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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君记-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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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且阴毒的语气令端木筝悚然一惊,想也没想就直接拔剑转身,雪白的剑刃映亮眸底的一刹那,那人也从树后现出了身形。
  “拓拔鹰……”
  “不错,还认得我。”拓拔鹰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说,“也不枉我在这里等候多时。”
  端木筝没有接话,只是暗暗握紧了剑柄。
  整个西夷都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几大世家死的死伤的伤,已是元气不复,拓拔家就更不用说了,早在拓拔桀死之前就被耶律凡收拾得差不多了,没想到管理明月楼的拓跋鹰居然还活着,难不成是因为有那些杀手的保护所以才逃过一劫?
  如此想来,她或许已经被包围了。
  端木筝警觉地梭巡了一圈,并迅速思考着对策,就在这时拓拔鹰又开口了。
  “不过你有这么个性子也不出奇,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女,叔父平时也是如此道貌岸然,骗得那些百姓都把他当成神仙顶礼膜拜。”
  闻言,端木筝骤然一僵,脸色也开始发白。
  “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清楚!”
  “我说得不够清楚么?啊,抱歉,那我重来一遍。”拓拔鹰斜了斜嘴角,不怀好意地笑了,“你是拓拔桀和端木英的女儿,也是我的堂妹,明白了吗?”
  端木筝身体猛地一晃,差点就地倒下。
  “不,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要想听我可以讲上几天几夜,不过眼下时间紧张,我还是挑重要的说吧。”拓拔鹰刻意顿了顿,确定她在听之后才逐字逐句地道来,“你的亲生父亲拓拔桀是被宁王一点一点折磨死的,就在灵霄关的地牢内。”
  “你说谎!”
  端木筝倏地大叫出声,娇躯也随之晃了晃,似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然而拓跋鹰并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步步逼近,似要把她推入无底深渊。
  “难道这么多年以来端木英一点都没向你透露过吗?还是你心里清楚却不想承认?”
  一语中的。
  端木筝仿佛被某种利器刺中了心脏,再也无法维持坚强冷静的表象,踉跄几步跌坐在坟前,手抖得连剑都握不住了。
  兴许是见惯了正义凛然的她,拓跋鹰非常享受她此刻不堪一击的模样,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往最脆弱的缝隙里钻,从而击溃她最后的防线。
  “幸好你今天没有带着宁王来扫墓呢,否则端木英在天有灵不是要被你气死?一个灭你国家杀你父亲的男人,啧啧……”
  “住口!”
  端木筝死死地捂住了耳朵,俨然是被刺激到了,拓跋鹰即将达到目的,不由得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绿莹莹的瓷瓶,道:“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对宁王下手的,真相已经摆在这里了,以后要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不过若是你想要替父报仇,我这里倒是有个见血封喉的好东西……”
  啪!
  端木筝狠狠拍落他掌心的毒。药,却未发一语,眸心微微发红,就像是下元节时悬挂在天边的血月一样,异常狂乱。
  毫无疑问,她已经开始动摇了。
  拓跋鹰见时机已经成熟,果断抛出最后一个诱饵:“你知道,现在西夷这棵大树已是摇摇欲坠,我与耶律凡达成了约定,只要能击败楚军收复失地,拓跋家将会东山再起,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家族,若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叔父的地位和声望将由你来继承。”
  端木筝突然定在那里不动了。
  怪不得……她早该想到的,以整座城的生灵来作祭,这样庞大而邪恶的阵术除了拓跋氏还有谁能造得出来?
  拓跋鹰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恐惧,顿时自负地笑道:“我也不怕告诉你,拓跋家的阵术师早就埋伏在楚军营地周围了,听说那个姓谢的挺厉害,瘸着腿还干掉了我军几员大将,干脆就从他下手好了……”
  最后一个音还未淡去,面前突然白光暴涨。
  “千朝!”
