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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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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罢,将手书递去,明月舟接过看了片刻,脸上阴霾尽显:“竟然……二哥为了除掉大哥,竟然不惜与中原人联手……”
  他喉头一动,嘴角牵出了一丝冷笑,高声道:“不错,泰兴一役真相与鹿少侠所言如出一辙,沈曜先与大雁里应外合除掉越家主力军,之后我大雁前锋军于回途之中遭沈家军所伏,我皇长兄明月齐亦当场阵亡!实则,这一切皆是我大雁二皇子与沈曜联手所致,此信亦是明月晟亲笔所书!”
  这一声“亲笔所书”,如同一锤定音,终于将最后一丝疑虑也敲散了。
  阳胥子目眦欲裂,连连后退道:“不!是逍遥派……逍遥派为了栽赃、为了嫁祸……与雁人串通一气……别信他的,别听他们的……本座乃是……”
  “是什么”没能说完,一截短箭倏地穿透了他的胸肺,阳胥子瞳孔骤然一缩,来不及看清是谁下的手,“哗”一声摔下台,鲜血瞬间染红了一大片湖域。
  这下不止是徐来风,就连鹿牙子也呆住了。
  琼湖边人潮激涌而起,太虚门的弟子们见不少人怒视而来,纷纷拔剑而起,副门主徐道人这会儿也顾不上去追究掌门之死,一个劲地解释道:“过去诸事皆是门主一人所为,我等毫不知情……”
  神拳帮、飞鹰门的人冷笑道:“一丘之貉!到了这个份上还想撇清关系么!”
  “不错!太虚门、沧海派、真武门都有份害死越大公子!”又一个声音从角落里蹿了出来,“我等皆受越家深恩,此仇不报,还有何面目立足于世!”
  “还有那些东夏朝廷派来的鹰犬,今日若不将他们铲除,后患无穷!”
  王珣墨川见势头不对,让武生们齐齐往武林盟方向挪移,又见有人指着台上的明月舟嘶吼一声道:“罪魁祸首应该是雁军!是他们雁人害死的越家军,弟兄们,今日我们就将这雁国的太子一并拿下,以告慰越家二位公子的在天之灵!”
  这其中,不乏真心愤怒的、或本有私怨欲要借题发挥的、以及打算浑水摸鱼捞大功的……但不论出于何种目的,“为越家正名、匡扶大义”已成了他们同气连枝的理由。
  此时的会场好似一口即将炸开的锅,随时要掀起一场油火飞溅的动乱。
  这时,明月舟抽刀而出,朝天一举,天际同时炸出了十几朵白日焰火——四面八方涌出了一拨人将比武台团团围住,这些本是不知打哪儿来的野鸡门派,谁也没有放在眼里,不想顷刻间蜂拥聚拢,竟规模不小,想要越过他们对明月舟动手,一时半会儿倒也困难。
  符宴旸对周沁附耳道:“我就说,山底下住的那些人看着哪儿不对劲,原来他们都是来暗中保护明月舟的雁人……”
  慧光大师道:“三王爷,此乃我中原武林大会,你让诸多下属混入其中,有何图谋!”
  明月舟十分镇定地对慧光施了一礼:“大师切莫误会,在下前来只是为了查明长兄之死的真相,至于安插的这些人权作庇护,只要你们中原武林不对我动手,他们自当安分守己,绝不会叨扰大会……但若有人行差踏错,本王的铁骑不日将会踏进豫州,绝不姑息!”
  他话音刚落,四面钢丝巨网骤然自湖面升起,将比武台团团拦住,于上空扣成一方圆弧,天魂天魄下意识以弯刀劈砍,谁知砍了数下,钢丝刀枪不入,好好一个比武台瞬间困成成了囚笼。
  接二连三的变故实在令人不知所从,鹿牙子将刀锋往明月舟方向一指,朗声道:“诸位英雄既然来到我逍遥谷,不论发生什么,逍遥派若不能护各位周全,岂非罪孽深重?今日我鹿牙子纵是与大雁太子同归于尽,也绝不会让雁人若我宾客分毫……趁雁军未到,诸位还请速速离去!”
