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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妾-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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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令微觉得这话不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一个劲的说:“赵珒,你放了我吧,我也不是真的想回这京城的,你放了我,把我送出京城,我绝对不会再回来了!”
“你先起来。”
“赵珒……”
赵珒明显已经开始有几分不耐烦:“若是再抱着我的腿哭着不起来,我真的要叫人来验你的身了。”
薛令微不敢继续哭,生怕真的被扒去衣裳验身,又怕赵珒不高兴像解决以前那些女人一样解决她,就赶紧从地上起来。
“赵珒……”
赵珒打断她:“你叫我什么?”
薛令微愣了愣,看到赵珒的表情后反应过来:“公公……”
赵珒眉头一皱,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
薛令微捂着额头看他,不明白自己错在哪了。
他不让她叫他名字,那叫一声公公,有错吗?
赵珒:“记住了,以后,要叫我大人。”
第19章
薛令微也不在乎他要她叫他什么了,只要赵珒放过她就好:“……好吧。”
刚应完,赵珒便又不轻不重的敲了她额头一下:“怎么一点礼数也没有?依你今后的身份,你应该对我说‘是’。”
薛令微顿了顿,才明白过来赵珒的意思,“你……”
“皇上如此有心,身为人臣,怎能辜负圣上美意?”
薛令微放下捂在额头上的手,“赵珒,你的意思,是要留我在这里?”
“你来,不就是为了留在这里?”
“不。”薛令微反驳,“今日之事你权当是个误会,你跟皇上之间有什么跟我无关。我现在只想回去。”
“回去?”赵珒微微欠身,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她,故意问了一句:“想回哪儿去?”
“自然是回福州!”朱赟想除掉赵珒,又将她送到他身边,赵珒怎么会不知道其用意?按理说他根本不可能会留一个皇上的眼睛在他身边,可如今,赵珒却说要留下自己——
薛令微想了想,觉得赵珒大概是因为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赶走她,于是深思熟虑了片刻,对他道:“你不如趁夜将我送出京城,两三日后再说我暴毙而亡,你我虽然一年多不见,但我知道你如今的本事,金蝉脱壳瞒天过海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赵珒听了她的话,对认真思虑此计划的她说了句:“你是想叫我欺君?”
“只要皇上不知道,就不算欺君。况且这对于你来说难道不是常事?暴毙在你手上的女子又不是我一个。而且京城里没有什么人知道我回来了,即便是赐给你赵督公的侍妾又死了,也不会有多少人会注意。”
赵珒:“你这计划的确周全,也确实可行。”
薛令微见他有同意的样子,刚想趁热打铁,便又听他接着说道:“只是我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我可以直接杀了你,那样更叫皇上深信不疑。”
薛令微的表情逐渐凝滞。
“薛令微,你的这个建议很是不错。你是第一个将自己的死安排的如此明白的人,省的我操心了。”
“我、我……”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啊。
“是留在这里,还是——”赵珒故意停顿了一下,“让我送你走?”
虽然赵珒没有明着说出来,但薛令微却觉得他说送她走,就是他说的,直接杀了她。
薛令微心一颤,她不敢确定赵珒会念着以前的感情不杀她,可她是真的不想留在这里。
最终,她试探的问了他一句:“可以……送我走么?”
“当然不行。”赵珒回道,“我也并非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你曾经待我不错,我不会杀你。可帮你上演金蝉脱壳这事是欺君,若是出了什么纰漏,皇上想要以此治我的罪顺理成章。况且,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对我使的反间计?先骗我送你离开,然后再让皇上中途抓我一个人赃并获……”
薛令微听得诧异,“我根本就没有这样想过!”
“你费尽心机的来到我这里,如今又说自己想走,薛令微,你何时学会这招欲擒故纵了?”
薛令微听他如此扭曲自己,气的脸红:“你太自以为是了,你道人人都像你一样喜欢骗人又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吗?!”
“既然是皇上让你回来的,你若是就这么走了,可想过今后如何跟皇上交代?这天下都是皇上的天下,你以为你真的走得了?”
“这不用你操心,你只要送我走就好!”薛令微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考虑朱赟那里要怎么样,她现在只是想离开这里。
“纵然你我一年前就没有任何瓜葛,但我念着往日的情分,还是不忍看你犯下欺君之罪。”赵珒煞有介事般的说道,“那支舞学的想必极不容易,就想这么前功尽弃?”
薛令微语塞,她现在的处境可谓是进退无门,彻底搅进这趟水里了。
抬眼对上赵珒的眼眸,她发现她真是一点也看不懂他,知道她来他身边的目的,不但不把她赶走,还叫她不要前功尽弃?
如果他肯放她离开京城,她愿意前功尽弃——
薛令微清楚若非成功金蝉脱壳,皇上怕是不会放弃她这颗棋子,可偏偏赵珒不肯帮她,不愿意冒这欺君之险。
“你真的以为,再回了这京城,想脱身就能脱身吗?”