  风声骤起,吹得衣袂猎猎作响,拓跋鹰察觉到情况不对,正欲转身逃跑,端木筝闪电般拔出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视线交汇的一瞬间,他看到的不是那个处于崩溃之中的弱女子,而是一个冷静自持的剑客。
  与此同时,蹲守许久的千朝也从后面夹击而来,冰冷的剑尖划破衣料抵在拓跋鹰的背上,仿佛随时都会穿胸而过。
  中计了。
  耳畔的脚步声越来越密,想必是明月楼的刺客在靠近,端木筝不慌不忙地捆住他的手,随后漠然吐出一句话。
  “我不会为一个给我服毒的人背叛我的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完结,想看什么番外可以留言,别寄刀片


第152章 噩梦
  乌云压顶,暴雨倾盆。
  西南方向,一队精兵紧赶慢赶还是没能从老天爷的眼皮子底下溜过去,上一秒还在风吹树摇,下一秒已经雷电交加,他们只来得及扯开油布盖上粮车,跟着雨水就浇下来了,纵然林荫道上枝叶茂盛也挡不住如此凶猛的势头,他们的衣裳很快就湿透了。
  西夷这变化多端的天气实在令人吃不消。
  谢怀远看着停靠在树下的粮车,眼中不无担忧,恰好此时探路的士兵回来了,提议道:“将军,前方有几座民宅,不如先到那里暂避一阵,等雨停了再走。”
  士兵们都是吃过苦的,这点雨对他们而言算不得什么,说到底,担心的是都军饷,毕竟战线已经推到了西夷版图的正中央,每颗粟米都要经过上百里的运输线才能到达这里,他们必须格外珍惜和爱护。
  只不过住在这里的肯定是西夷人,让不让他们在屋檐下借光就很难说了,所以谢怀远保留地下达了命令:“你带上几个会夷语的去询问一下,若是有乡亲愿意帮忙自然好,若是没有也不必强求,万万不可扰民。”
  “属下明白。”
  士兵稳声应下,旋即转身朝民宅而去,黄豆大小的雨珠不停地从盔甲上滑落,在身后留下一滩滩小水洼。
  雨势还在加大。
  万条水帘倾泻,叮叮咚咚如鸣佩环,湿雾之中,远处的房屋渐渐变得模糊起来,那条细长的脚印线已经沉入了泥泞之中,不复得见,派出去的人依然没有回来的迹象。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来去一趟应该很快才对。
  谢怀远的目光几不可见地沉了沉,似有暗色溢出,凝成一支利箭射向水气弥漫的树林之外,然而那片浓荫浅翠却望不到尽头,仿佛由无数相同的景色拼贴而成,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了绿野迷踪,翡翠仙境。
  西夷奇景甚多,从边关一路看过来也见怪不怪了,副将极目远眺片刻也并未起疑心,转身请示道:“将军,我带人去前面看看吧,怕是那几个小崽子不守规矩跟人家闹起来了。”
  “不会。”
  谢怀远手臂一抬制止了他,也没说别的,只是紧盯着远处那几座若隐若现的民宅,眸光深邃,略显凝重。
  他手下操练出来的士兵从来不会罔顾军令,没回来只能说明一件事,前方必然有诈。
  思及此,谢怀远骤然转过身来喝令道:“所有人立刻整队,原路返回南塘哨站!”
  此话一出,士兵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疑惑之色,不过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训练有素的他们很快就进入了戒备状态,一边整合物资一边列开阵型,准备向南出发,可就在这时,锐器破空的声音突然划破了耳帘。
  咻咻——
  眨眼之间,十几支精钢箭破叶而出射向人群,速度奇快,角度亦很刁钻,士兵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贯穿了额心,倒得无声无息,谢怀远闪电般拔剑出鞘,将将横至胸前便听见一声刺耳的嗡鸣,两三点火星从撞击处溅上了眉梢,似要灼尽一切。
  有敌来袭!
  谢怀远反手抬起剑刃,只扫了眼印痕的深浅心里就有数了——如此厚重的力道一定来自于近点,换言之,敌人就埋伏在他们身边!