  这一席舍生取义,不说别人,就连武林盟的长老们都流露出钦佩之色,逍遥派众弟子适时齐声道:“我等愿同大师兄同生共死!”
  魏少玄终于不再继续看热闹,他上前几步道:“鹿少侠诸般慷慨义举,如若我等就此一走了之,今后有何颜面再混迹于江湖?各位但请放心,不论大雁有否派兵前来,我西夏驻扎在边境的大军绝不会坐视鞑子犯我中土子民!”
  有西夏大将军亲自给大家喂了这颗定心丸,除了些许已然落荒而逃的蛇鼠之辈,大部分人还是留了下来。这时,不知是谁先开口道:“要不是这雁贼搅局,鹿少侠已然是我们的武林盟主了……明月舟,今日你若敢伤我中原盟主,我们决不罢休!”
  明月舟闻言倏地一怔,天魂正待动手,忽听鹿牙子几不可闻道:“三王爷以身犯险,为的就是将这封手书带回大雁,好名正言顺的铲除二皇子党派……在下本也无意为难,只要王爷不动手,我可保王爷平安离开豫州,如何?”
  明月舟冷笑一声:“原来,本王不经意间竟成了鹿少侠的棋子。”
  鹿牙子淡淡道:“各取所需,在下既然敢走出这一步,便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三王爷金贵之躯,难道当真要为了一时意气折在此处?”
  明月舟将信笺折起收入怀中,“好,本王应承你便是……不过……不知这位徐少侠……”
  徐来风假装没听懂他俩话中的千谋万虑,忙摆了摆手道:“放心,既然你们都谈妥了,我再插一脚不是自找苦吃么?”
  他们三方喃喃低语之际,场外众人已众志成城,高呼要与雁贼抗争到底,口号叫着叫着,不知怎么就从“为越家报仇”变为了“誓死保护盟主”。
  鹿牙子看众人的激情被调动的差不多了,他往前一步,伸手一压,岸边的呼声第一次如此迅速的淡了下来,他抱了抱拳,道:“诸位稍安勿躁!虽说十一年前越家蒙难,罪在雁军进犯,但罪魁祸首本是当今的东夏皇帝,如今,大雁太子既已答应退兵,还请诸位暂时放下两国之旧怨,当务之急,我等当先保全自己,才能再谈为民除害!”
  “盟主说的不错!若今日我等在此与雁军开战,最终不还是让那东夏皇帝坐收渔翁之利?”
  “我等愿听盟主指令行事!”
  “盟主!盟主!”
  鹿牙子长叹一声道:“蒙诸位英雄厚爱,鹿某不才,自知资历尚浅,只是此番形势严峻,为免于一场浩劫,我就暂代盟主之位,若有不服从者今日只管提出,只待此事过后,我再依大会规则与其一较高下……”
  徒然间,一声长笑之音破空传响,生生将话打断,只见一个身披墨蓝长袍的人腾空而来,自后飞向岸前,中途未曾借过一次力,却能一掠百里,飘忽得不可思议。
  “我不服。”那是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语气嚣张道:“哪怕暂代,也不允许。”
  她的足尖缓缓落在钢丝囚顶,湖面上的风吹走了她的外袍,露出了她本来的面貌。
  一袭蓝衫,出尘脱俗,顾盼而来,当真是美到了极致。
  “那、那不是东夏派首座么……”
  正是长陵。
  众人不知她是如何飘到了台上去,只是见她乍然现身,料是要趁机对鹿牙子发难,迟子山心直口快,当即喝道:“鹿少侠本就是一拳一脚赢得了比试,今日在场的再无人比他更有资格担当盟主之位的了!”
