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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朝-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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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景毓闭上了嘴。
这几日方大小姐看上去也很是消沉,他还是少招惹为妙。
他转头又朝旁边打量了几眼,只见其余几人皆是闷头做事,竟是没有一人抬眼搭理他。
这谢逐都要回来了,难道就只有他一个人在乎吗?怕是这殿里有人比他还要膈应吧?
不怀好意地眯了眯眼,景毓站起了身。
“喂,裴大人。”
裴喻早就听到了景毓的自言自语,只装作没听见不愿搭腔,没想到这人竟是盯上了他,愣是走到他案边撑着他的肩说话,好像两人关系有多亲近似的。
“裴大人,谢逐腿疾复发的这段日子,陛下是怎么待他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如今他既然大好了,是不是喜事也快到了?”
裴喻眉心微微一皱,笔下流畅的行文稍顿,却没有停下来,低声道,“这是陛下的私事,与我何干?”
景毓嗤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之前大选,你裴喻可是长公主殿下心仪的皇夫人选,如今难道就不同那谢逐争上一争?”
“…………”
大选……那不过就是场笑话。
想起那日殿中的情形,裴喻捏紧了笔杆,像丢球一般将话题抛向了周青岸,“周大人还是陛下亲自留的牌,此话你应当去问他。”
周青岸黑着脸从一堆奏章里抬起头,顶着两个略显暴躁的黑眼圈,冷冰冰地看向周青岸,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莫挨老子”四个大字。
景毓却不是个识眼色的,周青岸越是嫌弃他,他便越是要上赶着膈应他,“周大人~”
看着周青岸那操劳的模样,景毓幸灾乐祸地讥笑,“这才多少时日,你竟沧桑成这样了?不过放心,如今谢逐腿疾好转,就不用再累着你了……”
周青岸眸色一滞。
景毓恶劣地扬着笑继续插刀,“周大人莫不是忙忘了,你如今只是暂代首辅掌理凤阁,如今谢逐既已痊愈,自然是该怎样还怎,你还想一直霸着凤阁相印不成?”
此话一出,殿内其他几人面色各异,也不装聋作哑了,就连方以唯也被拉回注意力,不由蹙眉转头看了过来。
见周青岸变了脸色,景毓也达到了目的,见好就收,大摇大摆地坐了回去,心情舒畅了不少。
周青岸攥着手忍了忍,没再同他计较,只是再提笔想要处理政事时却突然失了方才的劲头。想了想,他还是将笔一搁,骤然起身离了座位。
凳脚在地上拉出一道刺耳的声响,殿内几人不约而同地抬眼,却只瞧见了周青岸拂袖出殿的背影,皆是心事重重得低了头却仍是默不作声,唯有罪魁祸首景毓还翘着个二郎腿,吊儿郎当地挑了挑眉。
褚廷之和裴喻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刚要跟出去,不料一旁的方以唯竟是抢在了他俩前头,已经率先站起了身。
“我出去看看。”
“看他作甚,”景毓撇嘴,“周大人心里不痛快,让他出去透透气。”
方以唯拧眉,“方才的话是你应当说的么?你简简单单一句话,挑拨的可不止是周大人同首辅之间的关系,还关乎凤阁鸾台,居心何在?”
“我……”
不等景毓还嘴,方以唯已经扭头出了殿门。
周青岸并未走远,只是朝着皇城外方向负手而立,望着城外最高的那座酒楼已经挂起灯笼,不知在想什么。
“不必把景毓的话放在心上。”
想起他曾在酒后吐露的心声,方以唯忍不住开口劝慰,“这些日子首辅伤病,陛下挂念得紧,又恰逢多事之秋。若不是你兼顾凤阁鸾台掌理政事,朝中还不知乱成何等模样,这些陛下都看在眼里的……”
周青岸斜睨了她一眼,“所以呢?陛下可会因此让我入阁为相?”