  副将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了,猛然大吼道:“不要管粮车了,快找掩蔽!”
  刚说完又是一波箭雨落下,剩余的几十名士兵迅速翻下车道藏入了树林,影影绰绰之中视线受到阻碍,后头暂时没了动静。
  “将军,看来他们是来抢那十车粮食的。”
  副将满头大汗地靠在树后,一边喘着气一边推测敌人的来意,按理说王城被围多日,缺水少粮也是正常,可谢怀远并未给出肯定的答案,只是缓缓地转过头来问了一句:“少延,你刚才看见敌人了么?”
  雨不知何时停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却渐渐蔓延开来。
  从大路到逃到这里,除了那些呼啸而过的箭矢,他居然连一个敌人都没有见过!
  如此诡异的事情还是头一回遇到,副将咽了口唾沫,尚未说话,侧后方却突然传来了惨叫声,他立刻转头,却被眼前这一幕震得难以呼吸——十几名士兵被粗壮的藤蔓缠住并吊到了半空中,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紧,与此同时,那些藤蔓还在不断伸长,试图捉住更多的人,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和生命力。
  这是什么妖术?
  副将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甚至忘了要逃命,就这么看着手下的人被勒死,血雾渐渐充斥了所有的感官,仿佛坠入了地狱。
  “走!”
  一声暴喝震响耳畔,犹如苍鹰长啸,紧接着他就感觉被人用力推向了一旁,刺痛传来的同时,他终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下一秒,他看见藤蔓从诡异的角度蜿蜒而来,狠狠扎进了谢怀远的肩膀里。
  “将军!”
  副将双眼通红,拔出佩剑就冲了过来,疯了似地挥砍着藤蔓,好不容易替谢怀远摆脱了桎梏,却发现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外面才下过暴雨,这些植物竟然是干的。
  至此,谢怀远终于可以肯定他们是陷入了某种阵术之中,可惜队伍里无人擅长此道,他只能兵行险着了。
  “快……把火油弹都拿过来。”
  关东军一直是作为先锋营打头阵的,所以每人兜里都会备几颗火油弹以便开路,副将不知谢怀远这时要来做什么,却也没功夫细问了,连滚带爬地冲出去从尸体上扒拉了几颗,然后一并捧到了他面前。
  “将军,都在这里了。”
  谢怀远捂着左肩站了起来,血水滴滴答答地从指缝中渗了出来,他看都没看,视线定定地落在十米开外的参天古树上。
  “全部扔到那棵树下面。”
  副将一边削掉缠过来的藤蔓一边飞快地把火油弹丢了过去,只听啪啪几声闷响,弹壳碎裂,油液洒在了鼓动的根须上,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虹光从半空中划过,劈山断水般穿透翠绿的屏障,笔直插进了树根里!
  轰——
  一声巨响过后,熊熊烈焰腾空而起,瞬间吞噬了周围的植物,先前疯狂肆虐的藤蔓吃痛般缩了回去,并在火焰中逐渐化为灰烬,被困住的士兵接二连三地摔落在地,互相搀扶着回到了安全范围之内。
  这场火攻简直妙极!
  若非时机不对,副将几乎要跳起来鼓掌叫好了,可惜平静不过片刻,没过多久,林子上方又传来了震怒的人声。
  “竟敢毁了老夫的缠藤阵,你们的死期到了!”
  谢怀远遥遥望向上空,尽管面色苍白,却浮着一抹淡然不可方物的笑。
  “想取我们关东军的性命,你还差了点火候。”
  话音刚落,那些受伤的士兵齐刷刷地举起了弓箭,副将一声令下,他们手中的火矢顿时飞向了四面八方,须臾过后,整片树林都燃烧了起来,浓烟滚滚,火光映天。
  他是在烧出一条生路,更是在向附近营地的楚军求援。
  藏在暗处的控阵人看出了他的用意,当即聚来更多的藤蔓并且狂妄地叫道:“今天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语毕,一簇尖刺突然从前方射了过来,士兵们立刻挥剑抵挡,却是难以敌众,电光火石之间,副将眼睁睁地看着一根刺针洞穿了盔甲,笔直扎进谢怀远的身体里。
  “将军!”