  “咚”一声沉重地回响,但见寒芒当空一晃,一柄带鞘长剑撞向笼顶中心,霎时间,牢不可破的钢丝网崩裂坍塌,瓦解成碎片坠入湖中。
  长陵缓缓降在台上,望着鹿牙子那一脸的错愕,唇角微微一勾:“迟子山,你说错了两点。”
  “第一,他不是鹿牙子……”
  话音未落,鹿牙子大喝一声,将毕生所有修为倾于刀间,一记“劈天盖日”以惊世绝伦之势滚滚湮灭而去——但长陵的剑更快,光华流转间,只见“叮”一声响,那黑黝黝的长刀半空飞起,同鹿牙子一道摔出了一丈之外。
  “第二,既然我回来了……”暮陵剑的剑尖只微微朝下,仿佛整个湖面漾起了一种黄泉碧落之气,“……盟主之位,我说谁有资格,谁,才有资格。”
  鹿牙子惊骇未定之间,看见长陵左手握着一片人皮面具,他慌乱之下忙挡住自己的脸,却未能遮住场下五花八门极尽精彩的神情。
  “鹿少侠,不知我说的可对……”长陵俯看着他,微微一笑,“哦,不对,我应该叫一声荆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看在我两天写了将近6000字的份上,别怪罪我迟更新好么?


第一三三章: 神算
  前一日,深夜,屋中仅余两人。
  叶麒在听长陵道出施金针的来龙去脉后,按捺住挠人的冲动,“你早知人家要背后偷袭你还硬扛?”
  “是你说的,将计就计才能反将一军,”长陵运了个小周天之气,总算扫平了一身的酸麻感,“南华金针本就有抑毒护心之奇效,那时我已听到徐来风的脚步声,索性就装个死,安了他们的心呗。”
  “该听的不听,这种时候你倒会‘学以致用’……”叶麒十分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梢,“话又说回来,那种情形,你怎么知道躺在地上的迦叶师伯是别人假扮的呢?”
  “师父不可能输。”长陵理所当然道:“就算是十个薛夫子加起来都打不过我师父,所以躺在地上的那人不是师父。”
  叶麒:“……”
  这理由听起来直白又嚣张、狂妄又颇有道理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那人的火毒掌打到我背上时,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长陵问:“之前你在膳房与他交手时,差些被他御的火烧死了对吧……”
  叶麒纠正道:“是我胜他一筹,他落荒而逃。”
  “一个御水,一个御火,有力量的是水火本身,借力打力……”长陵回想了一轮那一掌的内力走向,突然道:“我觉得他练的也是万花宝鉴。”
  叶麒诧异地望着她,“不会吧?”
  “可能性很大。”对于长陵这种武学嗅觉异常敏锐的人而言,分辨内功比分辨人心容易的多,“你和他对手的时候,没有察觉到么?”
  经她这么一提,叶麒回顾了当日两人种种招数:“你不说我还真没多想……他的起手式和万花宝鉴确是异曲同工……”
  长陵也觉得匪夷所思,“万花宝鉴乃是我们从燕灵村所获,此人又是从何练得的?”
  叶麒站起身来,缓缓迈开步伐,脑海中划过诸多支离破碎的线索,踱至窗前时,他倏地抬起头:“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原来是他。”
  “谁?”
  “荆无畏之子。”叶麒回过身道:“荆灿。”
  这名字倒是唐突地令人意外。
  “徐来风都能暗中背下万花宝鉴,荆无畏得到又有何出奇?”叶麒一边想,一边分析道:“以他老奸巨猾,若是得到了宝鉴,第一时间自然是要送到荆灿手中……”
  长陵听懂了话意,“便算是荆无畏派人将宝鉴送入荆灿之手,以他的资质,如何在这么短时日之内,领悟其中要义?”
  “在你眼里谁不是资质平平?”叶麒睨了她一眼,“这荆灿素来喜欢与邪魔外道为伍,拜过不少落难的‘魔头’为师,三年前的武他能赢了王珣,也不能说是全凭手段……此次朝廷打压荆家,据说符宴归杀过去的时候,也是一众疑似魔教的教徒掩护他逃走的……”
  “折枝手,火毒掌,难怪从前军营里那一套搏斗术他也懂……我哥的长命锁,十之八九也是当年他们趁机偷走的,反倒用来装神弄鬼……”
  叶麒暗叹道:“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他们敢直接去动莫院士……”
  “看来他极擅易容之术,不知扮成了谁,混入逍遥谷中又有什么目的……”
  叶麒倒了一杯水,瞧着有些烫,复又放下,“荆无畏一直野心勃勃想着自己登基为帝,荆灿自然也把自己当成半个太子爷来看,眼见大事将成,却被沈曜来了个釜底抽薪,他又如何能够甘心?”