方以唯哑然,“入不入阁的……如今凤阁也不过是个虚名,你便是在鸾台,所掌也是副相之权。据我所知,周大人从前也不把这些虚名放在眼里,怎么如今倒是……”
“在意,我在意得很。”
周青岸一挥袖背过身,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只要一朝在鸾台,我便洗不脱这颜官的出身。”
“颜官这称谓是百姓们的调侃之辞,也没什么。”
“于你而言是调侃,于我却不是!”周青岸微微偏头,声音不自觉扬起,“你们皆出自簪缨世家,即便有个颜官的名号也不妨事。我的出身本就同你们不一样,自然不能再被颜官坏了名声。”
“可英雄不问出处,你平日里可从不把家世出身挂在嘴边,之前对景毓这种世家子弟也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怎么如今突然在意起门第名声,难道是被什么人嫌弃了……”
方以唯说着,却是突然想到什么,蓦地顿住。
若说门第名声在何种时刻变得尤为重要,那除了门当户对的姻缘还有什么?!
“周大人……莫不是想求娶哪家高门贵女?”
方以唯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试探。
周青岸蓦地转过身,面上掠过一丝被戳穿的窘迫,却转瞬即逝,一下别开了眼。
方以唯有些诧异地瞪大眼,“你如今也已位同副相,这到底是哪家府上,眼界竟如此之高,连你都不放在眼里?”
周青岸只是沉默。
“你去求过亲了?”
处于对同僚的关怀,方以唯多问了一句。
“当然不曾。”
周青岸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还未到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更文了,存稿马上就可以完结了
所以应该可以保证更新了
之前断更的原因是 心理状态不太好 所以休息调整了好长时间
然后为了保障接下来的更新 过年一直在一点点存稿 所以拖到现在才发
新年给大家发红包道歉吧
第91章
深秋的午后仍是令人身上犯懒; 昏昏欲睡。
谢逐腿还未恢复时; 用完膳都会去后花园绕两圈; 再回房午睡。按理说如今双腿“痊愈”; 更应该去院中多走动; 奈何谢逐低着眼漫不经心地朝屋外扫了一眼,却全然没了往日的兴致。
吩咐下人将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撤下后; 明岩忍不住在一旁小声提醒; “公子; 太医可说了; 多走动走动会让您恢复得更快……”
谢逐轻飘飘斜了他一眼。
这一眼是什么意思明岩最清楚不过。
公子的腿其实早就恢复了; 只是一直瞒着陛下和太医们,这医嘱听不听自然全看他心情。可……
“做戏得做全套啊公子,这府中到处都是陛下的耳目; 万一被陛下发现您之前……”
明岩小声嘀咕; 见谢逐瞬间沉下脸才赶紧闭上了嘴。
……竟然还凶巴巴地瞪他。
那日在莲花池边要不是他明岩脑子灵光,冲上去替主子解围,他都不知道这位主子准备如何向陛下解释。
可显然; 他家公子并不领这份情,更没有弥补破绽的心思。最后当真没去花园走动,只在窗边立了片刻,便回榻上午睡去了; 心情不佳。
明岩得出了这个结论,只是没琢磨出为什么。
直到谢逐又是让他倒茶,又是让他开窗; 睡下又坐起反复了好几次后,明岩才终于恍然大悟。
前段日子公子午睡时,可都是由女帝陛下在一旁亲自“照看”的……
“公子,”明岩关上刚刚被吩咐打开的窗户,转头问道,“陛下不在,您这是孤枕难眠吗?”
谢逐端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明岩仍沉浸在戳穿谢逐的洋洋自得中,自言自语,“也难怪,之前为了照顾您,陛下就差没把寝宫搬到咱们府上了。如今您腿疾痊愈,陛下来得少了,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谢逐冷冷地抬眼,神色莫测,“你很想看见她?”
对上他的视线,明岩浑身一凛,终于捞回了自己的求生欲,“公公公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在替您着想啊!!”