  轰隆隆——
  三声惊雷连续炸响,伴随着耀眼的闪电,一同撕开了漆黑静谧的夜空,陆明蕊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细喘连连,惊魂未定。
  “表哥!”
  守夜的婢女听见动静连忙举着夜灯进入了卧室,见她脸色发白浑身溢汗,顿时紧张地问道:“夫人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陆明蕊撑在床头,半天才从噩梦中缓和过来,旋即低声吐出两个字:“没事。”
  婢女舒了一口气,随后替她换下了湿透的寝衣,又扶着她慢慢地躺回了床榻上,道:“时辰还早,夫人再睡一会儿吧,不然小少爷又要闹您了。”
  她这么一说陆明蕊才感觉到肚皮发紧,且隐隐有些闷痛,想是方才起急了,她拧着眉头揉了揉腹部,试图缓解内心的不安带给孩子的影响,却没有声张,只是轻声吩咐道:“去把太医院的官服拿出来,明早我要进宫。”
  婢女甚是诧异,旋即脱口而出:“夫人,您身怀六甲不宜来回奔波——”
  “去。”
  简短有力的一个字逼退了所有的劝言,婢女从未见过如此强硬甚至有些无理的她,当即就噤声退下了。
  翌日。
  早上起来陆明蕊又腹痛过一回,却坚持要出门,贴身丫鬟蓉儿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就找来昨晚值夜的婢女问了几句,然后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眼下马车已经晃晃悠悠地驶入了内皇城,陆明蕊始终靠在窗边假寐,似乎不太舒服,见此情形,蓉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姐,前线战事这么紧张,表少爷的信晚来几天也算正常,您何必急着往宫里跑?若是动了胎气岂不更让表少爷担心?”
  陆明蕊一句话就把她挡了回去:“不必说了,我心里有数。”
  “是是是,您是大太医,没人比您更有数。”蓉儿嗔了一声,却对她的固执毫无办法,转手又把搭在她肚子上的薄毯拢严实了些,“以前表少爷在您身边的时候没见您多上心,现在人走了,您倒是记挂得紧。”
  闻言,陆明蕊蓦地愣住了。
  是啊,她什么时候开始对他这么上心了?因为一封迟迟未到的信而茶饭不思,因为一场没头没尾的噩梦而心神不宁,这半年以来,她的肚子就像皮球似地鼓了起来,思念竟也随之水涨船高,粗粗算来,居然一刻都没有将他放下过。
  这已经不像是兄妹之间的情谊了。
  然而她也没空去分辨这些事情了,半个多月的失联已经让她抓心挠肝,恨不得立刻飞到前线去找他,偏偏肚子里揣了个小家伙,总是让她难受,每当这个时候她便越发脆弱,想哭,更想埋在他怀里哭。
  日子太难熬。
  不过与他的安危相比这些小情绪都算不得什么了,进了宫,从岳凌兮手中接过信笺的一刹那,她发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王城外围设有重阵,杀伤力都比之前的大很多,姐姐怀疑是拓拔家作祟,便故意暴露行踪引拓拔鹰上钩,从而将其一举抓获。后来在审问他的时候得知谢将军会有危险,王爷立即派了重兵前去支援,所幸及时赶到,谢将军只受了些轻伤。”
  说着,岳凌兮将一只破了洞的香囊递给她,唇边漾起微笑。
  “听说当时的情况非常凶险,是你求的护身符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因为马上就要发动总攻,他没有时间给你回信,就托姐姐将这样东西寄了回来,让你不要担心,好生养胎。说来也巧,我本来准备差人送去你府上,不料你先过来了。”
  陆明蕊紧紧地攥着那枚空心桃符,泪水落了满襟,口气却无比生硬。
  “就知道要我养胎,他若是回不来,他儿子我也不要了!”
  “又胡说。”岳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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