  “你意思是……他有心报复?”
  叶麒笑了一下,“还记不记得我当时放飞了一封飞鸽传书?”
  长陵当然记得:“你十分缺德的写了句‘害我者乃符宴归’,我以为他会私底下去对付姓符的。”
  “符丞相可不是能被使绊子的人……荆家一夜之间被压垮,符宴归可算是断了所有死灰复燃的可能,对荆灿而言,最大的筹码莫过于那些关于沈家龌龊勾当的证据——若想择良机公之于众,既动摇沈家的政权,又能将众怒纳为己用,最合适的地点就是这中原武林大会了,但前提是他得寻一个有足够能力的靠山,毕竟荆家也是十一年前叛变者之一,荆灿是绝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
  长陵:“所以他选择了逍遥派?”
  叶麒微微一颔首,将放温了的水递去:“如此看来,逍遥派筹办武林大会并非偶然,明月舟多半也是他们招来的,唔,这是要将事情闹到最大的前奏啊……”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看她一脸谨而慎之地模样,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皱起来的眉心:“说了这么多,以为你听明白了呢……本来我们还东奔西走的找证据,如今有人不辞劳苦为我们代劳,高兴还来不及呢。明日……看戏便是,等到他以为胜券在握时,你只需要做两件事。”
  “哪两件?”
  叶麒露出了一点笑意,竖起食指:“一,上台,当众揭穿他的面具。”
  *****
  荆灿脸色青白若紫,他死死盯着她手中刃如秋霜的剑,嘴唇颤了一下,“你是谁?”
  长陵一怔——原来他并没有猜出自己的身份。
  “以前你做斥候的时候不是总说自己眼神很好么?”长陵嘴角微微扬起,“我是谁,还看不出来么?”
  他当斥候早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她以为拿着故去之人的剑,再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就能吓唬他自爆身份么?
  “她是东夏朝廷派来与我们算账的鹰犬!”荆灿捡起落在地上的长刀,也顾不上自己真容毕露,直指着长陵道:“众弟子听令!速速将她拿下!”
  他这声“拿”字方落,沿岸同时四面八方飘来数道身影,这些人均是之前上过比试台的逍遥派弟子,随便一个都是身手奇佳能碾压昆仑、太虚的高手,此番这般齐齐上阵,顿时给人一种乌压压的紧迫感。
  徐来风和天魂天魄都下意识握紧了拳,就在下一刻,整个天地间都无端裹赖一股肃杀之意,不等那半空中的人落地,森然剑气已化成无数道光影,仿佛从每一个方向肆虐来袭,根本避无可避,然而长陵只不过是划出了一剑,一剑之威,足以震碎人的心魄!
  伴随着连连惨叫,逍遥派弟子们宛如风吹落叶或昏或死坠入湖中,当高溅而起的水花重新垂下,长陵收剑入鞘,漫天的剑气倏然消散,但压迫感却沉甸甸的蔓延开来。
  偌大的湖畔一时万籁俱寂。
  好似唇舌都被这一幕震撼得干结住了。
  释摩真经第九重功法,百年来独一人练成。
  当时短短数年,英雄冢现身于江湖,受之者无人生还,见之者则终身而惧。
  而在越长陵“死后”十年间,纵有武林新生之辈听闻“但遇此功,就地为冢”之言,也多笑之夸大其词,当成传奇逸闻——可今日但凡在场的,不论是见过、没见过或是闻所未闻的,均感到了一阵如履薄冰之意。
  唯独叶麒,虽然这是他头一次看到她使出英雄冢,亦是头一次见她如此锋芒毕露,仿佛万丈光芒皆汇聚于她一身。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之中传出一丝微不可察地颤音:“暮陵剑……释摩神功……她、她是……”
  越二公子,越长陵。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荆灿一身道袍被震得褴褛不堪,他半撑着身子,满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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