陛下不来我担心您失宠啊!
后面一句明岩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谢逐又盯了他一会,直到明岩被盯地直冒冷汗,才终于移开视线放过了他,“……麻烦。”
“什,什么?”
“她不来,这府中就少了许多麻烦,清静。”
谢逐抿了口茶,将茶盏递回明岩手上,瞥了他一眼,“若像之前那样,我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眼神不肯挪开半分,稍有点差池就紧张地搂着人不放手,就连看书都要赖在我怀里念给我听……太黏人了,我不喜。”
明岩听得一愣。
天哪,没想到平常尊贵矜持的女帝陛下私下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等等!
女帝陛下如何黏人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有问这些吗???
为什么要和他说这种事情?!!!
被秀得昏了头的明岩默默咽了一口血,面上愈发笑得虚伪,“嗯,公子不喜正好,左右陛下也好几日没来黏着您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溜了。
谢逐:“…………”
… …
身在皇宫的贺缈还不知自己女帝的威严已经被谢逐败坏了个干净,此刻陆珏又带来了一桩令她心烦的要事。
“陛下,这是宣平侯世子与靖江王的来往密信。泰江行刺,也的确是世子与逆贼勾结……”
贺缈紧蹙着眉,只在那密信上扫了几眼,便转开眼,抬手揉了揉眉心。
陆珏做事最是谨慎,既然他都说了宁翊与贺仪勾结,那定是做不了假。
贺缈心中存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小声叹了一句,“果然是他……”
声音里有些失落也有些惋惜。
说起来,宁翊也算是她的半个玩伴。
她刚回盛京时,宁翊因宣平侯夫人的缘故做了她的伴读。当时她的伴读虽不止宁翊一个,但她却只与宁翊臭味相投,两人常常偷溜出宫,也正因为宁翊总是带着她胡闹,太傅才常常罚他,最后连伴读也不让他做了。
宣平侯夫人是宁翊的继母,满京城都知她最是温良和善,在声名狼藉的宁翊衬托下更显贤德。
贺缈一直知道宁翊并不像传言中那般荒唐,也知道那些谣言从何而来,更清楚他与宣平侯夫妇不睦。事实上,她很早之前便试探过宁翊,但凡宁翊有一点表示,如今也已是深得她信任的近臣,带兵平叛也轮不到毛遂自荐的楚霄。偏偏他一再装傻,像是当真胸无大志一般……
可转头,他却在为贺仪卖命。
或许她和宁翊也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可宁翊既站在了贺仪那头,便是要置她于死地。
好歹这些年她也将宁翊看做自己人,没想到……
“还真是没心没肺。”
贺缈攥着手中的密信,自言自语。
“陛下。”
见她又走了神,陆珏开口唤了一声。
… …
方府的马车从王街疾驰而过。
方以唯坐在车中微微闭着眼,隔着车帘听见几家店铺熟悉的揽客声,长睫颤了颤,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软垫的边缘。
“停车!”
她突然睁眼启唇,车夫连忙扯住缰绳在路边停下,“大,大人?怎么了?”
他不解地转过身,半晌却不见人掀开车帘,似乎并无意下车。
方以唯问,“到哪儿了?”
“再往前一些就是……宣平侯府了,”车夫回答,“大人?”
车内沉默了片刻,“今日绕道走吧。”
“……是。”
车夫不明所以地扯了扯绳,调转了方向想要绕开侯府,从另一条小道走。
虽然大人和宣平侯府的恩怨他也清楚,可寻常从宫中回府都要打这经过,平日也不见大人多问一句……
察觉马车已经掉了头,方以唯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在做什么?
方才从鸾台出宫时,她和陆珏擦肩而过,陆珏竟是神色莫测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就急匆匆进了偏殿。她明明已经猜到了陆珏是为何事而来,没想到眼见着车从宣平侯府经过,她心里竟还是起了波澜……
方以唯攥了攥手。
宁翊虽于她有救命之恩,但也断不能越过陛下越过整个大颜。她但凡生了一丝一毫旁的心思,与宁翊这种逆党又有何区别?又有何颜面面对陛下?
