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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命不久矣-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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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势再盛,榆口关危急!一干随行臣工苦劝太子殿下后退,殿下竟命人搬来椅子在关前坐下入定!”
。。。。。。
到底是亲爹,崇元帝先扛不住,命人传话过去:“发什么犟脾气!速速后退!”
彼时,苍茫暮色中,斑驳土门前,李忆斜坐在不知何处大户人家寻来的一个椅榻上,一脚踩榻,一手执扇。形容倒是风流惬意的紧。衣冠虽是在火中失了济楚,却又自有一股不羁英气。再配上不远处的冲天火光,着实有一种顶天立地的孤胆英豪气魄。
“回去上复父皇。”他这一开口,嗓音嘶哑难听,嗓子早被火气熏坏了:“孤于此向苍天发愿!都说这火是上苍降罪于孤,若孤当真做下天理不容之事,则这火必烧过来,把孤烧个魂飞魄散,以解上苍之怒!若孤是清白的,则求苍天降下甘霖,解救黎民,洗刷孤的冤屈——孤就在这坦荡天地间等着上苍评判!”
这话传回京城,犹如水滴炸入油锅。议论之余,支持他的人,反对他的人,都不由得纷纷望天。
“榆口关那里,有降雨迹象吗?”柳宸问自己的人。
“和这京城的天一模一样,丝毫无有。”下属回答。
“这倒是怎么了,”柳宸嗤笑:“一个两个的,扎了堆地请上苍证明清白!串通好了的吧!”
又一想:“还真有可能。。。。。。嘶~不过关键就在于,这要是没雨,李忆他怎么收场啊?!”
崇元帝也在想这事儿。 “去去去,把这事儿传到章华殿耳朵里去!”他扶额,赶苍蝇一样地赶德生。
消息传过去的时候,方锦安正在恹恹喝药。
“看娘娘这样子,怕是又要大发作了。偏皇甫大夫去了火场。”谢岫忧心不已:“昨儿个去祭天跪了那许久,就说娘娘的身子哪里吃的消嘛!”
“唉,所以啦,都怪你们一个个的不让我省心。”方锦安有气没力地道。
“哪儿来的一个个?就那一个娘娘愿意挂心的,别乱拉扯别人。”谢岫牙尖嘴利 。
方锦安只能无奈赔笑。
便在此时楚峦通传进来:“娘娘可曾听说了?北边传来消息,殿下决意死守榆口关。”
“细细道来。”方锦安立刻放下了药碗,强打精神。
“这不胡闹嘛!”听完了方锦安揉揉额头:“罢了,小峦,你亲自跑一趟榆口关,替我问问他,到底是如何打算。若是见情形不对,就是用强,也把人弄回来!”
楚峦的马,乃是西域天马,日行千里。到榆口关用的时间比任何人都短。
虽是夜色已降,近在咫尺的火光将榆口关照的纤毫毕露。楚峦这刚到,就觉着面皮给烤的要裂开,口鼻亦酸涩不适。
而李忆果如传闻中所言,坐于榆口关前。此时许是疲累了,随从及众臣工皆被他打发开,他一个人缩在那椅榻中,垂首打盹儿。
楚峦看看这面前冲天的火,再看看这样都能睡着的李忆,委实心生了几分佩服。
众目睽睽下,楚峦站到了李忆旁边尺余之距,李忆都没有反应。
楚峦不得不重重咳嗽了一声。
李忆这才悠悠醒转,满目的空乏。
然而当他一转眸,看到楚峦之时,那空乏中突然迸出了亮光。
“楚峦你可算来了!”他一跃而起,向着楚峦当胸一捶,面上亦笑开了花。
这次换成周围众臣工给他吓了一跳:从没见过这位笑!这位统领,必然是极要紧的人了。他们看楚峦的目光,愈发的凝重。
而远处阴影中,柳慧拨开幕篱薄纱,震惊,而痴迷地看着李忆。
原来,他笑起来这样好看啊。。。。。。
刚佩服了他一下下,转瞬这佩服就给他自己作没了。楚峦咳嗽一声,面上是惯来的傲气。“我家小姐遣我问候殿下,殿下现如今到底是何打算?”楚峦停了停,不情愿地继续道:“我家小姐忧心的很,劝殿下遵从圣旨,速速撤退。”
“你帮我带回话给她。”李忆笑的愈发灿烂,声音嘶哑难听,却偏要做温柔之态:“安安想我了吗?安安想我回去吗?”
