孩子这岁数,怕正是太子妃刚入宫之时太子就这女子勾搭上了,怪不得要养在外面。。。。。 此时此地被这福王这般抖了出来,想给他遮掩一二都不好办。。。。。。 太不成体统了。。。。。。
“原来是太子的儿子啊。”福王还在火上添油:“陛下你看,陛下你说过不护短的,你说今天这事儿怎么办吧!”
崇元帝脸色阴沉:“太子,你太不像话了!”
李悯深深一拜再拜:“请父皇息怒,请叔爷爷息怒!侄孙,侄孙愿置办一百对极品鸽子,为叔爷爷赔罪。”
“再好的鸽子也都不是小仙女了!”福王不依不饶道:“你只说说,拿你这坏娃子怎么办?他娘打了我,你要怎么办?”
李悯还没说话,而焕儿抢先叫了出来:“鸽子是焕儿的,不给臭要饭的!就打你就打你!”说着竟是昂起头,向福王大大地“呸”了一声。这还不算完,他又看向崇元帝:“坏老头儿!”又是呸一声。
李忆都没来得及拦。
崇元帝何曾受过这个,顿时脸色都青了。满殿的人更是都给这小小娃儿震住了。
李悯心胆俱裂:“父皇叔爷爷息怒,儿臣万死!”
他连连叩首,向崇元帝投去乞求的目光。他生得那般容貌,这样的目光等闲人见了都要软了心肠。
崇元帝虽是冷峻的性子,但到底是上了年岁,不比从前杀罚果决。被李悯这样目光瞅着,到底缓了缓气,思忖着他是太子,不能不顾全他的颜面。孩子还小,还是太子当下唯一的儿子,且别跟他计较。。。。。。
便在此时,李忆开了口。
作者有话要说: 修,修修。给太子打个脸先。
再逢故人(四,大修)
便在此时,李忆开了口:“这孩子倒真是,真是活泼的紧。太子好福分。叔爷,这可真所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您就当这鸽子是送了重侄孙的见面礼了,别跟他小孩子计较了吧。”
李悯听了心中却只惊不喜:李忆会有那好心替他说话?
果然就听李忆话锋一转:“这位夫人,委实眼熟的很,本王像是在哪里见过。。。。。。啊,想起来了,夫人岂不是当年晋阳侯的贴身侍女,后来随着太子妃入宫的?对对对,是你,是你!”
他这话一说,紫苏面色苍白,而殿中诸人眼色乱飘:晋阳侯的贴身侍女收作外室,太子还真不挑!
李忆还在说:“后来怎的又出宫了?本王隐约记着似乎发生了件什么事儿。。。。。。德生公公,你可记得?”
大太监德生瞅一眼崇元帝脸色,见他并无阻止之意,开口回道:“禀肃王,前两年东宫之中发生宫人窥探宫闱、向宫外私传消息之事,一概涉案人等均被治罪遣出宫外,其中便有这位夫人。”
“哦,你这一说本王也想起来了。”李忆悠然道:“当年那事几乎把太子妃从晋阳侯府带来的人都赶出宫外。惹得晋阳旧部很是不满,太子还义正严辞地训斥于他们,真真是好一场风波——现下看来,这种种件件,莫不都是为了美人?”
“够了!”崇元帝怒斥一声打断他。
原本还只是一个外室的事情,拉下点脸面,也就遮掩过去了。可是,若如李忆所说,这牵扯可就大了!太子做的这是什么事情!这还像个太子样吗!
崇元帝也想起来了,当时赶太子妃旧仆出宫之时,太子曾情真意切地与他禀报:“并非儿臣不爱重太子妃,反正是因为儿臣爱重她,故而万不能让这些刁奴在内,她晋阳侯府的旧部在外,里应外合为所欲为,视我彭国的规矩如无物。这势必会毁了她声誉,也会离间了她与儿臣的夫妻情分。所以不得不惩。”
如今想来,太子简直虚伪的让人作呕,城府更是深沉的可怕。
他勾搭上太子妃侍女,因着是新婚,担心太子妃娘家旧部的压力,也在意朝野对他的看法,故而不肯张口要人。却设了个局,把太子妃的所有侍女都按上罪名,赶出宫外,这样他就可以金屋藏娇了,顺便还拿这事儿来弹压太子妃和她旧部。。。。。。
这般深沉城府,若是为了朝堂大事也就罢了,他就为了个微不足道的女人!
崇元帝的怒气再按捺不住:“什么夫人,什么太子子嗣!这等没入宗谱没上玉碟的孽障,如何能是凤子龙孙?皇叔愿意拿他怎么办,便怎么办吧!”
说着便离席,甩袖而去。
崇元帝这一句,便是断绝了焕儿的前程。紫苏再顾不得许多,膝行阻挡住崇元帝的去路:“求陛下怜惜!这不关太子的事儿,一切都是罪妇的错,都是罪妇勾引太子,罪妇愿以死谢罪!只是焕儿,焕儿他是太子唯一的子嗣,焕儿他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求陛下怜惜,求陛下怜惜于他!”
“你说的倒没错!”崇元帝冷笑道:“把这妇人和那些冒犯皇叔的恶仆,通通仗毙!这孩子,待皇叔治完罪后,送去给太子妃处置!”
“陛下,”一片死寂里,是柳贵妃柔柔弱弱地开了口:“臣妾斗胆,这事儿犯在臣妾这寿宴上,求陛下顾惜臣妾,免了她的死罪罢。”
于是终究没有仗毙,改送去了掖庭治罪。
然而谢岫暗中摇头:哎呀,贵妃娘娘,你以为您这是为太子着想,但您没想明白呀,这紫苏,留着永远是太子私德不修的一个证据,想来太子也想她死吧。
。。。。。。
好好的一场寿宴,到底是给搅散了。
有人忧愁,自然也有人欢喜。
散席之时,太子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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