薛令微越想越闷,心里头越来越堵。
纵然是之前王陈氏为难她,张痞子轻薄她,她都没有觉得有多少过不去,但那时候因为又李木匠护着她,而现在,只有她自己。
朱赟之前说的不错,没有人保护她,她若是离开,又能去哪儿?回福州根本不可能了,她也不可能继续跟李木匠在一起。
薛令微深感自己的无力,剥去母亲在世之时的庇护和郡主的名头,她什么也不是。
这样想着,心头那股酸劲便越来越浓,让她倍感难过和失意。
赵珒见她忽然红了眼眶,接着无声落泪,她抬手狠狠擦去自己的眼泪,紧紧抿着唇不出声。
赵珒叹了口气,抬手拭去她眼角残余的晶莹,语气放轻了几分,“怎么这样难过?其实你想走,也不是不可能。”
薛令微听了,立马抬头问他:“那我怎样才能走?”
“你若是听话,我觉得高兴了,兴许就放你走了。”
薛令微看他说的认真,虽有几分信,亦有几分怀疑。“你说的是真的?”
“你信或者不信,就像你刚才说的,最后都是我一句话的事,不是吗?有些事情,你总该要明白的。选择与否,不还是在于你?”
薛令微抬头怔怔的看了他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她是无话可说。
“今夜就到此为止。”赵珒见她不说话,也不与她继续为难,对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接着,便有奴仆推门而入。
“带红菱姑娘去她的住处。”
“是。”那两个奴仆来到薛令微身边,道:“红菱姑娘,请吧。”
薛令微便跟着那两名奴仆出去。不过刚走两步,薛令微便忽然停了下来。终于还是决定问一句:“在宫里的时候,你就已经认出我了?”
赵珒淡淡回道:“没有。”
——他的确是觉得身形眼熟,可当时没有想到的确是薛令微。
薛令微没有继续问下去,由此可见,赵珒和她,都被朱赟蒙在鼓里。
如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薛令微原本顶的就是红菱的名头,所以赵府里的人都称她为红菱姑娘。
赵府之中,大多都是男仆和守卫,而女婢的数量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薛令微的住处被安排在赵府的东苑,去了东苑,薛令微才知道除了她,还有另外两名赵珒的侍妾,分别唤作玉如和青妍。玉如住在西苑,青妍则同于薛令微住在东苑。
青妍与薛令微同岁,性子温和,与薛令微很是投缘,相谈甚欢。青妍本是吏部何员外郎外室所生最小的女儿,因其父亲为诌媚赵珒,便被送了过来给赵珒做侍妾。
薛令微本来以为赐给赵珒的侍妾全都被‘暴毙’了。
青妍笑了笑:“我能活到现在,大概是大人看我安分。”
“死的那些女人,都是不安分的?”
青妍想了想,道:“其实也要看是哪种不安分,比如西苑的玉如姑娘,她的那种不安分,大人便很喜欢……”
薛令微有些好奇:“是哪种不安分?”
青妍压低了声音:“自然是能让大人高兴的那种不安分,像没了根子的男人,想寻求快活,自然要另辟蹊径,就比如曾经西厂的那位郑厂公……”青妍的声音越来越低,生怕被人听到一样,“但能让没根的男人得到他们觉得所谓的快活,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可那位玉如姑娘就做到了。所以这府里,大人不在,便是她在耀武扬威。”
薛令微听了,心里开始唾弃赵珒。
她曾经一度以为赵珒与其他太监不一样,谁知那一切竟都是他演的!
她忽然想起从赵珒住处离开之时,他对自己说只要让他高兴,他就能放自己走。
薛令微轻轻咳嗽了两声,接着问青妍:“那你知不知道,赵……”薛令微差点顺口叫出赵珒的名字,“那玉如姑娘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才让大人高兴的?”
虽然薛令微想到或许那并不是什么容易的好事,但她总得要知道。
青妍摇摇头:“我没有真正的伺候过大人,所以不知道。”
薛令微有些意外,“难道只有那个叫玉如的伺候过大人?”
青妍点点头。“我也是最早来到这府里的人了,所有大人的侍妾里,也只有玉如真正在夜里去大人的房里伺候过。”
薛令微想起曾经听说的一些太监的隐私,又联想起在夜里赵珒或许会对那个叫玉如的做什么事情,心里又是连番唾弃。
她还是得想办法离开这里,离开京城。
“那也就是说,只有玉如知道让大人高兴的法子?”
“可以这样说。”青妍道,“不过,那玉如极不好相处,你若是想问她那个法子,恐怕不成,她不会轻易告诉你。”
“怎么?难道她还怕别人知道了,夺了她的宠爱不成?”
青妍道:“正是。我也是因为安分不去招惹大人,所以玉如才不把我放在眼里,平日也不会寻我的茬,可之前其他人却与玉如一样,都想要大人的另眼相待,但最后都莫名暴毙而亡,其实我怀疑,这事多半是那玉如做的。”
虽然知道那些侍妾其实并不是死于玉如之手,可薛令微还是觉得背后一凉。能在赵珒身边跟那么久的女人,定非善类。
她若是想离开,就不能坐以待毙,择日定要与那玉如正面交锋。
第20章
薛令微静静的在赵府里待了两天。
自那晚以后,赵珒便没有来过问她。而且这两日赵珒似乎都在东厂,晚上只回来过一回,是那夜西苑传来动静,薛令微她们才知道的。
这两日赵珒不在,薛令微正好寻找机会出府。因为府里的女眷若是想要出去,必须要先请示过赵珒。
薛令微怎么可能去请示赵珒?