“。。。。。。”楚峦小将军只觉着一口老血冲到心口。
“我家小姐还说了,若是殿下不配合,就别怪我用强了!”楚峦磨着牙,捏着手关节。
“安安才不会这么狠心,定是你假传圣旨。”李忆依旧美滋滋的。
“特么的老子受不了了!”楚峦怒吼道:“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不能的话我走了!”
周围人等并不知前因后果,只见这小将军竟敢对强硬的太子爆粗口,而太子不但丝毫不以为意,反是唯唯诺诺奉承着,这看向楚小将军的目光凝重中又多了敬佩。
“你这脾气不小啊。”李忆倒也不想方锦安为他担心——知道她还挂念着他就够了,但过分担心就不好了,她身子那么弱。“你告诉她,”他凑近他,低声道:“无须担心,好好休养。我很快就回去——天明时分,这里会降下一场瓢泼大雨,扑灭火势。”
楚峦怀疑看他,李忆点头。
楚峦满心疑惑地纵马离去:我家小姐观测天象的本事几可谓通神,她都说了,这京畿三百里之内,数日之内绝无半滴雨水,你从哪儿来的雨!
下半夜,他返还了宫禁。
章华殿中,灯火通明。一干人等还都等着他。
楚峦便把话转达了。
“好了,娘娘总该安心睡觉了吧?”谢岫松了口气。诚然,那场突如其来的甘霖,就要降临了。
“好,那便歇了吧。”方锦安笑道。
说是这样说,然而入寝之后,她迟迟不能入眠。
干脆起身,到妆台前,一阵翻找,取出一串七彩腕珠。
“星宿姑姑,你若能听见,务必帮助小忆,降下大雨啊,求求你了。。。。。。”她把腕珠捧在手心,低头虔诚祈求。
数百里之外的榆口关,李忆正被随从及臣工们搂腰抱腿拉扯着:“殿下,火再挡不住了,求陛下撤吧!”
他们身边到处都是滔天大火,大多数救火官兵已撤了,只剩下李忆的亲兵和随行臣工。此时亲兵们勉强维持着一个撤离口子。他们所有的人,包括李忆,身上衣服、头发,都被火烧的焦一块炭一块,好不狼狈。
“放手,放手!”都这样了,李忆还不肯走。
“又起风了,这再不走,当真来不及啊,殿下若有失,臣必然陪葬啊,臣家中,还有刚落草未满月的大胖闺女啊。。。。。。”抱着他大腿那胖子,是哪个城的府尹来着,话尤其的啰嗦,泪尤其的多。
“没错,起风了!”李忆一个激灵,忍着嗓子的剧痛大喊:“这不是干风,这是雨风!众臣工,这风中有雨!”
胖府尹愣愣放开了他,伸手茫然触摸:这风,的确不同之前干燥炽热的风。这风是冷的,风带来浓重的水汽。
他再仰首望望天,瞬间狂喜: “起云了。。。。。。是雨滴,有雨,下雨了!”