想必陆珏过不了多久便会领着锦衣卫来这宣平侯府,她还是绕道而行,离得……越远越好。
她想这些想出了神,就连马车忽然停下都毫无察觉。直到车帘蓦地被人掀开,一不速之客倏然窜了进来。
方以唯一惊,下意识往旁躲了躲,看清来人后更是立刻变了脸色,“你……”
“方大人竟从本世子家门口绕道走,连声招呼都不打。几日不见,你我就生疏成这样了?”
宁翊难得一改花蝴蝶似的打扮,口吻却还是一贯的轻浮。他抬手敲了几下朝外面吩咐,“走吧。”
车帘外,被吓了一跳的车夫堪堪回过神。犹豫着回头看了好几眼,也不敢管主子的私事,最后还是选择装瞎,驾着车继续往前走。
宁翊双手环胸,半倚着车壁,好整以暇地看向方以唯。
方以唯懊恼地蹙了蹙眉,避开他直勾勾的视线,“世子这是做什么?”
宁翊心情不错,挑着眉笑,“本世子出门恰好瞧见你的马车掉头绕路,所以就进来找你算算账。”
见方以唯神色有异,他嘴角的笑容才淡了淡,“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丧成这幅样子?被吓着了?”
方以唯勉强压下面上的异色,“世子还请尽快下车吧,若让旁人瞧见,我便是有几张嘴也说不清了。”
“那就别说清了,”宁翊似笑非笑地抬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对了,欠我的方大人可想好如何还了?”
方以唯扯了扯嘴角,眸光闪了闪,“世子想要如何?”
“我想……”
宁翊眯着眼,俯身朝她凑近,方以唯连忙想往后退,却发现已是退无可退,整个人都快贴在车壁上了,“世子自重!”
宁翊仔细地盯着方以唯瞧了几眼,神色突然变得郑重,声音也压低了些,“其实我是来……告别的。”
方以唯微微一颤,“你要去哪儿?”
不知为什么,她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难道,宁翊早就知道今日有大祸?
宁翊只是笑,刚要说话却不知听见了什么,眸色骤凝,瞬间变了脸。
“竟然来得这么快?”他神色复杂地朝车外看了一眼,“这就有些麻烦了。”
宁翊一手揣进怀里,动了动唇,声音几不可闻,“临走前送你件东西。”
方以唯一怔,随即便被攥住手,掌心蓦地被塞进了什么,还没等她看清那尖锐的触感究竟是何物,一股大力猛地将她拉扯到了身前……
“哧——”
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方以唯眸光骤缩,难以置信地抬眼,只见宁翊攥着她的手,将一支金簪狠狠扎进了自己的胸膛……
“你……”
方以唯惊愕地出声,握着那支金簪的手微微颤抖。
下一刻,马车四周突然悄然无声地落下数十名锦衣卫,为首的正是刚从宫中请了旨前来捉拿宁翊的指挥使陆珏。
全盛京闻名的铁面阎罗从天而降,车夫吓得半条命都没了,连忙勒紧缰绳停下车,“大,大人……”
陆珏扬声道,“宣平侯世子勾结逆党,罪证确凿。我等奉陛下之命前来捉拿。”
听到车外的动静,宁翊面色未变,只握紧了方以唯略微打颤的手,一把将那没入胸口的金簪拔了出来。他白着脸,迅速捂着伤处往后一退,径直从车内撞了出来,重重跌在地上。
车帘落下,重新挡在两人之间。
方以唯坐在车内,盯着那金簪上的鲜血顺着簪身流下,只觉指尖一阵黏湿,转眼便沾了刺眼的血色。她一时有些恍惚,甚至自己都要信以为真,是她出手伤了宁翊……
宁翊低头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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