“安分”的在府里待了两日,终于等来了一个青妍要回娘家看望生病的母亲的机会。何家的人对青妍这个外室女本来就不看重,若非是她成了赵珒的侍妾,何家根本不会过问她们母女。
何家的下人来告知青妍母亲病重的消息时,赵珒并不在府上。后来府里守备卫的卫长钱仲去东厂请示过赵珒后,青妍才得以回去。
青妍听闻母亲病重焦急不已,得到允许后立马便要出府随何家的人一道回去。而在卫长去东厂的途中,薛令微早已向青妍提出陪她一同回去,若是何家的主母想要为难她,她也好有个帮衬。
青妍同意了。
之前青妍就与薛令微说过,何家主母是个厉害角色,经常去她们母女的住处为难她们,后来她入了东厂督公的府邸,她的母亲这才被接到何家居住。
谁料,薛令微连赵府的大门都还没跨出去,钱仲便赶来将她拦下:“督公只允许青妍姑娘一人回去。”
虽然薛令微足够谨慎,但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被拦下。她挽着青妍的胳膊,道:“青妍待我不错,她一人回去我不放心,所以我想陪她同去。”
钱仲看了她们两眼,也未与薛令微多言,只道:“既然如此,那就容我再去请示督公一声。”
薛令微见钱仲说着就要走,忙松开青妍,喊住他:“等等!不、不用了。”
钱仲回头,义正言辞:“红菱姑娘不是要与青妍姑娘同去?二位姑娘都是服侍督公的,出入府门必定要请示过督公,否则,这便是我的过失。”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薛令微真的怕他去惊动赵珒,若是被赵珒知道她要出府,赵珒必定会想到她出府是干什么,如此一来,恐怕会弄得很难看。
钱仲询问了一句:“红菱姑娘的意思是?——”
薛令微挤出一丝笑容:“我是觉得,青妍母亲还病着,钱卫长再去请示督公来回又要麻烦费时,耽误青妍望母心切,所以我便不去了。”薛令微说罢,握了握青妍的手嘱咐了一句:“我就不陪你过去了,你这两日要好生照顾自己。”
青妍对此并无怀疑,对她笑了笑:“红菱姐姐放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薛令微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青妍离去,然后返回东苑房中,暗暗苦恼。
赵珒明确说过,他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的前提下是她要安分。所以这两日薛令微都表现的极为安分顺从,她有点担心钱仲会不会将自己要出府的事情告诉赵珒,倘若是告诉了赵珒,赵珒前来质问,她又该如何应对?
她越想越恼。暗暗骂自己蠢笨,怎么为了那郡主之位回了这狼窝虎穴之地?
虽然薛令微搞不清君臣之间的博弈,但赵珒将她留下来,明显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他们君臣之间的明争暗斗,她是失心疯了才要来涉及一脚。弄得自己如今进退两难,还不如在福州被王陈氏为难的时候,起码那时候自己还能光明正大的见见外边的天。
本来以为东厂提督就是个老太监,若这个人不是赵珒,朱赟和荣娘如何安排她把这太监往死里整她都没有任何意见,可偏偏这个人是赵珒,赵珒对她了如指掌,而她所了解的那个赵珒却一直是个假的,且不论她根本没有那种本事,若真要她对赵珒下手,她也不可能真的忍得了这个心。
可她总不能真的一直安分待着。
这两日虽然薛令微并未将赵府的地形熟悉完全,但她起码最能确定的是有个地方相对不叫人轻易察觉。
那就是平时下人们如厕的茅房。
这个位置位于赵府的西南角,除了下人们如厕,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人过来,她只要避开一点,就能从这里出去。
昨夜薛令微便想了实在没有其他法子就用这个办法,可跟青妍出去一事落空,不得不让她用这个法子。
她得趁赵珒不在的时候速去速回。
等到中午的时候,薛令微草草用过饭,便对东苑的两个丫鬟说自己要午眠,将她们骗走后,又等了约莫一刻,她才溜了过去。
确认茅房内以及四周无人,薛令微这才将旁边的几块砖石捡起垒在一起。墙约有一丈高,她还须得踩着茅房边上的木架才能爬上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终于爬上墙头。
茅房所处的位置旁有一颗枝繁叶茂的小槐树,刚好将薛令微遮挡了不少,即便是有人过来,她只要赶紧跳下躲到后面也是可行的。
她又回头仔细观察了一眼身后,又小心翼翼的看墙外的情况,确认安全,这才小心翼翼的慢慢翻下去。
薛令微成功逃出去后,赶忙逃出怀里准备好的头巾,将脸围了个严实,这才赶忙前往荣娘早与她约定后的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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