他狂喜的声音中很快带上了哭音。而伴随着他的嚎啕大哭,大雨瓢泼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 艾玛,终于完成了。。。。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第47章
突然而至的大雨; 整整下了一天一夜,肆虐数日的滔天大火,再不见一丝影踪。
这个季节、这个地方; 原不该有这么大雨,典籍记录里; 这种事情也从未发生过。
除了上苍庇佑; 委实没有别的解释。
雨初起之时; 远在京城的柳宸就接到了消息。“李忆还真是好运道。”他惊异之后喟叹:“他算是借着这场雨化龙啦。”
“ 是啊; 从此以后; 怕是再没什么能压住他了。”他身边的柳愿亦如是想。不过柳愿心中还有一层怨尤,只是不好当面指责柳宸:一开始就应该抓着他和章华殿这事儿大作文章; 让他被天下人唾弃。偏十二叔没由来的心慈手软; 放着这么好一把柄就是不肯用; 反去逼他纳妃。明明不肯与李忆联姻这话也是他曾说过的。如今倒好; 搅和的慧慧那一枝族人愈发不肯善罢甘休了; 近来他们似乎频繁有些小动作。。。。。。柳愿动了动嘴,终究没和柳宸说。
而正式的奏报,也很快送到了朝堂上。
此时再无人敢说李忆不好了; 众臣口中一片赞扬之声; 与一日之前; 可谓天壤之别。
崇元帝毕竟见多了这种阵势; 只微微一笑,问道:“钦天监监正何在?最近的吉日是哪天?”
排在众臣之末的监正不曾想崇元帝会有此一问,愣了一下赶忙出列答道:“禀陛下; 是五日之后的丙申日。” 。
“五日之后,略紧。。。。。。再往后一些呢?”崇元帝又问道。
“再往后则本月皆无吉日,须到下月初一,既是太子加封吉日。”监正道。
“既如此,那就丙申日吧。”崇元帝道:“将太子加封提前到丙申日,与太子班师回朝合二为一。一概章程,着礼部速速拟定——去掉繁文缛节,从简就是!另传旨太子,善后事宜着地方有司处理,太子即日前往皇陵祭祖。五日后,朕,就在青龙门前,迎接太子和众有功将士,并为太子加封!”
崇元帝这一道旨下,把李忆搞了个措手不及。他原本也是打算走了的,不过他的打算是直奔京城,直奔皇宫,直奔章华殿。安安定是想他了吧?安安定是舍不得他了吧?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当面问一问。
然而如此他便去不成了。祭祀皇陵是个大事儿。须得先到皇陵沐浴斋戒三日,再进行整整一日的繁重仪典。斋戒这三日,什么也不能做哪儿也不能去,唯只一个人静心养性。来回时间加上祭祀,他是一点多余时间都没有,没法子见方锦安。
李忆抓心挠肺地踏上了往皇陵去的路。中途在驿站休息时,他终忍不住,唤来心腹亲卫道:“给孤办一件事。”
片刻时间之后,亲卫匆匆出了驿站,骑马向京城奔驰而去。
午后时分,他入了东宫。彼时方锦安和谢岫正在喂猫。
“还是派人去把皇甫先生找回来吧。”谢岫道:“我看的出来,娘娘这两天一直是强撑着精神,肯定快要大发作了。”
“你就不要干扰人家皇甫先生一颗济世救民的仁心了。”方锦安懒懒地逗弄着小狮子道:“再说我这不是还没发作吗。”
“娘娘,太子遣人来了,说是太子有要事令他面呈娘娘。”此时宫人来报。
“命他进来吧。”方锦安与谢岫便端正了仪容。
不一时来人被引了进来,“殿下有要事命末将禀报娘娘。事关重大,殿下吩咐了,请娘娘静室商议。”来人嘶哑着嗓子,低声道。
“哦,是么,随我来。”方锦安便带他进了一边的小书房。谢岫亦紧张地把众宫人屏退,亲自把守在门外。
“说吧。”关上门,方锦安道。
那人近前两步,近的方锦安都能闻到他身上残存的烟熏火燎的气息。这却是有些无礼。方锦安心中不悦,不动声色地挪步,想拉开二人间距离。
然不曾想,那人突然伸手,一把把方锦安扯入怀中!
方锦安不及多想,下意识地一个手刀向他喉咙劈去,然却被牢牢抓住。
“安安,是我。”他随即贴在她耳边说。
嘶哑难辨的声音,加之久未被人提起过的乳名,让方锦安很是疑惑了一下:“你是谁?”
旋即她便与他四目相接。空洞的眼神,倒很能传达出委屈无辜的意思。方锦安骤然瞪大了眼睛:“小忆?”
李忆美滋滋一笑,伸手揭了脸上伪装面具。
“你现在不该是去祭祀皇陵吗?”方锦安不可置信地问:“这么要紧的事儿,你怎能,怎能偷跑回来?”
“想你了。”李忆说着,已然忍不住,凑到她脸上又快又轻地啜了一口,做贼一样的。
方锦安就觉着心中又急又热。“你,胡闹!”她推他:“赶紧回去,别让人发现了!”
然而李忆反抱着她一屁股坐定,任她怎么推都不动:“不会有人发现的,那边我安排了人冒充我。。。。。。我这一连几天都没好好歇息了,你就容我坐会儿。”
他话说的可怜,人模样也可怜:这短短几天,他的面庞整整瘦了一圈,还给火烤的红里透着黑。皮肤一层层褪裂,间杂着火炭迸烫的痕迹,甚至眉毛上都烧了半截。嘴唇焦红,一个个裂口卷着皮渗着血,刚才亲她的时候都刮的她脸疼。发须许是来之前刚刚收拾过,脖子上还有几个不小心刮开的口子。。。。。。。
我现在的心委实是太软了,方锦安想。“怎么弄成这么一副样子,跟着你的御医都是吃白饭的吗?”她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面容。
“倒不怪他们,”李忆把脸在她手心蹭蹭:“得留着这副模样给父皇看看的。”
方锦安心下了然。“那身上没受别的伤吧?”她又问。
“有!受了不少伤!你要不要查看下?”李忆边说着,边淡定自若地把她手往自己衣襟里拉。
“我看你好的很!”方锦安夺过手:“你既然累了,就去那边榻上好好睡会儿吧,放开我。。。。。。”
“我真没有好的很。”李忆反愈发抱紧了她:“安安,我一直很想你,一直担心你真的会走,担心回来就见不到你了。”
“安安?”方锦安这才注意这称呼,不由得愈发窘迫:“谁许你这么叫的?”
然而人既心软,那语气也便软了,根本没有威慑力。“安安!”李忆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直视着他:“直到我听说你在北畤所为,直到你叫楚峦来看我,我才知道你也是想着我的是不是?你也舍不得我是不是?安安,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方锦安觉着给窘迫和急热冲击的脑中突突地跳。。。。。。“滚!”于是她干净利落地一个巴掌回应了李忆。
她没觉着用多大力,可许是李忆脸给烤熟了的缘故,这一巴掌下去五个掌印明晃晃从李忆脸上浮起来。
方锦安傻眼了:他顶着这么一脸印子可如何去祭祀啊!
“我,我去给你找药膏,我有消瘀的药膏的,很好用的。。。。。。”她仅存的一点气势,也烟消云散了。
“不必了。”然而李忆并没察觉这印子,只是抱着她不肯撒手:“走之前给我一巴掌,回来又是一巴掌,嗯,安安你这送别和迎接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
“还是不你,你对着我,发,发什么情!”方锦安扶额。她甚至都放弃斟酌词语了。仙风道骨什么的,已然在这小子的发情之下荡然无存了。
“哦?”李忆挑挑眉:“这怪我吗?不是你先挑起的?安安,你虽是装过男人,到底不是男人,你不知道这男人一旦被挑起了,就再回不去了,我已然很克制了。。。。。。”
方锦安赶紧捂住他的嘴:“可不可以不要再提这一茬了?”
“可以。”李忆淡定自若亲亲她掌心道:“不过俗话说的好,一报须得一报还。安安,那时你说你很热,要我给你凉一凉,我答应了。而现如今,我在火场上烤了这许多天,整个人里里外外,全是火气,火气攻心!安安,难道你不该给我也凉一凉?”
凉一凉,凉一凉。。。。。。这仨字充斥方锦安的脑海,她都快不认识凉这个字了。“那,那我还你便是。”心一横牙一咬,她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装的有模有样的李忆,瞬间眼睛都直了——她总是这么有担当!
回过神来,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崩的难受。
再看向她,她的眼睛明亮清澈,没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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